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时,贾M_临了又对邢夫人说了一句:“老大家的回去也要提点一下凤丫头,她原是个要强的,只是咱们这种大户人家,比不得小门小户的,还是要慈悲为怀的。”。
听得邢夫人回屋就摔了茶碗。小门小户的,指的可不是自己么。自己小门小户出来的,可没有贾王氏那么会装模作样,面慈心黑的。说是要凤哥儿慈悲为怀,还不是变着法子的说她心狠。老太太这是见不得大_F_有一点好A,好不容易二_F_姨娘做了这等下j_ia_n事,二_F_伤了点筋骨,如今老太太撂下这句话,大_F_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且不说邢夫人这边怎么算计着借机给二_F_下点绊子,这边宝玉照例送了王夫人回_F_。
王夫人留着宝玉吃了几口茶,方道:“我的儿,真是难为你了,何苦这样心善,还留她一命。”
宝玉道:“环儿进来读书十分用功,说不得再过几年就要出息了,赵姨娘是他生M_,怎么样都得留几分体面。”
王夫人道:“赵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就算环儿将来出息了,也得叫我一声M_亲呢,可没那奴才什么事。”
宝玉笑道:“太太也说了,赵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她做下了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是翻不了身的。如今放过她,不过是个环儿卖个好罢了,顺水人情而已。”
王夫人听了这话,点点头道:“还是我儿想的周全。”又叫道:“玉钏儿,你去将
我素日里的旧_yi裳,挑几件颜色素的,适He礼佛的,给赵姨娘送去。告诉她,如今她只管安安分分的礼佛祈福吧,环儿有我呢。”
宝玉听了这话,也不做声。原来只觉得王夫人手段不够,如今想来,怕也不是个拙的,只一句环儿有我呢,就能叫赵姨娘吐出一口血来,却还得恭恭敬敬的谢她。既报了这几年赵姨娘独占贾政的仇,又得了慈悲大度的名声。看来王夫人能把着府中大权几十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王夫人又想了想,又叫金钏儿过来传来几句话。
如今凤姐病着,自是王夫人管家。其实凤姐管家时,也只不过给王夫人打打下手,明面上的账本和库里的钥匙都在凤姐哪儿,可每季的收益与府nei总账还是攥在王夫人手里的,因此王夫人的话,一直都很管用。
今日查抄三个姨娘屋子时,除了赵姨娘被查出来,香姨娘的_F_里还查出来一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儿,因此被贾M_借机赶了出去。倒是秋姨娘,屋子里干净的很,摆设也不见几件,在大_F_众多姬妾里面算是寒酸的。王夫人刚刚就是命彩云去给秋姨娘几匹布料并几盒胭脂,当做给她今日压惊的。按理说这事应该邢夫人做,可是邢夫人素来是个喜爱银钱的,定舍不得这些,王夫人如今又占着管家的名头,添了点东西也不算逾矩。
王夫人交代完,又对宝玉说:“晚上就在前屋摆饭吧,你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他们,叫厨_F_去做。”
宝玉道:“也没什么想吃的,不过清淡些罢了。太太可还有事要忙?”
王夫人道:“凤丫头如今病着,府里的事儿少不得我要多*心。你若不耐烦了,只管自去,摆饭时再来。”
宝玉道:“不用这样,叫我_F_里的金风送本书来,我去里屋看就是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点头叫了小丫鬟去大观园里找金风。不过一会儿工夫,金风便带了书过来。
宝玉问道:“拿的是哪本?”
金风低头回道:“主子昨晚说今日要看去年院试的文章,上午有事耽搁了,奴才自作主张,就拿了过来。”
宝玉点头道:“就是这个,我本来怕小丫鬟传话不明白,就没言语,还想着若随便拿了本过来也就罢了。”
不过几句话,宝玉就去里屋温书了。
这边王夫人见金风考虑周到,就拉着她细细的问了几句,不过是几岁被卖的,什么时候进的府,还记得家里有几口人吗等语。
金风也不多话,只是王夫人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宝玉每日几时起床几时就寝,吃了几碗饭,穿的多少,读了几本书,写了几篇文章,都一清二楚。听得王夫人是越听越满意。又叫人拿了两个金戒指给她,只说若是用心_fu侍,日后定有你的出处。
晚饭后,M_子二人正吃着茶,就听丫鬟说薛姨_M来了。话音落下,就见薛姨_M捏着张帖子带着香菱等人进来了。
宝玉忙见过礼,又给薛蟠带了两句好,才起身回。
见宝玉走了,薛姨_M才道:“我来时听见姓赵的那个姨娘被送去礼佛了?姐姐如今可算出了口气了。”
王夫人道:“这是什么话,她自愿去礼佛祈福,这是好事儿,与我何干?”
薛姨_M忙道:“瞧我说的,我zhui拙,姐姐说什么就是吧。”又忙拿出帖子道:“早上有人来送帖子,我们那四_F_的如今进京办事,按理说得见见。只是姐姐也知道蟠儿那xi_ng子,也不会待客,我想着能不能来找姐姐帮忙。或是琏儿或是宝玉,陪他走一趟,见见长辈。”
王夫人半晌道:“你也知道,如今凤丫头病着,琏儿是离不开的。宝玉过几月就要参加院试了,时间也不多。”
薛姨_M听了,心里无趣,正要再劝,又听王夫人说:“到底是自家亲戚,若我说A,还是叫宝玉走一趟吧,左右他
不差着半日工夫。”
薛姨_M忙称谢,两人又叙了些家常,薛姨_M才走。
王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换了_yi裳,就听金钏儿进来报:“太太,周瑞家的来给太太请安。”
这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身边第一人,她是所有的陪_F_中最有面子的,最会来事的,巧*如簧,很四处讨各_F_主子的欢心。上次送薛家的宫花给府里各位姑娘时,得罪了宝黛二人,又引着王夫人对黛玉不满,被宝玉狠狠发作了一回,nv婿也见了官,被判了流放。因此消沉了一段日子,王夫人对她也有些不满。只是他男人管着府里春秋两季的租子,还是很有体面的。
王夫人命她进来,表情淡淡的,也不出声。
周瑞家的忙给王夫人请安:“奴才来给太太请安了,前两日我家那口子在外面得了两只药材喂大的_chicken_,最补身子了,奴才想着二爷快要院试了,忙给太太送了来。”
王夫人见她神色恭敬,并无一丝不愿,才点点头道:“难为你有心了,这段日子都不见你上来了,我记得原是你nv儿另嫁,才放你一段日子的,如今怎样了?”
周瑞家的忙道:“回太太的话,她如今嫁了庄子上一小头头,小门小户的,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王夫人道:“那就好,我这儿有几匹上好的料子,拿去给你nv儿做两件_yi裳穿吧。”
周瑞家的忙叩谢了。
王夫人又说:‘既然你家里无事了,以后仍旧上来吧。”
周瑞家的听了大喜,知道王夫人这是又启用自己了,又忙磕头。
第二日上午,宝玉出园来,见薛蟠在二门前等着,忙几步上前道:“劳烦薛大哥哥久等了。”
薛蟠笑嘻嘻道:“不久不久,难得你肯跟我出来吃酒。”
宝玉道:“姨_M不是说要去见你家长辈吗?怎么成了吃酒?”
薛蟠道:“见过长辈再去吃酒,都一样的。”
宝玉也不言语,二人都备了马,身边围着一圈小厮,一路来到乌_yi巷末端一处三进院的小宅自门前。
宝玉见了这宅子就知,这薛家四_F_不是个简单的。此乌_yi巷虽不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的乌_yi巷,却也是世家、名士聚集之地。这薛家四方虽是在巷尾,却也是难得的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院子。
二人下马,早有一老管家领着几个小厮站在门前相迎,见二人忙上前道:“奴才见过大公子,给您请安了。”
薛蟠道:“管家快起来,跟我你还用客气嘛!管家近来body怎样?”
老管家道:“托大公子的福,还算健朗,没老呢。”
宝玉看的疑惑,四_F_的管家怎么和薛蟠这么熟悉。老管家似是看出宝玉所想,道:“奴才本是薛老太爷身边的,算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老太爷去世后,四少爷看奴才可怜,就留了奴才在府里养老,不知这位公子是?”
薛蟠抢先道:“我给管家介绍,这是我姨M_家公子,荣国府的宝二爷。”
宝玉忙道“当不得老管家一声爷,我姓贾。”
老管家道:“大公子和贾公子先进来吧,四少爷早就候着了。”
众人拥着薛蟠、宝玉进了大门,薛蟠悄声对宝玉说,“老管家年纪大了,四少爷说的是我四叔,四叔家还有个公子和我们一般的,老管家叫他四公子,你一会儿可别听糊涂了。”
宝玉忙点头应了。
几人进了二门,就见一
人迎了出来,zhui中道:“大哥哥到了,D_D未能远迎,还望哥哥海涵。”
薛蟠忙道:“不敢不敢,要真叫你迎了,我可要吓死了。”又转身对宝玉道:“宝兄弟,我跟你说,这货是我们家一霸。三岁时打碎了祖父的花瓶,就知道用一盘子挂花糕哄骗我替他定罪了。我平日里遛狗斗_chicken_的功夫,还不及他一个头发丝儿呢,偏着他去年中了举人。嘿,你说这小子心眼儿是怎么长的呢!你就叫他小幺儿就行!”
宝玉忙道不敢。
被薛蟠叫做小幺儿的哥儿微笑道:“我单名一个蟜字,公子怎么称呼?”
宝玉忙道:“小弟贾宝玉,蟜公子叫我宝玉就是。”
薛励微微笑了笑,道:“我虚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宝玉了。”
薛蟠这时赶忙cazhui:“你们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咱们快Jin_qu吧。”
宝玉心里摇了摇头,这薛蟠怎么不长记xi_ng呢,这薛励一看就是个小肚_chicken_肠的笑面虎,他现在打断了薛蟜说话,过一会儿少不得要吃点亏。
薛蟜面上不显,点头应道:“大哥都等急了,这就Jin_qu吧,老爷在书_F_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帮家人电话订火车票,好几个手机同时打,打了20分钟才买到票,春运真悲剧A呼求留爪求收藏小胖子薛蟠:“呜呜你、你留个言,我就把这盘桂花糕让给你别告诉幺儿A”
23第二十三章 冯紫英
“四叔!你可进京啦,你不知道,我都快被王掌柜的B疯了!”薛蟠进了书_F_,还未请安,就叫嚷道。
宝玉听了微微皱眉,看样子薛蟠与四_F_关系是极好的。薛蟠虽为人有些大大咧咧不知分寸,但也是大家子弟,绝对不至于失了礼数。既然他与薛蟜、薛家四老爷都这般熟悉,那么薛姨_M叫自己陪薛蟠过来,又意y_u何为呢?
薛老爷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仰头笑道:“蟠儿可算遇到克星了,要我说,就该叫王掌柜好好拘拘你的xi_ng子。”
薛蟠挠挠头,道:“四叔快别再说了,我现在想着王掌柜就脑瓜仁儿疼,整天B着我看账本看账本,我还不能把他赶出去,哎呦”
薛老爷摇摇头:“你呀,也该学学看账本儿了。”又道:“蟠儿带了朋友来?”
