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告诉过我,过去的事情总会过去。
无论它曾经多么可怕,总归有一天人们会忘记。
……
二零零三年。
华盛顿特区。
浣熊市的灾难过去已经五年,真相就像是那样,新闻上的一条消息从来也不回吸引人太久的注意力。
我的名字是克里斯雷德菲尔德,今年二十九岁,六英尺一英寸。出生在俄勒冈州柯莱特镇,一个距离浣熊市三十英里,甚至在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小地方。
我的父母在九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命,家里剩下的只有我和我的妹妹克莱尔。尽管我父亲是个有钱的、自以为是的医生,我们的生活却一直很糟糕。可能是因为我十八岁参军的时候就卖了自己的信托基金,去城里的酒吧里点了最贵的威士忌,一直喝到自己大醉,然后将钱挥霍一空。当他去世之后,我更是没有钱来付政府要求的高额遗产税。
我从父母那里接手了克莱尔的监护权,因此,不得不找一份工作来供养妹妹读大学。
他们说我对我妹妹的感情有点问题,这只是因为她是我这一辈子唯一在乎的女人,看上去注定是这一辈子的唯一一个了。
一九九二年,我的生活在浣熊市重新开始。
五年的警察生涯之中,我遭遇了各种各样的事。
糟糕的上司、最好的朋友、缠人的青少年……还有信任的伙伴。
在我开始工作的第一个礼拜,就被我的上司xi_ng骚扰,然后是被无意中救下的受害者下药,甚至连路上搭车的小鬼也对我有兴趣,更不要说刻意来调查我的联邦调查局探员了。
该死的混蛋,我对男人没兴趣……至少我绝对主动说是有兴趣,不过,这似乎都只是历史了。
一九九八年的一场事故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在阿克雷山区的杀人事件让警队前往调查,在贝尔塔小队失踪之后,阿尔法小队被派出前往调查,而我们遇到的,却是无尽的噩梦。
怪物、陷阱。
保护伞公司在那大企业的华丽外表之后隐藏着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很多人死了。
我的朋友们……他们都死了。
这让我很自责,也许是因为我本来有机会救下他们的,也许是因为……哼,现在那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和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
在阿克雷山区的事件发生之后,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吉尔召开了记者招待会,然而却没有人相信我们。
最终,我决定离开美国。
当时的情况看来,这似乎是正确的选择。
我只身前往巴黎决定寻找更多保护伞公司的秘密,在几个月之后,我听说了在浣熊市发生的事。
因为保护伞公司的病毒xie露,从阿克雷山区蔓延到市区,最终,城市变成了如同阿克雷山区一般的地狱。
事件发生几周后,我才知道我的妹妹和里昂肯尼迪一起身陷浣熊市。
在那之后,吉尔、我、巴瑞以及其他的八个人一起创立了一个名为生化恐怖防御与评估联盟的组织,他们称我们“创始十一人”。
哼,听上去蠢透了。
不过从那之后,每一个加入bsaa的新成员,首先听的都是克里斯托弗雷德菲尔德在阿克雷山区的历险故事。媒体宣传之后,那好像一个该死的电玩游戏一样。
没有一件事是我能够预见到的,特别是我在来到华盛顿后,里昂会搬来与我一起住。
住在一起是关系的一大步,至少我的妹妹克莱尔是这么说的。我们买了新的床单、枕套,甚至像大多数夫妇那样一起买了沙发靠垫,吉尔甚至送了我们一对爱心型的那种。
住在一起是一件大事,我没有预料到我和里昂会走到这一步。虽然我一直都很关心他,但是如果能让我回到过去,我宁可让那小子在郊外遇难而死我也不会让他上我的车。
远离了生化危机,一九九八年的灾难对我们来说变成了过去。
这几年的时间里,我试着开始从那些yin影中走出来,试着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然而,一切都不是我所预料的那样。
“我听说楼上的威尔森和他老婆分手的时候,那女人连他的狗都不放过。”
朋友的调侃、加上周围同情的视线,我忍不住开始庆幸跟我住在一起的是个男人,那天他搬走的时候只拿了他随身的背包,他的领带歪斜的挂在脖子上,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小鬼。
我看着他,关上门,再也没有打开。
他走了。
也许这是迟早的事,我们只是住在一起。两个男人,恐怕谁也没有计划哪一天去结婚。
在里昂还是个小鬼的时候,我答应他,有一天,我会辞了这份警察的工作,然后在俄勒冈州买个大房子,也许经营个农场什么的。
但现在看起来,那都只是一个梦了。
许多年过去了,我们没有能够摆脱那些曾经的噩梦,剩下的只是酒精和药物的麻痹。
但是,无论怎样,我都会沿着我选择的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
我会找到他……那个给我带来一切噩梦的男人,然后,我会让这一切结束。
……
初春的寒冷让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昨天在办公室的单身派对令我头痛y_u裂。至于具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既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我呻吟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
伸手在地板上mo索了半天,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却翻身滚了下去。
“哦,该死!”
