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绝对自私的天才混蛋。他即使在死后,也能像颗恒星似的,让人的生活突然跳出轨道,然后围着他打转。
这一点令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在半夜被折腾起来跑上寒冷的大街查案,但我们得说,因为其他某些原因带来的不安稳睡眠的影响依旧深远。当john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时,他尴尬地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而昨天、前天的衬衫们正满是褶皱地堆在床头,上帝保佑,他可不能穿着条纹套头衫跑去诊所。医生匆匆洗漱,寻找着衣服,对着镜子骂了句不怎么好听的话——然后突然间,他发现今天是周六。
john叹了口气,搓了搓脸,然后看向窗外:没什么阳光,但天色还好,起码不是如同昨天那般令人极度颓丧的yin雨连绵。
“好吧,好吧。”john走下楼,对着空空的起居室自然地说,“吃完早饭我要去采购,都需要些什么?”顿了顿,他深吸口气,小声咕哝着,“豆子,和牛奶。或许还要点儿速食意大利面。当然,当然我知道。”
他走进厨房,餐桌上还是乱糟糟的。玻璃器皿、古怪的试验试剂、胡乱摞起来的书本资料堆得到处都是,绝对没有一点儿一个餐桌应有的模样。然而不知为何,john从未想过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在刚开始的那些日子里,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这些东西;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恍惚:得了吧,也许哪天那个人就会突然回来,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说“哦john,动动你的脑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死了吧?真希望这次你没有弄乱我按顺序摆放的试验器材”。
而现在,john什么都不再想了。他只是定时擦擦那些东西上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都尽量摆回原位。某些时候做完扫除的医生会挫败地想:上帝!该死的——我摆完后似乎没有原来那么乱了,这可怎么办?
上帝说,好了孩子,这就是找了一个混蛋做你最好的朋友所要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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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拎着两大袋食物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又yin了起来。行人像灰色的影子似的从这个小个子男人身边掠过。john有些微跛,但他尽力走得不露痕迹。在yin天的时候,与走在街上相比,他更愿意赶紧回到221b,坐在屋檐下烤烤火,读读报,或者看会儿无聊的肥皂剧,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医生在周末的平静生活。
至于别的——枪声、尸体、谋杀、病患、手术、包扎——不,没有别的了。也不应该有别的。
一阵冷风袭来,john不自觉地紧紧自己的外套。不知为何,大约从二十分钟前,他就有了一种好像被附近的某些东西注视的感觉。他猛地想起那天mycroft在诊所说的话——那么,到底是他疑神疑鬼了,还是真有人在注视着他?如果有,那些视线到底是来自情报头子的手下,还是某个正瞄准自己头部的狙击手?
john沉着地走着,并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大幅度加快步伐,只是抿了抿嘴唇,然而那个枪击某个出租车司机时的表情又隐隐出现在军医的脸上。曾经的军旅生涯告诉他,身体产生的某些感觉绝对不是毫无依据的,有些时候,这些难以言喻的第六感恰恰是最真实的危险警告。
医生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靠近右边的建筑行走——这能有效地帮助他起码保护住一侧身体。走到一栋灰白色的建筑物下时,忽然被一个从小巷中闪出的人影撞了个正着。
这一下有些令john猝不及防,他往后跌了两步,用尽力气保持身体平衡才没有跌倒,而对面那个撞他的人蹒跚后退了好几步,发出疼痛的呻吟:“哦,哎哟……看在上帝的份上……”
john赶紧走过去扶
住了他——天呐,他撞到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作为好人的良知和医生的操守瞬间占了上风,他赶紧道歉:“抱歉,先生,您还好吧?我是个医生,如果您不介意,不如让我为您检查一下。”
老头儿喘了两口气,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隐没在小巷的yin影里:“完全没有必要!上帝,现在这些人真是!走路这么不当心,咳咳咳……”
john正要再道歉,却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诡异的摩擦声,粗粝的水泥摩擦声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然后“咣当”一声,一个花盆突然从天而降,在他脚前摔了个粉碎!医生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余光瞥见面前的老人突然眼露凶光,动作敏捷地从衣摆下中掏出一把手枪!
——糟糕!
john猛地把手中的袋子往凶徒脸上一扬,左肩旧伤不慎被牵动,他紧紧咬了咬牙,抱头向旁边闪躲。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从小巷中猛地蹿出来,重重扑倒了他,两个人一起滚倒一个大垃圾箱后——几乎与此同时,枪响了,子弹擦着他的左臂划过!
一击不中,那人似乎没有打算再sh_e第二枪,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脏话,便转身极为敏捷地跑掉了。
john翻过身来,在看清那个扑倒自己的人后,医生惊异极了:“alger?哦上帝保佑,怎么是你?!”