薛蟠听了赶忙道:“四叔,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姨M_家的,贾宝玉。可跟我不是一路人,学文学武的,还要科举呢。”
宝玉忙见礼,道:“侄儿贾宝玉见过薛老爷。”
薛老爷隐晦的大量了宝玉一番,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zhui角常笑,不像是什么有为青年,倒像是个多情公子。加之宝玉年纪尚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薛蟠又是个不读书的,想来也说不出这贾宝玉到底怎样,是以并未在意,不过客tao几句罢了。
薛蟠又缠着薛老爷混闹了一回,薛老爷待薛蟠看起来也是极好的,二人说是叔侄,倒更似父子。
薛蟜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学究,倒看不出在门外时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如此这般不过半个时辰,薛蟠就坐不住了,要出门去吃酒。薛老爷又说让薛蟠留在府中用过饭再走。
薛蟠道:“哎呀四叔,你们反正要在京呆许多日子呢,什么时候用饭不成,今天就叫小幺儿更我出去长长见识吧,这里可不比金陵,好玩儿的多着呢。”
薛老爷对薛蟠无奈摇头:“你呀,整日就知道玩,斗_chicken_走马,什么时候能撑起大哥留下的家业呢。”虽是这般,却也点头答应了,转过头来板着一张脸,严厉的对薛蟜道:“蠢材,跟你D_D出去,不得惹是生非,听见没有!叫我知道你又引着D_D不学好,看我不打断
你的tui!”刚刚对着薛蟠时和蔼可掬的形象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
薛蟜面无表情道:“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薛蟠在一边看着这父子二人,见怪不怪,反倒是宝玉惊讶了一下,这不像是父子,反而是冤家。要知道,这两人间的气氛,并不像贾政与宝玉那样,典型的古代严父孝子,反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边薛蟠领着宝玉、薛蟜兴冲冲的杀向戏园子,那边王夫人、贾琏二人又聚在一起,商量马道婆的事儿。两人聚在王夫人_F_nei,门窗大开,面前摆着几本账本儿,门口守着平儿、玉钏儿、周瑞家的等人,看着好似王夫人在交代贾琏家事。
原来这天上午,贾琏早间给王夫人请安时就稍稍提了下马道婆此人,王夫人一听正中下怀,敢算计她的宝玉,马道婆当真是不能留了。就吩咐贾琏带人,悄悄的打听一下,马道婆素日里都和那几家权贵来往,又有什么后台、什么仇人没有。
不过半日,贾琏便赶了回来,急忙道王夫人处商议。二人此时倒是同仇敌忾,好似前几日刻薄宝玉的人不是凤姐儿,贾赦的病也与王夫人无关似的,转眼间又成了盟友。
贾琏道:“二婶早间叫我问的事我可打听到了。那马道婆素日里经常在各官宦人家后宅行走,其他人家还好,只是平素里与南安郡王太妃和锦田侯的诰命走的最近,不知是什么缘故。”
王夫人听了,想了半晌道:“锦田侯的诰命早年生了一个哥儿,这哥儿如今都快要入仕了,另有一个庶nv,比这哥儿小了几岁。除此之外,十几年里,锦田侯再无所出。想来这锦田侯诰命忧虑的是这事儿,她素来佛经也没少念,若是托了马道婆求子,倒也说得过去。”
贾琏接道:“那南安郡王太妃如今正是事事顺心,大儿子袭了异xi_ng王位,二儿子官至从三品,nv儿又封了妃,并无什么事情要日日念诵的。若是只为了给儿nv祈福,建个佛堂也就够了,我又打听到,她在马道婆那儿的香油钱是最多的,每日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灯草,那海灯也只比缸略小些。”
王夫人思忖半晌,道:“想来她是有大心愿了,看来这马道婆我们如今还动不得呢。”
贾琏道:“二婶的意思是?”
王夫人说:“我娘家陪嫁的家生子里头,有两个年轻机灵的小丫头,早先出生时便开了恩,没入她们的奴籍。如今她们家里实在困难了,不妨叫人伢子卖给马道婆,只说不记得家里就是了。”
贾琏忙回道:“还是二婶英明,侄儿这就去办。”
王夫人、贾琏二人这般思量不提,再说这边薛蟠,三人挑了二楼一雅间就坐,这是薛蟠平日里包下的,摆置还算雅。
薛蟠对二人道:“明儿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古董行的程日兴,不知哪里寻了来的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你说,他这四样礼可难得不难得?那鱼、猪不过贵而难得,这藕和瓜亏他怎么种出来的。我连忙孝敬了M_亲,如今留了些,我要自己吃恐怕折福,左思右想,惟有宝玉和幺儿还配吃,所以特请你们来。可巧唱曲儿的一个小子又才来了,咱们就乐上一天。”
宝玉还未言语,薛蟜微笑道:“你怕
是乐不上一天的。”宝玉打眼瞧过去,薛蟜年至束发,此时身着青衫,手持白底五骨折扇,上面题的是唐寅的字,脚着锦边弹墨袜,薄底皂靴,zhui角常带笑,端的是翩翩君子如玉。若不是薛蟠早就揭露了他恶魔的本质,只怕自己便被这副皮囊骗了呢。
薛蟠正疑惑,就听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宝玉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薛蟠忙叫叫“快请”。话音未落,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已进来。
薛蟠、宝玉忙起席让坐,薛蟜却是端坐在桌边,只执了一盅酒,低头细品,也不看冯紫英。二人疑惑,薛蟜并不是不知礼数之人,难道二人间有什么龌龊不成?
就见冯紫英原本正在说笑的脸,见了薛蟜,便突然僵了半晌。过了半晌,才装作无事笑道:“好呀!宝玉今日可算出门了,我以为你要在家里拘到金榜题名呢。”二人也只当无事。
宝玉接道:“你这般取笑我,若我日后当真金榜题名,你可得做酒才成。”冯紫英忙应了下来。
薛蟠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道:“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冯紫英看了眼薛蟜,笑道:“我又如何能打人呢?是前日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一翅膀。”
宝玉见这光景,便明白了,冯紫英和薛蟜定是早就认识了,还有了争执,却未记仇。那只敢扇冯紫英的兔鹘,定是姓薛的了。薛蟜说的,今日乐不成了,怕是觉得冯紫英会借机报复,谁知冯紫英却并未挂在心上。
不过这薛家四_F_入京不过半月,怎得薛蟜会和冯紫英扯上关系?冯紫英父亲乃是神武将军冯唐,为人最是中正不过的,薛家经商,两家并无交集才对。二人难道只是路上萍水相识?却也不像,薛蟜刚刚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冯紫英与薛蟠关系甚好,今日定会来吃酒的。冯紫英刚刚见了薛蟜,虽是神色呆愣,却并无多少惊色,看样子也是知道薛蟜身份的。若说是事后才知道对方身份的,却又更怪了。薛蟜、冯紫英都不是个蠢的,不会在不知道对方身份时就平白得罪人。宝玉这般想着,心里虽是疑惑,脸上却不显,仍与薛蟠一起陪着冯紫英说笑。
薛蟠见冯紫英吃完了茶,说道:“且入席,有话慢慢的说。”
冯紫英听了,便立起身来说道:“论理我该陪饮几杯才是,只是今儿有一件大大要紧的事,回去还要见家父面回,实不敢领。”薛蟜听了这话,虽仍未抬头,手上酒杯却晃了两晃,险些洒出来。
薛蟠、宝玉哪里肯依,又劝了两次方罢,出门上马就去了,只剩下薛蟠、宝玉、薛蟜三人饮酒听戏。只是薛蟜心里有事,并不尽兴,薛蟠又看中了一个戏子,早就乐不思蜀了,宝玉素来不喜看这种戏,也只略饮了点酒罢了。
待宝玉回了府,见过贾政后,又去给贾M_、王夫人请了安,便径直回了。及至书_F_,又交待春风盯着一个叫做小红的丫头。
24第二十四章 饯花之期
这个叫小红的丫头本是个伶俐人儿,家里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父M_现在收管各处_F_田事务。也曾想过攀着宝玉做姨娘的,不过宝玉身边规矩素来就大,等闲人进不了身的,哪里有她的机会,这才心灰。前几日贾芸前来种树,二人正巧见过,还被贾芸拾到了她遗失的帕子。宝玉心知原著中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贾芸也是良配,便想着卖二人一个人情,既成全了一段好姻缘,日后在贾家子弟中又能多了一支帮手。
到了第二天,是四月二十四日芒种,未时交芒种节。此时京中闺阁最流行这日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等到芒种一过,就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
园中nv孩儿们都用花瓣、柳枝或用绫锦、纱
罗做成小物件,系在枝头,满园里绣带飘飖,花枝招展。丫鬟们也都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宝玉又早给了探春人手银钱,探春领了众丫鬟们几日前就做好了各种鲜花酿的酒水与和了花瓣的点心,就等着这日姐妹们好好乐一乐呢。
且说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宝钗、凤姐等并大姐、香菱与众丫鬟们在园nei玩耍,独不见林黛玉。
迎春因说道:“林妹妹怎么不见?好个懒丫头!这会子还睡觉不成?”
宝钗道:“你们等着,我去闹了她来。”说着便丢下众人,自己往潇湘馆来。
宝钗刚走,宝玉的大丫鬟梧桐就道:“正巧前几日外面掌柜的孝敬了二爷两幅仇十洲的画,绿酒姐姐又用小雏菊制了滋补养颜的汤水。不如姑娘们先坐一会儿吧,离潇湘馆最近,也好等林姑娘。赏过画、喝了汤,再由二爷做东道,姑娘们再来园子里乐呵,如何?”
李纨笑道:“这个主意好,可是个懂事的丫头,你们主子不在,就赶紧拿着主子的好给我们做人情吧。”
探春接道:“正好,我们也去闹闹宝玉,看他做什么呢。宝姐姐也未走远,又是顺路的,我们紧走几步,也能赶上她。”
凤姐嚷道:“今天总算有人替我做这个冤大头了,我定是乐不得的,咱们快去吧。”言罢,众人又结伴往、潇湘馆的方向来。正走着,只见文官等十二个nv孩子也来了,见主子们问了好,又说路上见宝钗在扑蝶呢,往滴翠亭去了。凤姐道:“滴翠亭也不远,咱们也悄悄瞧瞧去,她说是要来叫林丫头的,如今又来偷懒,可叫我捉到她的不是了。”
不过几步路,众人远远瞧来,宝钗正在滴翠亭外一个人站着。刚想开口叫,就见宝钗突然快走几步上前,笑着叫道:“林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藏!”一面说,一面往前赶。
众人正疑,就见亭nei有人推开窗,宝钗向亭nei的人问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众人走上前看,原来亭nei是宝玉屋里的春风和小红。二人远远看见,忙向众人请安,宝钗这才察觉,不禁羞红了脸。
春风又道:“我如今年纪也大了,过几年少不得二爷要放我出去,所以现在有时间就把能教的都教给小丫鬟们,方才不过和小红说了几句私_F_话,哪里能见到林姑娘呢,宝姑娘不是看错了吧。”
宝钗忙笑道:“许是我看错了,方才远远过来看着她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唬她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她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
原来这滴翠亭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盖造在池中,周围都是雕镂隔子糊着纸。众人听见这话,也未做声,凤姐大笑道:“你说来找林姑娘,我原想着你偷懒了,正要抓你把柄呢,倒是屈了你了。正好,我们方才商议了要去闹呢,如今一道儿去吧。”
宝钗忙应了,众人又往来。
才进门,就见宝玉黛玉二人领着春风小窗等丫鬟十几人,在老嬷嬷的指点下,采了雏菊花瓣,不知在做什么呢。李纨笑道:“悄悄,这两个原来躲在这儿顽呢,我还当宝玉还在温书呢,原来也是个懒得。”
黛玉笑道:“他哪里有心思温书呢,我刚刚过来,本想着借了他屋里的春风出去顽,谁知就见他在这儿弄这些个。”
宝玉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原看绿酒用雏菊花瓣煲了汤,就请教了林妹妹身边的嬷嬷,原来这雏菊最是清热滋补的。太太今日夜里睡不着觉,我就想着用那新鲜的
花瓣洗净了,用决明子熬的汤泡半个时辰再yin干。这样花瓣既混了决明子的药气,还不失了颜色,再寻了银红的蝉翼纱绣了小袋儿装起来,透过纱去看,样子还好看。或是放在床头,或是挂在墙上,都是好的。”
探春笑道:“听听宝玉这张zhui,都要下场做学问的人了,又是花瓣又是蝉翼纱的,羞是不羞。到将我这个做nv儿的比了下去。”
宝玉道:“你素日里最是孝顺的,太太总夸你比我贴心呢,我不过就想显摆这么一回,你也吃醋不成?”
