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慢吞吞地放修改版

久别初逢

01

吴邪的车被堵在去店里的路上，小路口正好赶上下班的点，车里闷得能憋死人，雨一直没停，水滴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

他把雨刷调到快档，抖了抖烟盒抽出一根，还没咬上滤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安全带系得太紧他不太方便掏，出于在路上的警觉还往周围看了几眼，再才接起来。电话是王盟打过来的，小伙子声音压得很低，显得鬼鬼祟祟，八成是在隔壁厕所里拨的号：

“老板，还有多久到？那老师都堵那站四十分钟了，咱们本来就理亏，你别再晾着人家。”

吴邪急得要吐血，拔出嘴里嚼的烟，骂道：“晾你个屁股晾，老子堵路上了！就不会客气点招呼人家吗，好好伺候着端个茶。”

吴邪是一家小书店的老板，书店选址十分好，在d大侧门，正对着一条美食街。所谓读书就是意yin，学生吃饱喝足路过书店，温饱思yiny_u很正常，因此店里生意很好，好到能跟校图书馆抢生意，接大笔的教材订单，不过他不经常在店里，打电话的王盟是他雇的店员。

电话那边委委屈屈道：“咱们没有烧热水的装备，我跑出去给那位买了瓶矿泉水，人家看都没看一眼。”

这么不好伺候。

吴邪只想扔了这个破手机，哀嚎几声。d大这个学期引进一本新的宏观经济学教材，大绿本，这是经济类专业的必修课，店里定价比校内低两块钱，不少班级是全班订的，快放寒假，前天班长领着人把书都搬走了，结果今天王盟接到电话，是老师投诉来了，说他们卖了盗版教材。

书店卖教辅资料也不是一年两年，老板是本校毕业的，很好打交道，很多老师和学生都乐于在这里订书订教材。现在出了这种事，说实话吴邪有点心惊胆战没脸见人，恨不得这路再也别通，可他也有觉悟，要是那样他还是只能下车淋着雨走回去。

不管怎么样，没过多久路就通了，吴邪兜一圈逮着一个停车位，忙不迭挤了进去，伞扔在后座他没拿。这时候路面上已经有了积水，吴邪接点雨水拍了拍脸，踩着水跑起来，对着越来越近的招牌虔诚地说：

“保佑是个好说话的老师。”

任他抓破脑袋也没想到，来的人是张起灵。

吴邪大跨步推门进了店里，小店面，三面都是书架，剩下一面半截是文具柜半截安置着柜台，站在门口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张起灵背对他，站在离门口最远的书柜旁边，显然是在看书，公文包放在一旁，那原本是坐人的地方。吴邪刹住脚步，很是吃了一惊，既惊讶于张起灵就是来找他麻烦的老师，也奇怪明明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自己却仍然就靠着这么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经常想他。

张起灵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吴邪愣愣跟他对上，忘了吱声，幸好王盟适时从柜台里走出来，介绍道：“这是我们老板。”张起灵点个头，转回身不紧不慢把书放回去，还按了按书脊让一摞书齐整好，这才转了身，面上是吴邪熟悉的表情——没表情，仍旧站在那里没动，冷着脸看着他,过了一会见他并不主动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开口淡淡地道：

“你好。”

“……”

光这两个字就能让吴邪消化良久，他的印象

里并没有跟张起灵说话交流的场景，只有他自己贼兮兮地扒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偷窥张起灵的鬼样子，还有像跟踪狂似的尾随张起灵上下课的情景，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在学校的公共澡堂里碰见张起灵的那次，当然，就那么一次。

小书店一时安安静静的，王盟等了一会，实在忍不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老板，动作很明显。吴邪“啊——嗷”一声，从呆愣中醒过神来，快步走过去，伸出手，把张起灵的手指握得铁紧，摇了又摇，将触感牢牢记在心里，嘴边诚恳道：

“原来是张老师！你好你好，幸会幸会，我是吴邪。”

