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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一推酒台:“你倒会说。”说着站起身,道:“好了,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曹植揽过曹操的臂弯:“孩儿送爹爹回去。”

曹操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不用了。小家伙,后天摆宴,可别叫你爹爹失望。”说着笑着走了。

曹植一直目送曹操,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墙后,这才回过身来,望着凉亭外的树影发了会儿呆,不由神驰想象起那位东吴公主的相貌,一抬头,却见天边皓月,银辉如洗。

月色何尝不照人。

只是数十里南方之外,月下却有另一番景象。

草没人,风疾漫盖;水奔淌,滩涂磷磷。

滩草之间,却埋得一队人,身着轻甲,伏在草里一动不动。为首一位青年将军,宽厚的肩膀正迎着风口,那如流针般的劲风穿透过草隙,吹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却丝毫未动,只紧了紧手上的长枪,剑眉下一双发亮的眸子炯炯地盯着前方的官道。忽听风里传来一阵马蹄声,渐渐由远及近,一小队数十人的马匹护送着几只箱子向这边行来。马上赫然插着一杆”曹”字帅旗,被劲风吹得哗哗作响。

青年将军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箭已Sh_e穿最先那匹马的头颅。马匹一声惨嘶,立然倒下。马上军官一惊,只见眼前白袍一闪,一支银枪已贯入自己X_io_ng膛。这一下鹘起兔落,青年将军长身从草里跃出,枪花一挽,拦在路前,宛如天神降世,惊得随后马群纷纷腾起前蹄。草丛中的汉子鱼贯而出,手起刀落,马上官兵被杀得措手不及,一时鲜血四溅,惨呼哀号混成一片。

为首军官高声叫道:“何方强盗,可知我等是曹丞相亲卫!”

青年将军冷道:“杀的就是姓曹的!”手里长枪一挺,已将那军官挑下马来。余人见首领被杀,更是无心恋战,朝四面逃去。岂知汉子们早已摆好阵势,刀光霍霍,将官兵尽数斩杀,未留下一个活口。青年将军一挥手,汉子们迅速聚于马车四周,队列整齐,似受过训练一般。难得的是至始至终无一人开口说话,只有那面

“曹”字大旗仍在风里响动。

青年将军挑开车上木箱,里头金光灿然,全是金饰玉帛。他“哼”了一声,俯身从为首军官的尸体里Mo出一封玉笺,上头写着:“恭候东吴公主及使臣大驾”,笺尾盖着曹操宝印。青年将军眉头一皱,道:“军师猜想的果然没错。东吴Y_u与曹贼联盟,我须得极力破坏才行。”说着转身对一名汉子道:“你们速去禀报主公和军师,云Y_u追赶东吴使队,阻止孙曹联盟。”

那汉子迟疑道:“赵将军,临行时军师有命,只探军情,未曾下令追截。”

青年将军皱眉道:“如今情势紧急,孙曹一旦联盟,主公与荆州必危矣,容不得犹豫。”

汉子道:“那就由属下与将军一道前往阻截东吴使队。”

青年将军摇了摇头:“使队人数之众,又岂是我等寥寥数十人可截之。我只想混入许昌,借机刺杀东吴公主,还可嫁祸曹贼。此事绝不可Xie漏形迹,人多了反而碍事。你们速回新野禀报主公和军师,我一人往足矣。”

那汉子向来敬佩自己这位将军的本事,此刻便躬身接过他手中玉笺:“属下遵命。”一时间数十人已去得干干净净。

青年将军将枪头在地上尸首上一拭,抹去上头的血

迹,忽觉枪头所触之处似有什么硬物,俯身一掏,从军官脖子上解下一根丝绦,末端竟系着一只黄金盒子。他见着盒子雕工甚细,又如此慎重地收藏于军官衣内,知是十分要紧之物,打开一看,却是一块圆形玉石,通体剔透,正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植”字,字体圆润而不失风骨,一下子吸引住了青年将军的目光。他取出玉石,翻过一看,背面同样的字体刻着两句诗:“风飘飖兮澄Xi_ng,云翩翔兮驰心”,不禁微微一笑:“这上头到有我的‘云’字。”不由得更加喜爱。正欣赏着,头盔上沾染的血迹滴落下来,正打在玉石上。青年将军眉头一蹙:“如此雅致之物,岂能被着污血玷污了去。”他朝四周望了望,记起草后是一条小溪,估计东吴使队必不会深夜赶路,便持着玉石朝溪边走去。

