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山坡,鸟鸣婉转,叽叽喳喳的热闹是盛夏时的模样。有些烤人的日头明晃晃挂在天顶上,都说山中好避暑,可在这样炽烈的阳光下,body里的水分还是争先恐后的从脸上身上冒出来,汇成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一留_yi抬起袖子,揣着一肚子对太阳的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却在放下胳膊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看到的是虽然结实但更有着少年人的柔韧线条的手臂,从挽起的粗布袖口露出来。小臂nei侧甚至还有一个一寸长的红红的伤痕**他想起来了,这是自己昨晚烧晚饭的时候,不小心在油锅的锅沿上碰出来的印子,mo上去还有点热辣辣的疼。而现在**他“哼”一声,一脚踢飞了一块小石子,还得去把那个不肯好好吃自己烧出来的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爷”D_D找回来**吃午饭!
山上没有什么修葺出的道路,踩塌了的青草左右分开一条小径,笔直笔直的通往一个方向。一留_yi又抹了抹鼻尖上的汗,加快了些脚步,“蹬蹬蹬蹬”的跑起来。他此时的武功已有相当_geng基,飞快跑动时带起的风,吹过汗*的皮肤,带来了点可贵的凉爽。不过他没跑更久的时间,远远已经看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块草坡下树木葱茏的地面,风和水静十分敞阔。一座看起来还很新的坟头前,背身站着一名银发少年。少年一身素_fu,显然重孝在身,但身姿却不显如何哀戚,而是笔直笔直站着,修长挺拔。
一留_yi听到自己咳嗽了一声,被太阳晒蔫了的j神忽然变得活泼开朗没心没肺,大声招呼起来:“意琦行,回家吃饭了**呃**”
他话音未落,坟前少年猛的转身,尚还没全neng稚气的面孔线条还未尽显冷峻,但眼中尖而锐的神色,简直已是一把出鞘利剑,其势B人。
“十四岁的意琦行**”一留_yi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心里嘀咕上这样一句,然而面前少年已经抬起手来,掌中是常年习武所用的铁木长剑,剑尖遥点向他的面门:“来战。”
“又要打A!”一留_yi哀嚎一声,但身上动作却十分利落,脚尖一挑,从草坷中踢起一条木棍,抄在手中抖了一个花样,“先说好,只打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跟我回去吃饭。”
意琦行只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然后两人剑棍并举,眨眼已是杀在一处。
意琦行年岁虽少,剑路之中,竟已隐隐露出几分宗师风范,开阖有度,举重若轻。但一留_yi的身手,显然还是野路子多些,仗着身法灵活、经验也算老道,上蹿下跳出其不意,倒也没有立刻便落了下风。他二人这已不是第一次切磋,早在半个月前,一留_yi扶了义父义M_的骨灰回到缘溯山那日,便已有交手。但不想短短十几日中,意琦行的剑法竟然又有j进。这般进境快速,简直闻所未闻。一留_yi一边在招架中寻隙反击,一边心中登时也有几分不忿起来,好爹好娘、好武骨、乃至好面皮,竟然都叫这冷冰冰的傲气小子占尽了,这天底下,可还有比这不公平、比这更让人气恼的事情了么!
他这一分神,手上应招登时慢了,意琦行一剑斜挑,木棍应声neng手,骨碌碌滚落在草地上。一留_yi立刻甩着手跳起来:“唉唉唉,你这个不懂揖让兄长的小孩子,不跟你打了,再打下去饭都凉了**哎,你这是**”
见他落败,意琦行也立刻收了剑,一弯yao却从坟碑前捧起一个木匣来。那匣子约有
二尺长短,一尺余高,但被摇曳青草一遮,一留_yi先前竟没有发现。
意琦行双手捧了那匣子,显见十分珍视,一留_yi虽然好奇其中nei容,但也不好意思大刺刺凑过去张望。他正心里痒痒得紧,意琦行忽然转身向他,挑了挑眉毛:“要做我之兄长,以你修为还未必能够。”
“喂**”一留_yi立刻便要跳脚。他虽然技不如人,可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当面这样鄙视,饶是平素嘻哈惯了,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意琦行并未因他的反应有所停顿,却是将那木匣向前一递,继续说了下去,“但你若肯同习七修之艺,此后便是一门同修,当为祸福相依、休戚与共的兄弟。你,愿么?”
