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勺盐……噢我的上帝!”莎拉把菜谱放在一边,有些手忙脚乱地用锅铲翻了翻飘出一些焦味的菜,她在这个时候就尤其想念擅长烹饪的林肯,不过她虽然不擅长,但却比她的丈夫好上许多。
在煮饭的时候才能特别显出林肯和迈克尔不是亲兄弟,林肯拿起锅来得心应手,而天才迈克尔最多只懂得怎样炸掉厨房。
她想起迈克尔用炒菜时,烟直接窜上天花板熏黑了一整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用锅铲把焦掉的部分切掉,莎拉又拿起了菜谱,快到圣诞节了,她希望能给自己的女儿和有段时间没有见面的丈夫做一顿大餐,她并不多问迈克尔去了哪里,多年以来,除了有一个女儿,他们之间比起恋人的关系,更像是彼此都互相看重的至亲。
迈克尔脑中的肿瘤一直是她们之间无法忽视的大问题,迈克尔有时会流鼻血或者昏迷,最近这种情况似乎更频繁了一些,每次都让莎拉十分痛苦与自责,仿佛丈夫的疼痛是她的责任。而迈克尔似乎察觉到了,不舒服时就时常找着借口不在莎拉与女儿莉莉面前出现,他不愿意让莎拉痛苦。
她们的女儿莉莉正在外面听家庭教师上课,那个叫格瑞丝(gracey)的女孩教的很认真。模模糊糊的声音穿过了厨房的门。
“是的……看……二乘以二……”
“…………对……”
“………………”
看起来课程到了尾声,而她的大餐也准备到了尾声,莎拉就笑着推开了厨房的门,正好赶上莉莉的家庭教师在收拾桌上的课本。
“嘿,莎拉。”老师并不叫她斯科菲尔德太太,莎拉曾说过认为它太过生疏,“下周是圣诞节,看起来我没有办法过来了。”
“那么,看来我们的祝福要提前了。”莎拉拥抱了这个可爱的老师,rry christmas!”
rry christmas,莎拉!”老师亲吻了莎拉的脸颊,又吻了一下莉莉的额头,带起一包书离开了。
莎拉笑着目送她走出门,然后转身对莉莉说“去洗手,宝贝,我们准备吃饭了。”
“但是……”莉莉看起来并不想吃饭,她只是盯着窗外,人们早早布置起了院子,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灯泡,一闪一闪的十分吸引人眼球。
“怎么了?”
“……没什么。”莉莉垂下了脑袋。
莎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下就懂得了她的女儿在想些什么,她咳嗽了一声“嗯…虽然该开饭了,但我忽然想起来,要出去买些东西……”
“真的,mum?”莉莉信以为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当然了,去换衣服吧小姑娘,我们得早些回来。”
“mum,我爱你!”莉莉蹦蹦跳跳地去换衣服,莎拉则走进厨房,把菜用保鲜膜包了起来。
莎拉所住的城市有些偏远,而且不大,但是是座历史悠久的小城,建筑大多是中世纪的欧式风格,尖顶、罗马柱与雕像让这座小城看起来十分浪漫。
而现在,窗户上贴着的那些穿红夹袄的圣诞老人与红鼻子的驯鹿,让整个街道都变的更加可爱起来。
莉莉正在用手指无比认真地描着一家店铺门口的一朵银白色雪花,她看起来很开心,莎拉也轻松地笑了起来,坐在一旁看她。
店主推开门时发现了这个小天使,他笑着蹲下来,用一只毛绒绒的泰迪熊蹭她的鼻尖“你在做什么呢小宝贝?”
“我在画画,叔叔。”莉莉用手指比划给他看。“它叫什么名字?”莉莉指着那只熊。
“它是泰迪熊,喜欢吗?”