月光洒在流淌的溪面上,泛起粼粼的水光。此时风已渐小,拂动着溪边的芦苇,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襁褓旁母亲的低呢,平和而安详。青年将军刚刚经历一场恶仗,身上沾了不少血渍,此时看到溪水如莹,不禁心动起来,望向四周无人,便解下身上袍甲,索Xi_ng将贴身衣物一并除去,迈入水中。那溪水才泛到他大腿,只是早春夜里,有些冰冷,而在他看来,却是说不出的清凉,一股直沁心脾的爽气顿时将方才的疲乏一扫而空。他用手捧了水把全身洗了个遍,月光静静地泻在他赤L_uo的身体上,那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凹凸结实的肌肉流下,仿佛将他全身裹进一层淡淡的银辉中。青年将军取过玉石,洗去上头的污血。陡然间,玉石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泛起一片光华,如雾般笼罩在玉石外,上头那个红色的“植”字更显得骨秀神清。不知为何,青年将军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就像是拨动了内心深处最熟悉而执著的感觉。这是他驰骋沙场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却又如此温暖惬意,不由得呆了。过得良久,才忽觉夜露渐重,便上岸穿好衣裤,心念一动,将玉石贴身收好,看了看地上装玉石的黄金盒子,自言自语道:“这盒子虽是黄金打造,却俗气得很。玉石我可要了。”言罢挥枪一甩,将那盒子抖入溪中,“叭”的一声,荡开一圈涟漪。青年将军微微一笑,大步沿官道走去。

曹植因前日饮酒过量,直睡到晌午才醒。他记起前些日子在城郊华先生那里定做的玉箫,今天正是约取之日,忙匆匆梳洗一番,换上件寻常绸袍,也不带侍卫,自己径直朝城外走去。

这位华先生原是名大夫,却做得一手好乐器。只是Xi_ng情古怪,平日极少为人诊治,并拒绝王室邀请,独自隐居在许昌城郊一处林中。曹植因钦其手艺,又喜他不与世俗为伍的个Xi_ng,常到他家中鸣乐品曲,这条小路自是走得熟了。从南城门向偏东约Mo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便见一片松林,古木苍虬,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华先生的三间精舍就在林中,依溪而建,流水潺潺,星花点点,甚是雅致。曹植与他熟络,也不敲门,直接走进屋中。那顶檐多用松皮搭成,略见古朴。四周壁上挂着几幅野逸山水,一具瑶琴。屋中央摆着一套松木桌椅,此外就无他物。

曹植知此间是主厅,药室尚在他处,便喊道:“华伯,小侄看你来了!”

从隔壁走进一人,约Mo四五十岁,相貌甚是俊雅,但须发皆白,背也微驼,显是长年屈坐的缘故。他手里捧着一支玉箫,声音沉平,听不出喜怒:“看我?是来看你的玉箫的吧。”

曹植一笑:“两个都看,两个都看。”抢上前去扶住华先生。华先生一拍他的手背:“扶什么,你华伯还没老到那分田地。”

曹植吐了吐舌头:“谁扶你了。我是怕你一个不稳摔坏了我的玉箫。”华先生横了他一眼:“你这小鬼头,就会和我逞口舌之辩。喏,拿去吧。”说着把玉箫塞到曹植手里。曹植心中一喜,笑道:“单这趁手的重量,便知是极品。”

华先生得意的道:“不怕告诉你,我做过这么多乐器,就数这件最满意。不过也多亏了你送来的这段绿玉竹。我见古籍记载,此竹只产于南蛮山越之地,通体碧绿,且竹龄要在百年之上方可用。也亏你弄得到。”