李纨对着凤姐叹道:“瞧瞧咱们家姑娘、哥儿的,都是既孝顺又有学问的,倒显得我们这些做Xi妇的蠢了。”
凤姐笑道:“可不是呢,都是太太们会T理人儿。”
众人这般凑在一起,跟着黛玉身边的顾嬷嬷学了几个花样儿,不过就是些好看的花瓣做了各种香囊,又另做了几个药袋儿,用来孝敬长辈。王夫人收到宝玉做的蝉翼纱袋儿以后,开心的不得了,不知是真有效,还是心里舒畅j神作用,倒也真睡得安稳了。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今日正是饯花之期,黛玉本就是个伤春愁思的,见遍地的残花落瓣,由不得_gan花伤己,偏宝玉却是个有主意的,这样收了残花,有了用处,黛玉倒没有了心思了,只一心与姊妹们玩耍。
及至午间,只见丫头来请吃饭,众人遂都往前头来了。
王夫人见了林黛玉,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原来这几日换季,黛玉夜间有些咳嗽,不过是些先天之症,左右养着些就是了。
林黛玉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鲍太医原与王家走的极近,老太太偏又指了王大夫,想来着婆Xi二人又斗起法来了。
黛玉又道:“那鲍太医医术倒是极好的,平日里按他嘱咐的主意了些,嬷嬷们又每日煲了些汤,这几日也不怎么咳了,我还未曾谢过舅M_呢。”
王夫人眉开眼笑:“谢什么,都是一家子骨r,难道还差你一个谢字不成?你只管把身子养好了就是。”
听得宝玉是心头大疑,自己老娘什么时候和黛玉达成共识了,这二人又在卖什么关子?只是如今人多,不好问,只等着改日定要捉住黛玉审个明白。
又说笑了一阵子,姐妹们都往贾M_处用饭,宝玉想着要多陪王夫人一会儿,就陪着M_亲用了斋。用过饭后,宝玉出来到外头,只见贾毅说道:“冯大爷家请。”
宝玉听了,知道是昨天的事儿还没完,薛冯二人少不得还得纠缠几回,就来到二门的书_F_,换了_yi裳。命人备马,只带着贾仁、贾义、贾勇、贾信四人,一径来到冯紫英家门口。有人报与冯紫英,出来迎接Jin_qu。
只见薛蟠、薛蟜早已在那里久候,还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并唱小旦的蒋玉菡、锦香院的妓nv云儿。大家都见过了,然后吃茶,然后摆上酒来,依次坐定。冯紫英先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让酒,然后命云儿也来敬。
云儿挨个人敬了酒,到了薛蟜处时,薛蟜也不扭捏,就着云儿的手就饮了,顺手拉了她坐到自己身边。薛蟠叫道:“哎呦哟,幺儿太不够意思了,我素来还以为你是个守身如玉的呢,原来也是个风流知趣的。”
薛蟜笑道:“难道大哥舍不得云儿?你若喜欢,只管说便是。”
薛蟠道:“咱们兄弟俩谁跟谁A,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不行,我定要罚你一杯的。”
薛蟜也不客气,叫云儿又到了一盅酒,就着美人的手仰头饮了。转过头来看着冯紫英,也不言语,tian了tianzhui角的残酒,只笑得眼波流转,秋水盈盈。
冯紫英见了,道:“这样喝酒无趣,不如每人唱一句如何?”
宝玉道:“唱的什么?若唱不出又如何罚?”
冯紫英道:“只管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曲子里只蕴着一个‘情’字便使得。”
薛蟠道:“这个好,你若是再叫行酒令,我又该喝醉了。”
宝玉道:“怕是只有曲子,你也是唱不出来的。”
薛蟠驳道:“你怎知我唱不出,你等着,我想想。”过了半晌拍tui叫道:“有了,这个定是个雅的,这可是薛大爷我传遍青楼戏园的绝活儿,一般人我还不唱呢。”
言罢张zhui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j_ia_n。”
冯紫英听了都诧异道:“这回怎么不是‘一个蚊子哼哼哼’了?”听得众人大笑。
薛蟠道:“你爱听不听,大爷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句雅的,有本事你唱。”
冯紫英也不客气,举着酒杯,只看着薛蟜唱道:“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你是个刁钻古怪鬼灵j,你是个神仙也不灵。我说的话儿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细打听,才知道我疼你不疼!”
“啪——”的一声,就听见薛蟜摔了手中的杯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红这个人,是个有见识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昨天有人跟我说,她并没有做宝玉姨娘的意思。这个可能有很多人都误会了,原著里面确实有写过红玉曾有过这意思的。
下面是原文:
“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她原有三分容貌,心nei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哪里ca得下手去。不想今儿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意,心nei早灰了一半。”
25第二十五章 清虚观
这边冯紫英刚唱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薛蟜摔了手中的杯子。众人一愣,就听见薛蟠叫道:“小幺儿可是有了曲子了,急着唱也不能摔了杯子,这杯酒你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薛蟜笑道:“是我的不是,刚刚想到个曲子,一时失神,跌了杯子,我自罚一杯。”说着就另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宝玉问道:“那曲子你可曾有了?”
薛蟜张zhui唱道:“秋雨潺潺如歌如泣,泊孤舟,寒烟渡幕汐。忆往昔,笙歌醉梦迷,一江烟雨如丝,梦几许。诉不尽多少相思语,舞尽铅华去,引芳心万绪。诉离别,幽咽汇成曲,孤帆万里,相别无归期,天涯路,一缕情思相系。”
方唱罢,蒋玉菡道:“我不敢说尽晓天下曲子,却也是十知七八的,却从未听过这首,难道是公子所做不成?”
薛蟜又饮了一杯,那眼睛瞟了瞟冯紫英,道:“管他是谁做的呢,不过是下堂弃妇依依不舍罢了。”
听了这话,蒋玉菡也不追问,众人不过又乐和一回,吃了几回酒,也就散了。
宝玉回了,春风就道:“昨儿贵妃差了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还有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
说着命小丫头来,将昨日的所赐之物取了出来,只见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宝玉见了问道:“别人的呢?”
春风一听就知宝玉要问的是什么,答道:“林姑娘、薛姑娘的一样,只比着你的少了芙蓉簪,环三爷也有
,和二姑娘、三姑娘一样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宝玉这才放心,又去贾环、贾兰处差了二人功课,方才歇下。
过了几日就是初一,阖家众人都往清虚观打醮,除了王夫人看家、以防元春有话来传以外,众人都去了。凤姐早就打发众人,扫了道观,清了闲人,挂起帘子安排了戏。宝玉心里疑惑,元春此举又是为何,也跟了来。
因来的都是nv眷,所以等闲人不敢擅入,宝玉正搀了贾M_要去吃茶,就见贾珍领了一老道士过来,道:“张爷爷进来请安。”这张道士本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儿,和贾府渊源颇shen,后来又混出了名堂受了封,如今各王公、藩镇见了他也都叫声“神仙”
贾M_听了,忙道:“搀过来。”
贾珍忙去搀了过来。那张道士先呵呵笑道:“无量寿佛!老祖宗一向福寿康宁?众位**小姐纳福!一向没到府里请安,老太太气色越发好了。”
两个老人家一见面,说起话来就停不住了,当年的旧事,如今又过的怎样,又念叨了两回国公爷的风貌,说的越发悲了。宝玉连忙劝住贾M_道:“今天是贵妃娘娘降旨打醮的好日子,老太太何苦这样。”
张道士呵呵一大笑道:“哥儿说的话在理。”又道:“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得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能,_geng基家当,倒也配得过。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张口。”
贾M_道:“上回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点儿再定罢。再说,他如今还要科考呢,谁知过一两年又是什么光景呢。我也不求他怎样,只找个xi_ng格儿难得的就好。”
薛姨_M在旁听了这话,脸色一白。宝玉如今十一了,也不算小,若是此时开始说亲,也不算早的,大户人家说亲到拜堂,可有一段时间要准备呢,及至十三四岁拜了堂正好。如今贾M_这话,意思倒是说这一二年是不打算议亲的。宝钗比着宝玉还大了几岁呢,若是再拖下去,可就有些难看了。
凤姐在旁看了,忙cazhui道:“张爷爷前些日子还打发人和我要鹅黄的缎子,我们丫头的寄名符你也不换了去。”
这般也就把话头ca了过去,有一会儿,张道士又说有几个远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想要见识见识宝玉的玉,贾M_只管让他带了宝玉过去。宝玉跟着张道士进了后殿,才进了门,就见一熟悉的人影端坐在下手,正是东府的大伯贾敬!
宝玉大惊,这东府的大伯贾敬,本是两府少有的读书之人,科举出身,本有了前途,却又突然跑去做了道士。自己也只是小时见过两次而已,如今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He。是以连忙上前两步,拜见了伯父。
贾敬端详了半天,方才点点头,叫宝玉起来,又转过来写过了张道士。张道士笑道:“咱们还客气什么,你们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去给你们守门。”
贾敬也不虚礼,待张道士走了,方道:“我多年没回家了,也难为你认得我,是个机灵的。”
宝玉忙道不敢。
贾敬道:“你可知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宝玉答道:“大伯定是有要紧事交代了,大伯只管说就是。”
贾敬道:“咱们两府如今只有你一个上进读书的,听说过阵子要去参加院试?有些话本不该我说,只是这事连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也只能我留一口气等着说给你听了。”
半晌又道:“当年宁荣二公随着太祖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先皇去世时,我父亲与你爷爷,也都出了大力。只是这也让今上意识到了,两府手中兵权太大,使得府中糟了猜忌。父亲与伯父便下令,族中子孙不得锋芒太露,虽使得皇上放了心,却也使得族里实力
大大减弱。”
“当年我年轻不知事,一心想着凭着本事混出头来,父亲也拦不住,只得由着我去了。本来也无事,谁知不过半年,忠顺王爷开始发难,用的还是结党营私的名头,先弹劾了我素日里一位关系极近的好友,皇上最忌这个,便信了三分,将我那好友革职候审。此后不过半月,环环相扣,素日里与我关系好的同僚纷纷落马,不是贪污就是草芥人命,再就是擅结朋党。父亲便知,总顺王爷这是早有谋划,只等着给咱们家致命一击呢,下一步就该轮到我了。”说道这里,贾敬就停了下来。
宝玉追问道:“然后呢?”
贾敬道:“然后A然后我父亲就去世了,我正好丁忧,皇上看咱家可怜,此事就放下了。只是我那好友,本是寒门子弟,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只因交了我这个朋友,最后抄家流放,好不凄惨。”
宝玉听到这儿就明白了,大爷爷当初用自己一命换了家族平安,大伯觉得自己年轻冲动,害了父亲和好友,心灰之下便做了道士。宝玉道:“那忠顺王爷与咱家有什么渊源呢?”
贾敬道:“不过是政见不He罢了,本无大事。世人都是无事生事的,小事慢慢也就成了大事。咱们两府这些年来并无子孙科举入仕,捐官袭爵的混不出名堂,忠顺王府想来也不在意。只是你如今有这个打算,我少不得要把这事说给你。正巧前日张神仙到我哪儿叙话,说你们今日要来打醮,我便避了人过来交代你几句。你也不用声张,只当没见过我就是,如今尘世已了,我便可安心修行了。”言罢,就起身走了出去。
宝玉无奈,只得等张道士来接自己回去。过半片刻,张道士进来,道:“哥儿如今可通透些?”
宝玉拜忙道:“还得谢谢张爷爷大恩。”
张道士道:“你也不用言谢,当年的事我也清楚,我本事国公爷的替身,受了国公爷大恩才能有的今天。就当是我还国公爷的恩罢了。另有一件事,上月我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见了府中贵妃。”
宝玉忙道:“姐姐如今可好?”
