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

这一次，格兰芬多没有鼓掌，集体失声了。而拉文克劳一片哗然。哈利收回惊讶的目光，机械

地走上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叉子，低着头叉起了一块烤羊排放在自己的盘子里，戳来戳去。

议论声很快想起，随着那个东方男孩洛·张跑向格兰芬多餐桌，声响也就越来越大。

罗恩的嘴巴塞进一颗没煮熟的鸡蛋似乎也轻而易举。他好不容易才将表情弄得正常些，扭过头对皱着眉头的赫敏说道：“我想我听错了？”

赫敏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想你的耳朵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准备接受我们格兰芬多新的一员——再说，他看上去很可爱，不是吗？”

赫敏望着身边埋头不语的哈利，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哈利，你还好吗？”

哈利闻声抬起头，绿色的眼眸里茫然不知所措，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被热情的格兰芬多包围的新成员。

哈利觉得自己不好。除了心情很糟糕，他还莫名地觉得不安，头很痛——似乎是从他走进大厅开始的，脑袋里嗡嗡响。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邻桌的斯莱哲林，总觉得那里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迫使他想要回头看一眼，然而又有什么迫使他不能回头。

“伙计，你全身都湿透了！”罗恩仿佛终于知道关心别人了，“你脸色苍白，样子怪可怕的……话说你去了哪儿？弄得这么狼狈？”

说着就要伸手帮他拍掉肩膀上的几滴水珠。赫敏趁机变出了一条雪白的手帕，在罗恩做出不够温柔的动作前抢先替他擦掉了。

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从脚底直达头顶，哈利几乎尖叫出来。他咬着牙，极力忍耐着疼痛，手中的餐叉差点儿被他捏成两截。

当赫敏把手帕拿走之后，他觉得空气都回来了，而疼痛消失了，眼中滚动的泪花没有掉下来——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哈利？”赫敏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拿着手帕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你怎么……”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击了哈利，他猛地丢开手中的叉子，双手使力将赫敏推开——然后，他觉得好多了。

哈利大口地喘着气，茫然地看了看惊讶不已的赫敏，和目瞪口呆的罗恩。

“抱歉……”哈利苦恼地低下了头。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耳边是格兰芬多们的欢呼声和掌声。

抬起头，才发现那个东方男孩，洛·张就坐在哈利的对面，而且正羞怯地笑着，看着哈利。

“你好，我叫洛·张，你也可以叫我‘威尔’，姐姐喜欢这么叫我，她说比较好听。”洛·张微微探过身子，并向哈利伸出了右手。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站了起来，却迟疑了好大会儿才伸出手。他向洛·张轻声笑了笑：“你好，我叫哈利……啊！”

钻心剜骨般的疼痛迫使哈利猛地甩开了洛·张的手，留下那个男孩尴尬而且失望地站着。

赫敏立即站了起来，向洛·张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赫敏·格兰杰，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赫敏吧！”

罗恩和迪安他们一拥而上，抢着和已经从洛·张变成了“威尔”的东方男孩握手。

哈利颓然地坐下来，垂头不语——他开始惶惶不安，从不久前开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问题越来越明显，那就是他不能触碰任何人。

罗恩站起来去和威尔握手的时候碰到了哈利的胳膊，哈利觉得那疼痛能让他昏厥过去，而迪安从一旁挤过来压在了哈利肩膀上要和威尔握手时，哈利觉得自己几乎忍不住将迪安推到十丈之外——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那么做，仿佛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疼痛，事实上疼痛再一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哈利喃喃自语，翡翠色的眼眸噙满了水雾。

他想哭出来。他太害怕了。

走进大厅之前，

还没有这么糟糕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难道是伏地魔？也许是食死徒？但这里是霍格沃茨的大厅，是所有教授和邓布利多校长都在的分院仪式上！

