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黄昏
第五幕第三场
初春时候暮色已经比严冬季节来得更晚，夕阳垂暮在火烧云的天边，有如伏朽蔼蔼的老人，缄默而无助，楚子航立在教堂台阶下去的一个阁楼里，这个阁楼带着视野开阔的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完整的日落，春日沉睡的太阳非常漂亮，它们虽已垂暮，却仍光芒四sh_e。
阁楼里的布置十分杂乱，各个国家首府的报纸和用旧了的衬_yi领揉成一团，桌子上留着十几个黄油啤酒的酒盖，有人在桌子边的沙发上灌啤酒，因为过分松懈闲适的缘故，他整个人几乎都已经陷进沙发里去了。
“在这种季节里来一杯加冰的黄油啤酒再好不过了，我真喜欢这个味道，恺撒加图索，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品尝，这是放纵得来的美妙_gan觉。”沙发上的人居高酒瓶，放声叫道：“来吧，我亲爱的狮心会会长，你也喝一点，别愁眉苦脸的。”
“请把东西拿出来好吗。”倚在阳台与阁楼交界墙壁上的金发男人这么说，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还很年轻，但是神色坚定且锐利，是一个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眼神，离开墙壁的时候昂贵的真丝衬_yi沾上了白色石灰粉，他也不甚在意，阳台上的年轻东方人走进来，迟疑几秒，伸手为他拍去了。
“副校长。”
“没必要这么叫我，这只是个好玩的头衔。”沙发上胡子拉碴的男人摊摊手，啤酒渍沾在他的胡子上，“校长说学院没有多余的资金供养我这个闲人了，一定要我顶这个空缺做点事，其实我还能干什么呢，嗝，箱子在那边的柜子，自己把它拿过来。”
东方少年依言而行，把柜子上方一个手提箱取下来，放到沙发前面的桌
子上打开，这个箱子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其实也正是如此，里面只有一大堆零件，少年安静的把它们按照顺序流畅的组装成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这个时侯胡子男人从沙发后面拿出一个玻璃密封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头上廉价的牛仔帽掉下来了。
“贤者之石，现在越来越少了，这次能拿出来的只有两颗，省着点用，要记得。”老牛仔提醒道。“其实本来是该让你们在校长办公室领这个任务的，但是你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幸好校董们还不知道，校长现在已经领人去了，我不能解除言灵，一旦不给出理由就取消言灵戒律，学生们会迅速陷入恐慌。”
“我了解。”
楚子航盯着眼前的玻璃管看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管，密封着一枚修长的子弹，暗红色的弹头恍若颜色最纯粹的红水晶，源源不断流淌着无尽的血色血光。
“我会在你面前杀了她。”
这句话是对着墙边的男人说的。
“我知道。”
“海洋与水之王珊德修珂，杀害trancy家族家主之后冒名顶替了她，一天前她的死侍在学生会所属的安珀馆杀死一名a级学生，我们并不清楚他的意图，虽然这位龙王真正的身份也还没有对学生们以及校董会公开，但是我相信校董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们只会把卡塞尔学院划为危险区域，所以你们得在校董会得到消息之前消灭她，知道吗？”老牛仔敲敲空酒瓶，往里面呼呼的灌着风，发出不怎么和谐的清脆声音，“校长已经带着行动部赶往她休息的高楼，并且隔离学生，但是这些都没什么用，你手上的——”他指指楚子航手里的贤者之石，“这才是关键，知道么？”
“是。”楚子航点点头，神色坚定，Shuang_Chun微微抿起来，这是他心神不定时的表现，恺撒是知道的，他给了对手一个眼神，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出去。
hennessytrancy就暂住在学生宿舍楼后不远处的高楼第五层贵宾休息室，直到两个小时前她还在和卡塞尔学院长相甜美的漂亮师姐一起享用英式下午茶，但是她们很快就被各自教授的简讯叫走了，hennessy倚在落地窗的窗帘边，从高处看着一个接一个学生的身影从宿舍里匆匆走出去，赶往远处，学院的钟声回*在一片尘霭的暮色中。
