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台在城东一个池塘边上,也是两层小楼、几间雅阁,楚留香一落足就觉得这场景很熟悉,直到落座临栏雅阁他才想起来在南塘城赵有天招待自己的那次,竟是出奇的相似,只不过这次楼外少了花灯会,显得很安静。
田禄站在楼下等着他,弓着身子引路到楼上,还亲自端茶倒水忙前忙后,楚留香不以为意,他现在的心情暂时不在这里,一路到此想的全都是朱誉的话,他也很久没见到有人惹这朱大公子发火了,只是,朱誉大义凌然说自己‘卑鄙下流’是_geng本就没出现过。
朱誉在客栈等着他,说是会洗干净脖子等着。
‘香帅?
’
楚留香抬头,看到田禄坐在对面百般讨好的看着他,笑的依旧接近撕心裂肺,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没想到田禄这人看上去油光满面,上的菜色居然搭配He理,不是鱼r酱肘还颇有点怡情宜景的格T,青瓷的盘子酒杯还有一边瓷盆里用冰镇着的酒,一下子就降了四周的火气,看着就想畅饮。
再看看左右,田禄的跟班一个也没有,跑堂伙计也没个影子,整个二楼只此一桌。
‘田大人如此抬爱楚某愧不敢当,大人不防有话直说’楚留香含笑一语。
‘不急不急,能有机会与香帅同坐乃是田某三生有幸,我们边吃边谈’
楚留香这才见田禄此时一身青色宽袖便_fu,头发梳的纹丝不乱,站起来给他满了一杯酒,清凉的酒香一下子就钻进周身毛孔,到底是会享受的人,这种地方能喝上如此葡萄美酒,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不错的事。
楚留香一饮而尽,回味无穷,想着寻欢一定会喜欢的,可惜不是他坐在对面,否则自己一定会大醉一场、彻夜高歌。
田禄不说话楚留香就跟着装傻,自斟自饮的喝着好酒,当一壶酒大半瓶落入腹中的时候二楼就响起琴声,美酒佳肴、四下虫鸣,加上舒缓而又醉人的琴音,实在是不错,楚留香抬头看过去,隔着珠帘再有面纱,低头抚琴的nv子离他有十步远,只是看第一眼时心中便是一阵凉风刮过,这nv子他认识的。
一曲终了,楚留香看着站起来的nv子算是彻底醒了,还没敢接着喝酒。
‘苏姑娘’
楚留香没去看一边的田禄,是苏焉,苏怀玉的姐姐,在南塘初见的时候楚留香就提醒自己留意过的nv子,看着站在那里的江南第一美人,楚留香忽然觉得太不真实,苏家喜礼、苏府灭门还有那个站在喜堂里断了气的盛装新娘子,场景一遍遍晃过,楚留香觉得,不是那天就是今夜,自己一定是见了鬼了。
‘香帅还记得苏小姐’田禄笑了笑,还是一脸谦恭。
‘苏小姐别来无恙?’楚留香没站起来,死而复生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那日苏府里他亲自确认过,苏焉的确断气多时,请去帮忙处理善后的朋友也没和他说苏焉活了或是丢了,真的是自己走眼了不成。
‘情非得已,香帅见谅’苏焉一直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稍稍平视便又看着脚尖,她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情绪。
楚留香看了一眼田禄,这尊佛马上报以微笑,眯着眼睛笑得近乎谄媚,楚留香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值得这名声在外的笑面佛卑躬屈膝的,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江湖人一个,辘辘草莽、几点是非恩怨,跟九层庙堂、沉浮宦海连边都挨不上,这个京城里上下通吃、江湖还差两脚的大人物不远几百里,还把死人都拉出来了,这是过来唱的哪一出。
‘苏小姐难道是田大人的人?’
‘香帅高看了,田某何来如此能耐,不过也是替人办事,和苏小姐有过接触罢了’田禄重新给楚留香倒了杯酒。
楚留香自然不傻,田禄说这话的意思是苏焉和他都在一个人手下办事不分高低,听上去还有些仰望的意思,只是苏焉如此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句话也没敢多说,而他的目光半下也没看苏焉,就把人摆在那里不管不问,显然不是‘接触’就完了的。
‘酒也喝了,琴也听了,连死人复活都看过了,田大人有话总可以说了吧?’楚留香放下酒杯,现在已经没了喝酒的心情,他已经不用去向田禄证实什么,苏焉的再次出现就说明事情比自己料想还要不好,不单是和朝廷有关系,照这样的情势来看,想想前前后后再看看面前田禄,说不定本就是一出天下大戏,自己这些人刚好在这戏里演了几出凑了戏份,现在恐怕是到了讲解落幕的时候了。
‘香帅身上有六枚钥匙,还有M_盘?’田禄说的时候
把一脸笑意收敛的许多,显得认真仔细,像是在问却是陈述的语气。
‘不光是这些,楚某还有手札真本’楚留香也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倚到椅子里看着对面,显得随意自然,声音不大但语气肯定、有力,和田禄对比鲜明。
‘也就是说图纸也在香帅手上?’
