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之中,再复清静,一扇屏风隔开两室,外间虽然被拾掇过了,但卧_F_中仍是昨日措手不及时的模样。意琦行两人回了船,默契十足的,一同奔着被搁置了快十二个时辰的浴桶去。两人同时一触边缘,绮罗生耳后一热,立刻放了手:“你来!”然后转身去收拾床榻。
没了他人在场的顾忌,两人手脚勤快,不消多久便整理妥当。风炉上的水此时也沸了,绮罗生泡了茶来,各自倒上一杯,然后便斜靠着船壁,慢悠悠一边吹着茶叶梗,一边拿眼睛停在意琦行身上,一副“现在可以谈谈了”的模样。
意琦行自也觉得了,撩_yi在几案另一侧要坐下。尚未触及锦垫,袖摆忽然被扯了扯又放开。他顿了一下,默默一磨身,挨着绮罗生落了座。
绮罗生状若无事的收回手,又咽了口茶水才道:“对于八厉移魂的天厉,剑宿莫不是成足在x_io_ng?”
听他语气便知他心情,意琦行未曾想再搪塞过去,直言道:“八厉移魂乃是厉族秘术,个中关窍不得而知。但有法有破,他既是向我寻仇而来,对御宇出手应该只是顺带,如今有了提防,应不至于再如昨日一般。只是**”他的目光转向绮罗生,眸色凝重,若有所思。
绮罗生捏着茶杯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心中隐约一动,却不肯主动说话,只回看过去,等着他的后半句。
意琦行凝视半晌,抬手轻触了触他的脸颊,忽然轻笑一声:“你现在的模样,似乎我一句话说出来,你就要拂袖而去**”
绮罗生咬了咬牙,声音不大却下了十足的力气:“说错了,晚上就自己在外头睡吧!”
意琦行失笑,这才轻轻拢住了人,叹口气道:“我怀离开和留下的两份私心,但我知道你的选择是留下,所以**”他慢慢梳理着手边垂下的雪白长发,千珍万重,“保护好自己。”
绮罗生不自觉绷紧的身子松懈下来,半分没有将置身险境的慎重,转过头去,掀起唇角:“为了你,我也会保重自己的xi_ng命。当然,你也同样。”天厉之险,他虽未亲历,却也shen知,但此刻心里头却半丝也不曾揣了忐忑,只满怀惬意,松散散一歪身,靠上意琦行的肩膀。
意琦行将手向上挪了挪,从他的后背揽至肩膀。放任风雨之前,一刻静谧。
午后江风,透窗穿帘,吹来一片舒爽。安静的船舱之中,不闻谁再开口,只平静彼此倚坐,淡淡适心舒神。
直到小几上的热茶也冷透了,远远江面上一声渔号,惊破宁心。
绮罗生挪动了一下身子,像是好梦初醒,还带了些迟缓的鼻音:“明天陪我去一趟梦花境吧。”
“怎么?”
“凭我三分薄面,去寻清都
无我求一瓶梦花露。”绮罗生恋恋不舍的从意琦行怀里爬起来,说起了正事,“梦花一脉乃是传承瞬之华光,此花同为生品四花,花露至洁至清,颇有妙用。天厉的八厉移魂虽然还不知底细,但是仗以伤人的尸气,梦花露应可抵御几分。搁在身上护身,总是好的。”
八花各自神妙,意琦行知之甚少,便毫无异议的点了头:“此事依你。”
两人已是蹉跎半晌,如今定了行程,绮罗生便要起身。不想才离了座位,yao上一紧,又被抓回了熟悉的怀抱。扭头看意琦行依然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却是更向后半坐半躺得舒适了些:“不急。”
“嗯?”绮罗生眨眼,拿手指mo到他的脸上去,“不急什么?”
