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去山西,不远,也不近。
永璟摩挲着怀里的那瓶药,回想着昨晚见到的那个年过四十,却清俊不减的人的话:
“之前,毕沅确实想过避祸。但是,桂官为我不惜身死,这份情shen意重,若不相报,那就枉为一世顶天立地之人。”
“毕沅愿亲自将手中证据交予皇上,虽然,此次进京必丢乌纱,甚至可能获罪**但是,身为男子,毕沅必须要有这份担当。”
“情到shen时,必是山雨y_u来时,腥风血雨,恨不能以身相替**”
李桂官是被迷晕了,被毕沅的家奴接走的**月夜下,那男子温和绝然之眼还宛若浮现在眼前,他告诉自己:“情到shen时,恨不能以身相替。”
以身相替**到了这一步,只能以身相替了吧?
他怀里,除了一瓶药,还有一个布包,布包里卷着一个雪白的**巫蛊娃娃。
这是循亲王派人送给自己的,那含义,便不言而喻。
山西五台山,太后在那里。
等自己认了弑君谋逆之罪,便悄然自尽。额娘与外公逃过一劫,也没有再追杀十二哥哥的必要了吧?
而十二哥哥**
永璟忽然脸色一白,自胎里带来的心疾再次发作,痛得他蜷
在马车里,死死咬着zhui唇,不让外面的人听到自己痛苦的shen_y声。
这份心疾,并非病痛。他自己清楚,是上辈子**或者说,是自己做孤魂野鬼时带来的。
前世,他是中宫幼子,但幼年夭折,奇怪的是他并未转世重生,而是化作一缕谁也看不见的孤魂,不受控制地跟在一个小男孩后面飘飘忽忽。
后来,他开了心智,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他的亲哥哥,永璂。
他夭折时,乾隆皇帝已经连殇了三个嫡子,只剩永璂这最后一个所谓的嫡子。
偏偏永璂并不聪明,端慧太子、哲亲王、还有他,都是早慧,永璂却略显迟钝。于是,之前的期待变成了不满,伤心也宛若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般,乾隆将自己子嗣不旺的怒气全部发xie到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永璂在这动辄呵斥的环境中变得更加痴痴傻傻,唯恐做错一点儿,再次惹来皇阿玛的训斥。
永璂没有朋友,兄弟不亲热,奴才们也肆意欺负他,他唯一的发xie便是偷偷跑到御花园里,对着草木,对着湖水说悄悄话,倾倒心中的恐惧与苦闷。
他不只一次听到永璂在梦中呢喃:“十三弟,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他看得心痛不已,当然皇额娘更心痛。皇额娘脾气刚硬,不如孝贤皇后玲珑体贴,不如淑嘉皇贵妃和令懿皇贵妃善解人意,所以愈加让皇阿玛不喜。
乾隆三十年,因为皇阿玛要册封一个妓|nv为贵妃,皇额娘剪发劝诫,被皇阿玛连收去妃、贵妃、皇贵妃宝册,夺去凤印,幽禁冷宫,算是废了这个皇后。
皇额娘在乾隆三十一年凄凄惨惨地过世了,无神牌享祭,第二年永璂便被赶出了皇宫——无封号、无爵位,破破烂烂的宅子里,只有一个家世不显的蒙古福晋。
皇阿玛不承认皇额娘这个皇后,所以从不准永璂祭拜。他只能每年在皇额娘的祭日,摆上几碟从nei务府求来的不新鲜的水果糕点,燃上一炷香,默默地对皇额娘,还有他这个D_D,像小时候一样说着悄悄话。
永璂只活了二十五岁,便孤独寂寞地死在了那个形同废弃的宅子里,甚至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看着冷冷清清的灵堂,和永璂凄凄白白的脸,他第一次_gan到所谓疼痛,是从那个叫心的部位传出的,刻骨的痛。
疼痛实在太过剧烈,他眼前模糊不清,意识渐渐混沌**然后,便成了这个世界的永璟,景仁宫舒嫔的阿哥,叶赫那拉氏的希望。
心悸好不容易褪去,永璟已然全身*透,正想掀起帘子透透气,就听外面丛牧一声低吼:“主子,待在车里,千万别出来!”
——出什么事了?
