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要周岁了才第一次见到了薛衣人。薛衣人一袭灰衫,眉目舒朗,与那些白衣轻剑嬉笑江湖的少年侠客迥然不同,通身气派已有一代宗师的影子。白术只是看着他便有些喘不上气,深刻体验了一把所谓的“等级压制”。
薛夫人长久未见薛衣人,如今得见,又听薛衣人有意在家中参悟剑道,不再奔波于江湖,早将心中埋怨抛至一边,夫妻感情日渐和睦,当年便给白术添了一个妹妹,取名薛红红;隔年又给白术添了个弟弟,取名薛斌。
家中父亲参剑悟道,母亲生儿育女,小叔叔在勤练武艺,庄丁仆从的剑法也越见精妙,唯有白术整日憋闷。他那两三岁的身体除了吃饭睡觉吐泡泡什么都做不了,有心拿小怪练练手提高修为,可惜有薛衣人亲身坐镇薛家庄,再无人来庄中挑衅。他深深感受到了系统的恶意,二十几岁的灵魂
两三岁的身体实在是伤不起,尤其是当夜深人静,睡在旁边的弟弟妹妹此起彼伏地哭起来的时候,白术只想一招阳明指敲晕自己。
又熬了两年,白术终于能在小厮的陪同下四处乱跑,好不容易mo进了书房想要读些杂集提升阅读等级,打开一本线装本才发现里面的文字都是竖版排版,还没有标点符号。往往他头晕眼花地读上几页,一上午便过去了。
薛衣人见白术整日泡在书房略有不喜。他薛衣人作为享誉天下的剑客,儿子也当习得一身好武艺,而不是读书读成个书呆子。施孝廉的儿子都还在泥地里打滚,他儿子因何要读那些酸腐文字?莫不是还要中个举人?他算算白术也到了习武的年纪,便强制白术早起练习武艺。恰逢白术接了系统任务[薛家有儿艺初成],任务要求白术每天跟随薛衣人练习基础功法并自行学习《太素九针》,为了任务奖励,白术开始了早上在后山mo爬滚打,下午在书房看书习字,晚上继续加班偷看《太素九针》的日子。
渐渐地,薛红红、薛斌也被薛衣人揪到了后山,兄妹三人每天早上互相叫着起床,去后山mo爬滚打,吃早饭,看书学习,关系倒是愈发亲密起来。白术猜想薛衣人和薛笑人也是这样从幼时成长起来的,不然以薛衣人的冷淡,不会日日早上等薛笑人吃饭、换季时亲自给薛笑人添置衣物,何况薛衣人每每和薛笑人说话,叫得仍是薛笑人的小名“宝宝”呢?
只是不知薛笑人最近在忙些什么,变得和薛衣人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一次白术偷溜进厨房练习烹饪,成功做出了稻香饼,拿着饼想找自家宝叔分享一下都没找到人。
转眼白术就八岁了,基础功法已经练至小成,《太素九针》也已学了大半,生活技能都有所涉及,其中烹饪级别最高,因为烹饪所需的食材薛家庄基本上都有。
这日,他又半夜里跑去厨房蹭食材,打算做几个慈菇菜包。为了方便进厨房,他可是专门和掌勺大厨套了半天关系,还拿到了一把备用钥匙。虽说他作为薛家庄的大少爷,想进厨房没人敢拦,可若让他那个便宜老爹知道他半夜里不练功反而跑到厨房做饭,不把他两条腿打断才怪。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就听门内窸窣几声,登时条件反sh_e,一招阳明指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打去。他已经通过这种方法打死了好几只大老鼠,利用老鼠尸体练习了庖丁之术,如今听声辨位的功夫简直不能更炉火纯青。
预想中的“吱”声没有,倒是听到一声闷哼。白术心下一凛,侧移几步点亮了厨房门边的灯,只见厨灶和食橱之间的夹角里,窝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见灯光忽然亮起,先是遮了一下眼睛,接着极快的爬起来向着白术冲过来。
白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干脆以静制动,静待小孩儿出招。
