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和尚
雨很大。
秋雨更寒。
街上的人很少。
虽然是个午后,但这样的天气是看不见阳光的。
张家的小宝却站在门口,并不回屋,一动也不动。
一个和尚正在街边打坐。
雨将他的僧_yi全都打*了。他的僧_yi并不新,雨浇透了便像是随时会破碎的宣纸。
小宝忍不住问他的娘亲,道:“娘,那个和尚为什么要坐在雨里?”
娘亲道:“娘也不知道,小宝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屋里避避雨?”
小宝拿着一把伞,跑到和尚身边,一会儿又跑回来,对娘亲说道:“娘,他说他的身边没有雨。”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说的话。
他或许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又或者,只是个脑子并不好使的和尚。
小宝的娘亲却是个善心的人,她拿了一个草垫子,对小宝说道:“小宝,地上*凉,你给那个和尚送过去。”
小宝又颠颠的跑过去,将那草垫子递给和尚。
和尚竟没有推辞,站起身,接过草垫子,又坐了下来。
小宝却道:“大和尚,你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和尚道:“雨是雨,病是病。”
小宝当然不会明白他的意思,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宝又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才淋雨?”
和尚摇摇头,道:“不是。”
小宝也摇摇头道:“你一定在骗我。”
和尚却道:“我从来不会骗小娃娃。”
小宝道:“那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
和尚顿了顿,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小娃娃说话。”
小宝道:“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道:“别人都叫我老实和尚。”
小宝拍手,笑道:“原来别
人都这样叫你,你一定是一个特别老实的和尚。”
和尚道:“和尚就是和尚,老实和尚也就是老实和尚。”
小宝道:“你的家在哪里?”
和尚道:“和尚四海为家。”
小宝道:“你一定有很多朋友。”
和尚想了想,道:“本来和尚是有朋友的,但前几天应该都死了。”
小宝惊讶道:“应该都死了?”
和尚点头道:“差不多都死了。”
小宝替他_gan到伤心,蹙眉道:“你一定很伤心,所以才来淋雨。”
和尚又摇头道:“死了便死了,说不定也不是坏事。”
小宝安we_i道:“说不定他们并没有死。”
和尚道:“就算没有死,和尚也再不会见到其中一个人。”
小宝问道:“为什么?”
和尚道:“和尚与他情分已尽。”
小宝道:“你们不再是朋友了吗?”
和尚却摇头,道:“和尚还了他一掌,他告诉和尚,我二人再无主无仆,无亲无友,情义已尽,后会无期。”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听懂他的话?
但和尚是个老实和尚,老实和尚是不会对孩子撒谎的。
小宝年纪这样小,只知道失去了朋友便会难过,便轻轻去拍和尚的肩膀,道:“大和尚不要伤心,小宝可以跟你做朋友。”
老实和尚笑了,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道:“我叫张元宝。”
和尚双手He十,念道:“阿弥陀佛,和尚一生漂泊,竟依然有人愿意同我做朋友。”
他此刻竟更像一个和尚。
他本来就是一个和尚。
小宝的娘亲见他始终不归来,便也走了过来。
小宝却跑过来,一下子扑在娘亲怀里。
娘亲问道:“怎么了小宝?”
小宝伸出手,掌心里竟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竟是一枚金元宝!
娘亲一愣,道:“小宝,哪里来的?”
小宝道:“是那和尚朋友给我的。”
娘亲道:“他为什么要给你这样贵重的东西?”
小宝道:“他说我叫元宝,手里便应该有个元宝。”
娘亲momo他的头,道:“小宝,不要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和尚若要有这样一个元宝,不知道要化多少缘,走多少路,经历多少艰险。”
小宝点点头,道:“娘,小宝还给他,让他去买新_yi_fu。”
她娘俩便走过去。
但那里哪里还有和尚。
只有雨。
没有人,更没有和尚。
二、神偷
天下间最快的tui,是什么tui?
是日行千里风驰电掣的良驹的tui,还是御风而行不沾凡尘的仙人的tui?
若是平常一定会有人这样答,但此时,恐怕任何人都要说不出话,只呆呆的看着一个人,或者,只是一剪残影。
若一个人太快,旁人便只能看到影。
但旁人看到的影,又不只是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背着另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见到他的人都会相信,这个人有一双天下最快的tui。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不光有一双天下最快的tui,还有一双天下最快的手。
这个人,是司空摘星。
除了司空摘星,谁又能称最快,敢称最快?
他背着花满楼,只去一个地方,只为去找一个人。
阎罗殿。
闫五更的孙nv!
谁能相信一个小nv孩正呆
在阎罗殿里。
只有她一个人。
若还有别人,便是她身边的蛇,她周围的鸟,山坡上的花。
她竟不怕。
她这样小,竟不怕蛇,不怕黑,更不怕孤寂。
司空摘星跑了进来。
天已经亮了。
不仅亮了,而且很快便会再黑。
小nv孩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竟多了几分不解。
司空摘星只急然道:“求姑娘救一个人!”
他的脸色已经很白,他虽然是喊,但他的话已经没有几分力气。
他的气力早已在奔跑中耗尽。
小nv孩却道:“我见过你,你曾经跟一个和尚来找过爷爷。”
司空摘星点头,却依然道:“求姑娘救一个人。”
他没有说请,竟依然是用求。
司空摘星从不是一个会求人的人。
但此时,他的身上背着一个人。
这个人已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小nv孩终于看着他背上的人。
即便他已经满是伤,但依然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公子,一个淡雅出尘的公子。
血流出他的zhui角,却已经干涸。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就像再也不会睁开。
或许,真的不会再睁开。
小nv孩道:“我恐怕救不了他。”
司空摘星怆然道:“为什么?”
