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看着院子里春花烂漫,抬首关上窗子,窄窄的一条缝隙里,碧色袍子的人用绸布托着什么正向露园走去。
他也起身出去,露园里的下人们径自剪着花刺,赵匡胤直直地走到李从嘉身边,恰好是假山之后,下人们一时注意不到,这才发现李从嘉原来是用绸布托着一把金质剪子,上面还有费心雕刻出的纹路。
李从嘉看见他过来,也不说话,继续手中的动作,突然那绸布被人扔到一边,手里的剪子也被那人夺去,不得不起身,却只看见赵匡胤拿着那剪子轻笑两声,随即直接拿出刀来迅速伸向花枝,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利落地削去一整株花朵的尖刺,却并不伤花瓣。
“这样如何?”很明显,赵匡胤很是看不过他们的方法,还拿着那剪子左右把玩,“纯金的剪子怎么可能锋利,难怪你们这般慢,这么个园子要剪几天才能完。”说着顺势伸手用剪子剪下身旁另一株牡丹,“还是有些作用的,就是不知伤不伤得了人**。”
“把剪子给我。”李从嘉的声音依旧淡淡地,却异常清晰,“谁允许你剪下它的?你是忘了这里是谁的府邸么。”
赵匡胤只见他可惜地看着那一株断花摇头,猛地把剪子扔在地上,右手横刀在李从嘉颈上压低声音,“你还有时间惜花?”
李从嘉动也不动,“把花给我。”
他张开左手,一朵摧残过后的殷红牡丹还带着残破的zhiye,李从嘉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一点一点将它拈起,终于有些难过,“娥皇方才还嘱咐过,不许伤了花。”突然眼色一转,直直地看着拿刀威胁自己的人,“你说,我该不该开口喊人呢?”
赵匡胤望见对方指尖沾染上的染红色恍若血迹,而李从嘉依旧如初见般,风姿翩然淡然而立,默默一袭天水碧。那一目重瞳子shenshen地映出刀影,赵匡胤第一次从它如墨的颜色里看出些愠怒,可是竟然,只是为了一朵花。
若是其他人,他决不信,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一身静默的男人拈花而问,真真切切地只是为了一缕花魂。
幽然紫檀香。
“你不会喊人,这个问题如同你救我的那晚一样。”赵匡胤同样笃定,“你在乎人命,甚至,”他顿一顿,不以为意,却真的nei心惊动,“如同你在意它。所以,你和李弘冀不一样。”
李从嘉身影突然一震,像是蓦地听见了什么久违的故事,他只是很久,很久,没有听过有人还敢念这个名字,却被这北方无所顾忌的人直唤了出来,“弘冀哥哥**。”突然又住了口,抬首看他,“我和他不一样,他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唤他,他不会让人把剪子从他手里夺走**”
“他也不会为了一朵花不要自己的命。”赵匡胤抢白,手上握刀的力道同时加重三分,“李从嘉,你比我听到的传闻还可笑,却也比我想象中的你让我吃惊。你会在乎所有人的命,却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命。”
像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定论,李从嘉只是微笑,“你说得太多了。其
实杀了我,比削掉那些花刺还容易。”
赵匡胤有些怒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过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够_gan受到他恍若带着紫檀香气的鼻息,他一字一句说给那双重瞳听,“天下人都说你什么也不明白,其实你,李从嘉,你什么都明白。”
李从嘉带着笑意不答话,像是这游戏很无趣他不想再玩。腕子上的力气他明显争不过,便作罢,叹口气像有些累了似的竟然慢慢侧过头靠在赵匡胤肩膀上,清清楚楚在他耳边说,“他让你杀了我,是不是?”
赵匡胤不答话,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那夜之后你并不急着离开我就知道,你想用杀了我换取他对你的信任?可惜,我并不认为你会受制于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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