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苏徵躺在摇椅上,耳边听着远处小院中琴师弹的清幽小曲昏昏Y_u睡。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都能让他碰上,上天待他也算不薄,虽然这重生后的身份有些离奇,但这几日下来,他却生活可以过的有滋有味后,便也不甚在意了。
《风入松》清雅悠扬,这春风也是喜人的舒适,每一个呼吸,都能闻到随风入鼻的花香,好不恣意。此等良辰美景若不用来睡觉岂不可惜?他轻轻扯起嘴角,刚看到那周公对他招手,他的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恼人的声音:“王爷,王爷……”
声音粗犷浑厚,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道:“柳城,起来吧,你们下去。”
等定神后,他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那声音……是他的?
是了,现在的他,是八贤王赵元俨。
身份离奇到让他不禁去想,他这究竟是穿越到了历史上的大宋,还是所谓历史平行空间里一个也叫大宋的国家?但这都无所谓,因为他重生到这个人身上已经是事实。木已成舟,就算唏嘘感慨又能如何?
他苏徵从不会将时间和感情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面前的男人起身后站在他面前,相貌堂堂却恭谨而又谦卑。这身体里的记忆告诉苏徵,这个叫柳城的男人就是他之前的左膀右臂之一,一颗心里只写了一个忠字,陪了“他”十余载。
手指在摇椅把手上轻轻的敲了敲,他满意的看着细腻白皙的指尖,三十岁的身体虽然称不上年轻,却保养得宜,虽然常常生病但比之他死前的四十岁已是年轻了十年,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能重生已是幸事,要求过多老天也会发怒的吧。
“事情办得如何?”他轻声问,风吹过,琴声依旧。
重生前一天,赵元俨刚刚派他外出调查江湖中事,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
苏徵的双眼在柳城脸上多流连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也不知道那赵元俨
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这个男人了,记忆中那张谦卑恭谨但充满了少年英气的脸,如今已显风霜。他今年,三十多了吧?
他审视的眼神让柳城有些心慌,微微低下了头,拱手道:“王爷,您猜测的没错,刘皇后当年果然招揽了不少高手……”
刘皇后?
他嘴角溢出一丝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出声提醒:“现在是刘太后了,皇上前日已经登基了。”
声音轻悦动听,他嘴角忍不住又上扬了一个弧度,这躯壳虽然体质差了些,多病了些,但不管相貌还是身材再或者是声音,都有惊人之处呢。欢愉的眼神扫过面前将头垂的更低的柳城,他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你继续查吧,但切莫打草惊蛇。对了,这江湖中可有一个叫展昭的人?”
柳城随着他的话语先是点点头,接着又皱起眉头,似是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柳城未曾听闻江湖中有这位人物。”
没有?那也就罢了。他刚想吩咐柳城继续下去好生休息,他也好继续偷得浮生半日闲,安逸的睡上一个午觉,却不想柳城下一句话却让他大吃了一惊:“但是最近江湖上却出了一位叫展熊飞的少年,少年英才,武功委实不凡。”
苏徵的嘴角微微抽搐,展熊飞……不就是展昭?
他原本就对这八贤王的称呼有所怀疑,但却一直无人可问,脑海中也没有关于此事的丝毫记忆,可这突然蹦出了一个展昭……他心中一动,难道他还重生到了七侠五义的世界中不成?
展昭,展昭,说到他他就想起了另一个人,白玉堂。就是不知这锦毛鼠和御猫如今都是多大岁数?
