“啊——好痛——啊——!”女人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小小的院落内,她的身周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其中两人脸上是一片焦急。
而屋外一名不过七八岁大的男童听到这惨叫声后,本就恐慌的脸色更是惨白无比,他身后那名穿着太监服饰模样的少年人也是神色仓皇。
“啊——”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屋内又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而听到这声音的男童浑身一僵,接着便向那大屋冲去,可才跑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小太监给拦住。还未等他发怒,便听到拦住他的小太监说道:“主子,您不能进去呀!庶福金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您要是进去了庶福金就分神了!”
咬牙握拳,被拦住的男童最后还是没进产房,只是一转身就在院落内跪了下来,双手合什口里念念有词。
这跪在地上的男童正是八岁大的和硕宝亲王长子永璜,而在他身后屋内惨叫的女人是他的亲身额涅富察氏格格。因着宝亲王弘历自三年多前厌弃了后院的大多女人,这亲王府就没再有新子降生,虽去年后院一连传来好消息,有三位都有了身孕,但宝亲王亲自自请的侧福金高氏怀孕才不到四个月就没了,唯两个把孩子养大的除了永璜的额涅富察格格就是嫡福金了。
这富察格格身出满族大家,但却不过是个旁支,不像弘历的嫡福金是富察氏的正经直系嫡女,长相虽有些柔弱入了宝亲王的眼但也不被其放在心上,若不是长子永璜的关系,这三年也就和后院的其他格格侍妾一般过上冷落的生活。
这次富察氏格格有孕,本想着上头还有两位福金顶着,应该不难把孩子生下来,平时也是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好不容易养到了八个月,但没想到还是出意外跌了一跤提前进了产房,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如侯门深似海,最是黑暗帝王家。
这年是雍正十三年三月份,才刚开春天还冷得很,富察格格不过是在自己院落外稍微走动了下,就糟了暗手,等永璜从宫里下学得到消息已是晚了。
半路赶回的永璜除了在屋外着急,半点法子没有。
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刚开春的天八岁的永璜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对着京城有名的寺院方位当即就跪下叩拜,希望佛祖显灵能保佑他额娘涅子平安。
只是这举动却急坏了他的贴身太监顺喜,要知道顺喜是经宝亲王一手调教的人,得到的命令就是伺候照顾好永璜,要是永璜出了什么事情,他可就糟了大难。
“主子,这地上寒气重!您先起来,奴才陪您到西院的小佛堂去吧?”顺喜硬着头皮低声下气的劝着,就怕这永璜跪的时间一长寒气入体,要是被王爷知道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可永璜却理都没理他,还是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小太监顺喜一看也没了法子,只能在永璜身后也嘛溜一跪就盼着宝亲王得到消息早早回府。
宝亲王弘历这日公务不多也不重要,本就想着提前回府等永璜下学,因着永璜这几月来一直盼着新弟弟出生,弘历对这个还在娘胎里的婴孩也多少关注了一点,不过却不是喜悦而是有点埋怨。
因为他的永璜把所有关注都放在了那里,自从永璜的额涅开始显怀肚子渐渐大起来,这永璜就天天往他额涅房里跑,一待就是大半天,真真风雨无阻。弘历回府再也见不着他的永璜眼巴巴的等他回来,每次去找永璜就得跑去富察氏格格房里,是一去一个准。
也是为此,弘历
没少暗自生气,但又不能明打明对永璜说教。总不能强制永璜恢复以前的习惯,要是被外人知道非得扣上顶不孝的帽子!
想到这,宝亲王弘历在轿子里就皱眉叹气,不禁怪异的生出了一丝容颜易老的感慨,他这还没老呢!他的永璜就被人勾引了去,虽说那人是他还没出的亲生儿子,但一想到那孩子出生后永璜会天天守着,以后什么事情都先想着,弘历就牙痒痒!
哼!永璜最在意的人只能是他这个阿玛!是他爱新觉罗弘历!别的人就算是永璜的亲额涅和亲兄妹也不行!
所以等宝亲王弘历处理完公务要回府时,听到富察氏格格早产的消息后,也不过是嗯了声道了句让福金仔细照料;但人却是腿一迈悠哉的在轿子里长舒了一口气,甚至刹那间还心里暗暗窃喜。
该!让你们母子俩一个半人天天霸着永璜,遭报应了吧!都八个月了你不好好呆在房里养着出去晃荡当什么?这是要显摆还是要扬威?一出事情最着急的还不是他的永璜!你说你们娘俩老老实实熬到母子平安大家都好,非得惹出点什么事情才甘心不成?
不过弘历转念一想,这富察格格平时都小心谨慎,这次的事情难保不是个意外,要知道他平日里为了见永璜这几个月去永璜他额涅那里是多了点,其他女人说不定就生出什么心思来。
自从四年前弘历因为永璜被陷害的事情就开始慢慢命人监视起后院,还真是一查直教人皱眉,弘历本以为他才二十出头,娶进府的女人也都十几岁还是小姑娘,应该没什么龌龊的心思和手段。却没想他的后院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个个的比之他皇阿玛的宫妃半点不弱。也正是如此,弘历干脆一挥手下令‘给我全天监视着’,他就不信天天盯着那些女人她们还能整出什么他不知晓的么蛾子!