曹植淡淡一笑:“这竹子是东吴孙权送来的礼物,他到知道我喜擅吹箫。恐怕我兄弟几人,他都Mo得透了。华伯,这也算合纵的一种手段呢。”

华先生冷道:“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和我没有干系。我只知道就器论器。”

曹植一笑:“那我就来试试这叫什么‘器'。”说着薄唇微吐,在宫商角徵羽上各试了试,果然音色醇正,延绵流转。曹植不禁叫了声好。

华先生叹了口气,道:“这箫果然是要配你这等高手,才显出它的妙处。”又道:“只是你现下仍缺了一样东西,所以还无法将它发挥至极至。”

曹植奇道:“是什么?无论多少铸钱,我让爹爹买就是。”

华先生忽地眉头一轩:“你以为你爹爹有钱就什么都可以买了吗?告诉你,别看你贵为曹丞相三公子,就是将来做了皇帝,也未必能得到!”

曹植被他一顿抢白,也感诧异:“哦,那到底是什么呢?”

华先生深深叹了口气:“将来你或许会明白的。我就是少了它,技艺终不能淋漓。”他低下头去,呆呆望着桌面。曹植看见他那微驼的背脊,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那个时候,要是我……要是我……”他脸上扭曲了的痛苦,深深印刻在一条条皱纹中,忽地道:“三公子,你用这箫吹一曲《情怨》,好吗?”

曹植点点头,他知此曲是华先生所作,基调颇为哀惋,但华先生对此曲甚是钟爱,常一人在房中吹奏,自己也是听得熟了,当下引宫按商,一缕清音自箫管中渗出,凄凄戚戚,如今经这百年绿玉竹一浸,更显得悱恻缠绵。华先生缓缓站起身,口里轻轻唱道:

“揽衣出中阁,逍遥步两楹。闲房何寂寞,绿草披阶庭。空自生风,百鸟翔南征。春思安可忘,忧戚与君并。飞鸿在远道,只身单且茕。欢会难再逢,芝兰不重荣。人皆弃旧爱,君岂若平生?寄松为青萝,依水如浮萍。束身奉蟒带,朝夕不沉寐。暮终顾相思,永付我中情。”

唱到此处,两行清泪从华先生眼中夺眶而出,”叭哒”滴在桌上。

曹植心神微分,箫音一顿,忽听窗外”噼叭”一声,似是有人踩断了树枝。曹植喝了声:“什么人?!”推门去看,只见一个人影慌忙离开,不由心下生疑,紧追上前,出了几十米,却丢了那人的形迹。曹植在四周踱了一圈,正纳闷时,忽觉颈上一凉,一把冰冷的匕首架了上来。随即闻到一股似兰似麝的幽香,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别……别动,也不许出声,否则……我……我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曹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念头一转,紧绷的心已经沉了下来。笑道:“敢问这位姑娘,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那女子显是愣了一下,羞着答道:“什么好人坏人。我这样对你,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曹植微微一笑,道:“可在下看来,姑娘也不像是坏人。

那女子奇道:“为什么?”

曹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哪有坏人用刀背威胁人的?”

那女子一呆,随即醒悟过来,连忙将匕首换了一面,支吾道:“我……我是不忍心伤你,你……你别不知好歹。我可是个……可是个大大的…

…那个……恶人,你最好老实些!”

曹植”哈哈”笑了两声:“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那我就再给你个更好的理由。堂堂东吴公主,总不会是个坏人吧。”

那少女”咦”了一声,手上的匕首已经离开了曹植的脖颈。曹植转过身来,只见一对漆黑的眼珠正盯着自己,晶莹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如同晨曦里百合花上的露珠,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不禁心中一赞:“好美的眼睛!”

少女惊得后退了两步,诧异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曹植一笑,道:“你虽然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又把脸抹得污七八黑,若走在街上,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是个公主。只可惜再怎么化妆,你的江南吴侬口音却改不了。加上你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分明是极品的水粉花香,若非权富,一般人家哪里用得起?”

