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恩，叫杨过。”穆念慈眼神飘忽，“希望过儿如同他父亲一般聪慧善武的同时能够有过必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唐无邵念了一段《左传》里的话，“我相信在婶子的教养下，过儿必不会成为你所担忧的那样。”看着穆念慈游移的眼神，唐无邵再添了把火。“对一个未出世的孩童，不对他给予希望和祝福，反而盼他有过能改……”

穆念慈在男孩锐利的眼神下逐渐白了脸色，“你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

“过，代表比普通强。”唐无邵鬼使神差的将小手伸了过去，“过儿，我会保护你。”

穆念慈不曾打探无邵的过去，但从相处里可以感觉出男孩对于‘弱小’的爱护，不管是她还是未出世的孩子。“过儿一定会很开心，有你这个强大的哥哥。”

“我也很开心有过儿这个妹妹！”唐无邵一瞬间就陷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妹控频率。

而穆念慈看着对方突然泛起红晕的小脸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在心里对比着之前冷着脸说话不超过五个字的男孩，与现在这个滔滔不绝讲述以后会如何照顾妹妹的家伙，最终忍不住开口大笑。“好啊，那以后我家过儿就拜托你了。等她长大了，就让她嫁你为妻怎么样？”

“诶？”唐无邵突然卡了壳，半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狰狞了起来，“我以后会帮她把关，定不会让她嫁给一个糟糕的家伙的！”

“恩，我相信你会的。”穆念慈伸手揉了揉唐无邵的黑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衣衫？我这里还有些布料。”

“有的穿。”唐无邵从背包里拿出一身门派装，“看。”

穆念慈注意到那些暗袋，想必是家学渊源，也就没有再多说话。“那我就给你做两件日常穿的吧。”

唐无邵再次号脉，确定穆念慈身体健康后也不再劝阻她休息。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用手头的草药做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还要预备一些适合婴儿吃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穆念慈将唐无邵当做家人，而男孩也在女子的温柔照顾中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

闲来无事的时候，唐无邵就开始想象未来的妹妹小过儿会是什么模样。幻想的同时，男孩手中的针线依旧游走不停，不多时一个又一个漂亮且舒适的肚兜就成了形。

这天，晚饭后唐无邵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然后来到角落处劈柴发xie精力，不远处是穆念慈扶着腰在慢慢散步。

刚将斧头抡起一半，唐无邵就听到了穆念慈呼痛的声音。他回过头发现女子已经捂着腹部蹲下了身。男孩二话不说扔下手中的东西，手掌随意在身上蹭了蹭就冲了过去，“可是要生？”见穆念慈疼的连话都说不出

，唐无邵只好运起内劲将人抱起，憋着一口气来到屋内放到床上。“我马上回来！”

刚才强烈的阵痛其实已经好很多了，穆念慈看着小孩儿冲出去的背影，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单。难道是这阵子因为有人陪伴才变得懦弱了么？

唐无邵早在之前就打听好了产婆家的位置，这时候因为腿短跑得慢，干脆唤出自己的机关木鸢，靠着滑行一口气来到村子里。

“可是穆家妹子要生了？”产婆看着唐无邵因为激烈运动而泛红的脸，赶紧动手收拾必要的东西。“哎呀她身边可不能没人，你快些回去，我这就叫上姐妹过去。”

唐无邵略一点头，以他现在的身板和同样变得袖珍的木鸢是断然带不动几位产婆的。迅速赶回家之后，唐无邵见穆念慈的神色还算稳定，就连忙去烧热水，准备软布之类的东西。

身为一个才六岁的男孩，就算唐无邵表现的多么成熟稳重，也是不可能在生产的过程中起到作用的。他盘腿坐在院子里，与焦躁不停的心作斗争，屋内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让他惊慌。

一定没事的，穆念慈与过儿妹妹都会没事的。

婴儿哭喊的声音凭空响起，却婉如最动听的旋律。唐无邵眼含期待的盯着屋子，没多会儿就见产婆推开了房门。只是这神色怎么……

“你婶子叫你。”产婆看着唐无邵被冻得通红的脸颊爱怜的开口，“快些进去吧。”

