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墨弦刚刚穿越的时候,只听到一句话:“不好了,大少爷,二少爷为了个丫头在街上跟人打起来了!”
伸手按住俊秀的眉心,薛墨弦的声音如弦般灵秀,却如雪般清冷:“死了没?”
仆人:“……”
事实证明,所谓的“二少爷”没死,但被他打的那位要死了,二少爷叫薛蟠,被打的叫冯渊,两人争的丫头叫香菱。
所以,薛墨弦穿的是《红楼梦》,扮演的是薛家大少爷薛墨弦——很好,既没换姓,也没改名。
薛墨弦喜欢安静,喜欢严谨,最讨厌给不相干的人擦屁股。
所以,带着两个小厮匆匆赶往案发现场的薛墨弦脸黑得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白瞎了一张白皙灵秀的容颜——薛墨弦默默给便宜弟弟薛蟠安排了两个下场:冯渊死了,蹲牢;冯渊没死,送给冯家为奴。
集市里某处,茶摊旁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看热闹是贯穿古今的,笑点从来跟穿越无关。
薛墨弦的脸又黑了一层,围成圈圈的大多是贩夫走卒,衣衫草鞋沾满了泥点,空气里混杂的满满的汗腥味儿,怎么看都是令人作呕的环境,他停步,转身y_u走。
可是人堆中陡然传出一声极度没骨气的哀嚎:“大哥,救命啊!大哥,帮我揍这混账,让他知道咱们薛家不是好惹的——唔……”最脆弱的肚皮被狠狠踩了一下,四仰八叉的呆霸王不得不强制消音,用恨恨的眼神狠狠凌迟着让他吃了大亏的混小子。
虽然人围得严实,可是在粗布麻衣之外,一袭白衣的薛墨弦宛若谪仙公子,鹤立鸡群,薛蟠又鲤鱼翻肚皮似的躺倒在地上,挣扎着哇哇求饶的当口,一眼瞄见了他哥,立即狐假虎威地开始咋呼。
听闻“薛墨弦”大名,围观群众终于让开了一条清静的道路,让薛墨弦看清,他的孬种弟弟正像只翻肚皮的蛤蟆似的睡在地上,肚子上踩了只精致的皮靴,皮靴侧有些微凸,里面应该还挟着一柄匕首,但并未出鞘。
“呦,美人!”一声轻佻的口哨响起,薛墨弦不禁眯起了细长的眉眼,看清踩着他弟弟之人的面容:剪裁得当的骑装,束如丝绸的黑发,白皙透明的皮肤,精致俊秀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闪着耀眼光芒的桃花眼儿——丰神俊朗,却嚣张狂傲。
那人见薛墨弦眉头微挑、似是动怒,竟然又火上浇油,一手按着嘴唇又吹了个口哨:“啧啧,难得一见的冰山美人。”
“哥——!!!”见二人“眉目传情”许久,依旧被踩着肚子的薛蟠不得不瞪着充血的眼睛,用惨叫来提醒大哥自己的存在。
薛墨弦置若罔闻,踩着薛蟠的男子
却好奇了,脚尖揣了揣呆霸王肉肉的小肚腩,一双桃花眼儿眨着:“喂,你这只小猪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哥哥?你是捡来的还是他是捡来的?”
薛墨弦看着薛蟠肚子上那鼓鼓的、颤颤的一块肉球儿,眉心诡异地又跳了跳。
“你才捡来的,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嗷!”杀猪般的惨叫,原因不是男子下了狠脚,而是男子将踩着他的脚从小肚腩下移了三寸,轻佻的微笑危险至极——薛蟠咽着口水、吓得脸都青了,“你、你、你……你敢!”