‘不错’
‘香帅果然快人快语’
‘好说,田大人似乎也很清楚’
‘不错,此刻有一个关乎朝堂安危、四下生灵的选择要香帅去做,香帅之选举足轻重,一字出口就会有许多人跟着跳动,不知道香帅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田禄表现的很诚恳,这种诚恳看上去还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当然还是带着笑的,笑着已经是他最平常的表情,只是笑的多少大小之别罢了,此时他就是笑了一点点,还很浅,将全部的可表现出来的诚恳近乎虔诚浓*的淋漓尽致,眼里微微闪着光亮,透出几点期许的意味,让人觉得他在等待某种关乎生死存亡的回答。
楚留香一时没说话,似乎若有所思。
田禄坐着不动,果然不出所料,楚留香是个聪明人,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聪明的人一点就透,他却连点都不需要,有时候动作到了他就能牵出前后、谋定全盘,你别想隐瞒他什么,想达到某个目的最好老老实实、直截了当,和这样的人说话既省力气又省脑子,最坏的结果就是没被他看上动手亮家伙,就算这样也是很痛快的。
难怪这江湖只有一个楚留香,也只有这一个名动朝野上下的盗帅。
楚留香一开始不管不顾,一路上避让不闻,但那当他要管的时候照样在一城之nei翻江倒海,让整个江湖跟着_Zhen_D,还波及朝堂,让遇上谁都还一帆风顺的大神小鬼一个个发了疯的要去自杀,他就是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耐,让谁也说不出什么。
在等着楚留香回答的时候,田禄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不久以前看到的一幅画,这幅画他此刻还带在身上,是一张人物像,是他认为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物像,最美的人,还是个男人。
都说楚留香为此人负尽天下红颜、舍弃兄弟,他在想着一定要见一见真人,哪怕看一眼就够了。
‘田大人的意思楚某一个选择似乎关系无比巨大?’楚留香还是倚坐在那里。
‘实不相瞒,前朝余孽已经在天照峰一带集结相当势力,并用妖言惑众、巫蛊之术笼络一大批亡命死士,又借此番北方干旱制造什么天象、血魂之说诋毁我朝意图谋反,若是让他们拿到宝藏借机壮大后果难料,我们已经努力很长时间试图遏制成效不大,此番江湖上一场动*掀起宝藏争抢也是有心为之,好在香帅力挽狂澜、平定大势,此举功在苍生,田某知道名利在香帅眼中淡似烟云,香帅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定然明白田某想说什么,不知道香帅可否成全?’
楚留香听完就笑了,田禄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还有点忧国忧民的架势,把他楚留香大大的夸奖了一番,配He脸上的表情,可算是声情并茂、有模有样,楚留香觉得田禄来见他之前一定是写过剧本排练过的,这样子让他都觉着这尊佛还真是shen明大义的好官了。
‘说的好,田大人说的j彩极了’楚留香拍拍手点头。
‘田某惭愧,全是肺腑之言,请香帅三思’
‘三思可以,只是田大人的葡萄酒很是不错,在下还没喝够’楚留香摇摇手里的空瓶子。
田禄迟疑了一下,他迟疑当然不是因为心疼一壶酒,只
是mo不清楚留香现在的反应说明什么,又不敢多说,只好拍拍手,不时手下捧着一个新的瓷盆上来,冰块还冒着白气。
楚留香把酒拿出来,抓在手上冰凉畅快,他没喝却是站起来。
‘香帅?’
‘承蒙田大人招待,告辞’楚留香理理_yi_fu准备走。
‘香帅,关于、、、、、、、’
‘不好意思,田大人太高台在下了,楚某江湖草莽一个,不懂什么苍生大计,也担不起什么生死存亡,对田大人所说的选择,没兴趣’
楚留香说完就起身离开,田禄一时间想了千言万语偏偏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一边苏焉抬头看了看,两人就这样看着楚留香提着一壶酒走出雅阁,然后直接消失在小雀台里,外面连片_yi袖都没看到。
楚留香漫步走在街道上,一壶酒拿在手里背在身后,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往客栈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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