我意识到并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一时间只是躺在地板上呻吟着,而另外那个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却显然心情不错。
“早啊,克里斯。”
克莱尔正站在厨房里,她棕色的头发像以往那样扎在脑后,哼着我喜欢的甲壳虫乐队的歌,脸上带着我喜欢的轻松笑容。
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讨厌自己的妹妹。
她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厨房里传来鸡蛋滑入锅里的滋滋声。
她一
面做着早饭,一面悠然道,“在我的沙发上睡得怎么样?”
“不怎么好。”
油烟的气味让我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翻滚,我摇摇晃晃的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里带着颓丧和倦怠,下巴上带着点细微的胡茬,标准的颓废男人mo样。
我不想看那个可怜虫的mo样,径自拉开了镜子后面的药柜。
头痛,总是会让我去想一些我不想去思考的东西,这感觉令我几乎发疯,不管怎样,我需要遏制这该死的头疼。
我心烦意乱的在药柜里翻找起来。
“克莱尔!”我恼火的大吼着,“你的止疼药呢?”
“就在柜子里啊,一直都在的,你知道。”
我胡乱的翻找着柜子,终于受不了的将柜门狠狠摔上,自己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克里斯!”克莱尔听到了声音,她走进了浴室,看着摔了一地的东西,错愕的看着我。
“……我找不到那该死的止痛药。”我坐在地上,懊丧的嘟哝着,“让医生再给我开点。”
她看了一眼洒落了一地药瓶,蹲下身子,捡起了止疼药放在我的手心。
“吉尔说要我跟你谈谈。你要谈谈吗?”
“不是特别……”宿醉让我难受极了,深吸一口气,将脑袋闷在双臂之间。
克莱尔走进了浴室内,她伸手mo了mo我的额头,“嘿,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抬起头,冲她勉强一笑。
“你看上去可不怎么好,要我给你做点柠檬蜂蜜茶什么的?”她托起我的下巴,轻轻的吻了吻我的脸,柔声道,“也许你会觉得好受点。”
“……只要蜂蜜就行了。”
克莱尔看上去很担心。
被人担心的感觉并不太糟糕,至少我知道,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克莱尔在厨房里很快忙活起来,尽管我知道她根本做不出什么能入口的食物,但我却很乐意去吃。
我喜欢看着她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背影。
“里昂呢?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你们没有吵架什么的吧?”她一面倒蜂蜜一面问道。
我的视线不自然的飘开了,“说了很多次了,克莱尔,我们两个都是男的,整天腻在一起不会很奇怪吗?”
“他是你的男朋友,说实话,我不这么觉得。”
我深吸一口气,板起脸,“里昂不是我的男朋友。”
“好吧,我们不谈这个,在你睡着的时候,吉尔打电话来问你,上次的那份报告你准备什么时候交上去?”
“等我准备好了之后。”我在沙发上重新躺下,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那么,”她将蜂蜜茶递到了我的手边,“史蒂夫怎么样?”
我睁开一只眼睛,“史蒂夫是谁?”
