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命人将那梅树四周土木掘开,想要把红袖葬于此。身后还传来低吼声,是一路被人制住不能妄动的阿水。
他悲痛Y_u绝,满眼含泪。樊婶同他一样悲痛,却终究还是凡尘俗世里苦熬过来的人,到底见得这生离死别,她起身过去让阿水安静。“若你还想她好好地走,男子汉大丈夫便不要期期艾艾的像个懦夫!”
李从嘉突然对眼前的樊婶肃然起敬。
他万没想过这等巷子里的人会能如此识大体,他甚至做好了准备来面对他们不堪的言辞以及很多意想不到事情。
但是这白了头发的老妇人犹自含泪,却能够站直了脊梁告诉自己的儿子,你不能做个懦夫。
李从嘉眼底都是赞赏。他很诚挚地告诉樊婶,“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要尊重红袖姑娘的意愿,送她回到这里。”
樊婶凛然站于风中,她不知此人是否真的应当怪罪,可是她亦懂得红儿的心,她不能让她失望,阿水也不可以。
老妇人让开到一旁,她见得他怀里的红儿仍然兀自微笑,那nv子像是最后看见了什么绝丽的风景一般,她不舍,却心甘情愿。
“是红儿亲口让你送她回来?”樊婶只问他一句。
李从嘉颔首不语。
“那我便相信红儿,她若肯让你来这里,她自不会有恨意。”
李从嘉一笑,一幕重瞳清澈如许,“此事的确和我有关,但我决意不会希望红袖姑娘如此。”
阿水完全陷入崩溃,他早已听不见任何,只得乱挥着手脚,被一旁的人以刀剑架在一侧的墙上。
“抱歉,多有得罪。”他在指阿水。
樊婶不说话,只是看着那梅树慢慢被掘开。
李从嘉不顾那一身的山河锦,只是坚持亲自俯下身去,想要将那红_yi的人送入土中。樊婶突然拦住他的手,“让我为她换身_yi_fu。”
李从嘉略一愣,终于明白,“好。”
樊婶将她带回自己家里,为她找出身这巷子里所有寻常人家nv孩最常穿的_yi_fu。朴素至极,是樊婶放了许久的自己早年穿过的旧_yi。
可是那_yi_fu才是红袖本该安知的天命。虽然贫瘠,可是起码悲欢喜乐
,从不会是她一个人。若她一直在这里,她不是那个凤眼传情辗转权贵府中的红袖,她或许贫_yi寒食,却能够安然终老。
李从嘉抱过那素_yi的红袖,慢慢地送她入土为安。
阿水闭住呼xi看着,突然什么东西啪地掉落,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是她头上的钗子。
一只街上最廉价的普通发钗。
“水哥,要记得待到你有一天得了功名,便来娶我。”话说完秀丽的红_yi衬着一双柔荑抬起,将他那暗自当作聘礼的发钗ca入发髻间。
浅笑嫣然。
阿水只觉得眼前一黑,兀自晕了过去。
红袖被葬在那一株自家曾经种下的梅树下。
那钗子滚落在地上,李从嘉见阿水的样子便知这物事该是他送与她的,一时不好决定便将那钗子拿起递给樊婶。他想在说些什么,飘篷却实在不放心拦在前面怎样也不肯再让李从嘉再起了什么心软的念头,红袖姑娘既然入土为安,那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传出去不知又会成了什么故事,人言可畏他们可是最清楚的。随行的人一再催促着早些回府,那巷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探脑张望,若是安定公出了丝毫差池,这事情谁也担待不起。
李从嘉无法,他只得告诉樊婶,“若是令郎转醒,还请告知,安定公所应之事日后必定做到。”
万般无奈,多言已无用,李从嘉抚过那梅树的枝桠,长长地山河锦带起丝丝紫檀香,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他知她心意却只能_gan激,再无其它,_gan激此生曾经有人真心实意地只是期盼自己活着,这一片芳心与荣华无关,亦与得到与否无关,仅仅是很想让他活下去。
李从嘉坐在那颠簸马车里闭着眼目,纷乱的事情扰得他心神不宁,活下去。他突然睁开眼睛。
有人也这样期望着自己活下去。
他看着腕子上那只简朴的紫檀木镯,笑得怅然。赵匡胤A赵匡胤,编一个故事骗我,也只是想要让我活着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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