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道:“不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穆枫,其实我也一直很想知道,那日我们逃离襄阳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幽谷里,我身上的毒又是如何解的。还有我上次给你看的那块玉玦,不瞒你说,之前我曾把它留给了我的一位恩人,现在却又回到我这里,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曹植道:“那天的事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后来我体力不支从马上落下昏倒在路边,醒来时你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就一个人独自回到新野,其他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赵云道:“我原先是信的,但今天看见你和‘玉雪龙'如此亲呢的样子,让我心生疑惑。‘玉雪龙'一向甚具灵Xi_ng,与你的_gan情又这般好,你体力不支昏迷落下马,它又岂会置之不理,弃你而去?”
曹植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周围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下来。突然帐外有人声叫道:“别拦我,我要和**赵将军**喝酒去!”另一个声音道:“你喝醉了,快跟我回去!”醉酒的士兵叫嚷着被同伴拉了开去,赵云转身道:“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休息吧。”他理着褥铺,忽然道:“明天上战场,你还是跟在我身边,我放心不下你。”
曹植没有回答,独自neng去外_yi躺下,用手枕着脑袋。赵云拔熄了烛火,大帐里暗下来。没过多久,曹植就听见赵云微微均匀的呼xi声,自己却难以入眠。他生怕翻身惊动了赵云,手臂枕得都有些麻木了,望着账幕外天上皎洁的明月,轻轻叹了口气。
第九回
博望飞焰存二心万将枯骨
晚溪泛流辩一志千肠断结
曹丕正侧卧在案边,呆呆望着那位小名唤作”萝儿”的宠妾为自己剥着柑桔。程昱从外头走进来,不由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两声。曹丕不回头,懒洋洋道:“是程太尉回来了吗?你进来便是,何必咳嗽。”
程昱正了正_yi摆,走到曹丕跟前,说道:“大公子,我听丞相说你这些天一直托病在府,特地来看看。”
曹丕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明明知道我是装病,还来取笑做甚?”
程昱冷冷道:“我原以为大公子托病是争取时间以谋大事,不想却是在这里和姬妾嬉戏,哼,好逍遥,好自在!”
曹丕侧过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瞪:“我的事,几时用你来管?你在爹爹面前讨不到好处,就想靠我为你争得点权位,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我自己的事,自然有分寸。”
程昱知道曹丕Xi_ng格如火,闹翻了对自己毫无好处,便道:“我在襄阳见到三公
子了。”
“什么?!”曹丕一听,果然来了j神,示意萝儿退下,坐正了身子,”到底怎么回事,三弟还活着?你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程昱道:“三公子现在在刘备那里,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成了刘备手下。”当下把在襄阳的情景和曹丕说了一遍。
“这**这怎么可能呢?三弟堂堂丞相三公子,会去当什么刘备手下?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许昌,甚至连个信儿也没有,这不太奇怪了吗?”
程昱摇摇头:“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想不信都不行。他骑着马救了刘备手下大将赵云,不顾我和徐晃将军在后面叫喊,他和刘备之间,真达成了什么默契。”
曹丕下了铺,在厅上来回踱着步子:“三弟会不会是去和刘备勾结了?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企图?”
程昱扣了碗茶,缓缓道:“以三公子的Xi_ng格和受丞相宠爱,断然不会去和刘备勾结。上次使队被劫已经过去月余,他如何到了新野,又如何和刘备在一起,还不惜冒险救下刘备大将,却连平安信都不回报许昌,这种种蹊跷,实在令人想不通。”
曹丕停住脚步,说道:“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程昱从袖口里Mo出那张帛纸递给曹丕:“这是他作的词赋,你自己看吧。”
曹丕拿过来细细读了遍,双手不住发抖。程昱道:“如果御花园赏荷时他交出此文,你不过多输他一回。”
曹丕恨恨道:“不错,能写出这样文章的,除了三弟再无别人。可他到底想干什么?”
程昱道:“你放心吧,我已有安排。”
曹丕回头道:“什么安排?”