“你的新助理,他说他昨天去第一天上班。该死,克里斯,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说实话,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只有被吉尔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板上。
“……”我喝了一口蜂蜜水,一言不发。
克莱尔微微挑起眉,不客气的将我手里的杯子抢了过去。
“嘿!”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做什么呢?”
“回家去,克里斯,我不管你跟里昂怎么了,我这里不是旅馆,不是让你没事就来我的沙发上睡几个礼拜的!”
“你就不能对你的哥哥温柔点吗?”
“哦,温柔这一点显然对你不适用,”她双手抱在x_io_ng前,没好气的道
,“回家去!克里斯。”
……
我竟然被我自己的亲生妹妹赶了出去。
更让我恼火的是,她还扣下了我的车钥匙。
外面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出租车,我掏出手机,瞄了一圈上面的电话,最终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在克莱尔的公寓外面,能过来接我吗?”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bmw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戴着浅色太阳眼镜的男人探出脑袋。那头的金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好像几个月都没洗过头似的。他咧开嘴冲我一笑,“怎么了,被克莱尔赶出来了?”
“闭嘴吧,布鲁斯。”
我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
联邦调查局探员布鲁斯麦克文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凑近鼻子嗅了嗅我身上的气味,“你喝酒了?身上闻起来糟糕透顶。”
“开车。”我拒绝和布鲁斯讨论这个问题,然而,想要他闭嘴却好像比登天还难。
不过,汽车总算启动了。
那皮质座垫的气味弄得我一阵想吐,我将脑袋微微仰着,闭上眼睛,忽视布鲁斯的碎碎念,直到他问出那个问题。
“你和那个肯尼迪小子吵架了?”布鲁斯悠然道。
该死!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决定无视他,只是将头扭向了窗外。
“我就知道。”
“怎么了?”我淡淡的问道,“他跟你说了?”
“嗯,不完全是吧。”
“哼,我都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哦,还是老样子,他是cia,我是fbi,虽然都是为政府做事,但是我们水火不容。”他嘟哝着瞄了我一眼,“你如果不是跟他吵架,绝对不会打电话给我的。”
“得了吧,你知道那不是真的。”
“事实是,”布鲁斯单手握住方向盘,小声嘀咕道,“你至少两个礼拜没给我打电话了。”
“……”
“上个月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没有来……”
“你知道我在堪萨斯执行任务。”
“嘿,那么明天我们一起过怎么样?情人节哦……我可以做很大的巧克力给你吃……”
“布鲁斯!”
“啊?”
“闭嘴,开车!”
我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住在华盛顿特区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工作、生活都算是步入正轨,可是,麻烦却好像刚刚开始。
布鲁斯在我公寓的楼下停了车,他瞄了我一眼,“你确定不要我陪你上去吗?克里斯,你看上去不怎么好。”
“我没事。”
我一点都不“没事”。
虽然很清楚这一点,我还是一言不发的下了车,转头上了楼。
在公寓的门口,一个金发的年轻人正坐在那里,那双曾经带着单纯的蓝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冷漠。
甚至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他看到我的时候没有站起来,只是冷冷的道,“我只是过来拿我的东西。”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里昂了。
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恶狠狠的看着我,然后摔门离去。而此时,他只是穿了一身洋基队的套头衫,一条牛仔裤,脑袋上戴了一顶棒球帽。
这些年他已经变得成
熟多了。
我记得刚见到他时的mo样,一个高中生,喜欢装作大人的样子跟在我后面。幸好我不是那种喜欢让人生活糟糕的警察,不过,他那个当兵的父亲没拿着枪在我头上开个洞还真是挺奇怪的。
英俊的脸上,他的稚气早已退去,不再是那个拽着我的胳膊发脾气的高中生了。
也是。
经历了那么多的灾难之后,人总是会长大的。
“今天看上去不怎么正式啊,肯尼迪探员。”我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走到门口,插入钥匙,转动。
“我在休假。”随着锁孔发出的咔嚓声响,他已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音依旧冷漠。