“这关上帝什么事!”高大的金发男人死盯着john,突然猛地把医生掀倒!似乎打算把自己的蓝眼睛瞪出来似的,他怒气汹汹地用极快的语速吼道:为什么没带枪?!告诉我是因为你那简陋的小脑子没有上弦儿么?!还是你觉得你的脑袋被sh_e穿以后反而会比现在更聪明一点儿?!愚蠢!简直愚蠢至极!”
john简直被这一连串机关枪一样的攻击搞晕了——如果这些词语真是机关枪的话,他早就千疮百孔了。
刚才两人敏捷地滚到垃圾箱后是正确的,凶徒可并不知道john是否带着枪。贸然靠近一个藏在遮蔽物后的神枪手,然后对其进行补sh_e——这无疑风险很大——而听到枪声后正向这边靠拢的人群更是彻底打消了凶手的这个念头。
alger做得简直滴水不漏,然而他的那番话令john下意识地反驳:“嘿!就算你不扑倒我他也不会打中我的,我正准备滚到这个垃圾箱后!另外拜托,谁会想到去超市买东西还要带——”
等等,太诡异了!这语气简直熟悉地令人不解!
john猛地顿住了,狐疑地看着alger:“你怎么知道我有枪却没带?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alger看了四周一眼,撇撇嘴,指指不远处一个白色塑料袋,那附近洒满了各种速食食品。
就在这片刻之间,他已经换上了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哀怨地朝john眨着眼:“刚从超市回来,正好走这条小巷。午饭全泡汤了不说,那个害我白跑一趟的人还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激!要知道我平时可不兼职救人的,何况今天还是休息日。中午好,wan医生。”
john看着alger又露出的油滑的笑,只觉得哑口无言。
说话间,金发的高大男人已经爬了起来,走过去捡起还没摔坏包装盒的食物:“上帝保佑我,最好还有能吃的……嘿john,你的东西也撒了一地,赶紧去看看还有没有值得捡起来的……哦混蛋,我已经
听见警笛声了!嘿,时间把握得真是恰到好处——苏格兰场!”
——alger直接逃避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他刚才那句话是在惊慌之下脱口而出?或者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john歪着头打量着那个蹲在那儿嘟嘟囔囔的男人,皱着眉tian了tian嘴唇,努力盘算着心头层层叠叠冒出来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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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正坐在宅邸中炉边烤火的情报头子的思路突然被短信铃声打断了。mycroft放下了原本托腮的右手,打开手机。
毫不意外——
“你手下的人和你的牙医一样越来越无能了。sh”
mycroft眯着眼看了看屏幕,然后按键回拨。
——被挂断了。
尽管已经知道毫无希望,但他还是勉力说服自己重新回拨了一次。
——不出所料,果然又被挂断。
现在不能给医生打电话强迫自己这个不体贴的弟弟接听了。情报头子揉了揉自己的左腮帮,觉得有颗牙齿又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然而很快他就神态从容地回了条短信:
“刚从警局录完枪击案的口供,对此提供一个良好的建议:早些休息。我相信伪装一定很累。mh”
几乎不到五秒他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真遗憾,没有你节食辛苦。sh”
紧接着十秒后:“属下的不得力将直接影响计划进度,良好建议:换了那个正在跟某个三流演员搞外遇的特工吧。sh”
mycroft长出了口气,一手撑住额头。
“客观点儿,亲爱的弟弟。如果你没有克制不住扑了上去,不出意外的话扑上去的就会是他。那段为时两周零三天、已于前天结束的外遇并不能影响他的反应速度。mh”
几乎还没等mycroft放下手机,铃声就又响了。
这次只有几个字:“啊哈!不出意外的话。sh”
mycroft露出那种遇到政治僵局时都不常见的为难表情,他牙疼地“嘶”地轻抽了口气,快速按着手机键盘,决定结束这场小孩子间的无休止争斗:
“监控等级上升,下次出门别忘记带枪。mh”
然后他微微一笑,选中医生的名字,按下发送键。
是时候提醒医生一下这个可能已经被某人糊弄过去的问题了。要想结束这种世上除了没人能忍受的短信轰炸,唯一的途径就是给sherlock找点儿其他的事做。当然,他相信,他那警醒又擅于表演的弟弟一定能再次化险为夷。
这次果然安静了一会儿。
二十五分钟后,mycroft的手机才再度响起。
哈,sherlock搞定他的医生了。英国政府先生想,但这比我预想的时间还长一点儿。
他慢悠悠地看向手机——短信显示来自他亲爱的弟弟,然而具体内容已经被不文明语言识别系统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