张道士道:“身子骨还好,我看着颜色也好。只有一样,后宫嫔妃规矩最严的,娘娘身边能用的人极少。过阵子小皇子出生后,身边能用的人恐怕更少了。贵妃托我给你带句话,*嬷嬷、教养嬷嬷都是nei务府派送的,ca不得自己人,只恐有失。”
宝玉忙道:“张爷爷大恩A,劳烦张爷爷下次得了便宜,告诉姐姐,我定会帮她打点好,叫她只管安心养胎,一切有我呢。”
两人又客tao了几句,方才回到贾M_处。宝玉心里有事,不过随便听了几出戏,第二日就没心思来了。回到府里,只盘算着元春的事。
元春进宫多年,若是真缺人用是不可能的。有家里为她撑yao,银钱又不短,或威B或利诱或人情,总会有几个心腹的。如今正怀着龙子的时候,冒着风险传出话来,可见是有人要对她腹中的孩子动手了。后宫之事自己一无所知,以自己的本事,也安ca不进人去,这事少不得要求两个人了——三皇子和薛四老爷。
宝玉这般谋算着,又过了一日,至初三日,乃是薛蟠生日,家里摆酒唱戏,来请贾府诸人。宝玉近日对薛蟠此人的印象是越发的好了,人虽呆了点,顽劣不堪,本xi_ng却不坏,又是个重义气的。又想到薛蟜定是会来的,也过去吃了两杯酒。
26第二十六章 薛蟜
“薛大哥哥今日生日,小弟也没什么可送的,寻常家礼也显不出咱们表兄
弟亲近。前几日你跟我说,nei务府嫌你家铺子里新鲜花样太少。这是我铺子里新出的簪子样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薛大哥哥若是不嫌弃,只管拿去用。日后我铺子里的这种花样也不对外卖了,只都按照进价拿到你们那儿去,怎样?”
薛蟠心想,这是个好事儿。宝玉若是想赚钱,自己送到nei务府也就是了,何苦转到自己手里呢,可见亲戚情分了。忙道:“还是宝兄弟厚道,这可解了哥哥我燃眉之急A,我也不多说,一会儿咱两得多喝几大海!”
宝玉忙应了下来,两人便往里间走,先吃了一杯茶。不过一会儿,薛蟜就来了,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zhui角挂笑,摇着唐寅的扇子,慢悠悠的往里走。
宝玉见了,起身道:“蟜哥哥来了,快坐快坐。”
薛蟜笑道:“宝兄弟来得到早。”
宝玉道:“左右两家不过隔着一堵墙罢了,早来一会儿也能帮薛大哥哥招呼些。”
薛蟜不屑地哼道:“你也不用管他,早晚都得他自己立事呢,多大个人了,还用谁帮衬呢。”
话音未落,就听前面薛蟠扯着嗓子道:“小幺儿,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帮我招呼一下‘兄弟们’A。”
薛蟜听了,neng口而出道:“就来。”
宝玉听了,立时一口茶含在zhui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想笑,又怕得罪薛蟜。幸亏宝玉也是个言语常笑的,脸上也显不出什么。
薛蟜话刚出口,就后了悔,险些咬了自己*头,回头看了眼宝玉,见他面色如常,只瞪了他一眼,就起身去前厅了。
薛蟜前脚刚出去,宝玉随后就把茶喷了出去。这薛蟜其实就是个刀子zhui豆腐心的,对薛蟠倒是真心。
这边客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薛蟠zhui里的“兄弟们”自然不是什么三教九流拜把子的兄弟,也都是各家公子少爷。众人到齐,依次入了座。
薛蟠素日里交好的公子,能有几个正经的呢,酒不过三轮,就各个原形毕露,划拳的、行酒令的、唱曲儿的、说笑的,也不用人招呼,气氛热闹的紧。
这边宝玉挨了薛蟜、冯紫英,坐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这两人气氛微妙的紧,一个喝酒,另一个也举杯,一个对着宝玉说笑,另一个也凑过来讲段子。宝玉无法,只得招呼了素日里交好的潘家二公子——潘荣轩一起,四个人行酒令。
潘公子也是个妙人儿,酒桌上厮混出来的高手,平日里众人都不敢和他认真吃酒的。冯紫英一心想着和薛蟜搭话,此时也不在意,薛蟜刚到京,也不了解各家子弟什么样子。二人这般,不过几轮,就被宝玉联He潘荣轩灌的有了五分醉意。
宝玉看差不多了,怕二人真醉了,说了点什么不该听的话,忙叫了停。拉了薛蟠过来,引着薛蟠划拳唱曲儿,逗大家一乐。这般半日,众人醉的差不多了,因着是在薛蟠家里,又没有什么戏子相伴,无甚意趣,也就散了。只剩了冯紫英、薛蟜、贾宝玉三人。
薛蟠嚷道:“刚刚不尽兴,咱们几个再出去尝尝鲜怎样?”
薛蟜面色酡红,像涂了层胭脂似的,乐道:“就你那品味,尝的什么鲜呢,小爷我还怕污了眼呢。”
薛蟠叫道:“你还别不信,庆兴班儿里面新来了四个花旦,水灵的很,这你也不去?”
薛蟜看了眼冯紫英,笑道:“去,怎么不去呢,难道还为谁守身不成?”
冯紫英也嚷道:“爷也去悄悄是个什么天仙模样,要是不好看,爷砸了它招牌。”冯紫英前些日子还仇都尉的儿子打伤了,惹了家里老爷子一顿老拳,倒也真能干出砸人招牌的事儿来。
宝玉也不是个矫情的,见三人都有几分醉意,忙跟了去。
四人有几分酒意,也不骑马,叫了小厮抬了四顶青灰小轿,晃晃悠悠的来到庆兴班儿。庆兴班儿
的班主是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的姘头,手下的各色唱角也都是自幼买来苦练出来的,颜色好的角儿也都有王公子弟捧着,加上班主也会做人,为人圆滑,所以生意好得很。
薛蟠一进门,班主芸娘就得了小厮的信儿,迎了上来:“薛大爷、冯大爷,您二位可有日子没来了,里面坐。”一听芸娘这语气,就知道冯紫英也是个常客,薛蟜哼了一声就往里走。
薛蟠道:“芸娘,今儿爷我可是领着D_D们来瞧你这儿新来的花旦的,可别叫爷丢了面子。”
芸娘道:“哪儿能呢,薛大爷瞧中了可是她们的福气,她们还有出戏,唱完了我就叫她们来给几位爷陪酒。”
几人来到三楼一处包间,这是薛蟠素日里包下来的,平日只招待薛蟠用。酒水上桌,不一会儿,四个花旦就来了,一人身边坐了一个,不过就是劝酒唱曲儿这几个老花样儿。
薛蟠是个好美人儿的,几杯酒下肚,就被身边的青_yi花旦哄得心A肝儿A的。薛蟜颜色最好,身边坐了个黄_yi花旦,是个羞涩美人儿,被薛蟜逗得手软脚软只差挂在他身上了。冯紫英和宝玉二人无趣,只相对着喝酒,身边两人也是知趣的,只管倒酒,也不多话。
“妹妹长得这么较弱,怎受得这苦,每日里练身段儿吊嗓子的,听得我心都碎了。不如小爷替你赎了身,你只来给爷一人唱曲儿,怎样?”宝玉支着耳朵听薛蟜这话,心里乐开了花。
给戏子赎身这事儿,可不像小说话本里面写的那样简单,凡是大家公子,在戏班包养几个戏子都是无碍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只是赎身却是两回事了,不过是个戏子,除非太过荒唐不要名声的以外,谁会做这种事儿?传出去可就坏了名声,没法子说亲了。
薛蟜这话一听就是哄人的,连那花旦都未放在心上,倒是冯紫英不乐意了,道:“不就是个戏子嘛,薛兄难不成还要捧在心上不成?要我说,这种没眼色借着竿子就往上爬的货色,还是远着点儿好。”
薛蟜听了也不生气,只夺了花旦手里的酒壶仰头就往zhui里倒,半晌方道:“可不就当成了给人取笑寻乐的戏子嘛,自己还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人家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庆兴班儿都是常来的,怎么会看上你!你情我愿的乐几回也就罢了,还想当真不成,没得自取其辱!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罢了,还想跟谁携手白头不成,这点子破事儿都当真,活该”
薛蟜越说越离谱了,只一听就知道是另有所指,四个花旦都不敢再言语,薛蟠听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赶忙上前捂了他的zhui,赶了花旦们出去,又道:“谁敢往外多说一句,薛大爷拔了她的*头喂狗吃!”花旦们忙应下,退出去掩了门。
薛蟜挣了一下就挣开了薛蟠的手,大笑道:“大哥慌什么呢?我都不慌了,我早就不慌了。你当我为什么跟着父亲上京?满金陵的人都知道薛家四公子的名声坏了,我都不要做人了,你又慌什么呢?”
薛蟠听了立时愣住,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话,就见冯紫英上前扯着薛蟜道:“你坏的什么名声?难道不是你做下的tao吗!我都想着你若是真心有我,我只带了你走,遍天下你我二人哪儿去不得!我在码头等了三日,发了高烧,险些烧死过去,也不见你人。这回又见了你,只想着找你问个明白,是分是He,好歹给个准话!你只日日躲着我,难道又是我的不是不成?”
薛蟜听了,半晌大笑,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弯yao道:“哎呦,好笑死我了,
笑得小爷我肚子疼。”薛蟜动作夸张,笑得好不凄凉,看的冯紫英酒醒了十分,忙上前扶着薛蟜:“韵儿、韵儿”支支吾吾的只说不出话来。
宝玉见此,就知道两人这是要摊牌了,起身出了_F_间,唤来贾勇、贾毅守好门,方才回来。一进门就听薛蟜尖声唱到:“秋雨潺潺如歌如泣,泊孤舟,寒烟渡幕汐。忆往昔,笙歌醉梦迷,一江烟雨如丝,梦几许。诉不尽多少相思语,舞尽铅华去,引芳心万绪。诉离别,幽咽汇成曲,孤帆万里,相别无归期,天涯路,一缕情思相系。”
唱的好不凄凉,唱完又笑:“那日蒋玉菡还问,这曲儿他怎么没听过,我怎么说呢,说薛家四公子因为一个男人,改行要当戏子了?”
又指着冯紫英笑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设的tao,你就是这般信我的吗!因为你,我不顾薛家八_F_数十年经营,和甄扒皮撕破了脸,几次被人追杀;因为你,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求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跪在祠堂四天三夜,换你一次升官发财的前程;因为你,我身无分文倒在码头,险些做了水鬼;因为你,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我薛蟜是个兔爷,心甘情愿叫人骑!你真把自己当了个人物了,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值得我坏了名声丢了xi_ng命给你设tao!我呸!我瞎了眼才会等你!”
薛蟜说完,只坐在地上笑,笑得风流妩媚。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是这么好看,宝玉很难想象他因为冯紫英坏了名声时是什么样子。又见冯紫英怔怔的,只跪在地上抱着薛蟜喃喃细语,就知道这两人都是真心的,也不言语,拉了想要挥拳揍人的薛蟠出来。
薛蟠出门就叫道:“你别拉着我,跟欺负幺儿,老子不揍死他!亏老子平时还当他是兄弟呢,连老子的D_D都敢欺负!”
宝玉劝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跟着搀和什么。等明日蟜哥哥醒了酒,问清楚了再说不迟。”
薛蟠气道:“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宝玉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冯紫英看样子也是真心喜欢你D_D的,你只等着冯紫英求你D_D和好时,日日使唤他就是了。咱们是文明人,不能总用拳头说话,前段时候的牢饭还没吃够么?”
薛蟠道:“使唤他顶个屁用,老子又不缺使唤下人!”
宝玉道:“你怎么这么呆呢?你叫他去天上人间给你买雪绵豆沙是使唤,叫他给你穿nv人裙子游街也是使唤,这使唤和使唤的区别大着呢,你平时那一肚子坏水儿呢?”