我打开了门。
环顾四周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水池里的脏碗上,微微皱起眉。
那眼神让我有些莫名的烦躁。
在他来得及说什么废话之前,我抢先开口了,“嘿,这里是我的公寓,怎么住我决定。”
“我知道,”里昂冷笑,“在你把我踢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
“哦,是吗?抱歉啊,‘每年赚上二十万美元’先生,干吗不去自己买一套看得到夜景的豪宅?”我轻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里昂拽住了衣领推向了桌子。
桌子上的东西哗啦的一阵散落,而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怒火。
“到底是为什么!克里斯,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
我无视他的愤怒,只是满不在乎的一笑,“我说过了。”
“你说你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这是什么白痴理由?你觉得你有多久是待在这里的?你有多少时间是和我待在一起的,克里斯,你喝酒,整日在酒吧里不见人影。不过,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隐约的带了一丝哽咽。
最终,我选择了避开他的视线,冷冷的道,“我已经受够了做你的保姆,里昂,是时候该醒醒了。”
“……”他看着我,目不转睛的。
我们的嘴唇靠的如此之近,仿佛已经可以尝到彼此的呼吸。
他微微张开嘴,慢慢靠近的同时,一声响动打断了这一切。
公寓的门被人推开了,布鲁斯站在门口,他看到里昂抓着我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
“嘿,你在干嘛?!”他马上冲了过去。
“他只是来这里坐一会。”我冷冷的拽开了他的手,“是吧?里昂。”
里昂的脸上又恢复了起初的冷漠,他看了一眼布鲁斯,又看了一眼我,漠然道,“不,我已经准备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了出去。
我依旧倚靠着桌子,只觉得疲惫异常。
“你还好吧?”布鲁斯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没事,只是有点头疼。”我捂着太阳穴,微微垂下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好笑。
布鲁斯一言不发的走进我的浴室,从镜子后面的药柜里取出了一个药瓶,轻轻的抛进了我的手里。
“上次你喝醉我送你回来的时候帮你弄的。”他耸耸肩膀,“不过说实话,你偶尔应该少喝点。”
“你可以弄到处方药?”
“去找你自己的医生弄药,这只是礼物……我可不是什么毒贩。”
我轻轻的笑了笑,低头拧开药瓶,到了两颗,嚼碎、吞下。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我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让药效发挥作用。布鲁斯则是走到了水池边上,捞起袖子,开始洗碗。
“克里斯,你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他一面洗碗,一面一本正经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
“不能怎么样?穷鬼一个,
而且还整天喝得烂醉?”
“这不是钱的问题,克里斯,我只说……”
我走到他身边,一把抢下了他手里的碗,“行了,别弄脏了你四百块一件的衬衫,走吧。”
“克里斯……”
“走!”我往沙发上一躺,用枕头捂住脸。
我知道布鲁斯会走的,他总是这样,即使不愿意,他也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思,像是一只乖巧的宠物狗,除了这只宠物狗一年赚上二十五万,哈佛毕业,还是fbi最年轻的部门主管。
布鲁斯闷声不吭的走了,我抬起手按下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留言机。
“克里斯,你tmd的跑哪里去了?给我接电话,你这混蛋!”
看来报告的事情让吉尔相当头疼,我连续的听了她三条电话留言之后,关上了电话留言机。
介于她迟早会找上门来,我还是决定暂时先写点什么,至少可以让她别那么急着杀了我。
五年过去了,我的生活像是越来越糟糕。
浣熊市的噩梦并没有随着那个城市而消失,至少对于我来说还没有。
保护伞公司完蛋了,但是他们留下的东西却没有就此消失,病毒可能永远都不会从这个星球上消失。
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本来可以阻止他的。
那个人的身影就像是噩梦一般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无法让他从我的脑海中消失。
说实话,我宁愿他那个时候就杀了我。
我宁愿他一点都不在乎我。
随便的在电脑里打了几个字,花了十分钟去编了一个搪塞吉尔的理由,我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下午两点左右,一个电话把我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的拿起了听筒,“哪位?”