就在这时候卡塞尔学院大门处驶进一辆加长林肯，小姑娘遥遥的站在高处，看着下面那一个黑色的小点，察觉到自己唇角的笑容苦涩了。
“你来了A，vermouth，怎么办，我不想杀他，可是，我也不想他杀我A**”
除了校长和极少部分教授，行动部j英战斗力之外，没有人知道有一位龙王正伪装成校董的身份待在卡塞尔学院的贵宾休息室里，但是即使他们纠集起这么多人又怎么样呢，混血种的能力在龙族看来，_geng本就如同草芥，卑微而不值得一提。
当你拥有把你所见的一切瞬间销毁的力量时，还会留意他们单独某一个的存在么，当你成为高高在上，鸟瞰众生的神明时，还会把自己与人类摆在同一个高度么？
hennessy还记得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年幼，尚且不懂得如何控制身上的力量，它们就像黑洞，随时可能将她吞噬，这种毁天灭地的能力让她恐惧，不知所措，那个时侯没有人关注她，一个食物，一个祭品，直到奥丁一役，黑王被封印，白王不知所终，兄弟姐妹流离失所，她与姐姐和兄长一同沦落在龙族口中的凡世，安珀洛斯和珊德丝汀又被残忍杀死，她吞噬了孪生姐妹的龙骨十字，陷入沉睡，直到一个世纪后重新苏醒。
但是等到她苏醒之后，才发现她沉睡的百年里，诺顿，康斯坦丁，芬里厄，耶梦加得，这些兄弟姐妹都已经死在凡人手里，现在连她自己，都逃离不
了这样的命运。
如果龙族的宿命是不可逆转的，那么至少，不要恢复身为龙族的记忆，就像，那个人一样**
hennessy的眼睛沿着远处的高楼看上暮色的天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yin郁而绝望，茫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爱她死去的兄弟姐妹，可是她更无法忍受独自一人被留在这世上，她无法忍受这样发疯一样的寂寥和孤独。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沉稳的脚步声回响在门外偌大的大厅里。
hennessy忍不住笑了，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门外，大门在她凝固的笑容里又缓缓闭He了起来。
这栋专供贵宾休息的大楼一共只有五层，hennessy现在住在五楼，再往上就是宽阔的楼顶，她一步步走上台阶，脚步不急不缓，身后一片寂静，像虔诚的朝圣者，像被选为祭祀的圣品，渐渐走向已定的命运。
楼顶生锈大门的门锁摇摇y_u坠，显示在不久之前它曾被人打开过，hennessy伸手把门锁掰开随手扔到一边，大门洞开的瞬间一gu带着海腥的晚风迎面吹来，她看到楼顶栏杆的地方，站着一个笔直而倨傲的人影。
“你来了，先生。”
hennessy静静的说。
与此同时。
一楼大厅。
恺撒直视着自己面前忽然出现的nv人，眸色冷冽，神色安静，沉默着半点声色不露，半响才开口问：“请问您是？”
“在询问别人之前先告知自己的姓名，这是基本礼节。”虽然这么说，nv人还是对着他笑了，“我是vermouth”
“恺撒古尔薇格。”
“稚neng并且没有吃过苦头的纨绔小少爷。”nv人扬扬自己背后的银色长发，这些头发显然被保养的很好，阳光下如同千万缕细致的银色丝绒，“我听说过你。”
“哦。”恺撒莞尔一笑，“我记得我们以前碰过面，vermouth小姐。”
“是的，凯宾斯基饭店普拉那酒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vermouth高作的扬着下巴，这个动作被她做出来，有种浑然天成的气息，完美如假人的五官和祖M_绿色惑人双瞳，浅笑流转，顾盼生情。
“那么，今天您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的，trancy家的密友？”恺撒不以为意。
“你T查我了？”vermouth挑挑眉毛。
“是的。”恺撒承认，“我派人T查过你，秘党位于日本分部的分部长，同时也和trancy家主交往过密，外号vermouth，有‘nv神’一称的nv人。”
“名字只是个代号，只要喜欢谁都可以用，身份更是，你的T查结果毫无意义。”vermouth摇摇头，祖M_绿的瞳仁如同瞬息万变的猫眼闪过狡黠，但是掩盖不住周身的风韵，恺撒必须承认她是个漂亮并且迷人的nv人，二十岁的年纪却有着四十岁的眼神，这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没有男人可以抵挡这种气韵。