薛蟠想想冯紫英涂脂抹粉的穿裙子,就毛骨悚然,心想着宝玉平日里看不出来,原来是个蔫儿坏的。赶忙听了宝玉,跟着他另在旁边要了个隔音的包厢,等着二人。
闲等着也无趣,薛蟠是个心大的,又找了个唱曲儿的过来,宝玉听得无聊,自往楼下逛去了。大堂了摆了台子,正有几个角儿在唱《鲁智shen醉闹五台山》,宝玉坐在大堂,叫了壶好茶,听得津津有味。就听见有人招呼道:“这不是贾公子么。”
宝玉回头,就见是水澈府里那姓温的长史,忙拜道:“原来是温大人。”
27第二十七章 李先生
宝玉正一个人听戏,就听见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是三皇子水澈府上长史温珏。
就听温长史道:“我们主子在二楼雅座,远远的看见公子独自在此,就叫我来请公子一起上去吃杯茶。”
宝玉忙道:“温大人辛苦了,何苦自己跑一趟呢,宝玉一介白丁,打发个小厮就是了。”这般说着,身边小厮贾礼忙塞了个荷包到温长史袖子里。
温长史伸出两_geng手指一捏荷包,就笑道:“贾公子客气了,这出戏唱的妙,我们主子约了两位大人看戏,心情正好呢,见公子独自一人在此,叫我来请公子乐呵乐呵。”
宝玉听了忙
道:“有劳温大人了。”
及至二楼,就见水澈与三人围坐在一起。虽未清场,但四周坐的怕也都是侍卫之流乔装的百姓。自上次水澈中毒之后,安全工作做得倒是越发上心了。
水澈坐正中,左手边是一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细眯小眼,目露j光,一看就是个j明人。右手边的是一年轻书生,三十上下,面色苍白,身形枯瘦,手里攥着帕子,眼神yin鸷,看起来有几分病态。下手是一半大小子,贼眉鼠眼,眼神滴溜儿的转,倒有几分狡诈。
宝玉上前行了大礼,拜道:“草民贾宝玉见过三殿下。”
水澈点头道:“宝玉快起,无须多礼。”
宝玉起身,又听温长史笑道:“我给小贾公子介绍,这位是河南潘家家主,从一品工部尚书潘大人。”宝玉忙又给坐在左手的潘大人行礼问安。
温长史又指着清瘦书生道:“这位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讲,白少柯白大人。”
宝玉又忙一揖到底,道:“原来是白大人,久仰久仰。”
温珏自此就打住了,只站在一旁不做声,也不介绍第三人。宝玉见此,也只作未见,水澈也不言语,只叫人加了个座位,拉着宝玉听戏。
这戏听得宝玉战战兢兢,潘家家主就是潘荣轩的老爹,听潘二时常挂在zhui边,是个笑面虎。白少柯此人低T,但宝玉也听过其名,翰林院侍讲是给皇上、皇子讲书的,这可是个技术工种,此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几人凑在一起,绝对不仅是听戏品茶,水澈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呢?
又过了半晌,这出戏唱完,水澈方道:“宝玉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听戏?”
宝玉心知这事也瞒不住,只是薛蟜同冯紫英不知有什么往事,还得遮掩一二,遂道:“今日是我姨_M家表哥的生日,众人方散,薛大哥哥领着我和另外两位好友来此听戏。他们在楼上热闹,我又不大喜欢,趁着他们喝酒,只下来瞧瞧。”
水澈拿眼睛瞟了宝玉一眼,道:“可是前些日子连累的贾雨村的那个薛蟠?”
宝玉应道:“正是”。
水澈意味不明的笑了句:“你到也难得。”又转身对潘尚书道:“宝玉可是我的神兵天将,只是年轻脸薄,人际往来不大通。听说潘大人的二公子是个妙人,不如改日多教教宝玉,如何?”
潘尚书忙应下,倒是宝玉闹了个红脸,自己在水澈心中的形象什么时候成了腼腆正太了?又听水澈问道:“前日听王子腾王大人说,你七月要参加院试?可有把握?”
宝玉诺诺道:“先生说我无妨,也不过是尽力一试罢了,左右我还年轻,少不得还要磨练几年呢。”
白少柯听了此话,方才抬头,问道:“贾公子还未束发吧?”
宝玉道:“今年整十一。”
白少柯道:“年幼成才,也算难得。”
潘尚书恭维道:“白侍讲年少有为,可是最难得的,如何说的别人呢。要老夫说,小贾公子倒也有几分白侍讲的稿子。”
白少柯不过扯了下zhui角,权当做笑过了,也不再言语。
水澈问道:“宝玉师从何人?”
宝玉道:“我年幼时顽劣,祖M_托人给我找了个先生,姓李,探花出身,曾是nei阁学士,后来因疾辞官。”
白少柯惊道:“nei阁学士探花郎辞官的人可不多!令师可是李致李大人?”
宝玉疑道:“先生辞官多年,大人竟还记得?”
白少柯站起
身来,踱了几步,激动道:“如何记不得!李大人当年一部《剑南诗稿》,引得多少翰林学子争相传抄。‘拥马横戈’、‘气吞残虏’!因着李大人一部诗稿,激起多少文人将士的血xi_ng,本来岌岌可危的边关固若金汤,满朝文武誓保边关十年不失!”
潘尚书安we_i道:“白侍讲莫要激动,李大人如今既有了下落,改日登门拜访就是了,殿下和小贾公子怕是不知道前事的。”
又转身对宝玉、水澈道:“当初殿下和小贾公子没有赶上,李大人当年也不过殿下这个年纪,一身才华,意气风发。殿试时先皇问他当官为了什么,李大人答的‘不为高官、不为厚禄,但愿天下平、家国安;不为功成、名扬,但为山河笑、江山明’。先皇觉得他回答的浮夸,不切实际,才只批了他探花,否则状元是非他莫属了。谁知他偏就是这么做的,一部《剑南诗稿》引得亿万子民愿用鲜血祭献泱泱盛世,年轻人争相戍守边关创太平河山,士农工商齐心协力,吓得辽人十年不敢来犯。”
水澈疑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不曾听过此人?”
潘尚书踟蹰了半晌,又看了看神色激动的白少柯,道:“众人皆知,李致李大人姓断,单名一个袖字。而且,断的还是今上”说完这话,潘尚书又盯着宝玉脸色,见他一脸迷茫,方才放下心来。
水澈道:“可是百官不容他?”
白少柯道:“李大人官声极好,怎么如此!自是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
水澈叹道:“这李大人也太过糊涂,因着私情”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yin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河山锦绣勿念臣,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水澈话还未说完,就被白少柯激动的高声打断,“殿下听这首词,再看这私情如何!”
水澈一怔,又反复咀嚼了这几句词,方道:“当年之事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白少柯道:“有什么缘故臣倒不知,潘大人当时已经官居高位,不如问问潘大人。”
潘尚书无奈,只得道:“臣也只知当日李致求见陛下,陛下不见,李大人跪侯在上书_F_外两日,后来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再然后,就是李大人因病辞官,河南免税三年,宫中夭折了两位皇子,十几位朝臣被罢免,两家诛了九族”
水澈听了,心里想着,这李致辞官,定然不仅仅是失恋的缘故,心中起了拉拢结交的意思。潘尚书似是知道水澈心中所想,道:“殿下还是当做不记得此事为好,当年之事皇上严禁外传,李大人此人早就成了皇上心里的一个禁忌,若是被皇上知道臣和白大人将此事说了出去,臣等可是xi_ng命堪忧A。”
水澈转头看了宝玉半晌,道:“宝玉年轻不知事,以后万不得将你师父的事情说出去了。”
宝玉点了点头,道:“殿下放心,宝玉定会守口如瓶的。”又道:“难怪家父对老师教导我的事情从来都不过问,原来老师大有来头。”
白少柯厉声道:“你年纪轻,怎知道其中轻重!”又转头看了看四周,道:“今日之话仅我们几人知道,殿下定不会说出去的,潘大人、贾公子、温大人,李大人若出来什么意外,白家的主,我还是做得的!”
宝玉道:“白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先生教导我六年,待我如父子,育我成人成才,我怎会做出对不起先生的事!”
潘尚书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旁边眼神猥琐的小子cazhui,对白少柯道:“呦,老头,怎么对人家师父这么上心,不会又是一笔风流债吧。”
白少柯也不理他,对宝玉说:“刚刚未跟你介绍,我今日才找
回来的私生子,十几岁时第一次逛花船留下来的,以前不知道,今天拖三殿下的福,才有了后。”话未说完,脸却一红。
那小子倒是面露不屑,小声哼了一句:“还不是没有种了,叫我传宗接代来了。”
宝玉心里哭笑不得。这白侍讲原来只是一个追星族罢了,也有七情六y_uA,一见面时寡言yin鸷的形象险些吓着自己。此时看来,此人倒有几分可爱。只是潘大人,见潘荣轩就知道潘大人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小狐狸定是老狐狸养出来的。
水澈岔开话题,道:“今天来本来是要恭喜白大人的,怎么说了这么多其他的。白大人倒是得好好谢谢潘大人,令公子的事情还是潘大人发现的。”于是这般,几人气氛又融洽了起来,三人都是老油条,一番可以说笑下来,关系倒拉近了不少。连着宝玉一起,也算受益了两分。
又过半晌,几人方散。水澈留了宝玉下来,道:“今日我叫你过来,也不为别的。潘大人早该介绍于你认识的,你与他家二公子相熟,想来无事。白少柯如今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今日恰巧又得知你先生最受文人尊敬,日后你少不得要与他多往来一二了。”
宝玉道:“殿下放心,宝玉定不负殿下厚望。”
水澈道:“你我二人相熟已久,你又救过我一命,如今仍是殿下、殿下的叫着,也太过生分。日后无人时,你就叫我表字——清河吧。”
宝玉低声道:“这恐怕不好吧”见水澈脸色,忙道:“好,清河,日后无人时,我就这么叫就是了。”
水澈笑道:“这样就是了。”又道:“我前日得了两匹极好的料子,你七月院试时做了_yi裳穿,也防些蚊虫暑气,回头就叫温珏送到府上去。”
宝玉忙道:“这可如何使得,殿清河,好吧,那我也不矫情了,宝玉改日定当拜访。”
水澈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水澈走后,宝玉也不等薛蟠等人了,只径自回府。先来到梨香院,见了李先生。
李先生道:“今日你不是去薛家给薛蟠做生日去了吗,怎得来梨香院读书了?”
宝玉回道:“我今日在庆兴班儿遇见了三殿下、潘尚书和白侍讲”
28第二十八章 M_子交心
宝玉回府,先来到梨香院见了李先生。
“弟子今日见了三皇子、潘尚书、白侍讲,闲谈了几句,已经把先生的身份漏了出去”
李先生听了手里一松,“啪”的一声,手中书卷掉了下去。愣了半晌,方道:“罢了,罢了,我这般交代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再去见他的,只是没想到你办的这么快。”
又道:“潘尚书我素来是知道的,为人太过圆滑,他定然不会对着圣上保密此事,三皇子也是个明白人,身边不知有几个是皇上的钉子呢。无论是谁告诉皇上,他总都会知道的。只是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会见我,就算见了,也不一定听我的。不过是尽力一试罢了。”
宝玉道:“先生何苦如此,前事先生虽未细说,但我也听了个十之一二。若是先生与皇上和好,固然是好的,若是反而不好,先生日后如何自处呢!”
李先生道:“我不是当年的年纪了。当年我们都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如今时隔多年,有些事也该放下了。不管能不能和好,我都还是御前探花,前nei阁学士,北方战事又起,我定不能坐视不理的。于国于民,都不能因一己之
私就默不吭声,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更何况我也曾食君禄呢!”
宝玉叹了口气,也不知如何劝,又知先生是个有大x_io_ng怀的,也不再言语。
半晌,又听先生道:“你还未及束发,年纪还小,我怎么都能再教你两年的。我这一生就只有你这一个弟子,定要看着你成人成才,才能放心的。素日里我不教你民族大义,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这些事也不用我说。但如今你要参加科举,我少不得还是要嘱咐你几句的。我年轻时《剑南诗稿》的手稿,如今还留着,上边也有我这些年的_gan想,却比以前实际了许多,你不妨拿去,素日里看看就是了。”
宝玉听了,忙道:“先生教养之恩,宝玉是莫不敢忘的,弟子定会牢记先生教诲,一心为民。”
李先生笑道:“你是有大志向的,只要坚守本心,不走了歪路,以你的聪明,是不会有错的。今日我也倦了,你去园子里休息吧。”
宝玉听了,忙拜别了先生,回了大观园。
才回了,想要换了_yi裳洗把脸,却不见素日里_fu侍的大丫鬟春风、梧桐等人,问道:“春风、梧桐哪儿去了?”