“祸福相依、休戚与共?”一留_yi听得这两句话,不由愣了愣。他少年失怙,孤身一人*迹漂泊,直到遇到意氏夫妇,拜在膝下,才算得了些前所未尝过的天伦之乐。但好韶光易过,才不过数月,意氏夫妇相殉双亡,便又做了个飘零的孤子。起先得知意家尚有一子在,略比自己小些,本是满怀了些雀跃寻来,待到见面,不成想却是个石头般好似捂不热的xi_ng子。他这段时日以来,心中憧憬,几起几落,本想着对意琦行若当真只是自己一头热乎,倒也没甚意思,不如捱过义父义M_的孝期,大不了继续*迹天涯罢了。但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本以为生疏冷淡的意琦行却抛出这样一句话来,简直枯木逢春一般,一时叫他呆了。
意琦行却好似有些不耐烦了,紧紧抿了抿zhui唇,又催促了一声:“你不愿?”
“A?”一留_yi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一伸手,一把将那木匣抢了过来,咧zhui笑道,“白送上门的武功秘籍,干嘛不要!还有白送上门的兄弟,当然更得要!”他看了看意琦行,果断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这可是你先说好了的,祸福相依、休戚与共**哎!”一留_yi忽然有些福至心灵,瞧着意琦行硬邦邦的脸色,贼兮兮笑了起来,“这么_gan动的时候,你怎么还板着张脸,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老头子。你不会是**_gan动得害羞了吧!”
“啪”的一声,是意琦行很用了几分力气拍开他的手的声音,随后拂袖便走:“胡说**回去吃饭了!”
少年离开的脚步带了几分y_u盖弥彰的急切,一留_yi杵在后面,拈了拈手里的匣子,忽然就十分开心的笑起来。“祸福相依、休戚与共”,是句好话,他喜欢!
许是心里头快活,笑的声音就不免嚣张了些。一留_yi忽然觉得一gu力道死命推着自己的身子,烈日熏风青草香,蓦的就换成了耳边少年大叫着的声音:“一留_yi前辈!一留_yi前辈!您在做梦么?”
一留_yi猛的睁开眼,xie地银白的月光地里,是寄天风有点紧张兮兮的脸:“前辈,您在外头风地里睡着了,快点进屋去睡吧。”
“嗯?A好,好!”一留_yi似是这才从梦境里头回过神来,但还有一点心思仍挂在那十五年前的Yan阳天里。他打着哈欠在寄天风肩头拍了拍,塔拉着鞋子往屋里头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笑眯眯道:“你那剑宿前辈A,其实也是个属鸭子的,zhui硬心软呦!”
“A?”寄天风有点mo不着头脑,站在躺椅边发起呆来。
缘溯山上的春夜还是很有些凉意,一留_yi在院里花架下睡着时不觉,但一被寄天风叫了起来,便觉得阵阵冷风,飕飕的从领口袖口钻进来,冰得他直打哆嗦。
戏弄了小孩子一句,他加快脚步跑回了自己屋里,也懒
得点灯,mo着黑,冲着干爽整洁的床榻就扑了过去。
_On the bed_的被褥枕头,白天时刚被两人抱出去晒过,现在还有一gu松软又好闻的味道。他踢掉鞋子扯了外_yi,一个打滚便把自个埋了Jin_qu,很是舒_fu的打了一个哈欠。睡意还在,左右山中长夜无事,不消片刻,便又睡了过去,继续做起美梦来。
一留_yi还记得,自从自己忽然醍醐灌顶的看破了意琦行的本质之后,两个少年在缘溯山上的日子便开始有滋有味起来。当然这个“有滋有味”都是一留_yi搁在肚子里头的话,意琦行虽然年少,但一板一眼的个xi_ng可是有些经不起玩笑,既然拳头没人大,还是收敛些好。不过一留_yi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任凭自己百般磨人,意琦行从言到行,也半点没有看出来将自己当做“兄长”看待的模样。好在兄弟就兄弟吧,一留_yi只得这样安we_i自个,然后觉得,在山上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学文习武的四年,真是自己这辈子最快活,最没心没肺的四年。
可惜**要是能听到被喊一声“大哥”,那就更美好不过了**
所以当那个雪白雪白的毛球一般的小孩子在意琦行留下的_F_间中,抱着七修武谱哭成一个小泪包的时候,一留_yi心底蛰伏了六年的兄友弟恭之爱顷刻膨*起来,势不可挡的将他的理智攻城略地,满心满眼都剩下了:“好孩子,别哭了!”
