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皇上?”
一个极弱的声音在耳边似有若无的叫着,雍正右肘支撑着御案清醒过来,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侵袭着他,于是使劲在眉心掐了两下,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霎那恍若置身于虚度世间,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于是他也不看旁的,只揉着额头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是未时了,皇上可要传膳?”
雍正顿了半晌,霍的抬起头来,目光直逼向回话的太监吴书来,冷若寒冰。
良久方道:“嗯。”
吴书来从养心殿出来,只觉得七魂丢了三魄,一边偷偷抹了额头的冷汗,一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万岁爷这次真是给气得狠了,那眼神儿……直追传说中的先帝爷啊!
雍正静静的看着吴书来走出去,目光依旧冰冷非常,在殿内低头侍立的小太监小宫女身上扫了一圈,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切都很熟悉,一切又很陌生……哪里不太对?曲起食指再次揉了揉眉心,又一阵眩晕蓦地袭来,脑海中突然充斥了无数繁杂的画面。
胀涩的剧痛像要将大脑撕裂,雍正难受的闷哼了一声,双手撑住额头再次闭上了眼睛。就像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画面从脑海里走马灯一般溜过。雍正再次睁开眼睛,终于捋清了眼前的情况。
他还魂了。
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广阔无垠的草原,风很轻,天很蓝。
马背上的少年一步步靠近,意气风发,潇洒的扬了扬马鞭:“四哥,你赢了。”
“回去吧,下次再来。”
“上次我赢了,这次你赢了,下次……”少年明眸流转笑得肆意,在那蓝天绿草间宛如谪仙,转身纵马扬鞭,飞驰般向朝阳深处掠去,声音遥遥传来,“四哥,意有百千回,y_u念无穷尽。”
“小八!”
……
朝阳忽的隐去,暗沉的天幕沉沉压下来,大殿内文武百官侍立,却是静得落针可闻。
瘦弱的男人垂首跪于殿下,看不清脸色,只有那苍白的手指紧紧抠着地面,身体犹自颤抖不止,指缝间血迹斑驳:“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啪”的一声碎响,一叠奏折摔在男人肩上,大殿内回荡着咬牙切齿的狠声:“禀xi_ng险恶,阳奉yin违,居心狂僭,结党沽名,悖逆ji_an邪,不忠不孝……你,万死难辞其咎!”
男人的身体摇摇y_u坠,声音漠然且冷清:“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皇上。”
……
雍正四年九月八日,康熙帝第八子胤禩薨。
雍正坐在养心殿里两日无眠,终是昏昏沉沉陷入梦中,一梦乱浮生,随后他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直到……魂归二十多年后,再次在御案上醒来。
而此时,已是乾隆二十三年。
雍正还魂了,在乾隆的身体里苏醒过来,脑海里接受了乾隆统治二十多年来所发生的大大小小无数的事情。
从弘历刚登基时的谨小慎微到几年后愈渐的励精图治,再到当下的吏治松懈粉饰太
平,不过短短二十余个年头!雍正气得心肝直抖,朝臣奏折中一句句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天下太平边关安宁让他恨不能抓住弘历的脖子使劲摇晃一番:你那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让一群跳梁小丑糊弄的日愈昏聩,前朝清明不继后宫鸡飞狗跳,这么下去你老子我还有什么脸去见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
雍正暴躁的站起身来,一杯凉茶“啪”的一声砸在刚刚进殿的吴书来脚边,脱口骂道:“混账东西!”
养心殿里的天彻底变了,宫女太监扑嗵扑嗵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皇上保重龙体。”
“……”
“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千万保重啊……”吴书来跪在碎瓷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活不过今日了,皇上的余怒真是一波三折呐。
雍正砸了个茶杯舒了口气,总算觉得心里舒畅了些,想当年圣祖爷曾指他“喜怒不定”,在传位遗诏中还叮嘱他“戒急用忍”,这些年来他已经很是自律了,只有对那些国之蛀虫才痛斥一二,可见这不长进的弘历有多么该死!
瞥眼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吴书来身上,雍正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问道:“哦?你何罪之有?”
“奴才……奴才……”吴书来何止倒霉了得,冷汗顺着眼角滴答滴答掉落在地,前心后背也被汗水洗了个透心凉,只唯唯诺诺不知该承下何罪。
良久,雍正终于坐了回去,冷声道:“起来吧。”
在吴书来战战兢兢的伺候下用过午膳,雍正的思绪又回到了先前乾隆正想的事情上。这事儿说来话长,起因是他这个风流儿子十几年前和某个叫夏雨荷的女子的一次露水姻缘,如今女儿长大了千里迢迢找来认爹,这乾隆头脑一热不查不问就大张旗鼓的认了个假女儿小燕子,于是这后宫里就乱成了一团糟。
乾隆之所以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终让这个没脸见祖宗的雍正取而代之,却是因为在他一头热的想要把小燕子身边的紫薇丫头纳个妾的时候,突然被永琪小燕子紫薇福尔康等人堵在西藏土司面前坦白了紫薇才是夏雨荷的女儿,这还不算,四人理直气壮的跟他说他乱点鸳鸯谱了,永琪和小燕子、紫薇和福尔康都已经情不自禁深深的爱上了彼此。
爱新觉罗永琪,乾隆皇帝第五子,他是乾隆最看好最宠爱的儿子,自小聪颖敏慧,文治武功都属上乘,深得帝宠。甚至为了避免造成圣祖年间的夺嫡惨案,乾隆可谓是心思谋尽,在孝贤纯皇后灵前以表现不够伤心为由斥责皇长子永璜和皇三子永璋不合体统不懂礼节,更暗示二人被取消立储资格。随后更是在乾隆二十一年把表现不错的皇四子永珹出继和硕履懿亲王允裪为后,甚至,月前又将皇六子永瑢过继为慎靖郡王允禧之嗣后。
而如今,小妾没了,一心看好的儿子情不自禁了,乾隆看着这几个他最心爱的子女劫狱私奔,几乎气到呕血,挥挥手该当格格的当格格该指婚的指婚,没经过夺嫡洗礼的乾隆皇帝一口气缓不过来,便让正飘魂的先帝爷雍正占了身体。
雍正痛定思痛,终是发现自己矫枉过正,这弘历未经锤炼实在是少了恒心,才一个儿子情不自禁了下便坚持不住了,哪里比得他千锤百炼直等到一众兄弟都归了西,连胤禩都先一步去了他才肯撒手人寰,这便是差距!当初看着弘历也是个好的,哪曾想如今这般的好大喜功贪慕虚荣,竟至于国不为国家不为家之地步!
雍正越想越
觉得心思混乱,差点又被这儿子气死过去,半晌方定下神来,终是觉得一口闷气难以发xie。既如此,正该把这大清的江山定一定,把这国库的银钱收一收,把这兄弟们血洗的天下再安一安。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缩短年岁的差距,小七偷偷的把四爷死的时间改了下,而且我发现这样改还挺好,紧追着八爷就去了,有点殉情的味道,虽然心口不一的四爷一点承认的意思都没有。中间也有改的,比如永珹和永瑢出继时间提前了点,另外众皇子的出生时间也都跟着四爷的死断层了,不介意的就当看个热闹,实在介意的可以右上角x掉,嘿嘿……这里面四爷的yy千万表当真,他实在是站在自我赶脚很良好的角度自我肯定的,至于现实如何,各位看官一定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