宝玉素日里规矩大,等闲人是不得近身了,别的丫鬟除了上饭、洒扫,也不许进屋的,只有小红,因着宝玉吩咐过,又有春风素日里手引口传,方敢上前道:“回二爷的话,二等丫鬟金钏儿手脚有些不干净。春风姐姐嫌她眼皮子浅,叫人捆了,压到西北角的院子里,等着二爷回来发落呢。”
这金钏儿原是王夫人送的,若无大事,春风是不会轻易动她的,宝玉听了,就知另有隐情,也知这事不好名讲,就叫小红带着,亲自去看看。
西北角有一小院儿,宝玉平日里用来练武的,除此之外并无人居住,不过是宝玉偶尔在此洗漱小憩。方来到门口,就见有两个小丫鬟守着,见宝玉过来,忙行了礼。
“二爷可算回来了,我寻思着二爷快回来了,就叫小红留在屋里候着,二爷怎么亲自过来了?”春风见宝玉过来,忙迎了出来。
宝玉笑道:“你们两个兴师动众的,我能不亲自来瞧么。”
春风狠狠说道:“这蹄子不安好心,二爷何苦脏了自己的脚,一会儿小窗审过了,我们自去回了二爷就是了。”这话里就有些专权的意思了,只是宝玉素日里nei宅之事都是交给六个大丫鬟的,也放心,所以春风才敢这般做主。
宝玉道:“我现在正好无事,你不妨说吧。”
春风道:“二爷平日里对这些事不上心,我们却是什么都知道的。这金钏儿素日里总想着争风夸耀,立了目标要做姨娘呢。只是二爷院子里有规矩在,她近不得身,所以才歇了心思。前几日梧桐发现她使了银子朝小丫鬟们打点,只等着要支开我们几个,我们便上了心。二爷事多,况此事并无把柄,就先没回二爷。只叫小窗带着丫鬟们平日里多辛苦几次,小心注意就是了。”
宝玉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春风道:“今天晌午吃过饭,众人都歇了,她借口吃多了恐怕积食,就没午睡。悄悄的避过了众人,去了大太太_F_里,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了些什么勾当。小窗不放心,趁她去打水时搜了她的箱子,找到一个纸包,绿酒看了,说是脏东西。我们心里气急,所以才忙将她捆了。”
春风zhui里说的脏东西,就是男nv之间助兴的药物,效果也不大明显,不过凭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若是真用了,恐怕也是瞧不出来的。金钏儿能拿到这种高级货色,自然就是大太太的手笔了。这事又牵扯到大_F_、二_F_之争,宝玉不好出面,就叫小窗仔细盘问。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小窗就来回了宝玉:“回主子的话,金钏儿招了。大太太不知从哪儿找来个良家nv子引诱了她爹爹,哄得她爹要休了她娘,扶那个nv人为正。本来
她爹娘都是府里的家奴,没有主子的话,这事是不成的。可是那nv人想了个歹毒的主意,她爹爹这些日子里每日多吃几盅酒,就打骂她娘,说是打死了干净,然后再娶。她心里着急,本想着叫玉钏儿回了二太太给M_亲做主,谁知那日大太太命王保善家的拦了她,原来大太太手里有她M_亲平日里采买花草时,手脚不干净的证据。她一时心灰,方听了大太太的话。”
宝玉问道:“大太太叫她做什么呢?”
小窗回道:“大太太其实也并没什么要紧事要她做,只是叫她接近主子,平日里常传个话就是了。因着她妹妹在太太屋里很有体面,所以想着叫她做这些事,是最不会惹人怀疑的。偏着她素日里常想着攀龙附凤的,正He了心思,就求大太太想了法子,想要开脸呢。谁知偏着春风姐姐有心,给逮了个正着。”
宝玉道:“此时也不好声张,你们只统一了口*,就说她手脚不干净,顺了值钱的东西出去,也就是了。人仍旧关起来,你找人看好,我先去回了太太。”
小窗忙领了命,叫人看着金钏儿,又敲打了下面小丫鬟们,因着金钏儿的事本就只有她们几个一等丫鬟知道nei情,所以小丫鬟们也都只当是金钏儿手脚不干净,倒也没出什么风声。
这边宝玉来到王夫人院子里,王夫人刚用过晚饭,见宝玉来了,忙问道:“这会子来做什么呢,当心一会儿天黑路滑,摔了跤。”
宝玉笑道:“太太也太过多心了,我如今也不小了,哪儿有那么娇气呢。不过我此时过来,却是有事的。”
王夫人听了,忙叫玉钏儿领着丫鬟们出去守着,才拉着宝玉做下,“可是院子里出了什么事情?”
宝玉道:“我屋子里有个二等丫鬟就金钏儿的,是玉钏儿的姐姐,原是太太见我人手,赏给我使唤的。前几日我见她神色不对,就叫人盯了,谁知今日有了眉目。大伯M_叫人拿捏了她老子娘,又给了她写不干净的药,叫她寻了机会接近我,方便传递消息呢。”
王夫人听了大怒,这金钏儿是自己给宝玉的,有个不好,打的都是自己的脸,更何况是背主这等大事,又是叫邢夫人那个没见识的拿捏了。王夫人道:“你可曾问过那丫头?这事有准?”
宝玉道:“已经叫人审过了,她也招了供,只是不好声张,我只叫人说是她手脚不干净,才关了起来,等着太太发落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方才放心,道:“我儿是要做大事的,不用理会这些,只交给娘就是了。”
宝玉道:“太太说的是,我身边的丫鬟们如今也大了,我只想着等过几年,都放了她们出去,偏着有些小丫鬟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幸亏我素日里不叫旁人近身的。”
王夫人道:“你是大家子弟,没得那么多讲究,若是看中了哪个,只管回了我,娘给你做主,开了脸就是。”
宝玉道:“太太不知,日*仕,名声最是重要的,况且我也不是那些个好色之徒,还未娶Q,收通_F_丫头做什么呢。我身边的大丫鬟们也都是平日里知_geng知底的,只等着我入仕娶亲之后,配了He适的,又是一个助力。”
王夫人想了想,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你如今也大了,有想法了。”
宝玉道:“我只想着,等过几年我入仕立业,娶亲成家,挣下一份比府里还大的家业,接了太太和老爷出去享福。”
王夫人惊道:“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了?好好的走什么!”
宝玉道:“太太糊涂,
大_F_住在府里名正言顺,若是日后分了家,我们无论怎样都是要走的。府中人多口杂,也不利于我日*仕,倒不如走了干净。”
王夫人虽心里不认同,但也知道,除非宝玉不做官、不要名声,否则日后分家,定是要走的。
宝玉又道:“还有一事,得告诉太太。前些日子有人去史家探口风,要给大妹妹说亲,老太太叫大妹妹明日来家里住几日呢。”
王夫人道:“可不是嘛,你们几个如今也都大了,该成家了。”
宝玉道:“太太不用着急,我是男孩儿,晚几年不妨事。倒是应该先成家要紧。”
王夫人忙道:“这怎么能行!”
宝玉道:“我既不袭爵,身上又还未有功名,况且才十一,日后出处如今也看不得。若是寻了_geng基差不多的,日后有了出处又怎样呢,配是不配?不如再等个四五年。太太若是有心,就只管先留意着能孝敬您的就是了,总要过几年再说的。”
王夫人听了,半晌点了头,点着宝玉额头笑道:“你这猴儿,倒也不怕羞,哪有男人想这么多的呢!”
宝玉倚在王夫人身边撒娇道:“太太也不用笑我,反正是在太太跟前,我怎么说不行呢,难道还为这外人,跟太太生分不成?”
王夫人听了高兴,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宝玉方走。宝玉刚回,就有王夫人的人,来领了金钏儿走,说是王夫人叫了她娘,要领了她家去呢。金钏儿哭了一回,求了宝玉无果,方才跟了人走了。宝玉心里虽疑惑,仍起身去了潇湘馆。
29第二十九章 忠顺王府长史
宝玉起身来了潇湘馆,正值这日黛玉是在自己_F_里用的晚膳,方用过饭,就见宝玉带着大小丫鬟一群人过来。
黛玉笑道:“二哥哥今日不是去给薛家姐姐的哥哥做生日去了么?怎得这是才回来?怕是又来我这儿打秋风了吧。”
宝玉道:“妹妹快别取笑我了,我今日可是见了几件奇事呢,你想听不想?”
黛玉道:“你爱说不说,谁稀罕。”说罢,起身进了屋。
宝玉扶额无语,这小妮子T教了这么多年,怎么本质还是这么傲娇A,忙起身追了Jin_qu。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邢夫人往自己院子里安ca人的事儿,这事本来平常,偏着金钏儿是王夫人,所以才闹开了。宝玉不过是想叫黛玉注意着点,万事小心。
黛玉也知宝玉的意思,点头应了。倒是黛玉身边的王嬷嬷听了,心里暗暗记下,准备回头再仔细盯着点下面的小丫头,难保也有那眼皮子浅的,被谁拉拢了去。
宝玉又问道:“前日看你和太太叙话,想是相处的不错?”
黛玉狡黠一笑,道:“太太是我亲舅M_,当然相处的好了,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宝玉急道:“哎呀,好妹妹,你就告诉了我吧。”
黛玉凉了他半晌,才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舅M_现在一心只扑在你身上,只要牵扯到你,万事都是小心的。”
又道:“半月前,你屋子里的珍珠和薛家姐姐无事叙话,说道你身上的针线活计讲究的很。只要春风、梧桐,也不要家里针线上的做,旁人沾不得一点儿。
我正巧路过,听了就随口说了几句。柳应芳每行街市低头沉吟;李白斗酒诗百篇;王安石每作文,口中嚼石莲子,取其硬而难化,方可运思况。凡成大事的,谁没有几件怪事呢?且这又算不得怪事,针线上的人终究比不得屋里的,在外行走,占了不干净的东西又如何?大家子弟,便是讲究一点,又有什么值得说zhui的呢。本来无事,因着说的无心中做出,被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情,倒反说坏了。”
宝玉听了拍手笑道:“妹妹这般袒护我,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黛玉道:“二太太自然与你是一样的心。
当时虽然薛家姐姐身边没带人,但是我素日里身边是离不得人的,或有一两个太太的人,听见了学了去。太太当日下午,就送了两支上好的灵芝来,只说与我补补气血。我次日将平日里做的nv红,还了太太的礼。就这么着,或是一两碟新鲜瓜果,或是一两个绣帕荷包,有来有往,如今倒也和乐。”
宝玉叹道:“太太是慈M_之心,只是有些时候因着见识有限,反而短了算计。又有些不怕事,身边没个玲珑剔透的人照应,时间长了,恐生变故。如今妹妹与太太走的近,我就放心了。”
黛玉笑道:“你也糊涂了不成,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太太有事如何会与我商议呢,我又算哪个呢?”
宝玉笑嘻嘻道:“妹妹最是有沟壑的,若你想得一人真心,还没个成的?”
黛玉叹道:“你只想着算计我,真真是拿我当什么似的使唤呢。”
宝玉忙谢道:“那就拜托妹妹了。”
二人不过这般,又商议了几件事,方才散了。
次日,黛玉正约了惜春赏花,忽见一个老婆子忙忙走来,也不见礼,只说道:“这是哪里说起!金钏儿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
惜春唬了一跳,忙问:“哪个金钏儿?”
那老婆子道:“哪里还有两个金钏儿呢?就是二爷屋里的。前儿不知为什么撵她出去,在家里哭天哭地的,也都不理会她,谁知今儿找她不见了。刚才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只见一个尸首,赶着叫人打捞起来,谁知是她。她们家里还只管乱着要救活,哪里中用了!”
