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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海有灵物

通往青州的官道上,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驰而过,前头一匹通体银白,体态清隽,落地时足不见土,故名“绝地”,白马上坐了个青年,软冠束发脚踩官靴,一身玄衣十分气派。后头是匹高头红马,毛色炳耀十分剽悍,恍若逐日而去,可野行万里,故名“奔宵”,上头也坐了个青年,却留着一瞥山羊胡子。一红一白两匹宝马,载着两个青年才俊,可说是赏心悦目,马儿脚程又快,骑过去刷刷两下,煞是好看。

当然,马上追着尉迟的狄仁杰是完全不会这么想的,他已经追的快要断气了。

神都龙王一案之后,“同饮共尿”的两个人也算是和解了,毕竟两个人虽然xi_ng格有点相差,但是秉xi_ng却很相合。狄仁杰从王溥太医的院落后头偷刨出两坛子玉楼春,和尉迟两个人把酒畅谈,顺便漱口,直至天明。其间狄仁杰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在几近天明之时换得尉迟一个笑意。结果刚准备二人刚准备去歇息一会儿,就见一队快骑迎面而来。

原来在青州刺史派下属来报,北海郡出现了一起恶xi_ng案件,北海郡县令和主簿两家全家遭人杀害,尸体具具残缺不全。不仅如此,郡中县丞衙门中莫名遇刺,受伤卧床,整个北海郡府衙内官员仅剩一名县尉。北海郡上报青州刺史,但苦于案情迷离毫无线索,只得连夜快马送至中书省。武皇后果断指派狄仁杰为钦差,即刻前往北海郡,大理寺协同办案不得有误。

狄仁杰一听就道“坏了”,他隶属大理寺,算是尉迟的下属,可是现在总是被单独拎出来放在尉迟上头。这下可好,武皇后一道圣旨颁下来,好不容易哄好的尉迟真金又别扭了,本来他们是跟在一队先锋后面,和邝照是三个人一起出发的,结果路上尉迟好像不愿意和他并肩走似的,抛下句“先去暗探”就愈骑愈快,要不是自己仗着马好,他已经不知道被甩掉多少次了。

虽然说他现在也已经不知道先锋队和邝照究竟在哪里就是。

前方的尉迟真金心里也在冒无名火。本来他只是听到圣旨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想看到这人所以才先走。结果这人脸皮厚的赛过城墙,作为钦差明明应该跟着銮驾老老实实跟着先锋走,他倒在后头追了一路,还各种胡言乱语,什么“大人,跑慢点吧,生什么气啊,邝照追的都要哭了”,什么“大人快停下,你的钱袋掉下去了”,最后居然冒出来一句“大人!你的头发被吹乱了!注意大理寺的形象啊!”

是谁说的来着?人若无耻,胡不踹死!于是愈来愈气,就愈跑愈快了。

——狄怀英,你要是知道早点闭上嘴,说不定半个时辰之前就追到人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当然了,狄仁杰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还在喊:“大人,别跑了,前面是条河……啊!”

一声惨叫,原来是尉迟真金忍无可忍勒住了马头,准备回身就给他一鞭子,结果狄仁杰刹车不及一个跟头掉下了河。

尉迟大人看着在河里扑腾的狄钦差嘴角都抽筋了。

尤其是狄钦差一边扑腾一边还在喊:“尉迟兄,救命!”

于是尉迟大人一边在心里想着去死去死一万遍,一边无奈的跳下了河。

下了河才发现,这河水居然十分湍急,而且水中还带着漩涡,他一个不留意就被水流冲出好远。他都如此,狄仁杰就更是狼狈,从马上直接翻落河中,似乎有点呛水,整个人随着河水摇来荡去。而且他身边有好几块挺大的石头,如果刚刚有碰撞到恐怕还会有外伤。不过好在狄仁杰上次掉进海里之后多少学会了憋气,不像之前水xi_ng烂到爆,跟吃了半斤秤砣似的死沉死沉捞都捞不上来。用力一蹬脚边大石,终于是一个借力带着狄仁杰冲上岸,不过……

这种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习惯一定要让他改掉!

尉迟大人爬上岸后愤愤的一个肘击,干掉狄仁杰的同时顺便让他把呛到的河水吐出来,然后站得笔直俯视吐得要死要活的某位钦差。

某为钦差死xi_ng不改:“大人,咳咳,果然无所不,咳咳,能,行,咳,事果断。”

尉迟大人着实不想搭理这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目光不经意间划过河水,却不由微微一皱眉。狄仁杰刚刚喘匀了气,一回头发现尉迟真金又不见了,连忙往下看去,心说别是大人被他气得跳河了?

片刻后尉迟真金再度上岸,带着一个人,正确来说应该是一具尸体。他刚刚看见河水中有什么被打着旋的冲上来,似乎是个人,于是下去将他带上来。现下狄仁杰也正经了些,过来仔细检查这具尸体。

二人发现这尸体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恐怕是在水里泡的久了,整个脸都皱巴巴白兮兮的,十分吓人。而且尸体身上有很重的压痕和一道一道的外伤,看起来像是被人所害。尉迟看着狄仁杰仔细查看完这人身上的伤口,才出生问道:“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momo胡子,若有所思:“我对验尸不太行,不过这人好像被重物压了很久的样子,难道是负罪沉河?不过也没有绳子的勒痕……”

尉迟真金蓝眼一闪,难道是自己刚刚蹬了一脚的那块大石?