公主听得呆了,一双大眼睛眨巴了半天。曹植心道:“看不见你的脸,这双眼睛倒是甚美。”只听公主轻轻叹了口气,道:“北方果然是人才济济,难怪爹爹一再提及,想不到连个普通百姓都有如此敏捷的才思……”

曹植初听公主说自己是“普通百姓”,不禁心中有气,暗道:“说我是小百姓,就算你是公主身份,又不是尊容威仪,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但转念想起自己穿着件素袍,还真是百姓装束,便释然笑道:“不敢不敢,也并非所有的北方人都如我这样……”

忽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主脸色一变,望向曹植,眼睛里满是乞求之色。曹植见了这双妙目,不由得心中一软,指了指小屋:“我们进去躲躲。”

公主不及细想,忙跟着曹植进了屋子。华先生似乎对眼前之事不闻不问,继续抹着他的琴弦。曹植推开药室侧门:“你躲进去。”待公主藏好,轻轻又把门掩上。只听外头一阵吵杂声,有人喊道:“我们追到这片林子,她应该走不远。进去看看!”便咚咚砸门。

曹植眉头微皱,上前打开门,外头果然立着一队人马。敲门的不过是个副官,一见曹植不由愣了一下:“三……三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曹植瞪了他一眼:“你们干什么,吵吵嚷嚷懂不懂规矩?”

那副官忙陪笑道:“对……对不住,三公子,小的不知您在这儿。那东吴使臣已于上午抵京,本来安排在驿馆,可不知怎的,方才传出话,东吴公主……她失踪了!”

曹植假意奇道:“哦,怎么会这样?”

副官道:“属下不知。听驿馆里的人说,公主住下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侍女就发现她已经不在房中,窗户似乎有被人开过的痕迹。此事还未敢惊动丞相,那东吴公主在我们的驿馆失踪,若张扬出去,恐怕于丞相的威名不利。程太尉命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秘密在城内探访,一路出城追赶。适才来报,说有人看见可疑之人进了树林,我等追至此处,实不知三公子在此,惊动了三公子,还望三公子原谅。”

曹植偏过头:“我在这里并未见什么可疑之人。你们退下吧。”

那官员一愣,只得道:“是,是,属下告退。”说着朝曹植躬了一礼,返身上马。曹植心中吁了口气,正想回屋,却见远处烟尘大起,又驰来一支队伍,还夹有战场号角,此般阵势,气焰甚嚣,竟将三间屋舍团团围住。他眉头紧锁,不由朝前面吼道:“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属,如此纵横跋扈,就没有长官管教吗?!”

队伍里缓缓骑出一人,冷冷道:“三弟可是要连我一并管教?”身着金甲,顶戴宝盔,乘着一匹黑鬃蛟马,披着一件锦花纹袍,一甩七彩宝石鞭,头昂得老高,却是曹丕。

曹植心里咯噔一声:“怎么连大哥也来了。这下事情可棘手了。”忙笑道:“大哥说得哪里话。小弟不知是大哥到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曹丕扫了他一眼:“那你

还不快过来替我勒马。”

曹植应了声“是”,上前勒住马头,曹丕这才慢悠悠地从马上下来。那黑鬃马打了个响鼻,一抖身子,挂在上头的各式宝石、金饰哗啦啦响起来,甚是悦耳。曹丕一挥手,围在四周的兵士雷价声般喝了一声,一起下马。鞍鲜铠亮,军威浩大。要知这支铁甲队”圣霸”是曹丕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亲卫队,不仅个个勇猛强悍,连身上兵甲、跨下座骑,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只较曹操本人的亲卫队”辟天”略逊一筹而已。曹丕平素出行都会带之随从,凸显其声势威望。其实曹氏父子每人各有一队:曹彰的”灵罡”、曹熊的”须虎”,即便曹植自己,也有”枫舞”。只是他平日就不喜张扬,只约束队里兵士不得逞凶欺霸,对之训练甚粗,军容阵势自是不能和曹丕的”圣霸”相提并论,曹植也很少将他们带在身边。

曹丕得意地朝自己的队伍望了一眼,径直朝小屋走去。曹植忙叫道:“大哥,此处非小弟居所,乃一华姓大夫所住,小弟不过是恰巧在此做客,大哥莫要叨扰了百姓人家。”

曹丕回头横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以我堂堂丞相大公子的身份,还进不得一个穷大夫家。华姓……不就是宫里几次相邀他都拒而不理的那个人吗?哼,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简直不识抬举。怎么,我还要呈帖请见不成?”说着不理曹植,哗啦推开门。

华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头拭手上的琴弦。曹植忙跟了进来。曹丕冲华先生吼了几声,不见他答应,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聋子。”便在堂中坐下。

曹植施了一礼:“不知大哥到这僻野山林来做什么?”