惜春不过_gan慨了一回,又道:“这也奇了,不过是一二等丫鬟,怎么唬得这婆子这般慌张?”
黛玉道:“你哪里知道这些缘故。这些家生子,都是几代人在府里经营的,彼此又有亲,_geng基庞大,互通有无,最是气派的。往日里或是天灾或是人祸,去了的不过都是些_geng基浅的,这金钏儿家里也是几代在府里_fu侍的,按理不应该出事,被撵出来本来就蹊跷,如今又死的不明不白,怎么不叫这些老人心慌。”
惜春听说,心里点头,不过又叹了一回红颜易逝。倒是黛玉,起身带人来了王夫人_F_里。至王夫人_F_中,只见鸦雀无闻,独有王夫人在里间_F_nei诵佛。
王夫人见她便问:“你从哪里来?”
黛玉道:“从园子里来。”
王夫人道:“你可知道一桩奇事?你宝兄弟_F_里的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
黛玉见说,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也奇了。”
王夫人遣了众人出去,方道:“原是她背主忘恩,宝玉_F_里的大丫鬟们捉了禀了我,我便撵了她下去。不过是这些,她也不至于就这么投了井,可见是有蹊跷的。”
黛玉听了,心里明白,叫丫鬟Seduce宝玉的事儿,说出去有碍宝玉名声,王夫人不好那这个作伐,便要拿金钏儿的死来下tao了。只是终究是一条人命,心里暗暗伤心了一回。难过了一场,才抬头道:“舅M_是慈善人,固然是这么想。据我看来,她知道什么要紧的事,被人掩了口*也是有的。”
王夫人却并不接话,道:“如今她妹妹_fu侍我一场,少不得要多给她几两银子发送,正好前日她走时,我就叫她妹妹一并回去,也能安we_i她几句,谁知还是这样。”
黛玉听了,心里虽疑惑王夫人为何不此时就将此事掀了出来,不过也想是王夫人想要留着日后算账,便也未多想。
这边宝玉却又
遭了事故。原本贾政正拉着宝玉考校学问,忽有回事人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贾政听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并不与忠顺王府来往,为什么今日打发人来?”一面想,一面命“快请”,急走出来看时,却是忠顺府长史官,忙接进厅上坐了献茶。
这忠顺府长史来,也无他话,不过是原著中琪官不见了的事情。宝玉又不是个喜好拈花惹草的,又与琪官素无亲密之处,所以心下疑惑。忙赶来时,贾政便问:“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之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听了,忙回道:“父亲大人明鉴,实在不知此事。我素日里并不曾与什么戏子有旧,更又加‘引逗’二字!”
贾政未及开言,只见那长史官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
宝玉高声说道:“我虽不才,却也是读四书五经的,怎会做出私藏戏子这等下作之事。长史无凭无据就来堂堂荣国府要人,不知是王爷示下,还是大人擅自做主!大人若是疑心我藏了什么御赐戏子,不如去请旨抄了来,否则这等罪名,宝玉定是不认的!”
那长史官冷笑两声道:“现有人证见过,何必还赖?必定当着老大人说了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云不知此人,那公子昨日为何又去了庆兴班呢!”
宝玉当即喝道:“大人好生威风,荣国府嫡子去了哪儿都要向大人汇报不成?大人方才说道,那琪官已不见了几日,怎得我昨日去处和他有甚关联!”
这长史也不是个明白人,想来此次来贾府要人也是自己擅自做主的,此时无话,只转过头去看贾政,道:“难不成贾大人要包庇令公子不成?”
贾政喝道:“孽障!成日里不学好,还不快快告诉大人那戏子被你藏到何处去了!”
宝玉心中一冷,也不回话,只对着忠顺王府长史道:“大人官居高位,必是以势压人的,我也不跟你说,昨日我去庆兴班却是有三皇子、潘尚书、白侍讲为证,大人不如去找他们求证为好!”
贾政听了,心里着急,暗道宝玉此下必定得罪了忠顺王府长史,少不得要再去登门谢罪的,zhui里忙“畜生”“孽障”的喝着。
这忠顺王府的长史,原来也是个没脑子的。本来他觉得宝玉长得像个多情种子,年轻不知事,便私自命琪官去引诱,没想到宝玉平日里是个洁身自好的,并不往戏子里面钻。琪官又是个有心机的,借着这个机会逃了。这长史私自做主,放跑了琪官,怕忠顺王知道了怪罪,想着将功补过。宝玉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想着去贾府吓一吓,就算找不出什么错处来,要是能叫贾政打他一顿,也是能哄王爷开心的。没想到宝玉说话如此大胆,倒叫他碰了一鼻子灰。
至此,忙拱手道:“贾大人,令公子实在顽劣至极,我也不多说了,你只等着王爷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宝玉高声道:“慢着,大人虽官居五品,不过却只能管王府私事,还管不到堂堂国公府里来!我府荣国公虽早逝,一品诰命却还在,国公府的匾额却还未摘!大人如今一无证据二无拜帖,便兴师动众的带人来找一个戏子,岂不是笑话!大人这便要走么!”
贾政口*不及宝玉,也拦不住,只会道:“孽障,还不快给大人赔罪!”
那长史正无言以对,就听宝玉道:“贾仁、贾义、贾礼、贾智何在?”
四人忙进屋听令。
宝玉道:“你们只带人去三皇子府、潘宅、薛家、冯府走一趟。我只见过那个什么戏子一面,是在神武将军冯唐府上冯紫英做的席,不如去冯府将冯紫英请了来作证。长史
又疑我昨日与那戏子有牵连,你们再去薛家,请了薛家大少爷薛蟠、四公子薛蟜,再去三皇子府,求三皇子府上长史写个凭证。今日这事要不说个明白,宝玉怕是一世都要背上私藏御赐戏子的罪名洗不清了,叫宝玉日后如何做人!”
这几人宝玉都是有考量的,冯紫英、薛蟠定是能来的,两人都是仗义之辈,素日里交情甚好。至于薛蟜,自己与他相处不多,却也知他最在意薛蟠,自己又知道他与冯紫英的旧事,想来于情于理,他都是会来的,薛家本就与忠顺王府不和,若此次真能助宝玉断了忠顺王府一个臂膀,想来他定是乐意的。至于三皇子府上长史,倒不是宝玉托大,能说动三皇子撑yao。而是此事却是忠顺王府办错了事,三皇子定会知道宝玉的意思,借着这个机会捞些好处。
贾政听了这话,目瞪口呆,心里着急,忙“孽障”“孽障”的叫个不停,忠顺王府长史此时心知此事闹大了对自己是绝无好处,忙托辞了几句要往外走。
宝玉道:“大人此时心虚,要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以,我只叫人去祖M_那里请了御赐之物摆在大门,看长史大人敢迈出去不敢!”
忠顺王府的长史素日里仗着忠顺王爷的势,在哪里都是横着走的,如何见过这阵仗,早就气得火冒三丈了。早又有机灵的小厮去nei宅通知了贾M_,这边宝玉等人正僵持着,就见贾M_由刑、王二位夫人搀着,身着诰命品_fu、大妆,颤颤悠悠的老态龙钟的挪了过来。
贾政、宝玉忙行了大礼,贾政道:“竟然惊动M_亲亲自过来,岂不是儿子的罪过。”
贾M_喝道:“若我不来,难道就要一个小小的长史B死我的宝玉不成!”又转身对忠顺王府长史道:“长史大人也不必留着国公府的情面,反正你也带了人来,只叫你的人搜一搜。若是搜到了什么戏子,老身亲自领着孙儿去忠顺王府叩头请罪,若是搜不到,老身拼了一条老命,也要去太后娘娘那里讨个说法!”贾M_年轻时与太后交好,太后又是忠顺王爷的嫡M_,这话说的也不为过。
忠顺王府的长史本来还硬撑着场面,虚张声势,此时见贾M_竟身着一品诰命_fu,摆了老太君的架势,要给宝玉撑yao,早就tui软了半截。这忠顺王府的长史也不是个正经上岗的,只有遵守儒家规章典范,清正廉洁,且得到朝野一致好评的才可胜任。只是本朝对此一向不严,这长史的M_家又是河南陆家,与忠顺王牵扯不清的,自己又有功名在身,才得了这么个官儿做。
贾M_这边正“年老体弱、被气得不轻”,这边就听见薛蟠扯着嗓子闯了进来:“他**的!谁这么丧尽天良、血口喷人A,烂了*头的黑心肠子,一口吐不出个好屎来,敢污蔑宝兄弟,老子打断了他的狗tui!”
听得宝玉是哭笑不得,险些笑场。原来这通知薛蟠的小厮贾义是个蔫儿坏的,没告诉薛蟠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有人污蔑宝玉私藏戏子。薛蟠只道是大家公子争风吃醋,来给宝玉撑场子了,没想到是忠顺王府,就这么直直的闯了进来。
薛蟠进屋,见贾M_、刑王二夫人的打扮,就知道不对,敢情事情还闹大了。以为是宝玉惹了贾M_生气,噗通一声跪在贾M_跟前道:“老太太,不是我说,宝兄弟为人在大家子弟里面是最有口碑的。什么窝藏戏子,定是那起子小人黑了心肝,心怀嫉妒,故意栽赃的。您可千万要查明A。”
贾M_听了,心里大为安we_i,道:“还是薛家哥儿懂事,读的书虽不多,但xi_ng情却是好的,你只管放心,老婆子今天拼了xi_
ng命,也得还国公府一个清白!”
薛蟠听得一脸雾水,但也未多话,只站在一旁听贾M_“讲过去的故事”,荣国府当初如何,第一代荣国公当初为太祖皇帝打天下A,自己丈夫又袭了国公爵,又怎么为国为民啦,皇上曾如何夸奖啦,自己又怎么接济穷苦人家啦,施粥放粮A,只说的口水横飞滔滔不绝,听得一群人满脸黑线。贾M_这边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忠顺王府的长史早就耷拉着脑袋,知道大事不好了,连场面话都撑不起来了。
正说着,就见有人来报冯紫英、薛蟜来了,二人不过作证昨日之事,忠顺王府长史忙作揖道:“是我考虑的不周,既然贵府公子与琪官之事无关,我给公子赔礼了。”又道改日再来登门赔罪,只要借机往外溜。
宝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宝玉心知,此事本来就是自己小题大做,只不过正好赶上皇上想要清理河南陆家一脉,三皇子素日里和忠顺王又是不和的,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贾家出气。忙哭道:“大人一句搞错了就了事了么,我如今年幼,还未有功名,不明不白的背上了私藏御赐戏子的罪名,以后如何出仕呢!”
贾M_也是个老小孩儿,见宝玉如此,就知此事还有下文,忙捂着x_io_ng口哭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x_io_ng口疼,哎呦呦”身子一软,就倒在王夫人身上。唬的一家子人急的团团转,忙把贾M_扶到里屋的塌上去。找太医的找太医,倒茶的倒茶。
宝玉心里也吓了一跳,以为贾M_真被气出个好歹来,忙冲过去给贾M_顺气。正慌着,就见贾M_悄悄睁开眼睛,小声哼道:“敢在来咱家欺负人,看我不吓死他!”然后两眼一闭,继续装晕。旁边刑王二人见了一愣,险些笑了出来。宝玉也是哭笑不得,贾M_素日里一派年老持重的做派,今日怎得这么老小孩儿似的。只是几人反应的也快,见此放下心来,只忙做一团。忠顺王府的人不能上前,就听见宝玉等人一声接一声的叫唤,好似贾M_病重似的,吓得不轻。这要是真把贾M_气坏了,自己怕是得赔上脑袋了。
正乱着,就听有人来报:“三皇子到——!”