“有缘得到七修武学,你就是我一留_yi的兄弟了!”
“不对**是D_D,放心,大哥会好好教导你,疼爱你的**”
小小的绮罗生最终在他怀里哭着又睡了过去,满是泪痕的小脸上红通通一片,狼狈得好似一只花脸小猫。因此他也并不清楚,一留_yi是用什么理由说_fu了跟随自己寻来缘溯山的家人,让自己可以暂且留在这魂牵梦萦的屋子上,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许是造化使然,在缘溯山住了下来的绮罗生,那似癔症又似疯魔的毛病竟然减轻了许多,一留_yi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但心里总归是高兴的。更让他高兴的是,并不排斥加入七修行列的绮罗生,xi_ng子也是十分的乖巧懂事,一口一个“大哥”的跟在自己身后,简直让自己将之前六年从意琦行身上得到的挫败_gan一扫而光。
所以等到一个自认为的黄道吉日——一留_yi评断这个的_geng据是只要天晴不下雨、陷阱tao到山_chicken_野兔就可以了,一留_yi终于郑重其事的,特意烧了四菜一汤,然后把绮罗生叫到了堂屋里,正正经经的又拿出了那个木匣。
那木匣乃是最原本收着七修武典的东西,虽然几部秘笈都已被挪到了意琦行_F_中书架的暗格nei,但这个匣子在一留_yi眼中,还是很有无法取代的意义。他神色严肃,绮罗生似有所_gan,也有了几分紧张,被他牵着手,乖乖的站到桌前,看着那个明明很普通,却又被十分重视着的匣子。
绮罗生这个年纪身形尚小,站得挺直也不过才到一留_yi的x_io_ng腹位置。一留_yi双手一并搭在他的肩上,口吻难得不带半点玩笑意味:“绮罗生,你既然寻得到缘溯山,又能得到七修武谱,便是与我等有缘。我问你,你可愿拜入七修门墙,同习七修之艺,此后便是一门同修,当为祸福相依、休戚与共的兄弟。”
绮罗生虽然不知他为何又把之前说过的话郑重其事来了一遍,但这nei容已是熟悉,自然便用力点了头:“我愿**拜入七修,我**我是不是就能找到他了?”
“他?谁?”一留_yi有点mo不着头脑,但飞快便道,“你学了武艺,长大之后,自然大江南北,哪里都能去得。要找什么人,自然便无找不到的道理**”
“好!”得了他这一句含糊的保证,绮罗生忽然雀跃起来,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我愿。大哥,我要入七修持刀。”
“好孩子!”一留_yi咧zhui大
笑,把那木匣子塞到了绮罗生怀里。
绮罗生短手短脚,虽然那盒子不算太大,抱起来也颇吃力,一留_yi却揉着他的头发笑道:“这个你可要收好了,这是七修传承的宝贝呢!”
“**好**”绮罗生虽然一头雾水,但下意识的,便将那空木匣紧紧抱住了,抬起小脸看着一留_yi,“可是,大哥,既然是七修的宝贝,为什么你不留着,而要给我?”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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