曹丕”哼”了一声,道:“东吴公主失踪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刚才探马来报,说路上有人看见一个身材和公主相仿的人往这片林子里来了,我便亲自带队来看看。”

曹植道:“小弟也是刚刚听说此事。小弟在此定做了一支玉箫,晌午时就过来取,然后便与此间主人一起评谈乐理,并未见有人经过呀。”

曹丕看了看他手上的玉箫,冷笑道:“三弟倒是很闲嘛。想来这种僻野之地,也最适合你了。”他顿了顿,忽地眼中精光大盛,“不过我是来搜寻一切可疑之人,三弟与人评谈乐理,想必忘情得不曾注意周遭,让为兄来为你看看。”说着霍地站起,伸手去推药室的门,却是他心里生疑,暗想曹植会不会已找到线索,故意隐瞒,好在曹操面前邀功。

曹植心头一惊,忙道:“大哥是怀疑东吴公主让我藏在房中。那不妨请大哥进去,当着众将士的面把里里外外搜一遍,也好叫我等见识大哥的神机妙算。”

他说得不紧不慢,又故意将“神机妙算”四个字拖长。曹丕听了,反倒缩回了手,回头冷笑道:“你也不必用言语来激我。这种穷俗之地,多待一刻恐也会脏了我的手。既然三弟如此兴致,就不必急着回宫了。找寻东吴公主的事,由为兄代劳便是。”他抖了抖衣袍,转身开门而去,前脚刚要迈出,忽然药室里传出一声轰响,似是什么东西翻倒在地。曹丕警觉地冲口道:“屋里有人!”曹植暗叫不好,却也毫无办法。曹丕这次果真不再迟疑,大步朝乐室走去。

横地里忽“叭”地一声,从华先生手里飞出一块金牌落在桌上。曹丕曹植一看,不禁冲口惊呼道:“辟天令!”

华先生一拢手,冷道:“你识得此令就最好。你也应该知道,此令到处,上可调‘辟天'铁甲,下可令郡县守军,如曹孟德亲临。”

曹丕一愣,

此人竟敢直呼爹爹的名讳,不禁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但见雪须白发,条条皱纹深入鬓角,甚显苍老,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外,再无异处。可这”辟天令”世上仅存两枚,除爹爹自己持有一枚外,想不到另一枚竟会在一个穷大夫手上,心中大惑不解。

华先生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叫曹丕是吧。令上有你爹爹亲笔所题‘辟天令到,如吾亲临',你总该认识吧。”

曹丕端起令牌一看,那八个字的字体苍劲中不失圆润,自己再熟悉不过,确是曹操亲笔,只好恭恭敬敬地将令牌呈还华先生:“小侄不识世伯,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华先生接过令牌,放回衣内,头也不抬道:“我在这里隐居筑器,不过是想图个清静。你带着这么多的人呀马的,在我屋外乱转,吵也吵死了。”

曹丕道:“是。小侄这就撤去兵马。”说着朝门外一挥手,数百名铁骑迅速变换阵型,登时退得干干净净。

华先生瞪了他一眼:“我这里穷乡僻野,没什么好招待公子的。怎么,还想留下吃饭吗?”