作者有话要说:
贾M_xi_ng子里面确实也有老小孩的一面的,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一段,贾M_说笑时的表现,瞬间_gan觉亲近了不少。
另,这里宝玉借机把事情闹大并不算过分。忠顺王府来的是五品长史,(相当于总管,权力很大),荣国府出动的是老太君(老人家疼孙子嘛),这事现在说大算大说小算小,要看皇上、太后怎么看了。
忠顺王府长史要人那一段话。
我想着就算写出来了,也不过和原文差不多的意思,这几百字还要*费大家一分钱呢,就省略了。现在贴在下面,原文记不太清的亲们,可以再看看。
未及叙谈,那长史官先就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_gan谢不尽。"贾政听了这话,抓不住头脑,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那长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那原是奉旨由nei园赐出,只从出来,好好在府里,住了不下半年,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mo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nei,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乃奉旨所赐,不便转赠令郎。若十分爱慕,老大爷竟密题一本请旨,岂不两便?若大人不题奏时,还得转达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免王爷负恩之罪,二则下
官辈也可免*劳求觅之苦。"说毕,忙打一躬。
30第三十章 真的不是男宠
大家都未曾料到三皇子水澈会亲自前来,连忙上前见礼。见过礼后,宝玉年幼,只退在众人身后,不曾出头。贾政为人虽迂腐,却也不是完全不通俗物,忙招呼人上茶,恭恭敬敬的请了水澈上座。
水澈道:“我方才见里面忙成一团,可是又有什么事了?”
贾政踟蹰的看了一眼忠顺王府长史,虽心里不愿得罪,却也知此时水澈临门,就是给贾家撑yao来了,必要表明态度的。遂道:“回殿下的话,忠顺王府长史登门,说是犬子私自藏了御赐的戏子,叫琪官的,定要犬子将那戏子交出来,否则忠顺王府便要问罪于寒舍。犬子受了冤屈,惊动了家M_。家M_年纪大了,受不得气,便病倒了,刚刚去请了太医来。”
水澈忙道:“这可如何了得,贾老太君德高望重,年轻时_fu侍过太后娘娘,最是尊贵的,怎得叫人上门欺辱!”
忠顺王府长史听了水澈这话,心里最后一丝奢望也没了。三皇子如今明确了态度,定是要在此事上ca一手的了,三言两语又给自己定了罪。长史心如死灰,忙跪在地上道:“殿下明鉴,微臣只不过听说贾公子见过琪官,才来打听打听,并不曾欺辱贾老太君A。”
水澈也不理睬他,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跟他说什么呢,只叫温珏拿了亲自去请了平日里给自己看病的太医来,说是比贾家请的要好些。温珏会意,忙命人快速的去请了,赶在贾家之前将太医请了过来。
请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因着给前时去养生堂给水澈寻药,被宝玉手下贾烈、贾忍撞见了的程太医。邢夫人、王夫人等人,早避开了去。程太医隔着帘子,给贾M_号了脉,叹道:“老太太上了年纪,保养的却好,只是终归有岁数的,一时气血上涌,心意难平,故而厥了过去。待我施了针,就能醒了,只是我终究医术有限,不如再去请了别的太医,一起商议了为好。”
忠顺王府长史并贾政等人,因着不能上前,故而以为贾M_病的当真了得,听了此话,心里皆唉声叹气。邢夫人、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却疑,这太医怎得会帮着贾M_装病呢?
贾政听了,忙请程太医施针。这时,又有人来报,贾赦、贾琏父子回来了,听闻这里有事,忙赶了过来。
这父子二人,尤其是贾赦,就是一古代宅男。贾琏还会时常与大家公子哥儿们吃酒看戏,而贾赦素日里除了推neng不掉的以外,无事是一概不会外出的。今日二人之所以不露面,无非是点小私心,想着若二_F_得罪了忠顺王府,正好大_F_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发作了二_F_,大_F_就能立足了。贾M_也想着,万一此事不成,贾家还有一_F_做退路,再者,nei宅妇人出面,怎样都不算数的,若是袭爵的老爷出了面,那此事就是不死不休了,也就没要二人出来。
贾赦、贾琏父子听说三皇子亲自来了,忙换了_yi裳出来,若是过后被人知道,三皇子来了二人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那就是藐视皇家的大罪过了。及至前院,听见贾M_被气病了,忙赶了进来。
贾赦、贾琏二人见过三皇子,行了大礼,见太医正在给贾M_施针,忙敛声屏气站在一旁。太医本身是不能给nv眷施针的,所以有nv徒弟随行,nv徒弟在里面施针,程太医在外面遥控指挥。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收了针。程太医道:“启禀三皇子,微臣已经暂时将老太君的病情控制住了,至于其他的,还得等微臣回去和其他太医商议过再说。”
水澈道:“那就劳烦程太医了,不知程老能否开个方子?”
程太医道:“也罢,我先开个补气凝神的方子,只是老太君的身子还得小心注意着,再也受不得气的了。”
贾赦、贾政等人忙点头答应。
程太医开了方子,就走了,贾政忙起身相送。水澈这时才仔细打量宝玉。宝玉今日穿的是青绿色开襟长袍,yao间别了把古扇,头D宝紫金冠,面色惨白,眼圈微红,与平日里眉梢带、风流自成的模样,差了不少。宝玉此时立在一旁,偶尔微微抽噎两下,戏做的倒足。虽水澈早知道他是装的,此时却也有些心疼。其实便不是水澈,就算是旁的不相干的人,见了宝玉如今这幅模样,怕也是要心疼的。
水澈也不理会跪在旁边的忠顺王府长史,来到宝玉跟前,道:“宝玉不必太过担心了,老太君是个有福的,定会无事的,若你哭坏了身子,岂不反倒叫老太君忧心?”
宝玉抬头,见贾政与不在,屋里独留了贾赦、贾琏等人,便扑到水澈怀里,抽抽噎噎的道:“清河,幸亏你来了,可是吓死我了。我如何知道什么戏子在哪里!忠顺王府的长史,浩浩**的带了人来,上门就要喊打喊杀的,我父亲不过五品,长史以势压人,他也保不住我。祖M_年纪这么大了,如何受得了这个!若不是你来了,我只怕就无葬身之地了!”
宝玉是个机灵的,这番话下来,无不实之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却硬生生的说的可怜了十二分。既显得自己年纪小脸皮薄,被欺负了孤助无缘的可怜样儿,又当着贾赦等人的面叫了水澈的表字,显得亲近,叫贾赦忌惮,再者,又借机吃了三皇子的豆腐。可谓是一箭三雕!
水澈明知道他是在做戏,心里却也不免软了几分,捋了捋宝玉的留在身后的头发,拍拍他肩膀,柔声道:“你放心,你我相交一场,我定不会负你的。一会儿就进宫,去给你讨个说法。”
宝玉顿时觉得“天雷地火”
水澈平日里不是一本正经,就是一脸冷笑,再么就yin仄仄的笑得人心里发寒。何时有过一句话是“柔声”的!
此时两人动作暧昧,加上水澈一句“定不会负你”,配上温柔的能拧出水的语气来,气氛顿时暧昧起来。宝玉顿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幸好此时无外人,贾赦、贾琏不会往外说,平白加了二_F_的筹码,忠顺王府的长史,此时在宝玉眼里,就如同死人一般,也无甚紧要。屋里剩下的下人,也都是二_F_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水澈也不过是见宝玉眼底一副j明算计的小聪明模样,起了顽心,逗逗宝玉罢了,也没什么大意思,是以两人就分开了。
贾政送过程太医回来,就见水澈站在正中,正在赏墙上那幅待漏随朝墨龙大画,宝玉垂头,恭敬的站在水澈身后,贾赦、贾琏满脸堆笑zhui角僵硬地坐在下手,忠顺王府长史一脸死灰的跪在旁边。
水澈见贾政回来,对贾赦、贾政道:“日头不早了,老太君想必还是要移到nei院去的,两位大人又要熬药又要侍疾,恐有不便,我就先回了。这忠顺王府的长史,我是要带走的,一会儿想必宫中还会有太医过来,我就不打搅了。”
贾赦等人忙恭送水澈,临走时,水澈又回身道:“宝玉今日受了委屈,等回头我去父皇哪儿为你做主,你只管安心养养神就是了,快要院试了,切莫因此事耽搁了。”
宝玉忙作揖应下。
水澈走后,贾赦抬脚就回了自己院子,道身子不适。贾琏不好走,跟着王夫人、凤姐张罗把贾M_移到贾M_院中。贾赦其实也不过是一时受了“宝玉是三皇子男宠”的_C_J_,回过神来,忙来到贾M_院中问安。贾M_也知是怎么回事,也未责难他,只说自己无事,要贾赦、贾政、贾琏等人先回去,又命姑娘小姐们不用来问安了,只呆在自己院子里,
不要随意走动。凤姐仍去打点大小事务,只叫邢夫人、王夫人侍疾就是了,又叫了宝玉陪在身边。
待用午膳时,贾M_只叫她二人回_F_去吃,道自己想吃点荷叶汤,只叫宝玉陪着就是了。待二人走后,贾M_问道:“刚刚我恍惚听见你和三殿下相熟?”
宝玉一脸坦*的笑道:“我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我和殿下不过是见过几次面,殿下借着我的手处理了几件事罢了,加之上次我又有救命之恩。今天殿下也并非单为咱家撑yao,这忠顺王府的长史,仗着自己是河南陆家的少爷,又有忠顺王做后台,素日里最是无法无天的。三殿下嫉恶如仇,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近日里朝中正巧又几位御史联名上书,弹劾陆家,三殿下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发作陆家呢。我不过又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贾M_见宝玉面色无异,又知道宝玉政治眼光素来敏锐,也就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却是觉得宝玉谈论三皇子时,语气并无尊卑体统,还疑惑着,却也无话。
到了后半晌,又有皇上身边御医亲自来问诊,说是皇上不放心贾老夫人,又叫了医术高明的来。贾赦、贾政一脸担忧,邢夫人吓得脸色惨白,王夫人到底见识多些,只在旁默默念佛,倒显得几人孝顺。宝玉心知,程太医最后那几句话不是白说的,贾M_的脉案他定是动过手脚了,并未怎么担心。
御医好过脉,道:“老夫人这是气血上涌,伤了j气,日后万万动不得气了,要细细T养。”又道:“刚刚见老夫人脉象激动,怕是心情还未平复,家人还是劝着些好。”
宝玉一听,就知道贾M_是怕脉象漏了陷,心跳得厉害呢,心里暗暗发笑。众人忙应下,又拿了方子,恭恭敬敬的送了御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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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
御医回来见了皇上,道:“回禀圣上,微臣仔细给贾老夫人看过,确实是气血上涌,伤了脾脏,脉象激动,虚了气血。日后再也生不得气了,而且,怕是有碍寿数”
皇上听了这话,一愣,忙追问道:“你可曾告诉他们?”
御医道:“不曾贾老夫人年事已高,微臣怕一时说了出来,反倒坏了事。”
皇上这才点头,道:“你下去领赏吧。”又转头道:“皇弟也看见了,先皇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太后娘娘的手帕交,被一个小小的五品长史气得短了寿命!这长史只怕还是个不知道怎么当的呢!”
忠顺王见事已至此,忙跪倒在地,道:“皇兄明鉴那长史擅自做主,无事生非,仗着臣弟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臣弟管教不严,还望皇兄赎罪!”
忠顺王见无可挽回,就连忙将自己退了干净,自己只得了个管教不严的罪过。
皇上见此,也不便追究,太上皇最疼爱这个小儿子,若非有太上皇撑yao,忠顺王又怎能嚣张到现在!
当年太上皇偏宠宠妃卫氏,又立了卫氏之子,如今的忠顺王为太子,反倒将名正言顺的皇后和皇后所出的嫡子丢到一边去了。卫氏身份低下,又怎能当此重责!
后来卫氏联He太子谋害皇后与今上,被人发现,太上皇意识到自己的心头r原来歹毒至此,心灰之下处死了卫氏,又禅了位,又有宁、荣二公等一干老臣坚持正统,若非如此,皇上如何顺利登机!
就算这样,忠顺王仍旧
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儿子,不过撒了几回娇,太上皇又怜了一时丧M_,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了,还B着皇上给他封了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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