那小孩儿跑动的速度很快,弹指间就到了白术眼前,两手一扬扬起一片灰土,趁机就往门边钻。白术立时闭眼,顺手一捞就捞到了小孩儿的腰。那小孩儿虽然动作敏捷,却没什么武功底子,让白术扣住了腰眼动弹不得,情急之下低头张口便咬,把白术疼了个哆嗦。
“哎哎,别咬啊,你是新进庄子的孩子?”白术忍着痛把小孩儿拉到近前细细
打量。
小孩儿穿着粗布衫子,上下打点得挺利落,就是衣服和脸蛋都灰扑扑的,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在厨房里蹭的。
白术伸手点了一下小孩儿的麻筋,让小孩儿卸了劲,才抬袖子给小孩儿擦了擦脸。小孩儿长得很清秀,一对细眉紧紧蹙着,白白的小牙咬着下唇,仔细看看,哟,还缺了一颗。
“你是不是新进庄子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分到哪屋了?饿肚子了来厨房找吃的?”白术问道。
小孩儿仍旧咬着唇,因了白术给他擦脸,脸上警惕少了些,懊恼多了些。
“怎么不回答?你怕我知道了给你告状?哎,我哪有这么坏,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给你做包子吃。”白术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当是家里新买的仆从,年纪小不懂事饿了肚子。他一个现代人没什么阶级观念,见这孩子瘦瘦小小的未免怜惜,当下开始挽袖子准备做包子。
小孩儿想跑却没力气,也知道跑不掉,干脆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白术忙活。
白术开了烹饪技能的挂,难免比寻常做饭的厨子动作快了些,耗时短了些,两屉慈菇菜包一刻钟就做了出来,期间小孩儿试图逃跑三次。
白术递给小孩儿一屉包子,道:“尝尝。”
小孩儿看着白嫩嫩的包子,犹豫了一下,没动,只是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起来。
白术笑起来,干脆席地坐在小孩儿旁边,从怀里掏了帕子把小孩儿脏兮兮的手擦干净了,把一个包子塞到了小孩儿手里。他作为薛衣人的大儿子,照顾妹妹薛红红和弟弟薛斌已经很得心应手了,如今这小孩儿这么乖巧,很轻易地激发了他作为兄长的慈善心肠。
小孩儿抿抿唇,看了看白术,举起包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慈菇包子馅特有的桂花香味飘了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白术看着小孩儿用缺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小口小口地吃包子,只觉乐不可支:“你今年几岁?这牙是因为换牙掉的还是碰到哪里被磕掉了?”
“……七岁,不知道。”小孩儿吃完包子,搓了搓手。他显然没有吃饱,但也没有再拿。
白术没想到小孩儿回话了,有了谈话的兴致,顺手抬起小孩的小脸,稍稍用力捏开小孩儿的嘴巴,细细看了看,道:“你这是刚刚开始换牙,接下来的营养可要跟上,不然牙可就长歪了,让你变得嘴歪眼斜的,就像这样。”
他说着,做了个鬼脸,欺负小孩儿什么也不懂顺嘴瞎掰。
小孩儿见白术年纪不大,对他态度也和善,便很给面子的“嗯”了一声,面上仍是淡淡的,并没有被白术的鬼脸逗笑。
“哎,你别光‘嗯’一声敷衍啊,你说说看,你到底叫什么,在庄里做什么活计?”白术又递给小孩儿一个包子。许是这几年被薛红红和薛斌磨平了xi_ng子,况且他又看这小孩儿蛮顺眼的,对小孩儿很有耐心。
