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机场,热气如浪ch_ao般袭来,夹杂着北方特有的干燥让人不禁虚火上浮,烦躁不堪。
反正比家里好多了,孙权自我安we_i着拎着大包小包去挤机场专线。
在黄庄转线的时候,陆逊打了个电话过来,苏州口音软软糯糯。
“到哪儿了?”
孙权有些吃力地挤进去,用胳膊肘抹去额头上的汗滴。
“快上四号线了,怎么了?”
对方口气雀跃起来:“那还来得及,那个,你去西门带点烤翅回来。”
孙权气结:“我这边这么多东西呢!你不搭把手就算了,还让我去买外卖?”
“我和诸葛均两天没吃饭了,你有点同情心行么?”
孙权幽幽叹口气,挂了电话。
孙权,祖籍浙江富春,现居江苏南京。虽是南方人,但身形昂藏,高眉深目,加上虹膜变异,常被人误认成混血儿。刚出生时,众人瞠目,孙夫人无奈之下只得做亲子鉴定自证清白,其余人等才不得不接受了家有妖孽的事实。
然而尽管长相怪异,但孙权此人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爱打游戏时常犯二的新时代大学生而已。
于是他左手拖着拉杆箱,右手拎着笔记本电脑,嘴里叼着塑料袋,伸出大长腿踹门。
“就来。”
门缓缓打开,陆逊那张面无人色的脸出现在夹缝之中,瞥见他嘴里装着鸡翅的塑料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让开一条道。
你就帮着拿一下会死么会死么?孙权血泪脸在心中吐槽,走进了250寝室这个荣誉的小集体。
诸葛均正盘腿坐在上铺,脸上眼神之专注、表情之狂热,简直犹如被圣战鼓舞的绿教信徒。
“还是山口山啊?”孙权不以为意地把行李箱推到床铺底下,抓起一个鸡翅y_u啃。
眼前出现了一只白惨惨的手,截下了鸡翅。
“洗手去。”
孙权无语地看着陆逊把那鸡翅扔进自己嘴里,“你的手似乎也干净不到哪去吧?”
陆逊很有大将风度地坐回转椅,吃掉鸡翅,又将骨头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动作堪称快狠准。
“这个学期的课你们选了么?”诸葛均打断了他们无聊的互动,怯生生地问道。
孙权和陆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诸葛均被这炽热的眼神所恐吓,险些从上铺滚下来。
“我……我听我二哥说……”
诸葛均,南阳人氏,为人低调谦虚,寡言少语,之所以会在本系之中小有名气,实在是因为他有几个非常出名的兄长。
大哥诸葛瑾,正在东吴集团o一职,深受孙策董事长与周瑜ceo的器重。
二哥诸葛亮,自称孔明,被本校贾校长誉为百年校史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的英才,23博士毕业,年仅27就评上副教授的天之骄子。
还有一个远房堂兄诸葛诞,在曹魏集团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与他们一比,诸
葛均的人生可谓平淡中透着无奈,无奈中还带着那么点凄惨。
譬如甫一入校便惨遭无数师兄师姐围观,众人扔下一地瓜果皮壳后还留了句诛心的公论——诸葛亮的弟弟,也不过如此。
换了任何人,面临这种难堪的境遇,多半不精神失常也得心理变态,而诸葛均却能一笑而过,毫不在意。
便是因为这点,让孙权一度对诸葛均其人极其佩服,这是何等的x_io_ng襟和气度!
当然,真相是残酷的——诸葛均是病入膏肓的资深兄控,对两个兄长不仅毫不嫉妒,反而是粉丝团骨灰级成员,团龄从出生那天算起。
托了诸葛亮这层关系,诸葛均毋庸置疑地成了本年级消息最灵通的人,此时问他们选课的事情,八成又是听他哥“无意”透露了什么。
“听说,我不确定消息来源啊。”诸葛均神秘兮兮道,“听说学校要搞什么全方位立体化人文教育……”
“说人话。”陆逊粗暴地打断他。
孙权附议,诸葛均这用词一看就是他哥的画风。
“哦哦,”诸葛均从善如流,“就是跨专业选课的意思,好像每个人除了选修课之外,还得再选一门辅修。”
“辅修和选修有什么不同?”孙权茫然。
陆逊很深沉:“就是分值与挂科率一同走高的意思。”
“大概最迟下周一学校就会发邮件吧。”说罢,诸葛均征求意见般看向陆逊,后者momo下巴:“既然如此……”
三人心有灵犀,一同拿出电脑联机,顿时250里又充斥着腾腾杀气。
大学堪称短暂人生中最无聊的阶段,课业轻松简单而毫无挑战xi_ng,除去酒精烟草、电子毒品与黄色废料外,我简直无法想到第四种消遣方式。
by浪荡不堪的传奇学长郭嘉
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暑假再美好,也终有尽头。
孙权带着无比的遗憾与惋惜迎来了开学第一天第一堂课,而他不得不说选择了这门课将成为十九年来的第一大败笔。
他怀着一丝侥幸,发短信给诸葛均,“帮我查查,300001难道不是影视名作赏析么?难道我走错教室了?”