“我还查到，加图索家族用于实验的实验品，是由你直接提供。”
“你竟然侵入加图索家族nei部电脑？”
“这并不难，姓加图索的没有人会拒绝我，虽然他们并不愿向我透露这个计划，但是我总要知道的，我告诉他们，由他们告诉我，总比我听别人乱说强。”
vermouth向他走得近了点：“你真聪明。”她说：“可惜不适He我。”
“您会喜欢我这样的年轻人？”恺撒挑挑眉毛，_gan觉到nv人搭在自己太阳*处枪支的冰冷温度，冰蓝色的眼睛里神情瞬息万变，“拥有言灵瞬息，永葆青春的不老神话，vermouth夫人，您今年应该已经有四十五岁了吧？”
“对于某些人来说，时间总会因为仁慈而流动得缓慢一点的。”
vermouth随手扔掉手里的m1500，换上一把贝雷塔，这柄银白色的小巧手枪非常衬她，但也有着不容小觑的杀伤力，恺撒后退半步，以表示自己绝无恶意。
“只有ru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才会凭年纪评定nv人，每一个nv人都是nv王，她们像酒一样，随着时间和经历的沉淀越来越香醇，散发气韵。”vermouth笑了，冲着他眨眨眼睛，这让她看起来更迷人了。“时间和青春永远掌握在nv人自己手里，只是有些人意识不到这点。”
“不说这个了，我们时间不多，我得赶到我同伴那里去。”恺撒指指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我知道的不止这些，vermouth夫人，您送去加图索家族的那个孩子不普通吧，她是龙王。”
“是的。”
vermouth毫不避讳的承认，“一开始我送去的就是珊德修珂，我的nv儿，我在几个月前收养了她，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名字hennessy，后来她提出愿意亲自参与那场实验，所以我送她去了，但是，她似乎玩的很不开心，万幸现在她找到了新玩具，trancy家的校董身份。”
“您这次来——”
“秉承她的愿望，在她死后宣布她的遗嘱。”vermouth朝着大门外走出去了，看样子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纤细迷人的小tui下，一双银色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声。
“我其实不想杀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呢。”hennessy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楼顶天台的栏杆上，铁锈和远处海风的腥气涌入鼻端，黄昏的风吹乱她的头发，像一大块舒展开的，凌乱的法兰西绒。
“能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作为人类也好，作为混血种也好，都是种幸运。”
楚子航不说话，他们并肩站在楼顶开阔天台的边缘，栏杆下卡塞尔中世界风格的建筑群和远处碧色染上迟暮的海水映入眼底，但是他表情冷峻，神色坚毅，仿佛没有任何情绪jin_ru眼底。
“先生**”
楚子航其实并不喜欢hennessy对待他这种暧昧的态度，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姑娘其实并不真心的喜欢他，hennessy对他的_gan情更像一种归属和依赖_gan，因为过于孤独，所以反而不愿放弃近在咫尺的温度。
“你是龙王，我是混血种，杀你是我的宿命。”
hennessy闻言垂下头无声的勾起唇角：“这真好笑，你是混血种，混血种又怎么样，你的body里有一半流淌着龙类的血，为什么你要帮助人消灭你的族人，你的祖先，混血种在屠龙之前有没有想过，你们对人类的效忠，其实是对龙族的背叛？”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和龙族有什么过shen的关系，在龙类眼里，我们混血种连最低级的死侍都要不如。”
“这不是理由，任何一种生物都有归属xi_ng，失去氏族，失去族人会让他们觉得流离漂泊无所依靠，会让他们茫然，然而，外形上的相近让混血种们选择归属人类，这是错误的，只要通过爆血成为我们的族人，龙类就会张开双臂欢迎你。”hennessy迎着他笑了，笑容清颖美好。“你愿意吗？”
