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余古道历史悠久,青石垒砌、人力所成,道旁林木蓊郁茂盛,芳草葳蕤。昔时这是连通两处百姓的捷径,虽不比官道宽敞平安,却胜在路径幽奇、行程最短,常有樵夫、僧侣、行商、贩夫、吏卒、诗人、江湖客种种人物星夜踏此途,餐风饮露、夜听寒蛩,留下一个个印记,新的叠旧的,日复一日,最后湮没于无声之中。
此刻他们脚下所踩的每一道苔痕,都似藏着久远而隐秘的故事。也许并不出奇,也许只是寻常念想,谁知道呢,都随一千年前的风烟远逝了。
展昭和白玉堂停好车,拨开一丛茅草,沿着古道的入口拾级而上。
古道两旁,一侧是蓊蓊郁郁的青山松林,一侧是萧萧飒飒的漫天竹影,道路崎岖蜿蜒,越往上越见陡峭,偶尔有断断续续的溪水沁出,脚下容易打滑,行走殊为不易。
抬头往上望去,阳光被林木掩得清凉一片,依稀可见前头青山重影,峰顶上一抹白。
那是终年不化的积雪。
两人默契地不说话,在寂静的山林中徐徐前行。这个地方鲜有人迹,风光大好,单就是从踏青这个意思来讲,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展昭难得重走这种古道,虽然有些疲累,但能远离光怪陆离的城市,呼xi着这来自天地自然的干净空气,j神也不禁为之一振。
更何况**还算是旧地重游。
他回头望去,白玉堂摆弄着自己的相机,时不时要停下来取景,偶尔见展昭回头,便冲他微微一笑。表情依旧是惫懒的、冷淡的,可那眼神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存之意。
总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玉堂看他的眼神有了一点微妙的改变**
展昭每每对上白玉堂的目光,总会忍不住避开。
十世为人,听过了那么多的传说故事,揣摩过那么复杂的心情,总该有什么是不同的。
展昭默默地想着。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上得了云峰山的三分之二处。已经是站在了山yao上,遥遥眺望,就可以看见云峰岭上覆着一层皑皑冰雪,阳光变得稀薄,再从积雪上反sh_e出光来,四野无声,唯余风息,越发显得清寂如许。
青山雪影,相伴千年。
这景象让人瞧见,默默叨念着,竟也似有一种情意在。
白玉堂一边T整着相机的参数,一边对展昭一扬下巴,示意展昭看过去——那是一块十分齐整的青石床,石面干净光滑,足有一尺之厚。石床背靠着一棵老松,前方不远便是绝崖。真是天然所致,造化奇巧,令人叹_fu。
“歇会儿,脚酸。”
“好。”
展昭静静地凝视着这张青石床,一双入鬓的剑眉缓缓舒展,眼底似乎带了一丝奇异的笑意。没一会儿,他随意得很,也不在乎那青色石面是干净还是落灰,径自坐了,再侧头望向白玉堂,笑道:“刚才不是还说脚酸,怎么不坐?有洁癖?”
对面见青山雪影、景色隽秀,白玉堂T整了镜头和角度,专心致志地拍摄。
他不搭理人,展昭也不生气,含笑看着他摄影。
等拍了几张颇满意的图之后,放好相机,白玉
堂才回头灿然笑道:“我就算有洁癖,也是分时候和地方的,在shen山老林里讲究什么洁癖,矫情。”
他经常跟着韩章的志愿队往来于雨林荒原中,真那么讲究,一早就会受不了的。
展昭微微一笑,就那么看着白玉堂站在那里不过来,一瞬间仿佛有阳光不经意溅到了他的眼眸里——那双眸子里泛起奇异的神采,明亮而清湛。
就算隔了一年前远去的风烟,就算该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可总有些东西,冥冥之中,从当年延续到今日。
就像是鲜血最终流回了心_F_,不可抗拒,便是注定的宿命。
白玉堂坦然地站在那里,任由展昭的目光在他脸上凝住,他衬衫的_yi摆随风而动。
对临余古道,展昭是有一些印象的。
那夜素娥出云崖,皎皎流素光。清风明月,露草葳蕤,端的是好景。
就是这同一张青石床,蓝衫人盘tui坐在上面,取出旧年自师门获赠的随身匕首,割开了左肩沁血的_yi衫——剑柄上的“展”字乃是小篆,古朴雍雅。尖利的箭镞shen入肌理,一寸小巧,银白色的箭头反sh_e出泠泠的寒光,微露一点幽碧色。蓝衫人轻轻咬牙,匕首使了巧劲儿一挑,“叮”的一声,那箭头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蓝衫人抬眸看了一看,确定是真的找不到那枚箭头了,才低声自语了一句:“挺j致的小箭呢,也不比我袖箭差些,只怪天太黑**”
这埋怨声里居然有可惜的意味,说的好像他原本打算要将这箭头好生把玩一番似的。
还兀自站立在一旁的白_yi人清清楚楚听见他这话,便嗤笑道:“好一只三脚猫,都被人折了前爪子,还要这般逞能要强。”他口中话虽说得刻薄,却还是走上前,先从包袱里取出水囊,将蓝衫人肩膀上的伤口细心冲刷干净,后自百宝囊中mo出一个细白瓷瓶,拧开木塞,将那瓶中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细细密密洒了一层。
诸般动作完了,白_yi人便又退后一步,收好药瓶,站在月光里看着他。
蓝衫人的脸上竟还是如往常般悠游的笑容,眼眉微弯,低头一嗅,忽然眨眨眼,笑道:“卢夫人辛辛苦苦炼制的极品金疮药,白兄今日洒了这许多,真是大方。”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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