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楼野心极大,要做自是做第一人的。共享江山这种话他都未曾和妻儿兄弟说过,任天堂的大方并且极具诱惑力的提议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话。
理所当然,任教主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虽然任天堂考虑过对方可能会有的迟疑、不解、惊喜等反应,但嘴角微斜,似不屑鄙夷的浅淡神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我这几日奔波躲藏,以致疲累眼花看错了?任天堂不知自己豪言邀请有什么值得让对方发笑的地方,但酒招子毕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乏有内力高深之人。自己内伤未愈,若被白道发觉行踪,虽是不屑那些个宵小狂徒,但毕竟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
虽说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但朝廷,却是一向不过问江湖事的,王权,成了游离于外的一瓶子酱油。中原武林,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门派源远流长,在武林之中享有很高的声誉,三宗并驾齐驱常年总统武林大事,主持武林之公道责任。
自少林、武当开派以来,习武健体之风在中原盛行。五岳灵山上自然之气浩大深缈,许多江湖人士在此汇聚汇聚,开宗立派。因发迹于五岳,顾称五岳剑派。
五岳剑派,顾名思义以剑术为主,而又兼修道家丹药之术,仁义正气的口号极是迷人心神。因此,虽然发展时日不长,却逐渐成为一方势力。同时,五岳剑派集结合作,立下盟约,推选五岳盟主。后随名门大派少问世事,五岳派深成为了与日月神教分庭抗礼的最大势力。
毕竟是不同门派,其中自然有些龃龉摩擦。前些日子,任天堂抓准机会把五岳盟主给砍了,顶头上司被端,偷着乐的人定不止一两人,但明面上的报仇戏码还是少不了的。五岳剑派被势同水火的魔教刮了一个大耳光子,新仇加旧怨,对任天堂的追杀也特别给力。
江湖,就像是一张大网,各门各派互有藕连。五岳近年来态势强盛,江湖诸派虽未依附,但也乐意卖他们个面子。任天堂被白道各方势力倾力围剿,虽武力高强,但离万人斩还是有些许差距的。
换粗布麻衣也是万不得已才为之。
日月神教前身,乃是西域波斯来中土传教的“摩尼教”,汉译为“明教”,后为避讳国姓更名为“日月教”。
作为外来教
派,日月神教虽然历史久远,但却长期受到中原武林的排挤,既然日月神教被武林人视作邪教,神教之人也不介意真做些邪门歪道的事。神教行事越发诡秘乖张,与一般江湖门派推崇的光正风气格格不入。
任天堂原以为陆危楼是他此次出行的意外之喜。前任教主留下的书卷残页中寥寥几句关于西域精妙武学的言语,那玄之又玄的介绍让任天堂心驰神往。
日月神教虽看似嚣张无忌,但身为一教之主的任天堂却是明明白白的,神教堪忧。他借五岳剑派内部分歧成功斩杀了五岳盟主,此时白道虽群龙无首,各派为新任盟主之事争论不休,但这般混乱的局面只是暂时xi_ng的,神教得喘息之机,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冒险。
任天堂深知下属教徒各个都是矫矫不群傲气然然的硬骨头,未有判教xie密的小人,但却也我行我素惯了,难以领导。都是同甘共苦的弟兄,真要他态度强硬去分清上下级,高高在上的端坐着,这却是让他真正难以接受的。
相距远了,下属敬畏之心自是油然而生。这样虽然会使之调度方便,但他却也就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任天堂重视情义,对他来说,孤独的活着才是让他万万受不了的。所以,任天堂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做这个管理者,本来是选定了宗家子侄任我行,任我行资质过人,但少年英侠却还是青涩跳脱了一些,真让他身居高位,到时只怕是难以服众。
陆危楼却是不同的,此人虽年轻,但气息沉稳,足见其功力深厚。又是自西域而来,突然出现在黑木崖也算不上是奇怪事,得到教徒承认也容易很多。喝得十几杯酒,任天堂觉得陆危楼谈吐有度,识见非凡,但明显对中原十分陌生,孤身一人身后没有什么势力,真心相交亦或掌控,想来都不会太难。
可陆危楼是不能以常理测度的,任天堂打算得再好,如何动情晓理也都被他果断拒绝了。
任天堂看着陆危楼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向他点点头表示告辞。重新戴起兜帽的身影曝晒在毒辣日头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对方离去的方向似乎是福州府,任天堂摇摇头,虽然惋惜,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
酒招子里的人多了又少了,来来去去,任天堂坐了一整天,几乎把招子里的酒全部喝完才晃悠着踱步离开。
此时,夕阳西斜,官道上已无多少人烟。晚风凉凉的,地面上的热度降下不少。
“好不容易凉快一点,看来有要流汗了。”任天堂咕哝一句。
刀剑棍棒,拂尘上头的白须飘飘然。
“魔头,纳命来吧!”
