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正在台上说得起劲,突然一个茶杯就朝他的面门飞了过来。
赵谦预想着自己能够用这一招将茅十八从茫茫人海中挖掘出来,所以时时刻刻都处在“准备中”的状态。他急忙一躲,避开了茶杯,只是茶水溅了出来,打湿了肩膀。
随后,一个男人跳上抬来,挥拳就打,口中还说:“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个兔崽子成天编着书地骂我!”
那男人没想到,被打的小崽子不但不反抗,还双手在x_io_ng前交叠成拳,星星眼望着自己,说:“这位大侠,可是茅十八茅英雄?”
那男人被他前“骂”后恭的态度弄得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茅十八是也。”
赵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热泪盈眶地说:“茅大侠啊,我总算找到你了,我的七个老婆啊,就靠你了。”
茅十八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怒吼道:“什么?你要抢我老婆?尽管我没老婆,也不许你个兔崽子胡乱肖想!”
结果脸上像开了颜料铺子一般的赵谦又一次表错了情,此茅十八非彼茅十八,乃是街市上的一个杀猪匠,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将赵谦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赵谦心一横,“英雄不问出处,手段不分高下”,使出了周星驰版韦小宝的成名绝技“抓鸡手”才算了局。
骂也骂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这茅十八还是不肯冒个泡呢?童鞋,长期潜水对身体健康不利,你再不肯出来,我真的无力了。赵谦好忧桑。
老鸨斥骂赵谦:“大爷们听你说书,是来听乐和,或是找乐子的。你个吃白饭的死崽子!说书就说书,成天哭丧着脸干什么?你不摆正态度迟早滚蛋!行了,今天客人多,正缺人手,你别在这偷懒了,帮着掺茶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面的鸣玉轩的姑娘们集体来大姨妈,生意全跑丽春院来了,老鸨笑得那叫一个狰狞,她咧开一张血盆大口,脸上的白粉簌簌直落。
今天客人多得来,男人的汗气味和女人身上的脂粉浓香混在一起,加上男人的yin|笑声和各种莺莺燕燕的娇软话语,闹得赵谦头都晕了,不小心将一位客人的茶杯给碰翻了,浇了他一身茶水。
那人四方脸,长着一双小燕子式的牛眼,本来英武的长相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关于美貌,赵谦原来办公室的那群八婆们有一番理论,女人眼睛大好看,像一汪水似的,抛个眼风过来,荡漾得男人心痒痒;男人呢,眼睛大了反而不好看,眼睛小点才聚光,电起人来电流没那么猛烈,不招人讨厌。
那牛眼拍案而起,正要发怒,却被一旁的人按住,在耳旁低语道:“非常时刻,别为了小事坏了大事。”
赵谦在前世里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赶稿,万籁俱寂之中只听到自己的键盘在哒哒作响,于是练出了好耳力。他听到那人说的话不同寻常,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
这一看,非同小可。这人的长相,说具体点,就是不用去博物馆也能免费观摩周口店北京人;说概括点,那叫一个鬼斧神工;说现实点,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于一般人而言,欣赏美人和欣赏丑人都是非常愉悦的。第一点不难理解,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二点则是因为,欣赏丑人可以极大地激发自己的自信心。看嘛,人家长那么丑不也照样活得好好地吗?
但是,对美人来说,过度的注视意味着赞美,相反,对丑人来说,过度的注视则意味着侮辱。
那丑鬼禁不起赵谦炯炯有神的目光的洗礼,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赵谦见那人凶恶起来,丑陋得越发让人不敢直视,连忙垂下眼走开,心里腹诽:“知道自己长得丑,怎么不遮块面纱丝袜什么的就跑出来吓人了,这古代社会也真坑爹啊,也没个城管来把这妨碍市容的家伙抓走,就任由他招摇过市的。”
正在这时,一群黑衣大汉冲了进来,吆喝着说:“各位出来花钱取乐的朋友们,姑娘们,我们来这里找人,与诸位并无相干,大家乖乖地配
合,不要乱走乱动,不听吩咐的话,刀剑无眼,伤了自己可别怪我们事先没有打招呼。”
那个丑鬼和刚才被赵谦泼了一身水的牛眼登时面露焦急之色,交耳说道:“这可怎么办?公公还在里面议事呢,可别被这群人搅合了。”
老鸨冲了出来,翘起兰花指,交涉道:“哎呦,各位大爷,来我这丽春院的都是花钱买乐子的主儿,您几个手上拿着这亮铮铮的大刀,可别吓坏了我的贵客。您们要找什么人,跟我说,我帮您们找就好,快把这家伙们收起来吧。”
大汉们一把把她推了个跟头,“一边老实呆着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老鸨站起来发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我交了保护费的,后面有大佬撑腰!再不滚蛋,叫你们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形势眼看就要暴走,大汉们中间走出一人,向全场众人抱拳相谢道:“打扰了诸位朋友的兴致,在下赔罪了。只是,在座的可有一位叫茅十八的天地会的朋友?”
他凌厉的眼神环视全场,声音也扬高了许多,“那日,你大放厥词,辱骂我等为只知道偷税漏税挣昧心钱的私盐贩子,还说要我们有种的话,尽管今天晚上来丽春院找你。怎么我们今天来了,反而是你没种,做了缩头乌gui了呢?”
赵谦听了,激动万分,心想,真是众里寻他千,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他天天骂那茅十八的时候那人不出现,今天没空骂了的时候反而就一下子跳了出来呢?看来这人是抖m体质,一天不骂皮痒痒,看嘛,居然惹得这么多人上门寻仇来了?