“克里斯?”
“是我,你是谁?”
“我是凯文。”
凯文?凯文雷曼?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刚刚才离开浣熊市,转眼间已经过去五年了。
“嘿,伙计……”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我听说你和吉尔都在首都,我正好来城里处理些事情,所以顺便给你打个电话……想要出来喝一杯什么吗?”
“呃……”我揉了揉隐约作痛的太阳穴,“好吧,不过,我只喝咖啡。”
凯文似乎和原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至少和我记忆中的区别不太大。
我二十岁的时候,在警局内的生活每天都像是无忧无虑的,凯文、吉尔还有其他的那些朋友们,整天肆无忌惮,那个时候,对于年轻的我们而言,从未担心过什么。
在附近的咖啡馆碰到他,他告诉我之后浣熊市发生的种种。
“我不知道你也在那里。”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也?”凯文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事……”
“吉尔,里昂……还有克莱尔,他们逃出来了,很幸运。”
“的确,”凯文叹了口气,“相信我,那是一片该死的地狱。”
“……”我沉默了,浣熊市发生的事总是让我沉默。
“嘿,不说这个了,”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最近怎么样了,伙计,好久没见了。”
“老样子,在特区找了份活。”
“雇佣兵?”
“算是吧。”我很快的笑了笑,“你呢?
”
“还没想好,来这里只是因为答应了一个朋友,”他吸了吸鼻子,“现在我还得找可以住的公寓什么的,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在你的沙发上睡几个晚上。”
我低下头,悠然的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吗?凯文。”
“我只是……”凯文急着辩驳起来。
“开玩笑的,别忘了我们可是好兄弟。”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看着我,眼睛里划过一丝奇怪的复杂情绪,接着也笑了起来,“我们当然是好兄弟,克里斯。”
……
说实话,我更喜欢在小镇的生活,首都的交通状况很糟糕,而且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忽然冒出来。
史蒂夫巴恩塞得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谁?”当我看到一个小鬼坐在我边上的时候,我完全愣住了。
“他是你昨天自己招来的助手,忘记了吗?克里斯。”
我茫然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疑惑道,“你确定吗?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我昨天是和昆他们在一起的。”
“的确是这样,你们找了三个脱衣舞女郎,还把办公室弄得乱七八糟,顺便说一句,打扫的费用我会从你的工资里扣除的,”bsaa的优秀特工——吉尔瓦伦丁站在我的办公室里,一面看着我写的报告,一面淡淡的道。
“我不需要什么助手!”
“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你知道我喝醉了!”
“我不在乎!你答应过我不会吐在办公室里的,克里斯!”吉尔合上了文件夹,漂亮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应该感谢你的新助手帮你清理干净了。”
“……”那个叫做史蒂夫的小鬼站在那里,一脸小心的看着我,好像我对他做过什么似的。
烦躁之下,我胡乱的抓了抓脑袋,“好吧,反正只是半年的实习,听着,臭小子,如果你把事情搞砸,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明白了吗?”
“是、是的,长官。”
忽然间,我很享受那小子吓得快尿裤子的模样,让人怀念起在军营里的时光。
“别叫他长官,他会越来越得意的,”吉尔叹了口气,看了看史蒂夫,又看了看我,“克里斯,温柔点,明白吗?”
“我一向很温柔的,你不觉得吗?”
“一点也不,别欺负人家,明白吗?!”
“我尽量吧。”我瞄了一眼那被吓坏的小鬼,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而史蒂夫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似于壮烈牺牲前的决然了。
bsaa特工的假期很长,可以说的是,如果没有什么任务,大部分队员都是无所事事的,上面也没兴趣把大量的资料分析工作交给特工来完成,唯一让人头疼的,只有对于新兵的训练。理论上说,新助理巴恩塞得要面对的应该只有办公室的工作,但是,想到能让这个没用的小鬼吓得哭下来,我当下决定“扩展”一下实习的内容。
“sh_e击训练?”史蒂夫心虚的看着我,弱弱的道,“我没有听说实习生需要做sh_e击练习,我并不是特工,对吧?”