意琦行依然不肯睁眼,只道:“明日动身,今日不急。”
“这嘛**”绮罗生让自己的手随意在他脸上移动着,低声道,“剑宿这般懈怠的模样,当真少见。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来一句**”
“温柔乡是英雄冢。”意琦行顺口接道,“一留_yi定然会如此说。”
绮罗生彻底失笑,索xi_ng窝回了他的怀里,有些顽皮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高冢笑卧,天下澡雪任琦行。卧得是温柔冢,也未尝不可。”
风雨将来,波诡云谲,在那之前,且先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一连多日yin云难开,第二日却是个梅雨季节中难得的大晴天。从玉阳江到梦花境不远不近的路程,竟也叫意绮两人走出了一身薄汗,渐_gan暑热。
好在眼下已入青山,浓*凝翠,遮避烈阳,让人得了ChuanXi的余暇。
梦花境便在山中风景极佳处,繁花丽景,风月无边。只是如今其中主人经了多少风波,连带着一处胜境,也不自觉的透出了些萧索气味。
此时离欢如梦故去尚不久,见故地便似闻故人音容,绮罗生也难免心生了几分_gan慨,与意琦行叹息一回,打点情绪入nei。
梦花境中景物依旧,迎出来的清都无我也仍是那个红_yi羽扇的贵胄公子。只是满面憔悴病容,却是让绮罗生吃了一惊。
不过虽然body抱恙的模样,清都无我j神却还好,让了两人落座,先向绮罗生开解道:“我平日自诩潇洒,但事及己身,却也挣不开俗心桎梏。我这非是大病,只是近来积郁难开,前两日在庭院中受了夜雨,略染风寒罢了,兄无需担心。倒是今日兄与剑宿双双拜会而来,可是有事困扰?若有我能及之力,但说无妨。”
绮罗生本就是有求而来,也不多客tao,直接将来意说了。但因着意琦行的授意,将天厉来路种种略过,只说是往日仇家。清都无我虽是个富贵闲人,终究半只脚踏在江湖路上,对这些恩怨仇杀种种,并不陌生。听了因由,立刻爽快道:“一瓶梦花露罢了,弟岂会吝惜。只是听二位之言,那仇家非是寻常人物,又是挟恨而来,想必日后更有许多的凶险,定要小心。”
他这便起了身,要去取药,一转身又万般凝重回头向绮罗生道:“兄身系花部之期冀,万望保重。”
意绮两人为求药而来,绮罗生心中,常觉花部之劫已是难缠,如今又添天厉之事,无须将清都无我再牵扯进来,因此又略坐一阵,便起身告辞。多事之秋,清都无我也未多留,送了两人到门口,道声“各自珍重”,便目送他们离去了。
山路曲折,不消多久,两人身影便被掩去。青山空寂,一如无人来时。
清都无我这才转回身,匆匆回了_F_中。他本是略带憔悴病容的面貌,此刻竟然变得惨白,前脚一踏进_F_门,忽然身子向前一倾,“哇”的呕出一口血来。血色红得诡异,竟还隐隐带了一gu花香。
扶住一旁的椅背,清都无我随手擦掉唇边的血迹,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瓶子。透明的琉璃中,流ye如带
金光,正是适才赠与意绮两人的梦花露。他掀了瓶盖,一口气尽数仰头灌下,又T息片刻,气色才渐渐恢复了些,慢慢直起身来。
卧_F_之中,陈设一如欢如梦生前,甚至妆台之上,胭脂花钿,也还随意搁置,如同旧人仍在。清都无我扯开_yi襟,搁在妆台上的铜镜,清晰照出他左x_io_ng之上,一枚宛似天生的蝶形印记,红如滴血。他轻轻拿手在蝶印上摩挲了片刻,_gan受其下隔了皮肤血r的心脏,阵阵如同被虫蚁缓慢啃噬的钝痛。
磨人的疼痛并不剧烈,却连绵不断,仿佛叫他很是疲累。清都无我叹口气,顺手拈起眼前花簪:“小梦儿,你莫不是也希望我如同你那一日,将这簪子刺到心口中去,从此便可解neng痛苦,再陪伴你么?”
他手指一动,簪头的金丝*蝴蝶便随之晃动,起伏如生。凝视许久,他忽将花簪凑到唇边一触:“傻梦儿!”
随手丢下了站起身,清都无我一手掩_yi:“等我八品神通修成,y_u花蛊能奈我何!”
他折身到窗边,看着院中繁花似锦,缓缓沉吟:“本在半个月前,情花的心脉之塑便可得,却被人横ca一脚,功败垂成。不过,虽然克制y_u花蛊需落在情花之上,但**”他勾了勾zhui角,“记载中‘碾髓成香,以死换生’的兽花A,是否当真有此灵验,我同样拭目以待。”
一日响晴之后,又是连绵的yin雨,断断续续下得人心都跟着ch_ao*起来,从头到脚的雨霉气息。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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