对方显然在宿舍,回复地极快,“不是啊,300010才是,你这个是计量经济史啊。”
作为法学院国际关系系学生的孙权简直五雷轰顶,经济对他已然是高二政治课的遥远记忆,计量是一个不明觉厉的专有名词,而这几个词合在一起便犹如蓬莱仙岛般飘渺无际,带着一种血染而成的诗意美感。
“能退课或者换课么?”
孙权看着走上台的老教授,手指飞快。
过了好一会,那边发来温柔却残忍的两个汉字,“节哀。”
教授颤抖着在黑板上书写着,让人敬老之心顿生,忍不住想去搀扶一把。
下一刻孙权的心脏又深深地被黑板上的名字刺痛了——张昭。
那个传说中与晚清秀才一般迂腐,如清教徒一样苛刻的飘红教主。
就在孙权长嗟短叹之时,第一个炮灰出现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
声音很清冷,口气很谦逊,孙权抬头看过去,顿时觉得自己惨淡的人生有了一道光亮。
那不是曹家的曹老二曹丕么!
或许会有人说孙权心理yin暗,因为他
与曹丕这种富二代其实交流极少,大一一年其实只说过三句话。
孙权:“对不起,让一下。”
曹丕:“哦,不好意思。”
孙权:“没关系。”
但人在这世上,很多时候迁怒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谁让曹丕是曹阿瞒仍存于世的嫡长子呢?
曹阿瞒,安徽人,在中原一代发家,明面上做的是地产生意,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底绝对干净不了。此人文采风流、人品下流,处处留情也处处留种,现在几个少爷斗得你死我活,其关注度比起被穿越成筛子的康熙朝也是不遑多让。
而曹丕就是所有候选人中颇有竞争力的一个,因为自从他哥七八年前死后,他就是后来扶正的长房所生最大的儿子,俗称的嫡长子;加上他文武双全,xi_ng格多疑内敛、城府极深,所以曹氏集团内部对他寄望甚重。
孙权的逻辑也便天经地义地成立了,a命题:他讨厌曹操。b命题:传说中曹丕是最像曹操的一个儿子。
结论“他讨厌曹丕”成立。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热情讨厌着的曹丕正在巨大的惶恐之中,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惴惴不安地等张昭暴走。
“姓名。”张昭继续板书,看都没看他一眼。
“曹丕。”声若蚊讷。
张昭冷哼一声:“为什么迟到啊?”
孙权丝毫不怀疑如果在狗血古代宫廷剧里,下一刻门口那人可能就要跪下来,只见曹丕脸色惨白,只是低头不语,活生生一朵被愧疚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深宫白莲。
许是也看不下他的窝囊模样,加上曹丕平时也算是品学兼优,张昭挥挥手,在孙权的遗憾中放他进去了。
曹丕低着头进门,一走进张昭的视觉盲角便高昂起头,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坐到吴质旁边的空位上。
孙权正围观得high,一时忘了收敛,正好和曹丕的视线对上。
大概只是为陌生人的凝视感到不快,曹丕挑了挑眉。
一个男人眉毛那么细,孙权一边腹诽着,一边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曹丕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样子,于是也礼貌地点点头。
孙权将注意力转回到张教授身上,努力消化着压根听不懂的文字。
“对了,你们都学过quantitativethod了吧?”
“学过!!!”
孙权在全场的应和里迎风缭乱。
张昭推推老花镜:“进度不错嘛,那你们都学到哪里了啊?”
下面一片参差不齐的回话,学生代表曹丕举手发言了:“如果是经管院的,大多数都应该学过基础计量经济了。”
张昭看着他笑笑:“好像上学期我在高级计量上见过你?”
曹丕抿唇含蓄一笑。
“有多少人没学过中级?如果没有,我们就直接说第三章了?”老头心情甚好。
只见满满的教室里举起孤零零的一只手。
孙权在万众瞩目中压力山大地开口:“老师我连高数都没修……”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