“成为，死侍么。”
“死侍有什么不好，除了毫无_gan知，他们和普通龙类没有两样，我不会伤害你，你的血统纯正，进化的死侍品阶会高很多。”
“珊德修珂，龙族和人类，和混血种，都有着不死不
休的仇恨，如果龙族不被完全消灭，世界总有一日会重新回到他们的掌控下，那个时侯人类和混血种都会成为龙族的奴隶——”
“叫我hennessy。”hennessy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动作干脆凌厉，笑靥姣好，但是从唇齿间迸出一点轻蔑意味：“别听你们的校长说些滑稽话了，先生，龙族将会统治世界，主宰人类，这是世界的宿命，不可逆转，而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甚至会拥有最纯正的血统和崇高的身份，昂热口口声声说要屠龙，要防止龙族统治世界毁灭人类，那不过是因为他的兄弟死于龙的利爪之下，那我们呢，我们的兄弟姐妹被混血种杀害，我们却不能做出哪怕一点反抗？人类总是这样刚愎自用，愚蠢而无知，他们早晚要知道自己不是这世间的主宰，而世界在人类的统治下，也早晚要走上灭亡。”
“你不要不信任我，混血种的体nei流淌着人类的血ye，这点不假，但人类遗传给了你们什么？y_u望，刚愎，愚蠢，残忍，昂热只教给你屠龙，你有没有想过屠完龙之后世界会怎么样，人类和混血种会怎么样，他们会划分领土，涂炭生灵，用自己的利y_u染红每一块土地，阻止龙族然后自己统治世界，这就是愚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我是个人。”
“你不是，你的体nei流淌着龙族的血，这是你不可逆转的命运！”hennessy声色俱厉的打断他，十岁的外表却有上千岁的坚毅眼神：“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人类，因为你恐惧，你一直恐惧被抛弃，被你的所谓家庭，所谓父M_抛弃，你怕有人发现你是个怪物，你想有个归宿，这个归宿我也可以给你，龙族nei部每一个族人都会张开双臂欢迎你，为什么要拒绝兄弟姐妹对你的示好呢，为了人类屠杀你的族人，你的亲人，你何苦要愚蠢至此？”
“停止吧，停止屠杀你的族人，你的兄弟姐妹，他们和你的体nei都流淌着一样的血，为什么要对你们的校长，你们的学校效忠？他们只把你当做好用的利器，我_gan觉得到你的body状况，你现在随时可能因为血统崩析死去，_geng本不可能强行爆血，希尔伯特昂热培养一条龙来屠杀另外的龙，看着手足相残他是不是觉得十分有成就_gan？你想过有一天你真的爆血成为死侍，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吗，昔日慈爱的长辈成为最狠厉的屠夫，昔日的同伴好友都以杀死你为荣，只有人类才这样手足相残，因为他们都愚蠢，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弃，你到底再坚持什么？！”
“我在想提血的办法，我一直——不想变成那种怪物，hennessy，你不会明白，对人类来说龙族意味着什么，我总会找到办法的。”楚子航仿佛在叹气，hennessy注视着他的目光陡然柔和下来，夕阳和暮色洒在她身上，瑰丽的像油画：“有什么办法，我说过混血种都是自私残忍的结晶品，他们之间充斥了太多利y_u，杀戮，诡谲和步步为营，就算昂热肯在尼伯龙_geng计划里推荐你，他又会用什么作为交换呢，不说别的，就比如现在，如果不爆血，你要怎么杀了我。”
“那我就爆血。”
“即使付出xi_ng命也一定要杀了我？”
“hennessy，你不会明白我的想法，我的父亲，在我面前被龙族杀害，我，辗转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一个归属地：卡塞尔学院，在这之前我_geng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个种族存在，龙类对我来说是仇敌，屠龙是我，是所有混血种的宿命。”
“你太愚蠢了
，亲眼所见的也不一定真实*”这句话hennessy是压低了嗓音说的，所以楚子航没有听见，她抬起头看着楚子航，月色一样的辉光流淌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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