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前世．诀别

碎石遍野，黑焰焚天，骤雨初歇。

阳光像是步枪中sh_e出的子弹，渐次洞穿了密布的彤云，最后一束束光柱汇集在一起，彻底吞噬掉令人不快的yin霾。

天空终于放晴了。

鼬的情绪像是受到了天气的感染，滴着血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

脊背紧贴着石壁的佐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不懂，为什么此刻他的哥哥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

被刻意遗落在记忆盲区里的某些事物正在苏醒：是揉在头发上的温热的掌心，是点在额头上的带着薄茧的手指，是印在侧脸上的宠溺的浅吻……很多年以前理所当然的亲密无间，如今竟似童话般飘渺虚幻。

鼬的手指缓慢抬起。佐助吸着气，他想逃开，因疲劳和恐惧一直发抖的腿却愈发僵硬。沾着血的手指向他探过来，但目的地并非他的眼睛。

“原谅我，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湿热的触感落在额头上，鼬的血液与指尖的温度融合在一起，温暖得发烫。

佐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本能地望向他的哥哥，希望对方给出一个可以信服的答案。兄长的手指短暂地驻留在他的眉心，笑容延展在有着柔软弧度的唇角上。

“如果……，……”

鼬的声音弱了下去，流转于瞳孔中的微光愈发黯淡，但佐助看懂了他的口型。

“别开玩笑了！”佐助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因之前激烈的打斗疼得要命——他一把抓住那只荡下去的手，“死到临头，你还想耍我吗！？”

愤怒的嘶吼因为尾音的颤抖而显得底气不足。

“这一次，……”

鼬努力撑着眼帘，渐渐剥离了神采的黑瞳依然温柔地凝视着他，那表情专注得让他心惊，就像要将他的容颜牢牢印刻在灵魂深处一样。

“……，佐助。”

来不及闭合的双眼熄灭了最后的光，鼬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向前倒去，头就这样无力地垂到弟弟的肩膀上。男人的遗言轻得近乎于耳语，在佐助听来不啻一记轰鸣的响雷。他讷讷地推了推叠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感到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鼻尖。

“混蛋，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我不是说，不要再耍我了吗？”

“喂……你有没有在听？”

……

原本放晴的天空不知何时堆起了乌云。

忽然下起了小雨。

佐助轻轻摇晃着好像睡熟了一般的鼬，这样的动作好像突然耗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他背靠着石壁滑坐下去，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闭上双眼，水渍自他的眼睑蜿蜒而下，乍看像极了泪痕。

part15今生．重生

那些一直被小心翼翼地埋藏于心底，折磨了鼬将近十年的感情，终于在他阖上眼睛之前，传达给了佐助。映在视野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佐助惊惶的脸孔。

——明知道他不会相信那些话，可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

——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鼬的意识渐渐抽离了衰竭的身躯，游向广袤无垠的黑暗。

——这便是死亡么。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一束细微的光刺破了他茫然的视界。

——那是……？

发白的光线转瞬之间呈扇面状扩散开去，以所向披靡之势逐散了眼前的黑暗。鼬被这团光蓦地拉扯进去，意识到这里仿佛被齐齐扯断，戛然而止。

……

鼬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什么人交谈的声音循序渐进地传入他的耳中——

“啊，领养手续太麻烦了。”

“其实还好啦。唉，也不知哪位妈妈这么狠心，出生不久的儿子，只留了姓名就抛下不管了。”

“可不是！哎，你看，这孩子的轮廓多好看，长大后肯定是个像我一样的帅哥！”

“才不能像你，要是像你可毁了。尤其是眼睛，更不能像你。”

“喂喂，我不就是稍微有点死鱼眼么——”

“嘘……小点声，鼬要醒了哦！”

鼬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一个温和的女声提及，立刻从朦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看见一位容貌酷似母亲宇智波美琴的年轻女人，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男人的长相与父亲富岳年轻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他们是？

鼬视线流转，继而惊觉自己是以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姿态被酷似美琴的女子抱在怀中。

“哇，阿青你看，多漂亮的眼睛！”

“哈，真的！”叫做阿青的男人凑过来，满足地勾起嘴角，“鼬，请多指教，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

鼬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到这个世界，成了这对旅居日本的华侨小夫妻的养子。养父阿青是位摄影师兼自由撰稿人，养母阿猫是一家中日合资企业的翻译。他们的样貌虽然很像鼬前世的父母，但xi_ng格却十分脱线。夫妻俩完全自由放养的管教方式和无条件的溺爱让他很不适应，他不知该怎么融入这个家庭，而潜意识里也没想过要融入其中——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何况……

——这个世界里没有你。

——佐助。

part2前世．寂灭

佐助醒来的时候，像是在时光的夹缝中沉睡了好几百年，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幢摇曳的灯火将幽暗的室内映得幽暗昏黄。

——这是什么地方？

“我给你包扎过了。”

一个低沉的男音从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传来，佐助撑着地面勉强坐起，身上

的被滑至腰间。他注意到自己的右臂和躯干上缠着绷带。

——谁在说话？

——我怎么受伤了？

“你赢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

“……”

——赢了？

——赢了什么？

“不过你好像也身受重伤，不要勉强起来比较好。”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戴着橘色漩涡状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们曾见过一次面，不过上次是以敌人的身份。迪达拉的事情，你不必在意。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才带你来这里的。”

“……”

佐助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始终停留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上。

