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有力量的情况下,只能借力打力。
借傅恒的力在皇后的庄子上为自己铲除了异己,借福隆安的力让十阿哥正视自己,下一步,就是借一个人的力,让那个胆敢侵吞他的家产的女人好看。
不过之前是要好好装修一下新家的,既然已经向傅恒示过弱,像十阿哥投过诚,那么这仅能遮头的破屋子就用不着了。还得再给和琳买了几套新衣服,让他不至于在官学里像自己一样被人瞧不起。
一丝皱褶都没有的亮青色的袍子,水蓝色掐银丝的马褂,皮质的黑色长靴,看着一身新衣的弟弟,和珅由衷地赞了一句:“真好看。”以前是他委屈和琳了,这么个青葱水嫩的少年,竟然一直穿着磨人的粗布麻衣。
和琳对着店里的一面大镜子理了理领子,看着镜子中相像的兄弟两人,不禁嘿嘿坏笑:“哥,你更好看。”
和珅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一巴掌扇上小家伙的脑袋:“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和琳捂着头,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小小的情绪嗡嗡低鸣:“哥,我错了……”
和珅故意板起脸:“小小年纪就胡思乱想,长大了还得了!给我回去把论语抄三遍,今天晚上我要检查!”
“三遍!”和琳差点儿跳起来,拉着和珅的衣角连连求饶,“哥,我错了,先生还有作业呢,我再抄三遍论语,会没时间睡觉的!”
和珅momo小家伙的头,温和中的“残忍”是坚持不懈的,笑容有多美,和琳就有多怕:“你慢慢抄,哥哥陪你。你不睡觉,哥哥也不睡觉。”
当夜,果然和琳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珠子乖乖抄论语,和珅百无聊赖地等在桌边,偶一抬头,又对上了镜子——才买来的镜子,似乎大了些。
镜子里,还是那连自家弟弟都嘲笑的“花容月貌”。
兄弟俩自是容貌相似的,都是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少年,但是和珅更像他们早逝的额娘一些,如果说和琳的眉宇间透着是阳光少年般的干净爽利,和珅眉宇间就自然流转着一抹略显yin柔的妩媚,好似月夜下尚未绽开的夜来香花苞,不用表情,神自动人,风流天成。
其实,也就是眉骨比男子要柔和婉约了些,眼睛线条也不是很明显,放在一起看,自然就成了男生女相。
和珅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因为这张脸,不知道被人诟病多少回,一开始自是义愤填膺,但是因为无权无势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等他真的得势了,再听到这种话,反而只是摇摇扇子,稀松一笑,权当笑话。自己清楚就行了,反正他和珅不是什么好人,没指望有什么好名声。
还记得也是姓富察家的那位小少爷,乾隆爷最宠爱的那个外甥福康安,因为自己“下j_ia_n无耻”的手段,和拐带他亲弟弟的事实,在上朝之前看到从侧殿出来的他,当着文武
百官的面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和大人昨天可是夜宿宫中?”
自己还没来得及解释,是为了赈灾粮款的事,昨夜自己和几个军机章京全部夜留宫中,秉烛夜战。那位小爷就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昨天晚上,皇上可有幸军机处?”
此一“幸”字,当真,内涵非凡。
一众同僚们都进退两难,自己是他们的挡箭牌,但刚刚做了大元帅的福康安他们更得罪不起,只能尴尬地站在两人中间插科打诨,当然,清流如纪晓岚王杰等人自是退避三舍。
不过,退避三舍的反应也是不同的。
王杰、朱珪等人都是愤愤一甩袍子:“男生女相,必为妖孽!”
纪晓岚优哉游哉地抽着他的大烟杆儿,跟刘墉交换一个好笑的眼神:“他啊,要真能是龙阳君那样的,也算我大清一件幸事。”
和珅当然是把这一切都听在耳里了,看着眼前英俊威武却横眉冷眼的将军,心道自己除非重新投一次胎,要不然这辈子是别想长成他那样儿了。
投胎自然是不能重来的,所以此时的解释也没有必要,于是,那转到舌边儿上的真相还是咽了下去,也给那几个不敢解释的军机处小章京们一个安we_i的眼神,言笑晏晏:“元帅,空穴来风,怎能轻信?”
福康安桀骜一笑,拍了拍自己抱在手里的头盔,满脸的不屑:“空穴来风,也不可不信。”
“哦?”和珅也敛了敛自己的袍子,那双最婉约最不被他喜欢的眉骨见满是意味深长,“是啊,关于大帅的空穴来风,不可不信。”
“你!”福康安的脸顿时紫了,如果不是在宫里,和珅确定,福康安一定拔剑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砍掉了。
周围一片嘘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要说这谣言,关于福大帅的谣言虽然没有关于和中堂的多,但是内容劲爆多了,要是两个都是真的,不就是:和珅是皇上的男宠,福康安是皇帝的私生子?
——那岂不是和中堂平白长了福大帅一辈儿?
都是人精,都听懂了,所以一个个脸色都很奇怪,笑出来的话会被福大帅砍了的吧?