“这人身上的衣物材质上乘,从手脚大小来看身体应该算强健,但是尸体的x_io_ng腹却极为干瘪。另外尸体虽然在水中泡了很久有些浮肿,倒还是可以看出来身上有些隐约的青紫瘀痕。不过……”

尉迟正边查看边听着呢,可是这人半晌没声了,抬头一看吓一跳——狄仁杰一颗大头都凑到他脸跟前了。

尉迟大人镇定的维持着蹲姿后挪一步,问:“不过什么?”

狄钦差山羊胡一颤一颤直哆嗦:“不过在下实在是冻得不行了,能不能先把湿衣服换了。”

……

于是两人用外衣把尸体包裹了,像挂腊肠一样挂在马上,开始在附近找客栈。无奈两个人之前实在是跑的太偏,于是两只落汤鸡和一具尸体行了足有两里路后,才终于找到一处村落。二人将马和尸体留在村外,往村里走去。

尉迟大人生平很少和狼狈这个词挂钩,但是自从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叫做狄仁杰的人之后,就和这个词结了缘。他看着前方同样湿漉漉的狄仁杰,那人完全没有狼狈的自觉,尽管袍子已经拿去裹尸体了,但还是混不在意,溜溜达达跟逛大街似的。

突然觉得这样,嗯……也挺好的。

想着想着就打了个喷嚏。

狄仁杰听到身后小小一声“阿啾”,往后看尉迟大人正巧揉了揉鼻头,于是钦差大人脑海中冒出“可爱”这两个和尉迟真金完全不搭界的字,还带着感叹号。

不过大白天胡思乱想

不好吧……

“狄仁杰,你不去找能换衣的地方,站在路当中作甚!”

……果然是不好的。

被骂了,狄钦差抹了两下脸上的水珠,十分亲切的拉过旁边的一个大婶:“这位大姐,我和家兄去钓鱼,结果一不小心被鱼拉入河中,能否借光换身衣服?”

大婶睁大眼睛看着他。

狄钦差笑的一脸良善。

……尉迟大人表示他的头开始痛了。

不过好在他俩的官帽和外衣已经脱了,看着没什么侵略xi_ng,而且此地看来民风淳朴,所以狄大人的烂借口也被接受了。那个大婶带着他们到屋子后头,拿了两件衣服给他二人。

两人背对背的换衣服,期间尉迟大人又“阿啾”一次。换上衣服的狄仁杰转头一看,好么,尉迟大人把大婶给的中衣换上了,外衣摆在一边,然后正准备把自己原来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连忙上前拦住:“大人,湿衣服不能再穿了,小心着凉。”

尉迟皱眉一摆手:“那套衣服本座没法穿。”

狄仁杰顺着他手一看,原来大婶给他拿了一套红色的衣衫。那颜色其实也很大气,而且看上去就像是新做的,质地上佳,只是不知为何……十分喜庆。

狄仁杰镇定的道:“没关系,这里应该没有绑新郎的习俗。”

尉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狄仁杰内心意外,抿了抿胡子,眼光在尉迟和衣服之间溜了溜,就见尉迟真金一身白色中衣站在那里,原本束在官帽里的火发现今湿漉漉的,束冠也拆了,打散了披了一背。白衣红发若在配上一袭红衫,倒是衬得容颜如……玉……

嗯……

……嗯?!

狄仁杰茫然道:“大人你好似白了很多……”

尉迟咬牙不语。

狄仁杰继续茫然:“莫非是因为之前落水……”

尉迟慢慢把眼光对向他。

狄仁杰双目放光:“难道大人每天上……”

一个“妆”字随着一记老拳飞向天迹……原本应该是这样,不过好在狄仁杰反应还算快,一把抱住尉迟胳膊:“大人息怒啊砸坏人家屋顶是要赔钱的啊赔钱的!”

闹腾了几下,尉迟悻悻的把狄仁杰甩开,还是将那身红衫披在了身上。更让他恼火的是狄仁杰还总盯着他看,看得他感觉身上爬满了蜣螂虫,于是果断赏了狄钦差一枚白眼。

狄仁杰被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发呆了。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啊,这尉迟大人换了身衣服打散个头发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红发趁着碧眼,都快发光了,好像被妖精附体了一样……咳嗽一声,指指他的头发:“我去……咳咳,给你找块干布,擦擦头发。”

尉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不是女人,擦什么头发,一会儿自然就干了。我们还是出去打听一下这是何处,说不定有人知道那尸体的事情。”

狄钦差用力点头。

于是二人出了屋子,向热闹的地方走去。虽然尉迟说不用了,不过狄仁杰想起他那两个“阿啾”,还是觉得要他把头发擦干比较好。于是快走两步找到刚刚那个大婶,那大婶正和一对穿着红衣服的男女说完话,看上去好像是对新人,此刻乐乐呵呵的。

狄仁杰上前低声道:“大姐,能否劳烦您给拿块……”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阵骚乱,连一边的两个新人都变得满面惊恐,大家一边惊呼一边后退,有人还惨叫着“妖怪!妖怪出来害人了!”

狄仁杰一惊回头,却见身后尉迟身边三尺见方的人群都不住后退,片刻间便围成了一个圈,大家都惧怕的围着向后躲闪。而尉迟站在中间,蹙眉四顾。

人群不断喧哗,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狐妖!”

而他指的,就是尉迟。

作者有话要说:

嘛,木啥可说的……懒得挑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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