“……三七,不知道。”偏生这小孩儿就像牙膏,挤一下出一点,多一个字也没有。小孩儿接过了包子,却不吃,拿在手里愣愣看了几秒就塞进了怀里。塞包子的时候头低得不能再低。
“三七?小名吗?”白术可没听说过“三”这个姓氏,他继续拿包子递给小孩儿,“不过三七这个名字挺好的。三七是一种药材,能止血,散瘀,消肿,定痛,用来做止血的散剂再好不过。大概你父母和我母亲想的一样,也想让你一世康健,远离灾病吧。既然你不知道你在府里做什么,不如跟了我做书童吧。”
三七摇摇头,再不接包子了。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如果被发现,少不了一顿毒打,如何能跟着白术走呢?在他眼里,白术也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打得过他,也定然打不过那个人,虽然做的包子很好吃,可包子又不能用来对付那个人。他先前在夜里偷偷来过厨房两次,从
墙角边破了的小洞里钻过来,并没有被人发现,不曾想这次被逮了个正着,下次可不能再来了。
“你不做我的书童,就可能被分配去刷马桶,还没有包子吃。”白术挑挑眉,见三七不接包子,恶作剧一般直接将包子塞进三七的嘴巴。
三七被迫咬了一口包子,噎了一下,眼里立马泛了层水光。他咳着y_u将嘴里的包子吐出来,可想到这是好不容易到嘴的吃食,下次吃东西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强忍着呕吐的y_u望要把这一大口包子咽下去。
白术没想到三七会被噎住,看到三七不上不下的难受样,赶紧给三七拍背,手掌一使力把那口包子拍了出来。
三七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横尸地上的白嫩包子皮。
“唉,你不想跟着我就算了,若过几天你改了心思,跟管家说一声,就说大少爷薛白术找你当书童,把这个当信物拿给他看就行。”白术说着将一把青铜钥匙放进了三七的手心,那是他花了不少铜钱从系统交易行里买了红铜并火墨等物,利用铸造技能锻造的。他虽然怜惜这个孩子,却也不想强人所难。也许这孩子还不知道庄里的其他小厮的工作都比书童繁累得多吧,过上两天苦日子就后悔了,他这样想着。
三七握紧了铜钥匙,低低应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扒开墙角立着的笸箩,钻进洞里跑走了。
快得白术都来不及多塞给他几个包子。
后来白术再忆起这个夜晚,只记得三七缺失的那颗门牙,被噎得泛起的泪光,以及墙角黑黢黢的洞。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一)
隔天白术起了个大早,找来管家问询三七的事情。管家一脸茫然,称庄子里并不曾有人叫“三七”,无论大人小孩儿,另外庄子里已有小几年没在人牙子手里买过小厮了。
白术心里颇有些遗憾,他觉得昨夜的那个孩子很合他眼缘。
他又有些疑惑,薛家庄为了防住各路仇家,防卫不可谓不严密,那孩子若不是庄上的人,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他让管家仔仔细细检查了庄里的布防,可除了厨房里那个只能称得上是狗洞的小洞,薛家庄上上下下犹如铁桶,并无疏漏。白术心下疑惑更甚,却没有办法得到解答,只能阻止了管家堵住狗洞的做法,得了空仍是跑到厨房里练习烹饪技艺,可惜那孩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日,白术正在厨房折腾新学的食谱,就见他家宝叔闪了进来。
薛笑人走到白术近前,捻起一个新出锅的泡儿油糕塞进嘴里,含糊说道:“我听大哥说,你要跟着王大夫学医?”
“是。”白术熄了灶上的火,拉着薛笑人坐在一边,“宝叔,你帮我劝劝我爹怎么样?”