张起灵听他提了自己的姓，略想了一想，也没在意，还是自我介绍道：“我是学校经济学院的讲师张起灵。”

吴邪心想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的生日血型，知道你教工宿舍的楼门号，知道你在学校教什么课，啊说到这个——

“您教的不是货币银行学吗？”

张起灵这回着实诧异了一瞬，显然有些不理解这个书店老板怎么知道的这个，他的脸上难得能露出一点明显的表情，吴邪从进门起就没转过眼睛，自然看得分明，想了一下，出口解释道：“我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您鼎鼎大名，认识不奇怪。”

“过奖。”张起灵客气疏离，也不好奇他曾经是不是自己的学生，接着又道，“我代表经济学院来。”

他果然是为了盗版教材的事来的，吴邪y_u哭无泪，自己在校的时候没给这位留下那么一星半点印象，现在却因为这样一件糟心事跟他见了面，还说上了话，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张起灵说话不快不慢，有理有据，不会占着理就咄咄逼人，语气很轻，其实就是冷漠，你承不承认不关他的事。吴邪心里纠结得很，从头到尾情绪都不高，只知道胡乱点头。张起灵三言两语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本书，一本是书店卖出去的，另一本是学校图书馆进的正版教材。

吴邪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去看两者的对比，悻悻地接到手里，叠在上面的是正版书，他翻开看了看，没想到里面已经写了笔记，倒不是一本新书，随即听张起灵道：

“这本书我参与了编写。”

吴邪一愣，他回来之前在网上查了作者，主编是李四地教授，后面的名单是省略的，没想到还有张起灵。这更是大大的不妙，怎么偏偏就摊上了这一本，吴邪在心里叫苦不迭，眼睛倒是一直看着书的内页没动，专注地盯着张起灵做的笔记看，大多是段落旁的注脚，还有一些是修正，半晌他清了清嗓子，表示一定做出补偿，然后义正言辞地道：

“我拍一下正版书的内页，到时也许能派上用场。”

他埋头翻到一页，笔记写得比较多的，掏出手机啪啪拍了两张，张起灵见了皱了皱眉，没细想，等吴邪拍完把书递还过来。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店里没伞，吴邪把人送到门口，目送张起灵走到停车位，张起灵开车门进去前回过头，冲这边客气地点了点。他穿的是暗色，本应该很容易跟车流人流融在一起，淹没在其中，偏偏那么显眼，皮肤很白，人长得也帅，身材瘦削挺拔，在哪里都跟被光照着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张起灵进校的时候吴邪已经大三了，学院不同，除了自己想办法去找，根本没有办法有交集，再到毕业实习，吴邪在校的时间少得可怜，连话都没说过就这么出了校门，能窥伺的机会，只剩下周六日的图书馆。

不过这并没有冲淡张起灵在

他心目中的形象，虽然吴邪已经记不清楚那点缠绵的心思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由崇拜仰望到暗自喜欢，不知道走了多远，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对张起灵的感情就一直是那样，从一开始就是温热妥帖的，煨遍了他的全身，从来没有过挣扎惶恐的灰色地带。

出版社的编辑给吴邪打电话，说他的新书大纲已经通过了，不过提议他加点男警员和女法医的感情戏，要不然通篇悬疑，读者看着累。

吴邪走回店里，边道：“饶了我宁姐，我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拉过，不敢下手，写了就成全文的败笔了。”

阿宁说：“没说要让你写什么要死要活的，你让他们调个情就行，这种功夫你们男人都备着，不用教。”

吴邪走过去把张起灵之前看的那本书抽出来，拿着往外走，捂着手机对王盟说：“书到了打我电话，我亲自去送。”

吴邪坐进车里，把那本书的封面封底细细看了一遍，张起灵没去看隔壁柜子上摆的专业书，估计是随意选的杂书。

他离得这么远，只敢病态地拿走张起灵看过哪怕只是一眼的书，回去认真品味几个来回，不去打扰别人。

书店的小老板，悬疑文不写情爱的畅销书作家，对暗恋的人，有自己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