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秀秀从展昭的屋子里面端出了一盆水,轻叹口气,只觉无奈。
瘦削的脊背那箭伤还没有痊愈的迹象,身为医者,她看着心里着实难过,却不想那不过弱冠的青年竟然比她看得还开,温和轻语:“无碍,不疼了。”
着实让人心疼。
那箭伤,还掺着毒。
端进去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清水,从开封府后院的那口井里面打上来的,为了干净,她还专门让人去烧开了,但等它功成身退的时候,已经晕开了殷红的色彩。
很喜庆,但看着总觉得刺眼。
不过弱冠而已。
轻吐出一口浊气,哪怕原本再怎么怨,在这种状况之下,她也怨不起来了。
其实,那青年也是没错的,还死死地隐着疼,带上轻轻的笑意,道:“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y_u将毒逼出体外,势必要流相当多的血,刺眼的红色就像是淌过汴京的汴梁河那不停歇流过的水,有时汹涌,有时安静。
有时,似白玉堂;有时,又似展昭。
只是,都是让人看得不舒坦的,那青年究竟还要受多少罪,才能换得一刻安寝?脸色苍白的,让她都心疼了。
若是你娘在天之灵知晓她的儿子这般模样,恐也要淌下泪来。
“嘎吱”声随后响起,闵秀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间外边,开封府的主簿大人公孙策站在那里,眼里也有一股难掩的忧虑。
她了然,展昭于他而言,就同白玉堂与她而言,是一般的。
都已经是至亲的人了,如今却眼见那青年身受这般疼痛,怎的不心疼,怎能不忧虑?
她笑笑,道:“无碍了,毒血基本都已经逼出体外了,剩下的那些,恐要他自身慢慢调养了,展护卫身子骨还算不错,过个一两个月,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这倒是实话,那儒雅的青年终究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一条命呐……
那头,主簿大人终于笑将出来,抚着自己的胡子:“如此,甚好,大人也甚是担忧……”
包大人身为龙图阁学士,事情自然诸多,虽是如此,也将这孩子放在心头上了,在他昏迷之时,就来看过几次,今早听闻展护卫终于清醒过来,竟是喜形于色得连素来的严谨都顾不上了。
可
惜,龙图阁学士的事务终究还是不少,不能像他们守着白玉堂一般守着展昭。
闵秀秀也笑了一笑,然手中的血盆终究还是让人觉得刺眼,与对面的人示意一番,便走了。
心中计较着,五弟差不多也该醒过来了,等会儿去瞅瞅……
只是,还没等白玉堂醒过来,开封府里又发生了让人无比忧虑的事情。
“展护卫人呢?”这话,竟是包大人问的。
第一个发现展昭不见的,竟是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包拯包龙图,那时候他的脸色比之平常,还要再黑上几番。
素来严肃的面孔,多了一丝忧心,黝黑的额头硬生生挤出几道皱纹。
展昭这孩子,也是个不安分的。
闵秀秀撕开了不知是谁压在茶壶下的信封,撕开,看了之后也只是皱了皱眉,而没有言语。
不知是喜是忧。
短短数字,也不知,其中究竟是何意味。
展护卫由吾带走护养,勿念。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且不符常理,实在是让人生疑,开封府的人都是习惯了将事情往坏了想。
这带走展护卫的人究竟是何人,存的什么念头,目的为何?
一概不知。
公孙主簿左手持着那薄薄的宣纸,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得抚着自己的胡须,似乎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先生,可有什么线索?”
“这信,不是展护卫写的……”
这不是废话么?展护卫会将展护卫带走么?
“不过,虽然风格相差甚多,但还是隐约能够瞧出,其实两者之间还是有些共同点的,或许当真如信上所说,只是带展护卫去护养的,只是,这墨点……”
墨点?闵秀秀凑上去瞧了一瞧,在那短短一句话之前,确实有个相当显眼的墨点,似是写错了什么,将至涂掉了。
从公孙策手中将那信拿到了手上,闵秀秀盯着它瞧了许久,似乎想要看出那里本来写着的东西,或许有线索。
对于这类情况,最拿手的,还是包龙图。
包大人将之搁于烛火之下,不消片刻便瞅出了端倪:“本来字迹,似是……小九……”
小九?
是相当亲昵的称呼,然,这个称呼又似乎与展护卫并没有任何关联,又或许,对方只是认错了人?
然,能从开封府这因为白玉堂与展昭襄阳一役身受重伤而让仁宗倍觉愧疚因而从宫中调出了许多护卫守着的地方将一个甚是体虚之人带走,想来对方也是功夫高强之人。
只盼,那人切莫亏待了如今甚是体虚的展护卫。
偏生,就是不让人舒坦。
开封府外,传圣旨的李公公坐着轿子带来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尖细的声音异常明显:“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接旨”
包拯心里一凛,却只得硬着头皮出了门。
“公公……”
“包大人无碍,皇上说了,展护卫如今重伤体虚,不必多礼,还请包大人带路……”
“展护卫如今……”包拯喉结滚动了一番,出了的声音却依旧浑厚,“……不在府上。”
“什么?”
见状,显然是逃不过李公公之眼,包拯也不好再掩饰什么,只得将事情简单诉之。
“这人,竟然在这么牢固的守卫之中,将展护卫渡出了开封府?竟有如此之高的功夫,这人是何人?”
“公孙先生正在观察那人留下的字迹,虽然……”
一张小小的纸条,短短的一句话,寥寥数字,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包龙图苦笑,只是妄想而已。
“包大人莫慌,杂家这就……”
“公公莫急,圣上本就繁忙,这事
情还是不要惊动圣上得好,展护卫体虚,带着他,那人走不远的……”
李公公叹了口气,将本来已经展开了的明黄色卷轴又收了起来:“如此,这圣旨,便交由大人了。”
明黄色的绢,上书墨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襄阳一役,展护卫劳苦功高,特升至官二品。
钦此。
但是,升官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包拯接了那一卷明晃晃的金色,心上却是七上八下,猜不透当今圣上的心思。
不过,圣意难违。
“臣,接旨。”包拯,稳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然”字出现太多都不太喜欢,我把它改改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