永璟还没问出口,便_gan觉马车周围一阵剧烈的晃动,实木的车壁叮叮当当不断作响,还是不是突出几个小坑,永璟顿时心中一紧——这是,有人在对着马车sh_e箭!
“丛牧,你怎么了?”永璟急急地喊着,却不见回答。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绝对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大胆贼人,竟敢截杀十三贝勒!”
这是声音是**永璂?
永璟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撩开车帘,幸好永璂的人勉强挡住了箭雨,永璟跳下车捞住扑过来的人的身子:“十二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笨!”永璂眼泪都快出来了,“丹森旺布都告诉我了,你为了我舅舅的事情才去山东的**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永璂虽然呆了一点,但是毕竟是
在皇家长大的,人情世故、政治风波,并不是完全不懂。
“你**”永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张口结*,永璂却睁着满是泪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我已经向皇阿玛上请罪折子了。”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丛牧的一声怒吼:“利塔,十三贝勒对你信任有加,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利塔?
永璟彻底懵了,利塔,就是自己留在京城的心腹。自己对十二哥哥这份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是他捅到外公那里去的。
难道,追杀他的,竟然是他外公**
然后便是戏剧xi_ng的转变,永璂带来的人并不多,对着越发凌厉、揭穿身份后便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更是捉襟见肘,但是忽而五台山守护太后的军队赶到,利塔那行人,在反应过来之前,便被活捉了。
利塔被押下时,满目的恨意几乎要溢出:“十三贝勒,你怎么能出卖你的额娘和外公?”
永璟攥着拳头,全身颤抖**这就是循亲王的局吗?一方面找到证据,引诱自己来顶罪;一方面告诉外公,他要来五台山向太后“告密”巫蛊之事**然后,这个局的结果,便是自相残杀吗?
忽而想起那个容貌不显但气势骇人的侍卫警告自己的话:“何去何从,还请十三贝勒尽早做出决断。”
决断**原来,不是选择该站在何处,而是在额娘外公,和自己或者说十二哥哥之间,做个选择,做个了断。
果然,负责守卫太后的将军一脸肃色,恭敬而来:“十三贝勒,您的事太后已经知道了,她会为您做主的。”
而此时的毓庆宫——
拿到确切回复的循亲王永琛一点儿也不面瘫地挑着眉毛看向自家福晋:“你怎么确定舒嫔会决心舍了自己这个儿子,而那位兵部侍郎会派人追杀?”
淑云笑得极为淑nv,抿着zhui唇打量了永琛好一会儿,才悠然答道:“永璟这xi_ng子,固然有先天因素,可是若不是长期淡薄**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其实A,他跟舒嫔的相处模式,让我想到了雍正皇帝和孝恭仁皇后。”这话说的,可谓恶毒。
永琛却好笑地摇摇头:“不像,若是永璟登基,舒嫔一定立即接受皇太后的尊号。”哪像德妃那么麻烦!
淑云瞟他:“那是因为舒嫔没有其他儿子。”哪怕再有一个,永璟这破xi_ng子肯定就是被舍的份儿。
永琛皱皱眉,写着奏折的笔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下一步的处置:“永璟这孩子,为情所困,难当大业。”
淑云非常极其万分地鄙视他,端着茶碗冷笑不已:“为情多困就是没出息?”你信不信我明天就休了你?
永琛也_gan觉似乎说错了话,咳嗽了一声:“反正,等太后回宫再说吧。”
“也是,这件事不急,不过,蒙古那边——”淑云继续端华地微笑。
“丹森旺布已经下手了。”永琛言简意赅。
两人正以非常诡异的方式T着情,毓庆宫门口一阵哐里哐当,九门提督福隆安一路摔着门,风风火火气势骇人地冲了进来:“喂,我怎么听说我D_D看上那个和珅了?”
刘墉、王杰先押着扎泰穆素等人回京复命了,福康安和珅穿着素_fu带着里面不知道是谁的棺材慢悠悠地上路,送棺材去妃陵,听到几件事:
刘墉王杰将山东这场牵涉到蒙古军饷的造反案禀报皇上,龙颜震怒。就在此时,蒙古传来军饷拖欠,将士不满的消息,乾隆直接下令刘墉将扎泰等人押往蒙古战场,在军前处死,以儆效尤。
当然,户部早已重新筹集了一批军饷,同时运往蒙古。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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