还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

但那般的疼痛——哈利以为不可能比钻心剜骨更好受——不可能只是恶作剧而已。

猛地回过头，隔壁餐桌上，马尔福正低着头优雅地品尝着他的饭后甜点，似乎一直都没有从甜点的美味中醒过来，而他身边的斯莱哲林们都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餐，或者两两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没有人往这边看过来。

哈利手指捏成了拳头，浑身都开始发抖。他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神智已经模糊……

“哈利？”赫敏小声地喊着，伸出手指试探地点了点哈利的胳臂。

几乎吓出一身冷汗的哈利发现，这一次疼痛没有来临——不痛了？

他呆呆地伸出手，拍了拍一旁继续啃鸡腿的罗恩的后背，罗恩抬头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哈利收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苍白的手指细细的，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因为疼痛而痉挛抽搐。

也许……方才只不过是他太紧张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紧张？

哈利不明白。

“你……还好吗？”有个怯怯的声音问道。

哈利心不在焉地摇头，只是瞟了对方一眼：“没事。”是洛·张，被大家叫做“威尔”的东方少年。

哈利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心烦而冷冷淡淡地回答了威尔之后，威尔的表情失望又难过。这一切并没有逃离赫敏的掌控，无论是哈利的异常，还是那个东方男孩对哈利异常的关注。

分院仪式还在继续，哈利却没有胃口享用晚餐，即便他依然很饿，很冷。他坐在凳子上，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

他很清楚新的学期将会跟以前一样，不会是一切顺利。但他从没预感过如此糟糕的局面，他下意识地害怕下一分钟的到来，似乎有更加不幸的事情等着他，而他无能无力，只能焦灼地等待危险来临，就好像那种疼痛，他无法忍受不接触任何人，却也无法忍受触碰别人带来的痛楚。

翡翠色的眼眸，其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了。

面对世界上最可怕的黑巫师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害怕，让哈利·波特想要抱紧自己，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安全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对面的少年过于热情的关注让哈利感到不自在，所以晚宴被宣布结束，邓布利多开始讲话的时候，哈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位胡须花白的老校长身上。

“我可爱的孩子们，霍格沃茨是你们的第二个家，不是你们的角斗场，我希望你们明白无谓的争吵和打斗对你们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学院之间的分歧仅仅是学术之间的意见不同，而并非各种攻击诽谤的借口。霍格沃茨代表的是巫师界的勇敢、智慧、正直和优雅，你们的行为举止关系着巫师界的繁荣兴衰，请务必成为霍格沃茨的骄傲，请勿让霍格沃茨蒙羞。霍格沃茨需要改变，而改变来自于你们的态度，对别人，对很多事。……”

邓布利多似乎很少这么正式地讲过话，哈利对这位睿智却时而颇为顽劣的老人感到有些陌生——这样的新学期，要在一种不同的氛围里开始，是他，还有霍格沃茨的很

多学生都料想不到的。

“等着吧，霍格沃茨即将有大事发生！”斯莱哲林那边，马尔福声音不大不小地嚷嚷，“我父亲告诉我，这一年会有惊喜等着我们！”

罗恩忍不住向斯莱哲林的方向翻白眼：“那倒是。以前开学的时候，总要等到分院仪式结束了才有东西吃，今天分院仪式还没开始就有美味的食物等着我们了——而且那个讨厌鬼没有跟在我们屁股后边找麻烦，真是天大的惊喜！”

西莫和李嗤嗤地笑了起来，就连纳威都忍不住低声地跟着笑。赫敏所做的就是怒视罗恩他们。

哈利却没有这么乐观——也许邓布利多校长讲完话，宣布晚宴正式结束之后马尔福就会向他扔恶咒（想必那位铂金少爷不会让大粪蛋脏了他金贵的手指头）。

“最后，祝所有的一年级生们，度过你们美好的一年。”邓布利多说完，恢复了以往和蔼的模样，举起杯子致敬，“晚宴结束，今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