“喜欢。”莉莉点点头,回头看着她的妈妈。“我想买下她,mum,圣诞礼物我想要这个。”
“圣诞节那天你会得到另外的惊喜的,宝贝。”莎拉微笑着,在包里翻找着自己的钱包。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与平和。
只是一瞬间。
莎拉感觉到不舒服,似乎有人用令人毛孔悚然的视线望着她,与迈克尔和“公司”作战的那几年,让她变得对这种视线非常的敏感。
莉莉还在不远处高兴地与店主讲话,看着女儿莎拉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因为猫女,她对“公司”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感,万一是公司的幸存者……莎拉不敢想下去,急忙上前牵住莉莉的手。
“mum?”莉莉奇怪地望着她,莎拉牵着她的手里出了一些冷汗。
“嗯,莉莉。”莎拉用另一只手将头发往后梳理了一下,希望自己不要笑得很僵硬“我们下次再来买好吗?mum忽然想起些事,我们现在必须要去一趟林肯叔叔家里。”
“好吧……”莉莉不舍地望了往那只棕色的泰迪熊,但还是答应了,她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
莎拉紧紧牵着女儿的手,假装没有事的样子在街上走着,一边观察着到底是谁在盯着她们。
而结果令她感到恐惧,对方似乎不止一个人,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冲迈克尔来的,自己丈夫几年前的演的那一场戏,应该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才对。
她伸手招了一辆的士,和莉莉坐了上去,快速报出了林肯家的地址,眼神却不停注视了后照镜,她的焦虑感似乎影响到了莉莉,让她现在变的非常安静。
开了一段路之后,的士司机开了口“太太,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后面那个黑色的车子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莎拉抱紧了女儿,摇了摇头,“mum……出了什么事?”莉莉埋在莎拉的怀里,闷声问道。
莎拉用手mo了mo女儿的头发,莉莉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母亲,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浅绿色眼睛,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她闭上眼睛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宝贝……”
莉莉乖乖地任由她吻着“mum,怎么了?”
莎拉紧紧地抱住了还十分幼小的女儿,“莉莉,你记得林肯叔叔家在几号吗?”
“记得……”
她从包里掏出钱,全部塞进莉莉的口袋,想了想,又解下x_io_ng口的项链戴在莉莉的脖子上,“下车以后就一直跑,不要停,去林肯叔叔家里,他和lj哥哥会保护你的,让他们马上带你离开这个城市,先不要打电话给你的爸爸。”
莉莉很害怕,但她身上有着与她父母一样的坚强,她认真的点了点头,“mum,你不是和我一起去吗?”
“妈妈现在有一些事……和叔叔一起等我好吗?妈妈会马上去找你们。”莎拉望着她的女儿,忍不住又亲吻了她的额头,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莉莉……你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最聪明的宝贝……”
她知道身为一个母亲,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司机先生,麻烦这个路口停车。”
“记住mum和dad都爱你…宝贝。”莎拉最后望了一眼她的女儿,在女儿不舍的眼神中坚定地关上了车门。
她看到那辆车犹豫地跟了的士一段就停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转身逃跑。
这个城的小巷很多,莎拉并没有全部走过,她这时非常希望她有她那工程师丈夫的记忆力,这样至少她会把走过一遍的路全部记下来这样就不会愚蠢的跑进一条死巷。
她本想往人多的地方跑,但她错误的估计了路线,当她想要转身换一条路线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迟了,她看到大约有五六个男人慢慢地在她的四周排成了一圈,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黑色的面纱穿着黑色的短袍。
巷子很黑,阳光只照sh_e到了部分的地方,莎拉站着的地方则是大片的yin影。那些男人们看起来就像电影中的异教徒,他们围成了一个奇异的五角星形状,而她是被包围着的祭品。这个想法令莎拉又出了一些冷汗,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唐克雷蒂医生,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对方先开了口,其中一个身形偏胖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特意拉下了面纱,让莎拉看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胖的脸,但是布满了可怖的疤痕,莎拉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没有认出来,但是却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胖男人却好像忍不住了,他像念着某种古老的符咒一样重复着自己的名字“我是manche(芒什),manche,manche。”
即使听了名字,莎拉也并没有想起来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但她感到如果自己不说知道的话会非常不妙,所以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想起来“原来是你!”