薛笑人看着白术坐下时龇牙咧嘴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这大侄子随了谁,特别有主意,打定主意不学剑要学医,就谁也劝不过来,自家大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不,前两天刚赏了一顿竹笋炒肉,却愣是拗不过大侄子,拉锯战打了两年,大哥已隐隐有落败的迹象。
“我看也不用我劝了,你爹要放弃了。”薛笑人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扔到白术怀里,“你们这三个小娃娃,一个让人省心的也没有,我看你弟
弟妹妹全被你带坏了。”
白术想想,确实如此,偷偷笑开了。想薛衣人一世英名,剑术举世无双,偏偏大儿子一心学医,二儿子钻进了钱眼,天天抱着算盘不撒手,唯有女儿喜好舞刀弄剑,可女儿家成天刀枪棍棒的成何体统?若他摊上这样的三个子女,只怕要气歪了鼻子。
白术mo着那个小药瓶,道:“宝叔,我是真的不想学剑。”
薛笑人敲了白术一下:“若你根骨不好,不能习剑也就罢了,可你明明是个练武的胚子,却非要去学医,你要你爹如何甘心?你看他对小斌就不那么执着。”
“宝叔,难道你学剑是因为根骨好吗?”白术揉了揉额头,随意接口,却不想薛笑人愣了一下。
“自然不是。”薛笑人敛了眸光,似乎想把某种情绪也一并收敛起来,“我也喜欢剑,只不过做不到像你爹那样心如止水。”
“你还不够心如止水么?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成亲。”白术嘀咕。
“这和成亲没有关系,”薛笑人站起来,拍拍屁股,一把捞起白术扛在肩上,“你小小年纪关心大人的这些事做什么,还不给我去睡觉,明天早上起不来就罚你多蹲一个时辰的马步。”
他把白术扛回房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白术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和薛笑人进行正常对话。那之后薛笑人消失不见了几个月,再被找到时添了一身的伤,昏迷不醒。
然后,醒来的薛笑人疯了。
昔日偏好素雅的人如今穿了一身红衣绿裤,头发乱糟糟的梳成几缕小辫,不知多久没清理过的胡子上还用红缎子绑了个结。他傻乎乎的笑,对着薛衣人喊着要飞高高。
薛衣人震怒,却遍寻不着伤了胞弟的人。自此之后,他似是默认了白术学医的想法,不再做任何阻挠。兴许他纵横一生,到了今日才真正明白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白术本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他知道这里只不过是个游戏场景,而他终要回到高楼林立科技先进的二十一世纪,然而看到薛笑人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样子,他抑制不住的一阵心酸。
人心都是人心换来的,这几年薛笑人是真心对他好。即使这里的其他都是虚假的,感情却是真的。白术洗干净手上的巾帕,擦去薛笑人自己弄到脸上的胭脂水粉,叹了口气。
他已经通读《太素九针》,学到的种种手段也悄悄在薛笑人身上试过一遍,然而薛笑人还是疯疯傻傻,没有任何起色。也是,成名已久的王雨轩都无计可施,他这个略通皮毛的毛头小子能做什么呢?
恰逢王雨轩提出要回长安,白术想到自己那熟练度为零的针法,要限时达成的回归条件,以及毫无起色的薛笑人,便决定和王雨轩一起走。
薛衣人自薛笑人出事之后憔悴不少,允了长子要外出历练的要求之后便再度闭关。白术叮嘱管家照看好患病的薛笑人,抱了抱尚且年幼的弟妹,便坐上了北上的马车。
古代的交通不比二十一世纪,从松江府到长安要花去不少时间。白术跟着王雨轩取道扬州城和洛阳城,途经洛道和枫华谷,竟是从二月份出发,七月底才到长安。
王雨轩医术很高,心地亦是良善,路上遇到病患从来不吝施药。白术一路上跟他学习望闻问切之术,实是受益良多。是以一路上虽是饱经颠簸之苦,白术并未抱怨过。
长路漫漫终有尽头,他们终是到了长安地界。