小nv孩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司空摘星一愣。
一口血忽然从他zhui里喷出来。
他已经跑了太久。他已经再无法忍住这口血气。
再厉害的神偷,也偷不来别人的命。
即便他以xi_ng命相博,也终究无济于事。
他终于倒下了。
小nv孩却摇摇头,轻声道:“恐怕现在要先救你的命。”
一条蛇爬进屋里,小nv孩伸出手,那蛇便轻轻的游移到她的手掌。
小nv孩叹口气,却对那蛇说道:“但若救他们,你却要没有xi_ng命。”
那蛇吐出信子,似寻常,又似无常。
三、神医
月如玉盘。
人有悲欢离He,月有yi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若月已圆,人又是否能少别离,多相聚?
一个小nv孩站在月色下。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
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刚醒来时,亦只看到这样的月亮。
那时他忽然有了一段极空白的时刻。
他竟一下子忘了他是谁。
他不知道他是谁,他有没有朋友,有没有仇人。
他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是最轻松的一刻。
因为空白,所以轻松。
又因为轻松,便又有几分空虚。
而此刻,他的心是满的,洒满了月光,又充满了希望。
司空摘掉道:“谢谢你。”
他对这样一个小nv孩道了一声谢。
小nv孩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司空摘星道:“什么事?”
小nv孩蹙着眉,她似乎又不愿开口。
司空摘星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了。他的眼神变了。他微微发愣。
小nv孩终于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救他?”
司空摘星沉默了。他知道,从他迈进这里的第一步起,他便做错了一件事。
小nv孩道:“你非但没有找我爷爷,竟连问都没有向我问过他。”
司空摘星从来的那一刻,竟没有找闫五更,而是直奔她而来。
她终于转过身,低声说道:“你一定见过爷爷。而且**”
她道:“你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一个人若太聪明,说不定并不是好事。既会徒增许多负累,更要增添许多伤悲。
司空摘星却终于道:“或许你猜错了。”
小nv孩道:“我也很希望是我猜错了。”
她童稚的眼睛里忽然有了闪闪的泪光。月光之下,若清波漾水。
司空摘星也免不了有些心酸,只轻声道:“你爷爷总会回来。”
小nv孩没有说话。
她即便再聪明敏锐,却始终是个孩童。
一个孩童,失去了亲人,又怎么会不伤心?她又如何会再隐藏她的伤心?
司空摘星轻声道:“其实很多事,你若不亲自去探寻,恐怕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小nv孩却道:“但有时候,谁又知道,真正的答案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司空摘星愣住了。
两滴泪从小nv孩的眼里滑下来,落在地上,竟发出了澄澈的滴水声。
司空摘星mo了mo她的头,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他从未见过一个像她一样的孩子。她这样小,却比一些活了几十年的人看得更透,更明白。若她长大了,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小nv孩忽然道:“我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司空摘星道:“什么事?”
小nv孩道:“帮我找一个人。”
司空摘星似乎知道了。
他道:“好。”
小nv孩道:“你知道我要你去找谁?”
司空摘星道:“你要我找一个四条眉毛的人。”
小nv孩点点头。
小nv孩道:“但无论如何,在我医好你的朋友之前,也不要再来这里。”
司空摘星愣住了。
他终于问道:“他会没事吗?”
小nv孩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或许永远也不会醒来。”
司空摘星道:“他一定会醒过来。”
他说完,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无法说。
他已无法告知她,她要找的人,恐怕也再不会回来。
四、*子
花如令曾中过一道暗器。
但却又不能算被暗器所伤。
因为他又被另一道暗器所救。
花溅泪!
花平见他醒来时,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任何人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nei心恐怕也难以承受,更何况,花平既无法改变,也无法解救,他能做的,便是等。
而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花如令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四条眉毛的人。
陆小凤。
除了陆小凤,谁又能救醒花如令?
陆小凤没有死。
花如令昏迷许久,并不知江湖中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但他清醒起来,头脑便不再混沌。
他道:“我并未中刘铁_yi的暗器,只因贤侄将花溅泪放在了我的身上。”
他又道:“但我昏迷月余,却是贤侄用了阎罗回头闫五更的毒。”
陆小凤道:“请伯父原谅。”
花如令却摇摇头,道:“我怎不知贤侄的苦心。贤侄不想
我受顶天阁的牵连,便借刘铁_yi之事,将我带出局外。”
陆小凤终于道:“顶天阁一事已了,世上再无顶天阁。”
花如令愣了愣。终于,他叹了口气。
他只是叹了口气。
许多人做了很多大事,又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机关险阻,但或许换来的,也不过是旁人的一声叹息。仅是一声叹息。
花如令终于道:“楼儿呢?”
他已经察觉到不对。
陆小凤在,他的儿子却不在这里。
陆小凤看着他,轻声道:“他出门了,很快便会回来。”
花如令沉默了。
他已经_gan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几乎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锥心之痛。
陆小凤却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只有坚定,以及希望。
他道:“花伯父,七童他一定会回来。”
他未叫他花兄,只叫了他一声七童。
那本该是旁人对花满楼的亲昵之称,从陆小凤的口中说出来,更添了几分柔情,几分爱意。
花如令已是这般年纪,如何不懂。
他道:“原来你们**”
此刻,却见陆小凤竟倾身一拜。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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