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亏呐。
张起灵拍拍他略显单薄的肩,后者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要吃点心吗?前面那家‘张顺兴号’可是很不错哦。
张起灵望了他很久,问道。大战在即,你不知吗?
吴邪不答话,倒是有模有样的蹲在菜摊前计较起斤两。
张起灵再想问他,后者又风似的奔去排队买点心。
直到日头爬的老高,吴邪才把满满的篮子往张起灵手里一塞,叼了块金钱饼心安理得走在前面。
他看了眼身后的张起灵,慢条斯理的说。
孙师长还真是不安分,跟着蒋委员长有何不好?
你知道战事已近,为何还如此悠哉?
吴邪笑道。我着急又能如何?孙师长已令所部开赴豫东,皖北布防。虽说庐州乃是江南之首,中原之喉,历来兵家必争,可这庐州是新安腹地,攻守皆为 不易,又是区区弹丸不毛,实属不值啊。而今军阀割据,星星点点战火不断,这谁家军饷不是大半靠着倒腾古货?你以为,除了我,谁吃得下这么大生意?
即是弹丸不毛地,你又为何来这?跟外滩的洋人做生意,岂不更好?张起灵几步追上他。
我是命定闲人,在这弹丸庐州乐的清净。再者,如我先前所说,若真有生意,便自会找上门,不是吗?吴邪看看他,笑得风轻云淡。
……天下怎会有这种生意人……
你眼前的不就是吗?吴邪笑眯眯的揪住张起灵。回去吃饭吧,王盟的手艺可是百里挑一呐……
正如吴邪所言,短短数月,已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上门。更有几个洋人带着不少黄澄澄的‘大黄鱼’踏上门槛。
清明后不久,中原便战事四起。庐州虽算相安无事,也免不了遭遇流寇侵袭。
张起灵很是惊诧,这看似一身儒气的商人,居然在草匪流寇中颇有威信,各路匪贼不是带着明器前来兑换银两,就是退避三舍远远绕开,绝不侵袭。
这日如往,吴邪不卑不亢的送走一对洋人,顺手用只瓷碗换了几块‘大黄鱼’。
唉,我真不想卖掉这天青汝窑瓷。吴邪掂着手里的金条。
赝品。张起灵一袭青白长衫,稳坐红木屏风后的小几上,挑起眼皮瞄着吴邪。
吴邪轻笑。就算是赝品,也是元代仿制,好歹算得上是古物了吧?
张起灵瞪着眼望他,不再说什么。
倒是王盟又呼呼啦啦的奔出来,提着筐水萝卜要吴邪去削皮。
张起灵捏起一片冰糖白切,翘起的嘴角很是开心。
坐了大半晌仍不见吴邪回来,张起灵那奇长二指敲敲桌面,撩起前襟起身。
未进厨房,便听得主仆俩小声嘟哝:
王盟,这个削皮真的很畅快呀。你瞧我这萝卜削得多白净
老板你在雕花呐?快点行不?要是被上尉阁下发现,保不准会砍了你Xie愤……随后便‘咚’的一声响,似乎是菜刀子剁在砧板上。
……晓得了……吴邪显然没了底气。但是我要吃糖醋渍的水萝卜。
我每次都说要等上半月才可开封,老板你却总是背着我偷吃!‘咚’,又是一声响。
张起灵听着心里好笑。这到底谁是老爷啊?
他掀开青花蜡染布帘,吴邪正背对着他坐在绛漆镂雕小凳上卖力的削萝卜。
张起灵的眉梢微妙的抽搐了一下。他揉揉太阳穴,在门边抱X_io_ng而依。
削好了记得还给我。他冷不丁冒出句话。
惊得吴邪‘噌’一下蹦的老高。上,上,上尉阁下……
吴邪右手里握着张起灵黝黑的古刀,另只手上的水萝卜还挂着半片翠绿的皮儿。
这个,那个…
…我是在帮你磨刀啦!
吴邪瞅着张起灵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心里像是有猫儿在乱抓乱挠。
用萝卜是吗?张起灵轻叹一声,旋即上前几步接过那沉甸甸的古刀。
若是削萝卜的话,角度再倾斜一点削起来会更方便。
……哈?
果子的话,用力轻些比较好。而且在野外去除动物皮毛也很顺手。张起灵相当正经的回答让吴邪不由张大了嘴巴。
……看来这个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品呐……
既然上尉阁下如此擅长打理野味,那这条鳜鱼就拜托您了。王盟笑容满面的说。不劳动就没有饭吃哦。
……我明白了……张起灵认命的卷起袖子对吴邪说。你这管家真厉害……
于是午膳便丰盛的让人瞠目结舌。
蜜汁红芋,网油鳜鱼,雪冬山鸡,糯果鸭条,蟹黄虾盅,三河酥鸭,凤翅炖鳝段,菜胆扒鱼圆……
黄衫木桌上满处琳琅,张起灵硬是愣了半晌没回过神。
这……
上尉你可要好好尝尝徽菜哦我保证风味地道……老板你别偷吃!王盟利落的拍掉吴邪伸出来的爪子。
何必如此隆重……
不不不!王盟摆好碗筷。比起某个除了削萝卜之外一无是处的家伙,上尉您实在太能干了!
原来如此……
王盟!就算我只会削萝卜我也是你老板!
上尉阁下,等您伤好以后,请务必让我投奔您旗下!
张起灵捉着掐银丝的象牙筷子无奈了好久。
时至盛夏,南方的气候越发热烈,张起灵握着芭蕉蒲扇,靠在后院梧桐树下无所事事。
掐指一算,来此也数月有余,不过似乎变的越发像只米虫。
他解开对襟夏衫顶头的扣子,瞧着吴邪伺候那池锦鲤。
哎?有事儿?吴邪放下盛着鱼饵的点梅釉器皿。
张起灵捉起小几上的玛瑙八宝果盘,葱管般的长指拨开盖儿。
……太闲了。
吴邪这生意可真是做到了极致,大门不二门不迈,便自有财源络绎不绝。
落得张起灵连个出门的借口都寻不见。
阁下这尸气不可劳碌哦。吴邪笑盈盈的走过来,暗花织锦白缎长衫,腰间的羊脂玉璜换成了青翠的缅玉佩环,寸把长的流苏随步履摆动。
今个姮娥楼当家花旦要来我这儿买只烟杆,阁下若觉闲得慌,不如同我一起?他推推鼻梁上的银缕单片眼镜。
姮娥楼?秦淮花魁?张起灵挑了细长眼皮。
不愧是在孙师长麾下当差呐。吴邪翘着圆润的嘴角,捏起八宝果盘里的糖杏仁儿。
张起灵浅哼一声,雪色夏衫带起清风拂面。
吴邪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王盟凉了冰糖银耳,要吃去厨房讨哦
傍晚十分,院门口果然停了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张起灵立在廊柱下瞄见了女子的婀娜身段。
宁姑娘好久不见。吴邪领着王盟,双手抱拳于X_io_ng。
我说三爷,若是我不来见您,您是不是不打算再进我姮娥楼了?这女声抑扬顿挫,腔调婉转如黄莺,绵绵绕耳不绝。
张起灵倚在柱下浅笑。不愧是秦淮花街首屈一指的名角儿,说话都像唱曲儿似的。
哪能呀,宁姑娘知道我是个懒人,肯赏脸亲临我这小院,自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