“看来你好像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啊。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是不是能稍微感点兴趣呢——是关于宇智波鼬的事情。”男人停顿一下，俯瞰着他的表情，“是啊，你觉得自己很了解你的哥哥，但其实你什么都不了解。真没办法，让我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男人说着，抬起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我和你一样，是宇智波一族的幸存者——是知晓宇智波鼬的真相之人。”

拿掉一半的面具下露出一只血红的三勾玉写轮眼。

“……！”

从佐助清醒之时起就一直存在的恍惚之感，在他的视线接触到那只写轮眼的刹那陡然增强，伴着一声粗哑的嘶鸣，一只乌鸦局促地扑扇着双翅从他的领口中挣脱出来，只是惊鸿一瞥间，他看见乌鸦赤红的眼瞳里酷似手里剑一样的纹路。对面的男人低低地叫了声“不好”，闪身逼至近前，抬了手擒住那只不断发出喑哑哀叫的鸟。一连串的变故让佐助心下生疑，正y_u开口询问，却忽然感到天旋地转，思绪像是一团纠连在一起的绳子，每一根都被打了死结，越想梳理越是混乱，许多记忆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将他的脑海塞得密不透风，他用双手痛苦地抱住头，就快要被这汹涌的浪ch_ao吞没。

“我回来了，佐助。”

谁的声音温柔入骨，谁的笑颜包容如夜。

“原谅我，佐助，下次再教你吧。”

谁的手指追着他竭力躲闪的身形，最后还是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落上他的额头。

“我愚蠢的弟弟啊……”

谁的眼神冰封了朝夕相处的过往，谁的转身剪断了血浓于水的牵绊。

“如果有来世，我……”

谁的誓言坚如磐石，笃定得让他几乎要相信那就是真。

疯狂涌现记忆快进的电影画面般一闪即逝，他越想要看清上面的细节，细节流失得就越是迅速……

终于——

“啊啊——！”

他捂着头趴伏下去，像是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样不停地干呕。

“佐助？”男人凑过去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这是……什么地方？”

他用手捂着嘴断断续续地说，脸色惨白如纸。

“……”男人隐没在面具下面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沉默少顷，他喃喃自语道，“别天神……你的哥哥果然是个令人敬畏的男人。”

佐助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和茫然：“我哥哥？我是家中的独子，我没有哥哥，你搞错了吧？你绝对是搞错了……”

“……”面具下面的那只眼睛里透出复杂的神色。

“我是家中的独子，我没有哥哥，你搞错了……你绝对是搞错了……”

佐助垂了眼，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语气认真而执拗，好像中了重度催眠。

……

自那天起，他一直被一

种微妙的违和感所困扰——起初他不晓得这感觉究竟由何而来，直到在晓组织秘密基地养伤期间，他试着梳理自己过去十六年的人生，才发现记忆出现了令他惶恐的盲区——为什么宇智波一族在一夜之间被斩尽诛绝？为什么他在十三岁那年不顾同伴的阻拦执意叛逃木叶？为什么他明知大蛇丸要利用自己的身体进行转生，却还是在基地里呆了整整三年？为什么离开大蛇丸的基地后，他会带着蛇小队赶往宇智波秘所？为什么现在他摆脱了大蛇丸的咒印，却带着一身的伤痕？

这一切，只能用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所描述的“真相”来解释——是他的大哥宇智波鼬奉命灭掉宇智波一族；他为了复仇叛逃木叶，跟随大蛇丸追寻复仇的力量；他带着三个同伴离开基地前往宇智波秘所，在那里与鼬做最后的了结；在那场决战中，鼬将他逼入绝境，引出大蛇丸的咒印并将其封印，最后因体力衰竭而亡。

然而，这个趋近于完美的假设却因缺失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而无法成立：他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存在过一个名叫鼬的兄长。

——我是家中的独子，我没有哥哥。

这是他唯一可以笃定的一点。

……

后来战火席卷了整个忍界，佐助在战乱之中历经波折，最终被昔日的同伴们带回木叶村。

他回到久违的宇智波老宅，推开古旧的宅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向两旁颤巍巍地滑开，带着颓腐气息的死寂扑面而来，目之所及的肃杀的漆黑封锁了他引以为傲的夜视能力，他瞠目结舌地呆立在门口，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曾在如此yin森的宅院里度过了那么快乐的孩提时代。

从搬回这座宅子的那一天起，记忆的违和感便日渐强烈起来。他将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用在回忆里，想找出根源，却依然毫无头绪。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记忆好像真的出了问题，他开始忘记一些熟人的名字，忘记回家的路，忘记前一秒想要做的事……

直到有一天，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木叶的第五年，他在睡梦中无疾而终。

part25今生．再会

这天晚上，青猫夫妇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鼬听见他们开门的声音，放下用来打发时间的绘本，推门出去迎接他们。

“欢迎回——”

“鼬，快过来哟，这个名叫佐助的小家伙，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

阿猫一进屋就兴冲冲地喊道，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隐隐听得见一两声婴儿的啼哭。

“……！”

有那么一瞬，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佐助……

这个名字像是带着神奇的魔力，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

他趴在婴儿床边出神地望着那个呜咽不止的孩子，用近乎贪恋的视线描绘着孩子脸上圆润稚气的线条，最终定格在那双凝黑的眼睛上，孩子的眼神一如他记忆中那般清澈纯净。他用一种试探般小心翼翼的语气叫了声弟弟的名字——

“sasuke？”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名叫佐助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眨着泪汪汪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就这么安静下来。他吸了口气，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涌上眼眶，视野忽然之间模糊一片，就像冬日里凝满水汽的窗。

卷の一：恋に落ちた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