正在这时,一块门板裂空而至,正中那喊话的汉子的腿肘处,疼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家齐齐转头,能在人隙之中准确命中目标,此人的武功委实不可小窥。
一个身长八尺,脸上一道骇人刀疤的汉子缓缓走出,凛然的眼神盯着正中跪着的人,说:“敢骂我茅十八为乌gui,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有,我茅十八虽然敬佩天地会的英雄,却不是天地会的人,我是江北泰州五虎断刀门的门下,以后再来找我,可得把名头说清楚了。”
他又嗤笑着说:“贾老六骂了你们又如何?如今清狗当道,有点血xi_ng的都该拿起刀枪去跟他们干,像你们这样不知道民族大义,只会把头缩到裤dang里、挣昧心钱的狗东西难道不该骂吗?”
那地上跪着的汉子听了涨得一脸青筋暴起,挣扎着起来招呼后面的人说:“还等什么?都骂到脸上来了,并肩子上啊!”
一伙人和一个人就交上了手,原来厅里的闲人们此时也纷纷靠后,免得拳脚无眼,被误伤了没处讨医药费去。
顿时兵刃相交之声大作,那势单力薄的茅十八却一点败相不露,只见他不慌不忙,仅用一双肉掌,轻轻松松就将几个大汉打得屁滚尿流,不时响起肉体落在地面上的沉重闷响,或是砸裂桌面的喀喇之声。
这大厅乃是丽春院的门面之所在,桌椅板凳俱是耗资不吝的红木雕花家具,本是很结实的,这时纷纷碎裂,心疼得老鸨脸上肥肉直抖,眼中涌起真实的泪花。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茅十八便将这几个人料理清楚了,正要走,却被赵谦和老鸨一把拉住。
老鸨:“英雄,你不能走,你走了,这打坏的东西我可找谁赔去?你先头和姑娘来的那一发我就优惠你不收钱了,可这结结实实的损失得有人认账啊。”
赵谦:“英雄,你不能走,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决定了,我要拜你为师,随伺左右。你吃饭我洗碗,你拉屎我递纸,你打炮我把门,总之,你收我为徒绝对不吃亏。”
茅十八大手一指,凌厉眼神之下,那地上滚着、趴着的一群人便唉声叹气地答应了赔偿一应损失。
茅十八转头看着赵谦说:“要拜我为师,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得找两个功夫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做你的引路人我才能答应。”
赵谦内牛:“你以为是入党啊,还要找两个人保荐?”
正在这时,那个牛眼跃了出来,说:“大胆狂徒,胆敢当众辱骂朝廷,还是反贼天地会的匪徒,看我捉你回去重重治罪。”
那个丑鬼拦他不住,心里暗叹糟糕,人才都被鳌拜那个ji_an臣网罗了去,自己手里可不就剩下这几个蠢材来充数?这小子才加入到自己带队的密探零零九的小组,海公公用人甚急,这不,还没怎么集训就出来执行任务,却又桀骜不听招呼,还贪功心切,眼看着要坏事了。
丑鬼知道茅十八的厉害,不敢怠慢,也跃出人群。
他两人一个手持一把亮光闪闪的匕首,一个挥舞着一把铁扇,便疾风骤雨般向茅十八攻来。
这时,趁着刚才嚣张的几个大汉现在全伏在地上的功夫,大厅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正好将地方给他们腾出来施展本领。
赵谦见茅十八刚才如此神勇,想必料理这两个人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于是放心地躲到一边去看热闹。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刚才的那几个人不过是有几分蛮力的私盐贩子,而这两人却是身负武功的大内高手,一招一式,极其精进,不多一会,茅十八便落了下风,眼看着就要被这两人擒获。
赵谦心想,这不正是我表现忠心的好机会吗?这武功我虽然不会,但是打架,不仅靠力气,还要靠脑子。我胜在地形熟悉,身份也方便啊。
一会儿,打完架收工的两人看着在地上被捆得牢牢实实的茅十八,得意洋洋地喊跑堂的上茶。
赵谦便在茶房内将蒙汗药倒入。
那丑鬼喝一口茶,责备另一人说:“你别以为抓了个把反贼,就抵得过你的过错了。不看上峰的指令就贸然出手,出了事故你可担待得起?”
那人不服气地还想争辩,忽然觉得头昏目眩,眼前的那张丑脸也晃动起来,于是“扑通”一声,两人头碰头倒下,人事不知了。
赵谦“咩哈哈哈”地笑着踢踢那两人,确信他们被蒙汗药迷透了,才走到茅十八跟前,蹲□,给他把绳索解开,自来熟地说:“师傅,徒儿搭救不及时,让师傅受苦了。”
茅十八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到底是这个小孩子救了自己,于是说:“这次事急从权,就算了。你既然拜我为师,我须得和你说清楚,我茅十八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是个硬铮铮的汉子,从来不施诡计和歪门邪道。你做了我的徒弟,往后可不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赵谦嘴上乖巧地说“好”,心里却想:“等我随你到了京城,找到入宫的法子,看我要认你这个讲死道理的人做师傅不要?要不是我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救你,你这会子都被人绑成粽子,说不定一会儿就被丢下河去喂王八,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还在这里和我提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写得比较仓促,和康熙是怎么成为莫逆之交的这一段完全是一笔带过,主要是想让教主早点出场,也许后面会修改,大家将就看看咯,多提宝贵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