和珅带着微笑,直接拂袖而去,他是吹溜拍马之人,但是不是没有脾气之人。
福康安站在原地狠狠磨了一阵子牙——所有人都相信他想磨的是刀,而且是在和中堂的骨头上的磨——然后将自己的战靴踏得啪啪响,板着脸面圣。
众人只能摇头叹:“受宠就是不一样啊,都不怕御前失仪……”
当然后来这类的谣言太多,皇上也风闻一二,青着脸的皇帝在龙椅上抽搐了半天才对着满朝装正直的臣子怒吼:“朕……没那么龌龊!”
如果不是怕被诛九族,皇上一定会听到满朝的“切”,包括和珅和福康安。
当然那些话自然没人再敢说了,不过后来在军营里,福康安喝醉了搂着和琳的脖子横眉瞪眼毫不留情破口大骂:“你那……哥哥,就是个、混、蛋!”
和琳带着一脸的无奈,回来原话原语气学给和珅听了,还很认真地对他心目中的万能哥哥说:“哥,其实福大帅是个挺不错的人,你跟他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与其说是误会,不如说是天生气场不合,和珅也只能拍拍弟弟的肩,叫他别在意。他跟福康安虽然从心xi_ng到理念上都天差地别,但是福长安在自己手上,同样和琳在福康安手上,所以两人绝对不可能真的敌对。
……
“哥、哥?”揉着酸痛的手腕的和琳不满了,他抄论语抄的快吐血,哥哥居然在这里睁着眼睛做白日梦!
“呃,和琳啊,写好了吗?”赶紧摇摇头,把自己从前世那些既伤感又好笑的回忆里拉出来,专心检查弟弟的作业,“嗯,字迹有点儿潦草
,不过也快二更了……和琳你看着我干什么?”
和珅momo脸,再照照镜子,实在想不清究竟是什么能让弟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瞧。
和琳带着怪异的眼神仔细凑近哥哥的脸,映得和珅那略带迷茫的眸子里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见,才直起身子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同学们都说,家里哥哥们像你现在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很正常的,其实是寂寞了。哥,给我娶个嫂子吧——疼!”
和珅拧着弟弟的耳朵,轻轻放下那三遍论语,眼神狡黠、声音清亮一点儿都不像魂飞天外:“看来罚的还是太轻了,不过现在也太晚了。这样,你每天抄三遍论语,直到把你这些邪念歪思都从脑袋里驱逐出去为止!”
和琳真的想哭了,都说长兄如父,果然不错,阿玛过世之后,哥哥就把自己管的死死的,呜呜呜,三遍论语啊,还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都怪自己一时嘴j_ia_n!
轰了自家小孩去睡觉的和珅却难以入眠,对着窗外那滚圆的月亮,心中百转千回。
妻子,雯雯。
虽然千娇百媚的姬妾众多,但他的妻子只有冯雯雯一人,少年夫妻,同甘共苦,她一个千金小姐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跟了自己,不离不弃,不问外界的冷嘲热讽。可是自己没给她多少快乐,年轻时荆钗布裙,铤而走险刀头tian血换来的钱却让她胆战心惊,再加上幼子夭折的打击,她终于撑不过去,离开了悲痛y_u绝懊悔万分的自己。
如果再来一次……他不会再放任自己伤害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女子。而儿子丰绅殷德……虽然不知道他后来如何,但他知道,以爱新觉罗家的狠绝,嘉庆绝不会看在跟和孝公主的兄妹之情上放过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一次,他……也不会再连累自己的孩子。
霜寒露重,滴漏声声,黑暗中的人视觉微弱,但是其他的感知却分外分明。院内才整理过的花花草草透着一股子浓郁的青草幽香,那是今日与和琳一起拔掉那些蓬勃但是杂乱无章的生命时,那断裂的根茎散发出的味道。其实它们也有可能是没遇到伯乐的兰花,也有可能是刚刚抽芽的嫩柳,可惜它们做错了选择。就算是刚毅而坚强的白梅入错了门,挡了道,也只有被拔掉的后果。
就像前世那个孤傲如梅清浅如莲的女子,她甚至都没有跟自己说明白她的凄苦孤绝的爱恋,只是一次又一次执着地跟着自己,为自己挡掉那些背后的刀子,长途跋涉、万里奔波耗去了她的青春,风刀霜剑、流言蜚语逼得她一生孤独。
青莲姑娘,和某有多负愧于雯雯,对你,就只多不少。
只望今生,绝不相见;或是相见之后,前缘两散。
作者有话要说:爱是什么?
爱就是即使我得不到你,我也要抓着你的弟弟睹物思人。
两只“物”:“……狗男男!”
福康安拎着一只死兔子yin狠狠地瞪作者:“这都第几章了,我怎么还没出来?你确定我是主角,你确定你写的不是兄弟文?”
喵指着文,粉无辜粉无辜:“你出现在和美人的回忆里了。”
福康安磨牙:“按照你的时空观……那个是我吗?”
喵捧着《交叉小径的花园》,虔诚地膜拜神物:“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
包含了所有的可能xi_ng。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目前这个时刻,偶然的机会使您光临舍间;在另一个时刻,您穿过花园,发现我已死去;再在另一个时刻,我说着目前所说的话,不过我是个错误,是个幽灵”
福康安再拎出一只死猫,眼神渗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出来?”
喵做革命义士状,打死不招(因为招了可能就真的被打死了):“你看喵的四八文,二十三章八八才出来,还一出来就被压了,你绝对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