曹丕从未受过这等奚落,眉头一扬,就要发作。但一想实不知此人底细,既持有辟天令,定是与爹爹关系非比寻常,终的还是忍了下来。他望望药室,知今日之事只好作罢,只得作了一礼:“小侄告退。”一甩袍甲大步出门上马而去。

曹植呆呆望着华先生,他自认识他起,只知是个寻常大夫,不过心高气傲,医术高明,不屑入俗求官,相处数年,也从未露过与曹操的半点关系。今日若非此事,自己恐怕不知还要被瞒多久,不由心下大为踌躇。

华先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道:“你大哥这一尽带疑惑而去,不久必派人返回,你还是快带公主离开吧。这个地方我也不能再待了。唉,原本想多过几年清静日子,你爹爹若是知道我在这儿,非找人掀了不可。”

曹植颤道:“华伯,你……当真识得我爹爹?”

华先生苦笑数声,低声道:“你爹爹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威名远播,谁人不识?”他摆了摆手,示意曹植莫再追问,背起手上的瑶琴,打开房门,转头对曹植道:“那支玉箫你可要好好保存,不定将来某日,你若能领会各中真意,定能将其音色发挥至极至。”

此时公主已从药室里走出。曹植慌忙道:“华伯,你……你要到哪去?”

华先生摇摇头,叹道:“我们相处三年有余,感情已非比寻常,但缘尽于此,你莫再找我。将来……嗯,若是老天爷答应,或许还有相见之日。”行出数步,忽又回头道:“我知你是Xi_ng情中人,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你最致命的弱点。造化弄人,将来你的‘痴'或许也会令你身陷无尽痛苦深渊。你可要好好对待这位东吴公主,你们如此相遇,也算是缘分。记住,永远莫要辜负缘分,否则你定会抱憾终生。”说着不知触动何事,竟流下泪来,忙一紧背上瑶琴,蹒跚着去了。曹植听他远远唱道:“人皆弃旧爱,君岂若平生?……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歌声凄婉,人已去得远了。

曹植忆起三年来与他相处的日子,知他虽Xi_ng情古怪,对自己却是极好。今日若非有意相帮自己,也不用暴露身份,弄得要另觅他乡。又见他微驼的背影,隐约花白的头发,心中怜悯之意大起,不觉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公主在一旁歉然道:“都是我,不小心碰翻了药架。”曹植一抹脸颊,沉声道:“这不怨你。我大哥由北返城,若寻回也必由此方向。我们绕东南走,再折回许昌。”

荆州牧,新野县。

县令府内,刘玄德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他刚接到军报,东吴孙权遣女入京,Y_u与曹操联姻。自己久居新野,虽身陷弹丸但终非池中之物,当Y_u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无奈短兵缺粮,连块

立足之地都没有,又如何问鼎中原,北拒曹操,南抗孙权。此时再二人联盟,恐怕连这小小新野都岌岌可危。他想起当日与曹操青梅煮酒,若非一道闪电,自己掩饰得快,早已成洛野孤鬼。那次虽侥幸得脱,曹操对己已生防范之心,只因忙于河北战事,又忌孙权坐镇长江天险,这才迟迟未来找自己麻烦。但如今北方已定,曹操在许昌挟天子令诸侯,屯兵积粮,南侵之日必不久远。刘表年老多病,眼见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二位公子为争权位,整日勾心斗角,各拥心腹,又如何能抵御曹操大军。自己虽有关张赵之勇,又辛苦访得隆中卧龙,可终究未得安天下之大势。孙曹再一联盟,更于争雄无望。想到此处,不由得眉头紧锁,重重叹了口气。

“主公可是在为孙曹联盟之事烦恼?”刘备一抬头,见堂内信步走出一人,头戴方儒巾,手摇鹅毛扇,三缕清须,一派仙风道骨,忙喜道:“军师,我正等着你呢!”

来人正是诸葛孔明。他被刘备三顾茅庐感动,决意出山相助,跟随刘备来到新野,方才也是接到军报,知刘备必为此烦心,便来寻他。见着刘备,作了一揖,微笑道:“孙曹一旦联盟,曹操再无后患,必兴兵来取荆州。荆州一失,新野也难保矣。”

刘备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所愁心之事。”

(曹植+赵云同人)三国别传之玉华清兮云飞扬》小说在线阅读_第2节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女生阅读之家只为作者by青峰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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