唐无邵眉头微皱，就算在大唐，妇人产子的房间也是不会允许他人进入了。他连忙来到屋内，只觉血腥味浓烈而刺鼻，而源头处的女子正充满精神的逗弄另一位产婆怀里的孩子。

“婶儿？”唐无邵走到床边，光看出血量就知道穆念慈已然危机，他连忙拿出止血药递给产婆，同时自己将快速补血的药丸喂给她吃。

趁着唐无邵抱着婴儿转过身照看的机会，两位产婆迅速的掀开布单为穆念慈止血。

“无邵。”穆念慈的语调仍然是柔柔的，她见男孩走过来就笑着指了指柜子，“为你和过儿做的衣衫都在里面那。”

“不要这样。”唐无邵意识到穆念慈是在交代身后事，他立刻为其号脉，然后发现女子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被掏空了。“你……”明明之前还很不错的。

“我知道自己活不久啦。”穆念慈眼睛迷成一条缝，“过儿他爹都来接我了呢。”如果说在遇到唐无邵之前，她只想独自将孩子养大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十分坚信无邵可以更好地照顾过儿。

“为了过儿。”唐无邵不知如何劝导，一个孩子没有了父亲已经很可怜，如果又同时失去母亲……这让他想起了在唐家堡树林里独自生活的自己。

“让我再看看他。”穆念慈略一摇头，她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让孩子成为被说成没有父亲的野种，还不如让他彻彻底底的成为孤儿。

女人一旦做了决定，有时候可以比男人还要狠绝。唐无邵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开口，他抱着怀里的婴孩来到穆念慈身边，看着女子含着泪逗弄困得睡着的杨过。

“无邵抱小孩儿的姿势很正确那。”穆念慈轻笑出声，她只觉得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于是赶紧抓住无邵的手，“过儿就拜托你了。”

这种临终托孤的场面令人心酸，产婆早就离开了屋子。“无邵，我知道你很神奇，我很感谢你当日救了我。只是……请原谅我的自私。”她不问，但一直暗暗观察男孩。小孩儿强大，拥有不逊于一流高手实力，而且自理能力很强，完全可以照顾好过儿。

“我保证。”唐无邵这么敏锐的人又何尝没有察觉女子的心思呢？只是此刻他理解了这一切，“我保证对待她如我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

穆念慈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想将她最美好的留给两个孩子，“我知你是要干大事业的人，定不会一辈子

呆在这个小村落。只求你离开的时候，将我的骨灰葬在嘉兴铁枪庙内。”

唐无邵郑重的点头，“我还会告诉他，拥有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最聪慧的父亲。”

穆念慈眼中含泪，最后分别momo两个小孩儿的脑袋。“还有世界上最棒的哥哥。”说完后女子歪过头看向身侧，在惊喜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怀中的小孩儿仿佛感觉到了母亲的离开，歇斯底里的大哭了起来。唐无邵手足无措的开始哄她，“好妹妹不要哭，你还有哥呢。”

“小哥可看错啦。”产婆听到孩子哭声进来，听到这句话没忍住插话道，“穆家妹子生的是男娃哦。”这早熟的小孩真有趣，还不懂男女之别呢。

“……”唐无邵的小手立刻剥开婴儿身上的布料，果然在两条小胖腿之间发现了一只软趴趴的雏鸟。

“呜呜。”婴儿不舒服的挪动身体，感觉到寒冷一个劲的往唐无邵的怀里蹭。

“快别在这儿呆着，带孩子去暖和的地方。”产婆见男孩发呆，赶紧走过来吩咐，“这里就由我们来吧。”作为看着穆念慈长大的人，他们对这个女人的遭遇还是很同情的，如今除了嗷嗷待哺的婴儿只有一个六岁的男孩。这个家，难喽。

唐无邵本来想亲自主持穆念慈的丧葬事宜，可谁想到除了他，任何人抱着杨过小孩儿都苦闹个不停。唯一能破了这个记录的，只有村长帮忙找的奶娘。可是小孩儿肚子空的时候老实会儿，但凡一吃饱了就开始继续哭，好似知道这个人不是他母亲一样。

因着两人情况特殊，村长和几位代表商量后，想让小哥俩搬到村子，有村民照顾着也方便生活。可是唐无邵却以老房子有感情为由拒绝了，不过为了感谢他们的好意，他抱着杨过在林子边摘了些药草，做了些常用的伤药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