“你离特工还远得很呢,小子,”我将桌上的手枪拆开,将零件一块一块的放在桌上,“但是,所有的bsaa成员都需要接受sh_e击训练,知道怎么开枪吗?”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半天才点了点头。
我将装好的枪拿起来,对准了他。
史蒂夫被吓得退了一步,一双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比惊恐的看着我。
“打开保险,瞄准,扣动扳机。”
我对着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他“哇”的大叫了一声,然而,没有子弹的手枪也只是发出了一声
咔嚓的响声,就再也无其他的反应了。
“笨蛋,我没装弹夹。”我轻哼一声,将弹夹和手枪塞进了他的手里,“给我好好练习,别让我丢脸。”
“如果我……我……”他嗫嗫嚅嚅的说了半天,“我让你……丢脸的话……”
我眯起眼睛,一步步向他走过去,一直把可怜的小鬼逼进墙角。
“如果你让我失望,我会用一把钳子,把你的xx拧下来,明白吗?士兵!”
“是、是的!长官!”
欺负史蒂夫确实很有趣,关键在于,他真的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这或许可以转移一下我最近的注意力。
离开浣熊市之后,我过得糟透了。
无论我怎样告诉自己这一切就算没有我也一样会发生,但是,那种令人发疯的自责却还是无法从我的脑子里消失。
我有机会阻止这一切,我有机会可以救下所有的人。
但是我选择了沉默。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让我始终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早就知道了浣熊市正在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威廉柏肯在做什么。
离开浣熊市之后,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这些事。
无论是吉尔、克莱尔、里昂,还是布鲁斯。
我不知道要怎样去说,我也不知道说出来是否会让我好受些。
我所有能做的,就是尽自己一切的可能来弥补。
生化武器、怪物、死亡。
这一切在五年的时间里,似乎和我形影不离,我可以假装自己的生活还是一样如旧,但是,有些东西却没那么容易摆脱。
……
在bsaa的医疗室内,一名中年男子将针管缓缓的刺入了我的血管。
我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体内流出,一点一点的。
“你还好吧?克里斯。”
乔治曾经在浣熊市医院任职,在九死一生的从那里逃出来之后,他开始和其他人一样从事对抗生化武器的工作,不久之后,他也加入了bsaa。
“还算好吧。”我微微抬起眼眸,“我看上去很糟吗?”
他将针慢慢抽出,然后用一块药棉按住了那个伤口,“要我说,你看上去不怎么好。”
“……我没事。”
“明天是情人节。”
我懒洋洋地一笑,“doc,你是想要邀请我出去吗?不担心你的妻子会有意见?”
乔治皱起眉,他显然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为了防止他在我的脖子上扎一针,我马上收敛了笑容。
“你需要出去走走,做点什么别的事……克里斯,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你需要休息,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相信我,那些东西足以让人发疯。”
“如果我要发疯我早就疯了,相信我,doc。”
“你还出过车祸,我告诉过你需要定期去医院检查,防止留下什么长期的损伤。”
“我没事,我发誓,doc。”
“我只是很担心你罢了,克里斯。”乔治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张名片,“我认的一名很优秀的心理学家,我希望你可以去跟他谈谈,或许他可以给你点帮助。”
“我才不要什么精神病医生来给我……”
“你需要跟什么人谈谈,克里斯,”乔治冷冷的打断了我,“如果你明天没有什么别的事
,答应我,你会去见他。”
“好吧,反正我的情人节已经毁了。”我嘟哝着接过了那张名片。
“还有,别再喝酒了,克里斯,如果你不想让自己肝报废的话。”
“吉尔说我只要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而且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我还有个助手可以把他的肝给我……”
“我不管,克里斯,如果我再发现你喝醉一次,我就把你的名字报给上面,说你有健康问题,然后让你去情报部门做信息分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我嘟哝着低头看了一眼上面那个人的名字,顿时愣住了。
——上面写的是“威廉柏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