程昱笑了笑:“我告诉丞相,三公子是被刘备囚禁,惨遭折磨。丞相大怒之下已经派夏侯敦领军十万南下踏平新野。”
曹丕道:“我正觉得奇怪,前些时候爹爹一直没有动静,为何突然要派兵剿杀刘备,原来是你弄得鬼。程太尉,枉你聪明一世,夏侯将军阵前看见三弟,哪还会攻打新野,到时接三弟回朝,爹爹面前看你如何交待。”
程昱微微一笑:“我既然敢当面欺瞒丞相,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捧起桌上的茶碗,”我要让三公子活了等于没活。”
曹植被一阵急促的军号惊醒,赵云已起身穿好了军_fu,对他道:“起来穿D,队伍半个时辰后出发。”
赵云带领五百兵马按照诸葛亮的指示,前往博望坡正面迎敌。曹植跟在他身侧,知道自己待会儿一见到曹军将领,就要在赵云面前点名自己的身份,一想到他到时的表情,心中七上八下,只希望从新野到博望坡的路永远走不到尽头。赵云偶尔会和他说会儿话,曹植不由想起当日自己随他回新野的路上,他很少主动开口,对自己态度冷淡。当然,相处久了,曹植已经知道赵云天生Xi_ng格沉稳,寡言少语,只和他熟络的人交谈较多,此时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从一名路上偶遇的陌生人,成为共患难的朋友。也正因为此,曹植对他一旦知晓自己身份后的反应,更是担心。
这博望坡地处新野北偏东的地方,是jin_ru新野的必经之路。曹植先前不清楚它的具体位置,如今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博望坡就在那片幽谷往前的地方,当日和赵云前来新野时也是经过的。五百人小部队行进速度较快,抵达博望坡时尚未到黄昏时分,曹军还在数里之遥外。赵云命令部队就地休息,以逸待劳,等待曹军先锋到来。
曹植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支颐发呆。赵云走过来坐在他身旁,曹植突然问:“赵将军,你和我说过,你的爹娘死于曹丞相之手,你恨他不恨?”
赵云奇怪曹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时没有回答,曹植自己接着道:“我真傻,他害了你爹娘,你自然恨他入骨。赵将军,我只想说,你恨
他,也一样会恨他的家人,对吗?”
赵云不理解曹植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提及曹*,还是忿忿道:“没错,我恨他,可他的家人也许和这件事并没有关系。”
曹植听了眼里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但我要杀了他的家人,也让他尝尝丧亲之痛!”一字一句从赵云口中吐出,”上次我意Y_u拦截使队,行刺曹三公子,正是为此。”
曹植眼中的欢喜之火顿时熄了下来,喃喃道:“原来,你还是**”
赵云见他脸上神情有异,说道:“你一定认为我是恩怨不分的小人对不对?但你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那种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幼时家里虽然清贫,但爹娘一直带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留给我,宁愿自己挨饿。那时候我就立下志愿,将来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这个心愿,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他说着低下头去,曹植听了心里一酸,忽然想到蒙坚说起他的身世和赵云的有相似之处,不禁想:“你自己从小在富贵的生活中长大,又哪里知道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从贫困中站立起来的人。赵将军、蒙大哥,他们都是有血有r的真汉子,比起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来,他们真的坚强太多。”
赵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个时候不该讲这些不愉快的事。穆枫,曹军黄昏时分就到了,你是不是要见曹军将领?”
曹植一愣,neng口道:“不,不**我**”他原本打定主意和曹军将领讲明一切,然后随他回许昌,就此离开荆襄,再也不回来。但事到临头,他听见赵云吐露心里的话,对爹爹竟如此愤恨,要是知道了一直以来当成”生死之交”的朋友,原来是大仇人的儿子,他又会怎么想。曹植并不害怕自己的安危,他甚至想:“如果他真要杀我,我也决不抵抗。”但他不愿看到的是赵云所受的失望与痛苦,这远比他自己引颈受戮更让他心痛。曹植看见赵云亲切地望着自己,突然涌起一gu莫名的恐惧,忙道:“其实我和曹军将领并不熟悉,我**我只不过是个小卒,我**”
赵云笑着止住他:“我原本就没有指望你能劝说曹军退兵,只不过你既然想和我一道来,我就答应了。”
曹植心里一阵激动:“‘只不过你既然想和我一道来,我就答应了。'他对我**这般,我又怎么忍心让他难过。”
忽然前方军号声响,赵云一正色,道:“他们来了!”他对曹植说道:“一会儿你跟在我身旁,别离我太远。”
曹植点点头,想了想双手在地上土里一抹,涂在脸上,盖去了原来的模样。赵云绰枪上马,五百士兵摆开阵势。曹植跟在赵云后侧,远远望见山道下一支军队缓缓而来,铠甲鲜亮,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兵马,较之自己五百人的队伍,_geng本微不足道。那旗号是曹植自小见惯了的,鲜红的”曹”字大旗在山谷刮来的强风中”哗哗”作响。曹植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带军将领,心中道:“原来是夏侯将军。”
夏侯敦受命领兵攻打新野,分一半j兵做前队,其余的尽护粮车而行。他一向心高气傲,此番带兵十万来打刘备不足一万人马,自是有恃无恐,在曹*面前立下军令状,非生擒刘备、诸葛亮不可。曹*担心伤害曹植的名声,不好将他被囚新野,shen受折磨的事公诸于众,只告诉夏侯敦曹植人在新野,攻下城池后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并解救。夏侯敦在许昌也曾听说过”卧龙”的大名,如今看到赵云的部队,不禁停下阵脚,指着大笑道:
“这也叫迎敌先锋?简直笑话!”回头对众将士道:“此等残兵弱旅,若不生擒,也一样有损我威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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