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美玉一般,偏偏作出一副嚣张样子,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好笑,道:“哼,他们要想动你一根寒毛,除非先将你娘杀了。林家福威镖局这杆镖旗立了三代,可从未折过半点威风。”转头向林震南道:“这口气倘若出不了,咱们也不用做人啦。”
这一晚却太平无事。第二日天刚亮,有人在窗外低声叫道:“少镖头,但昨晚派出去查访的镖师和趟子手共有二十三人之多,已发现了十七
具尸体……”林震南和林平之齐声惊道:“十七具尸体?”那镖师一脸惊恐之色,道:“正是,一十七具,其中有富镖头、钱镖头、吴镖头。尸首停在大厅上。”
往后几天,镖局外现了血线,出门十步者死。不信邪之人各自猝死。岳灵珊呆在西厢房,又无人前去相告,倒不知镖局已经有此变故。镖局内其他伙计却早已人心惶惶。
眼见人一个一个死去,杨过悲愤难当,待要出去与敌人杀一场,又怕自己一离开林家夫妇便要遭了毒手。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吃过这种哑巴亏,终是忍耐不住,提着长剑冲出门去,站在那条血线的三步之外,朗声说道:“姓余的是我杀的,跟旁人不相干。要报仇,尽管来!无胆匪类,不敢现身,全是些乌Gui忘八羔子!”
他越叫越大声,解开衣襟,袒露了X_io_ng膛,拍X_io_ng叫道:“有种便一刀砍过来!连见我一面也不敢?没胆子的狗崽子,小畜生!”
他红了双眼,拍X_io_ng大叫,街上行人远远瞧着,又有谁敢走近镖局观看。林震南夫妇听到儿子叫声,双双抢到门外。他二人这几日来心中也是别扭得狠了,满腔子的恼恨,真连肚子也要气炸,听得林平之如此向敌人叫阵,也即大声喝骂。众镖师面面相觑,都佩服他三人胆气,均想:“总镖头英雄了得,夫人是女中丈夫,那也罢了。少镖头生得大姑娘似的,居然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向敌人喝骂,当真了不起!”
林震南等三人骂了半天,四下里始终鸦雀无声。
杨过叫道:“甚么出门十步者死,我偏偏再多走几步,瞧你们又怎么奈何我?”说道向外跨了几步,横剑而立,傲视四方。
王夫人道:“好啦,狗强盗欺善怕恶,便是不敢惹我孩儿。”拉着林平之的手,回进大门。
杨过寻思:“原想使个激将法,将贼人引出,首恶一除,危局自解,却不料贼人倒沉得住气。看来还需另寻他法。”
吃过晚饭后,杨过听得林家夫妇低声说话,却是局中有几名镖师异想天开,要从后园中挖地道出去。
当晚三人一早便睡了。杨过睡到中夜,忽觉有人轻拍自己肩头,他一跃而起,伸手去抽枕底长剑,却听林夫人的声音说道:“平儿,是我。你爹出去了半天没回来,咱们找找他去。”
母子俩到处找寻,忽听得左首兵器间发出喀的一声轻响,窗格上又有灯光透出。王夫人推开室门,闯了进去,只见满地是血,三张并列的长凳上卧着一人,全身□,X_io_ng膛肚腹均已剖开,一颗心给震成了八九片,果然是青城派的摧心掌!
林震南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王夫人道:“既然对头厉害,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便暂且避他一避。咱们连夜动身去洛阳,好在已知道敌人来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
林震南道:“不错!岳父交友遍天下,定能给咱们拿个主意。收拾些细软,这便动身。 ”
当下各自回到自己房中收拾。杨过自出世便知林家将有大难,早将所有值钱物事换成大额银票,藏在簪子,鞋底与衣衫夹层间。此时不过是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衫并跌打膏药,自厨房寻了火石干粮,又卷了烧鸡牛肉与几壶老酒。小小一个包袱便收拾完毕。
杨过回到房中,盘腿在榻上,心中倒是放下一块大
石。他虽自林平之处得知林家血案,却并不清楚此事因何而起,这十九年来,日夜提心吊胆,只是拼命练功,竟是比上辈子无父无母的孤儿生涯还要难过几分。此时虽遭大变,心中却安定下来,只觉凭借自己武功,必定可护得林家夫妇平安到达洛阳。
他心思一定,倒不知该做些什么好。眼见桌上一对玉马,红烛映照下珊珊可爱,突然想起岳灵珊还在西厢房,便顺手将玉马收进包裹,向着西厢房走去。
初识
岳灵珊托着腮正在发呆,见他来了,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在此处举目无亲,每回要出门,便叫门边的人拿话挡回去。这两三日,竟是比几个月还要漫长,日日只盼望着华山派快些来人。
杨过此时见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满面天真无邪,心中也有些怜悯,柔声道:“岳姑娘,眼下镖局自身难保,你还是跟着我们先去洛阳,再作打算吧。”
岳灵珊吃了一惊,这样开口,窗外却忽地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哈哈,小师妹,你是跟他走呢,还是跟我回去?”
杨过一剑破窗,凛然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趁势翻进窗来,朗声道:“华山派令狐冲,见过这位小兄弟!”
岳灵珊又惊又喜,眼中泪花滚来滚去,颤声叫道:“大师哥!”杨过心道:“令狐冲!林平之所说的第一可信之人,果然也是个华山派弟子。”
他这十九年来,无时无刻不将林平之所说的“我林家有大难……令狐冲是可信之人……”挂在心上。可自打出生一直过了整整十九年,杨过已由一个幼童,到即将长成一个青年,镖局却太平得什么事情也不曾出过。林家何时将有大难?令狐冲又在何方?
杨过几乎已经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在古墓里度过日子,也不愿相信林家将有什么大难。可他不愿忘记小龙女,也不想因自己一时大意重蹈林家大难。可这种话,他不能对别人说,只能埋在心里,如此翻来覆去,常是彻夜难眠。一晚胡思乱想之时,杨过钻进床底下,握着自己的剑,在青石地砖上,刻下“令狐冲”三个大字。
令!狐!冲!
一笔一画,倾注着他对于原本的世界里小龙女的刻骨思念。也倾泻着他对于这个世界中命运的焦虑不安。
这“令狐冲”三字,竟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此后每当心中焦虑,杨过便钻进床底,一笔一画Mo过那个名字。他不经意之间想过很多次,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家伙是不是狡猾得像狐狸,又冲动得像豺狼?
杨过已经认识令狐冲十九年,令狐冲却从来不知道杨过!
此时细看一番,只见令狐冲约莫二十来岁,长方脸蛋,剑眉朗目,嘴角带了三分笑,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杨过心中便觉此人颇可亲近,倒好像在哪里见过。再看对方并不是那等装腔作势爱摆架子之人,就大觉意气相投。
他本是至情至Xi_ng之人,当下自包裹中掏出几壶酒来,朗声道:“令狐兄远来是客,小弟以美酒相赠!”
令狐冲哈哈大笑,接过便饮:“看来我令狐冲这酒鬼之名,阁下已有所耳闻。咕嘟……咕嘟……好一壶梨花白,清润绵长,回味无穷,比我自衡阳沽来的雁来红亦毫不逊色。只是兄弟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一个人喝酒叫闷头酒,两个人一块儿喝才能领略酒的真正滋味!”
话音未落,便解下腰间酒葫芦抛来。杨过随手抄住葫芦,将头一仰,便倒了半葫芦进肚,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