芒什却忽然愤怒起来,他的语调变得尖锐而激动“你不记得我了对吗?嘿是啊,有谁会记得我呢,我那个可爱的堂弟,噢还有你的小情人,轻轻松松的翻到了墙的那边,只有贝里克…贝里克倒是记得我呢,还来揍了我一顿,他还给我唱了一首歌呢。”
芒什说着就唱了起来“瘦哥哥翻过墙去,胖弟弟掉下墙来……”他的五音不全,唱起就像被在拉被据坏的大提琴,在湿冷的小巷里显得格外诡异。“事实上,医生,在他们翻过墙以后,我帮过他们,他们都逃跑了,所以我过的不太好,那之前我从来不惹事的,我知道自己很没用的,我猜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不好,你看,
你一定没有被大家一起在身上割掉几块皮,再被塞进洗衣机里,嘿,他们多喜欢看胖子被塞进水里的小把戏啊,我的血和肉块都被洗衣机搅和在了一起,他们就笑着夸奖我是名副其实的洗衣房芒什了,有几次来的。”
芒什好像数得格外的有兴致,他用嘶哑的声音拖长了调子“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
他的伙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尖叫了一声,好像忽然醒了过来“唐克雷蒂医生,遇见以前认识的人真是太开心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吧,你亲爱的丈夫,斯科菲尔德去了哪里?我们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有找到我堂弟的好哥们。”
莎拉的心猛的一缩紧“我不知道,先生。”
“你不知道?”芒什笑了起来,好像莎拉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噢伙计们,医生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去哪里了。”其余穿黑袍的男人没有说话,他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医生,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丈夫的,只是想要他帮一个小小的忙。”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离婚只是时间的问题。”莎拉对他说。
“我看过斯科菲尔德的好多新闻,他不仅逃出了狐狸河,还逃出了索纳。”芒什好像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一样“我只知道他…我亲眼见过他的计划……他一定能救出我们的主人……”
“谁是你们的主人?”莎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藏在背后的手中紧紧握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把小刀,那是她长期流亡生活后养成的习惯。她暗暗扫视着那些黑袍男人,想要拖延对方的时间。
“噢,好问题,唐克雷蒂医生。”芒什的表情瞬间变得充满了崇拜“他是我们的真主,你们这些人都看不到,那些该死的家伙……把他抓进了监狱里…他会惩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混蛋,切开他们的喉咙…五脏六腑…所有一切…永远让他们消失……我们的主怎么能呆在那样的地方!”
芒什的话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显得颠三倒四,但莎拉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并不是“公司”的人,但芒什他们的样子太过奇怪,亢奋而又神经质,仿佛做出什么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迈克尔演的戏对他们无效,是因为这群疯子根本不在乎!如果迈克尔真的死了,她完全不怀疑这群疯子会为了那个所谓的真主去撬开他的坟墓。
“但是我没有办法找到迈克尔……他只说过…好像说……要去悉尼……”莎拉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眼神继续游离在几个男人之间,她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可怕后果。
“悉尼……”芒什回头与他的同伙交流,注意力暂时离开了莎拉,莎拉抓住了这个机会,狠狠的冲向“五角星”的其中一个角,将刀子狠狠□男人的小腿里,她准确的划开了男人的跟腱,她确信这个男人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走路。抽出刀子后她感觉血溅满了手,却不敢低头去看,转身连忙向巷子外跑去,她有很多事要做,首先需要去打电话给迈克尔,让迈克尔暂时不要回来这里,然后……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枪响。
莎拉感觉到十分讽刺,她甚至可以准确的说出,那颗子弹穿透了她身体的哪一个部位那是个让她能够立刻就死去的地方。
“医生,如果你能够找到斯科菲尔德,我还不会…毕竟你是个好人……”她渐渐听不清楚身后的芒什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记起有人曾说过,人在死后,视力还能够保持九秒
钟。
莎拉深深地望着高巷外的一小片天空,那里有着很浅的颜色,就像她丈夫美丽的灰绿色眼睛。
她微笑着,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芒什,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主人进了监狱?”其中一个黑衣人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芒什回答。
五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动作熟练地将她的尸体拖起,从包里拿出一瓶红色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血水泼到了她的身上,将她的全身都浸的通红,而后掏出铁钉,将尸体倒立过来,双手与双腿分开,分别钉在了墙面上,而芒什用血水在旁边写上了“elohim”。(希伯来文:天主)
黑袍男人们纷纷虔诚地下跪,嘴中默念着不知名的古老咒语,低沉的声音碰撞到了墙壁而回荡在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小巷中中,尸体被牢牢地钉在了墙上,看上去就像一个诡异的猩红色五芒星。
塔罗牌中【倒吊者】表示:牺牲。
elohim:旧约中出现的“天主”,如今不常被提及。
芒什:狐狸河里的洗衣房小胖,逃狱小组人员之一,但是从高墙上掉了下来,最终没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