心中浮想联翩,但苏徵面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闲适模样,轻轻挥挥手:“若是还有一个叫白玉堂的,一并给我让人看仔细了,但万万不要让他们发现。恩,将这两人最近举动回头报与我,详细点。至于那事儿,你继续给我盯着,刚刚我说的你也应该记下了,皇上既然已经登基,万不能惊动了那人。”
柳城对他前半语“异常”的吩咐丝没有丝毫迟疑,点头称是,待听完苏徵后面的吩咐这才行了一礼安静退下。
他走后苏徵重新躺在那摇椅上脑袋微微发胀,想起了重生后的那天——新皇登基的前一天。
他那时刚重生,这身体中的记忆一片混乱,让他神志恍惚只得躺在床榻上,早春的天气还不如此时如此舒适,府里的人先是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接着就派人去请了太医。那赵元俨发妻王氏早逝,仅留下一名五岁幼子。也许是因为两份伉俪情深,在她生前并无妾室不说,而在她死后,这王府之中更是没有一个女人。
一点点顺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看着管家赵楠 招呼着让人在房间里放了鎏金暖炉,门窗更是密不透风。苏徵昏沉间想着,若是这样躺上一两个小时,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若是如此,岂不比重生后这样半死不活昏沉无力更悲剧?
就这时他突然听到吱呀一声,提起精神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张开了一条小缝隙,露出了两个小包子——
呃,不对,应该是一个小南瓜顶着两个小包子。
其实,这是一个孩子的脑袋。孩子面容白俊粉嫩,一双眼睛灵动活泼,当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还瑟缩了一下,一副被抓到了的模样。
这般可爱让即使一向很少展露欢颜的苏徵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对孩子伸出手。
记忆中在看到这个孩子将发髻梳成两个小包包之后,脑海中就出现了这个孩子的名字,赵昀。赵元俨唯一的骨血,疼之如命的孩子就是他了。
孩子看到他招手没有一丝犹豫就乐呵着开门进来,然后吩咐身后的奶娘道:“我自己进去看爹爹。”
声音嫩嫩的带着稚气,苏徵又笑了。不是为孩子的声音,而是为孩子转过头去之后,那颗小脑袋怎么看怎么像那只米老鼠。
“快过来。”苏徵说,因为他的注意力从孩子的脑袋转移到了孩子的衣服上,许是因为真宗皇帝去了的关系,孩子没穿记忆中他颇为喜爱的红色和杏色,而是只穿了一件素净的水青色小夹袄,这屋子里虽然暖和,但一想这个纷乱的记忆中和自己这具身体一样娇弱易病的孩子会着凉他就不由皱眉。
孩子“嗯”了一声,顺便的用力点了点小脑袋,欢快的来到他的床前俯身道:“爹爹!”
苏徵不曾有过自己的骨血,但如今被孩子这样一喊,心里还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却偏偏让他自己十分受用的感觉。不由柔声对孩子道:“你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就出来了?可小心爹爹过了病气给你。”
手也Mo上了孩子那嫩嫩的小脸,细滑的皮肤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舍得放开。看着孩子眯着月牙弯的眼睛任由他抚Mo的模样,他心中欢愉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若是当年他想有孩子的话,或许也会比这赵元俨更娇宠孩子吧?
有些仓促的收回手指,他努力将这个念头甩向一边,对孩子道:“爹问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孩子撅撅小嘴儿,闷声道:“爹爹之前不是都喊昀儿的吗?”
昀儿……苏徵的脸型产生了微微的变化,这是养闺女呢还是养儿子?但如今顶着赵元俨这壳子的可是他,当人家爹的也是他,看这有些娇气的孩子因为一个称呼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他也只得赔着笑脸哄道:“好好好,是爹爹不对,爹爹这今天有些不舒服呢。”
虽是哄,但那昀儿他终究还是喊不出口。心里那是一个悲愤——难道我重生到这赵元俨身上,就是来哄孩子的?
孩子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原本嘟起的嘴角也变成了灿烂的弧度,显然在得意自己的胜利。不过接着就好像想起了正事一样,软绵细嫩的小手握住苏徵的手,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爹爹,你怎么身体又不好了?”
虽然封了门窗,但屋子里的光线依旧很好,孩子虽有意遮掩但那泛着雾气的小眼还是被苏徵收在眼里。眉头皱起,男孩子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让他自己都肉麻的安We_i之词:“乖乖的不要哭,爹爹没事的,只是前几日穿衣不谨慎导致有些头痛,你可切莫学爹爹要乖乖听奶娘的话穿衣服啊!”
苏徵说完嘴角就微微抽搐起来,这怎么像是他苏徵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
他苏徵,怎么可能会如此温柔如此没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