龙衔宝盖招风雨,金阶玉梯朝天起。碧树银台千载立,弱柳残垣君王礼。长安城中的气象果然非凡,一片盛世繁华。朱雀大街笔直宽阔,不染纤尘,街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如织。王雨轩的药铺就在朱雀大街西街的尽头,铺面虽然不大,名气却是不小。药铺的老主顾听说坐诊的医师回来了,争相前来问药。
王雨轩在店里坐诊,白术就站在旁边帮忙;王雨轩出门问诊,白术就提了小药箱跟上。王雨轩虽然嘴上不夸,心里却十分满意。
如此过了七八年,这一年,长安起了瘟疫。
谁也不知道那瘟疫源何而起,却来势汹汹,长安城中染病的人虽然不多,也都得到了有效的治疗,城外却到处都是病患,以城郊的天都镇尤甚。白术见王雨轩在城中□□乏术,便提出自己出城施诊。王雨轩亲眼看着白术成长起来,十分放心,拨了一个小药童跟着白术,放白术出了城。
城外的疫情比白术想象的严重的多,一丛一丛飞舞的虫群,三不五时见到的尸体,都让人心生焦躁。白术一开始只在近郊施诊,人们见他年纪小,以为他见识也薄,盖因他问诊赠药不收诊金才让他看看,并没有多信服,然而时日过去,病人的病情几乎都有好转,这才信了白术的医术,宣扬起他的善名。
不少病人都是从天都镇挣扎出来,来到近郊寻医的,如今经过白术的诊治已近痊愈,忧心家中老小,便央求白术前往天都镇施诊。这些镇民都心地淳朴,白术自是应下。
白术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举手之间就能救人于危患,纵使之前出手只是为了增加自己技能的熟练度,渐渐的却不再以此为目的。他开始感到他周围的这些生命也都是鲜活的。虽然以二十一世纪的视角来看,他们只是一堆数据,几行代码,然而当自己身处其中,活在他们中间之后,他再也不能这样看待。
他开始为笑容开朗的小孩子带糖葫芦,听他们甜甜地说“谢谢哥哥”;为失了丈夫的大婶照顾一会儿孩子,劈几垛柴;为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按摩按摩腰腿,铸上一把拐杖。
这天,他从天都镇出来,顺路拐去旁边的荒郊去采些大黄、甘草之类的药草。他之所以敢四处赠药,就是仗着他有采药和医术这两个生活技能,不然患病的人这么多,单只买药一项支出就能买穷了他。
他正仔细辨识着混杂在野草中的药草,就见藏在药兜里的鸡小蒙冒出了头。
『系统』鸡小蒙:小白小白,任务终于来了哦叽不远处那个姑娘叫谷之岚,是你将来的大师姐,你要让她带你回师门拜入万花谷哦叽
白术听了,将冒头的鸡小蒙按回药兜——这家伙半年前忽然能实体化了,说是因为他的长安声望已经达到尊敬。白术本以为实体化的小鸡仔能帮上他什么忙,结果果然是他想太多,那只小黄鸡除了一天三顿吃小米的时候是清醒的,其他时候都躲在药兜里装死。
不过,大师姐?莫非前几日人们传言说万花谷会派人来长安消灾治病,来的就是这位?
白术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见南边树下有个姑娘在蹲着挖药草。
他踌躇了一下,才走上前,去挖那姑娘旁边的一株芍药。
那姑娘一转头就看到白术蹲在旁边,细心地刨着芍药的根须,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术便转了目光,继续挖着手里的兰草。
白术本想让谷之岚主动搭话引起话题,不想谷之岚并不搭理他,他只好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搭讪道:“这位姐姐可是来自万花谷?”
谷之岚似是微微诧异,答道:“正是,小兄弟怎么看出来的?”
“前几日听人
们提起过,又见姐姐不畏荒郊野外的豺狼虎豹,独自挖药,便有此猜想。”
“小兄弟真是聪慧。”谷之岚看看白术脸上的几道泥印子,不由笑了,“我叫谷之岚。”
谷之岚是个极其娴雅的女子。白术只和她这么蹲着聊了一会儿,便已被她折服。她并没有多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却极为动人,像是阳光照入剔透的湖水,让人觉得舒适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