第二日,陆危楼跟着福威镖局的镖车去了河北。
林震南本想陪着陆危楼一起去,但他出行月余刚回家不久,林夫人舍不得儿子,自是不肯让他立即出门的。何况他早已和洛阳金刀门王元霸之女定亲,不日便要成婚,若此时还出行,的确不是很方便。
黑木崖位于河北境内,陆危楼虽拒绝加入神教,但日月神教发展经过与他的明教有几分相似,左右无事,陆危楼还是打算去看看。
不日到了平定州,和镖师道别后,陆危楼在这里一呆便是半个多月。平定州离黑木崖不远,也是日月神教势力范围。
平定州算不得繁华,与大唐更是毫无可比xi_ng。这里穷人很多,他还看见好些个明显没有武功的流氓混混假借日月神教之名四处勒索。
地头混混消息灵通,陆危楼的模样装扮明显不是本地人,住在平定最
好的客栈里,出手也十分阔气。观察几日,混混头子大手一挥:肥羊,不宰杀一番那可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陆危楼被团团围在巷角,冷静地摩挲袖口上头的精致纹路。
这是被打劫了?真是新奇有趣的体验。
陆危楼二十出头便身居祆教长老,创立明教后便一直深受教徒敬仰膜拜,不然就是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只有他独上嵩山,单挑少林方丈渡如,何曾被一群手无寸铁的干瘦褴褛乞儿气势汹汹地围过。
也不急着出手震慑,陆危楼静待下文。
肥羊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这让地头儿非常意外,咽咽口水,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地头儿大着声音给自己壮胆:“这位兄弟怕是刚来我们平定州还不懂这儿的规矩,若是不想出什么不好的事,交了保护费,老子是日月神教的香主,可保你安全。”
为证实自己的话,还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牌来:“喏,瞧见了吧。”
小木牌子上歪歪扭扭刻着日月二字,边缘磨损的厉害。
说起木牌,陆危楼也有一个,是离开酒招子的时候任天堂送给他的,硬木做的,比眼前这个更黑更小点。
“保护费?”
地头儿误以为肥羊简单信了,暗想日月神教的名头好用,又觉得这人笨的可以。“十两……不,二十两银子。”顿了顿,又说:“衣服也脱了。”这人身上的衣服威武又霸气,料子也很柔软,他眼馋好久了。
“……”陆危楼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气笑了。
“我拒绝。”
“你说什么!?”地头儿愤怒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很是生气。“你听清楚我是谁了吗?”
“日月神教的香主。”陆危楼轻轻淡淡地翘翘嘴角。
地头儿没想到肥羊竟然敢反悔,觉得自己是被耍了,他抄起墙角的木棒,面目狰狞的喊道:“敢耍弄老子,弟兄们,给我上。”
刺骨的疼痛。
地头儿难以置信地地下头,刀尖明晃晃的从x_io_ng口穿出,他感觉周身的血液一瞬间停止流动,然后疯狂往缺口涌出。
他杀过那么多人,可他从来不知道,死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陆危楼淡漠地看着凶恶狰狞的混混就这样突然倒下,目光对上地头儿身后的小孩。
全身都在细微的颤抖,只有那只持着沾血匕首的手是稳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前前后后写了六个小时,好想死。。。
本来昨天晚上想更的,可是写到11点半都没写完,非常抱歉。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