这几年弘历慢慢调了手下信得过的人一步步安插在自己后院,基本上每个女人那里都有他的人,他经了这事也跟着自家皇阿玛的步伐,学着建起了‘血滴子’,因着才刚起步还要小心自己皇阿玛的人,到现在也不过建了个大体框架。
命人秘密收养的孤儿和那些遭了难的各色人等才训练不到三年,等他用上少说也要再过个一年半载,不过这才刚建了个名头,弘历就从中体会到了妙处,难怪他皇阿玛如此信赖‘血滴子’,以前他还觉得他皇阿玛这一手是为人不自信才命人监视朝堂上下,等他也体会了,这才明白自己是个傻的,这人毕竟精力有限,哪能知道周围所有人的心思和手段,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身边的亲密人给下了黑手。
周围一切都攥在自己手中,自己的女人下属做了什么也有不同的人天天交叉回报,谁对他真好假意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更坚定了弘历要把自己的‘血滴子’给完善的心思,只是这名字却不能再叫什么‘血滴子’,不但听着就寒颤人外人知道了也终不是个益处。
弘历本想着酒楼茶馆还有妓院历来都是消息探听的最好去处,只是他皇阿玛的人肯定早就驻扎进去了,所以他现在不适宜动作过大的踏进这摊浑水里,还是缓缓图之为好。不过那八旗兵营倒是可以安排身份合适的人先行安插,还有一些官员家里的后院也能走些空子,以后他手里那些没有身份的孤儿长起来就好办了。
弘历也就把这些事情在脑中略略思考下,心思转来转去又转回了永璜的身上,其实他这两年加派人手查看最多的人就是永璜。
这人最是奇怪,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巴着自己念着自己,平时私下里两人也是感情最好,可架不住爱新觉罗家代代遗传的疑心二字!永璜越是在意弘历宝贝弘历,弘历就越会不自觉间怀疑,怀疑永璜是不是被他的额娘教唆才讨好他,是不是小孩子争宠才巴着他,是不是年龄小没受启蒙才无知的只看重他。
万一永璜不是真心亦或只是孩童的玩闹再或者将来长大了成人了
他这个阿玛就不稀罕了,那他爱新觉罗弘历该如何自处?
他可是实打实的付出自己的一片父爱和感情,难道要他没有准备以后会成了他阿玛和他三哥一样的处境这才甘愿?
哼!想都别想!要真是成了他思虑的那样,他宁愿自己先把他的永璜给看管整治起来,永璜和他的周围人谁都别想好过!
不过弘历这种yin暗念头也只是在永璜六岁的时候才闪过一次,因为那时候和永璜感情上升心里又高兴又激动,患得患失下才胡思乱想起来,后来虽然真把自己的心腹都安插到永璜的周围,可他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索xi_ng这两年来他收到的一切回报都能令他半夜在自己房里偷笑,永璜不仅平时和他相处时真心实意在意他,私下也是天天念着他这个阿玛,晚上有时睡觉说梦话都是叫着阿玛二字。
但凡听旁人说他的好,就先眉开眼笑一副我阿玛当然天下最好的mo样,要是他后院女人或是旁人私下挑拨,永璜也是当面生气背后还自言自语狠狠反驳,整一个小愣头青。
不过也正是永璜这些傻气的举动让弘历安下心,弘历也知道自己只要对上永璜就有些魔障,可他实在没法改变心里也牢牢甘愿,他也知道他的永璜实际才七八岁还没有成人的思想,所做的一切可能以后都不复存在;但人的心思一旦变了就再也拉不回来,他和永璜之间已经不单单是父子亲情,对他来说永璜还是心底最柔软最干净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他在意宝贝他的永璜,天下间只要他的永璜一直陪着他他就能平和安稳的过日子,不然只怕他以后比自己皇阿玛更是喜怒无常,为人冷酷。
所以最近几个月永璜的举动才让他心里暗暗厌恶起富察格格来,有什么yin暗手段也不让人再时时盯着,躲得过就躲躲不过是命,何况他的爱妾高氏还不是早早就流产了,因着永璜他已经插手保着富察氏熬过了七个月够对得起她了。
“主子爷,奴才得了信说小主子跪在院子里给富察庶福金祈福,您快回去看看吧,这天还冷着时间一长非得出事呀!”就在离府邸还一刻钟的路程,他的轿子却被人拦了下来,弘历一撩轿帘看到是他的另一个专门放在府里的心腹太监赶忙要其回报。
“福金怎么照顾的!心慧和那拉氏也不劝着?”弘历眼一眯问道。
“回主子爷,福金下午还去院子看了一回,可不想赶巧也要生产,只能让两位侧福金守着,但高侧福金实在没撑住人都晕了没法子只能让那拉侧福金看着,可那拉侧福金只等了一会就去福金院里了,因着福金那边好像也是有些费力……”这二十多岁的青年太监把前因后果都顺了一遍,好让自己主子了解情况。
“立刻赶回府!”弘历也知道永璜的脾气,一旦认准了的事情是别想被人改变,他也很是欢喜永璜这点,甚至还暗中加深永璜这种心思,所以明白那些个下人奴才劝不了,唯有他自己出马才能解决。
弘历的几个轿夫一看自家王爷的脸色就明白事情轻重,当即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起来,硬是把半刻钟的路在一盏茶时间里给走完了。颠的下了轿的弘历都有些头晕想吐,不过弘历一想着永璜还跪在院子里,人就疾步赶去,那是连轻功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