“你以为我敢不敢?”男子翻飞着桃花眼儿,忽然伸手从靴子中掏出了那把匕首,匕首寒光乍现,冷冽得不输给冰霜般的薛墨弦。
薛蟠的脸都紫了,四肢宛若大王八似的在地上划啊划,可眼前晃着锋利的匕首,□上还顶着一只又硬又厚的马靴,薛蟠不敢挣扎太多,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哥哥,胖的跟金鱼似的水泡眼儿眨啊眨,眨啊眨……终于:“哇——”
薛蟠,“哇”得一声哭了,泪珠儿如酸雨冰雹般洋洋洒洒,总之是肥肉乱颤地抽抽噎噎了。
“喂喂喂,不是吧,这就哭了?”男子慌忙收起匕首,正要缩回脚时,就听那边的薛墨弦忽然开口:“别松脚。”
“啊?”男子愣住的当口,哭得梨花带雨薛蟠忽然不顾那踩得位置不对,一下子扑坐起来,抱住男子的大腿上下摩擦着抹眼泪,又“噗嗤”一声,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男子:“……”
就是再嫌脏,也不能在大街上脱裤子遛鸟。这是古代,没有行为艺术的地方,市容建设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但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被蹭了满大腿眼泪鼻涕的男子回过神来,刺溜一声冲进了一家衣铺。
待换了一身清爽长衫,男子溜溜达达出来,抬头就见薛墨弦坐在一边的茶楼上,喝茶的姿势优雅高贵,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尤其是跟旁边缩成一个肉团儿的猥琐猪球儿相比较而言。
男子毫不客气地自来熟,冲上楼梯直奔向薛墨弦那桌,大刺刺地坐在薛墨弦旁边,拎过水壶就给自己倒水,一边喝还一边笑眯眯地问冰山美人:“怎么处置?”
薛蟠见他过来,正想吵嚷,薛墨弦一个冷冽的眼神sh_e过去强制消音:“冯渊竟然跑了。”冯渊带着香菱跑了,那他该把肥猪弟弟送给谁做牛做马?
这点,男子也很郁闷:“是啊,小爷我为他们出头打抱不平,结果那对小鸳鸯一句话不说就蝇营狗苟勾搭成ji_an浪迹天涯了……”
薛墨弦忽然抬头看了男子一眼:“除了蝇营狗苟,勾搭成ji_an,你还知道什么?”
“始乱终弃,红杏出墙?”男子无辜地眨了眨桃花眼儿,又笑得眉眼儿弯弯,“可惜,你弟的外貌水平明显达不到花前月下牡丹西厢的标准。”
薛蟠就是再不学无术,“牡丹西厢”还是听得懂的,顿时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没想到他家哥哥竟然mo了mo光洁的下巴,忽然昵了他一眼,颔首表示赞同:“……没错,是太肥了。”
薛蟠顿时心凉了,凉得眼泪都被冻住飚不出来了。
男子对薛墨弦的好感却陡然飙升了八个音阶,颇有点子期伯牙知音难觅的感觉:“你弟虽然肥了些,可是一身白肉水嫩嫩的。把他看好些,下次别让他打架——就是想打架,也至少先回去练出一身横肉来!”
薛墨弦看向男子的目光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一双冷眼仿佛x光般将男子
全身扫了个遍,冻得男子双手抱x_io_ng牙齿“咯咯”响,良久才娇羞地挤出一句:“讨厌,官人别这么看人家,人家是良家的”
薛墨弦缓缓点头,淡然品茶:“没错,你一身横肉,若不是良家的,早该破产了。”
男子一滞,顿时由羞涩少女变成磨牙恶龙,一手按着桌子瞪眼:“你弟那样的不用横肉都打得倒,他那叫肥得由内而外!”肥头、肥脑、肥肉、肥肠!
薛墨弦悠然一瞥,冷若冰霜的侧脸绽出惊艳之美:“没错,你也是横得表里如一。”
薛蟠在一边罚站,心中默默泣血:呜呜呜,我不相信哥哥了,我不相信人贩子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喝茶的时间是用来享受的,肥猪弟弟再怎么混账,也是要带回府里再教训的。
男子看薛墨弦茶碗里的茶水已然下去了大半,知道他y_u走,赶紧翻飞着桃花眼笑问:“我帮你教训了弟弟,作为感谢,通个名如何?”
“薛墨弦。”撂下茶碗,声音清冷却华贵,如雪夜之花。
“林青桦。”男子笑弯了眉眼,却报出一个跟他个xi_ng极为不相称的“美名”。
薛墨弦沉吟一会儿,忽然似笑非笑一问:“青桦跟白桦是什么关系?”
林青桦愣了愣,眨眼道:“嗯……白桦在长白头发之前,应该是青的。”
薛墨弦轻轻叩了叩茶碗的边缘,听着清脆的响声,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嗯,那就是没长大的白桦——小孩子别那么嚣张,应该乖点才是。”
说完,薛墨弦甩袖便走,当了半天背景的薛蟠委委屈屈地赶紧跟上,待那道亮丽的白影消失在楼梯之间,林青桦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顿时磨牙:“……拐弯抹角骂人的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强行掰正剧的后果是我别扭,读者妹纸更别扭,所以,这篇是喵别扭中回归歧途的产物……抽风无下限,跟喵认真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