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聚首
到三叔家,潘子开了门,潘子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眼神变得锐利,和先前足以震慑三叔手下一大帮子人的一样。
我已经把闷油瓶也去的消息告诉潘子了,可是不知为何,潘子看闷油瓶的眼神有些怪异,甚至看我的时候也有些奇怪,潘子吃错药了?
进了门,我看到潘子找的另外3个人,除了一个是相识的外,其他人都是新面孔,我从未见过,都不是三叔手底下的人,三叔受伤的事是绝对保密的。干这一行的人有几个是老实的?为了钱财不择手段,信奉的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三叔受重伤的消息,三叔的盘口不得炸开锅来,而找药的过程也将更加困难重重。
“小三爷,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铁拐李和小成。”潘子指了指正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那铁拐李是个已步入老年的人,手中拿着一根缩短了的拐杖,这拐杖应该和小花的棍子一样,是可以伸缩的。铁拐李见我一直看着他的拐杖,就说:“早年下斗的时候不小心着了道,废了一条腿,走路也只能靠拐杖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老九门里的半截李,这两个人的经历颇为相似。
“铁拐李,你就别在那儿装可怜了,你可是靠着你的铁拐,入古墓如入无人之境。”说话的正是叫小成的那个人。
小成的年纪不大,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没想到也会被潘子找来,要知道潘子对罗布沙漠古墓极为看重,绝不允许有什么差池,找来的肯定是这行里最顶尖的几个。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水平,看来他也是个极厉害的主。
“小三爷,还有一个人,我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反正大家都认识。”
第三个人正是黑眼镜。我对黑眼镜的印象不错,经过蛇沼一行,我发现黑眼镜这个人虽然
喜欢傻笑、ji_an笑、放荡地笑,但绝不是什么卑鄙小人。此前他正半躺在沙发中,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嘴角挂着一丝笑容,等潘子说完了,他才插了一句:“花儿爷,真没想到你也来了。”
小花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听小花和黑瞎子的口气,好像他们有仇似的。
“我先说一下古墓的位置。”潘子说,“我们要去的是距罗布泊孔雀河下游河谷南约60公里的一处祭坛,但这个祭坛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的目标在祭坛下面一古墓,东距楼兰古城175公里。”
从这里到新疆路途遥远,在火车上我们只有靠打牌打发时间。我们一行八个人,倒也正好可以凑出两桌,只是小哥那xi_ng子,他会打牌吗?还有小花,光顾着他的手机,无视了我们这一大群人。我今天也没什么兴致,只想静静地发会儿呆,经历了那么多事,下了那么多凶墓,几番生死,我突然间觉得能发会儿呆也是种幸福。
潘子、胖子、铁拐李还有小成那儿已经开始了。黑眼镜躺在铺上,虽然有两片漆黑的镜片挡着,但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就落在小花身上,而小花好像故意躲着他似的,一直背对着他,斜躺在另一张铺上玩手机。这两个人好像有什么矛盾,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希望他们可以尽快解决,不要到死亡殿堂后生出什么事来。我倒不介意去做这个和事佬,只是不知能否成功。
我走到黑眼镜跟前,说道:“那个黑眼镜,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出来一下?”黑眼镜这个称呼,真叫出来的时候,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黑眼镜戏谑地看了我一眼,翻身下铺,小花也转过来看了我们一眼,而后继续玩他的手机。
我和黑眼镜离开了我们原来所在车厢,其实火车的过道真不是个好谈话的地方,幸而夜渐深,这时候人差不多要睡下了,这过道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人往。
“怎么,小三爷,你对我有意思?”黑眼镜故意向我靠来。
我瞪了他一眼,道:“我对你没兴趣,我是对你和小花的事感兴趣。”
黑眼镜低下了头。一般来讲,一个人低下头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情绪。
“小三爷,打听人家的私事是很不礼貌的哦。”
“你和小花之间有什么心结,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我说得真挚,但黑眼镜并没有理我,只是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口中吟唱着什么,依稀听得是“三更梧桐雨不知,静夜独相思;十里长街人笑痴,斜阳人未至”(有种崩的赶脚)
黑眼镜这么整天笑呵呵的人,内心竟也藏着此般愁苦。没有人能一世快乐,一二喜,八九悲,希望快乐的人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不思八九,常想一二”。黑眼镜不想告诉我他和小花的事,我也不能逼他。
正当我放弃了,想要回去的时候,黑眼镜突然对我说:“吴邪,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我一惊,不知是为他突然喊了我的名字,还是为他改变了主意,愿意告诉我他和小花的事。
那是一个不太长的故事。
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个人逃命,一群人追命,然后逃命的被个戏子救下,为报救命之恩,逃命的成了戏子的手下。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我原是等待着黑眼镜讲一个冗长的故事,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末了,他还特地为这故事加了三个字的评语——“很狗血”。
“那么后来,你是怎么惹了小花了,闹成现在这样?”我问道。
黑瞎子苦笑一声:“说起来还要怪你家那位。”
我家哪位?
“罢了,这事儿还得我自个儿去解决,要你帮我解决了,花儿爷只怕这辈子都要看低我。小三爷,多谢你当了回树洞,你要觉得我刚才说得不好,就把它当垃圾倒了。”
何止是不好,小学生讲故事也会讲得比他精彩!
黑瞎子按灭了手里的烟,转身向车厢走去。
望着黑瞎子的背影,原来他那样的人,也会给人落寞的感觉···
和黑眼镜回到车厢,车厢里只剩下小哥和小花了。这俩人倒是安静,一个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睡觉,一个也难得地放下了他的手机,拿着一本本子在那里写写画画。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那钢笔的外壳是粉红色的?!
谁也没有开口,这种安静似有一条条无形的触手慢慢蔓延开去···
熄了灯,月华从小窗投进来,清冷一片。
许久,我以为他们都睡了,突然上铺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我上铺睡的正是闷油瓶,他还没睡吗?
一条黑影从我眼前一闪,然后就直挺挺地躺在了我旁边。
“小哥?”我低唤了一声,而后又向里挪了挪身体,好腾出些位置。
“嗯。”
突然我的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拉了过去,这出人意料的袭击让我的身体一僵,接着我感觉到闷油瓶在我手心里写了什么字。他划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我却痒得直想把手握成拳。
—睡不着?
他问我。
—你对黑瞎子做了什么?让小花对黑瞎子的误会那么大?
我在他的手心写道。
—忘了。
我的呼吸忽的一窒。自蛇沼回来以后,我对忘这个字就非常敏感,尤其是闷油瓶和“忘”这个字相联系起来时。我内心一直在深深害怕着,害怕他再一次把我忘记,害怕他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
—你的记忆又出现问题了?
我明显感觉到我写这几个字时手轻微的颤抖。
—没有。我并不记得我有对黑瞎子做过什么。
他的一只手慢慢攀上我的额,月色下,他的手格外苍白,他就这么细细地整理着我额前的碎发,仔细地就像在小心擦拭一件名贵玉器。他的头就在我的头旁边,他轻声地问我:“你是在担心,我又把你忘了吗?”
听到他问这句话时,我莫名地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就好像受了件很委屈的事儿,好不容易将它压抑,却又突然被人提起,然后这种委屈感就像山洪暴发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不会忘记你。”
他又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温柔,温柔得会让我怀疑,这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场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喜,八、九悲。八、九也会被和谐?我了个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