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自己的绝招。姑娘微微惊讶,但很快敛去,淡声道:“我们果然认识。”她的声音竟然是男人的声音!
只见,他轻轻一扯头上的发带,以足尖点地旋转身子,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等她再转过身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位一袭白衫的佳公子,腰系佩玉,手拿折扇,不是花满楼又是谁?
男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眼前的花满楼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装扮,脸上的脂粉已经除去让他的英俊的面庞完美地呈现出来,那双大眼虽然不能视物但仍然准确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双目望着他,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个瞎子,任他也不会相信他看不见。
“花满楼,你真的是瞎子吗?”他冷冷地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问,语气中尽是讽刺。他不得不佩服他,因为看不见调查案子行动多有不便,所以扮成女人“引蛇出洞”,再假装昏迷让他自己把他带到这里,就可以成功地追踪到他。这是一招完美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花满楼果然如传说中那样心思缜密。男人暗忖。
对方一直用炙热的眼神看着他,花满楼心下暗觉奇怪,淡声道:“阁下何以如此残忍?为了一己私y_u,竟然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冷道:“想不到花家七公子为了陆小凤居然愿意男扮女装。”
花满楼没有理会他的嘲弄,神色不变,静静道:“陆小凤是我的朋友,为了朋友有何不可?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陷害陆小凤?”
男人道:“你口口声声说我陷害陆小凤,有什么证据吗?”
花满楼道:“凤回香。”
男人道:“就凭这三个字?”
花满楼道:“屏儿郡主是失踪的第一人,而她失踪的那天正是陆小凤回来的那天。另外,这些女子都是和陆小凤有过接触且养过君子兰的人。”说着,他的眼神“瞄”向墙角。男人神色一变,眼神下意识的转向墙角的花。那里,正放着七八个君子兰的花盆。开得正艳,显然是有人细心照料。
“这三个字很难不让人想到和陆小凤有关。”
男人冷哼了一声:“陆小凤接触过哪些女人你倒是清楚的很。”
花满楼自进来后便一直没有笑过,没有理会他疯言疯语,继续道:“你现在当然知道我并没有晕倒,从一进来我便闻到很浓郁的花香,应该是被你们带过来的君子兰。我说的可有错?”
男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恢复如常:“你说了这么多,这跟陆小凤到底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一叹:“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这君子兰是你们带过来的。”他强调“你们”这两个字可。
男人平静地道:“你知道了。”
花满楼道:“我确实知道昨天半夜的时候有一位姑娘来过。”
男人接下了他的话:“虽然她的声音和味道对你来说很陌生,你已经猜到她是谁了。”他知道他的嗅觉很灵敏,记忆力也很强。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慢慢走近花满楼,脸上带着yin冷而又怪异的笑。
花满楼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纸扇轻摇缓缓道:“所以,我希望我和你单独解决这件事。只是可惜了这些花,本是美好的
事物竟被牵扯进如此丑陋的案件里。”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又隐入些许叹息。
男人道:“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君子兰过不去。”
花满楼道:“我必须抓住你。”
男人哈哈一笑:“花满楼,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制住我吗?就算陆小凤在这里也救不了你!”说着他的剑直直地向他刺了过来。
花满楼立即迎了上去。他感觉到了,他的功夫比上次进步了很多,稍微不留神就可能被他的剑刺中。
男人狞笑道:“花满楼,你一定会后悔来之前瞒着陆小凤的!”他的袖子向花满楼一扑撒出一包粉末!
花满楼不惊不忙,长袖一挥,那包粉末已被卷入袖中。
男人诡异一笑,将一盆君子兰扔向了他,花满楼脸色一变,飞身去接,等他一触到花盆时,他的神色又变了。他落到地上,还捧着那花盆,只是脚步有些踉跄,神智也有些晕眩感。
他闭着眼,微微蹙眉,希望能集中精神,耳边响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花满楼果然是惜花之人。这,就是你的弱点。你应该知道花盆上涂的是什么药了吧?”
他慢慢地走近他。
“我知道你是谁了。”花满楼颤抖着手放下花盆,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脸上红晕如ch_ao,呼吸也变得急促。
万梅山庄。
陆小凤在这里。他当然是一个人来的,他既然没有把沙曼介绍给花满楼认识,自然也不会带着她一起来万梅山庄。
所以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很不安,急急地把信丢给西门吹雪,看着他慢悠悠地打开心急如焚。他知道有什么事情他忽略了,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从离开百花楼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感觉到这种不安。而一旦他感觉到不安,就一定是有事发生了。一定是花满楼出事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事?
他应该相信花满楼的能力,但心底的不安却挥之不去。他在西门吹雪眼前走来走去。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居然用信丢他,这在平时,而且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西门吹雪了结了。只是,陆小凤不是别人,陆小凤是陆小凤。所以,西门吹雪没有拔剑,慢慢地展开了信。因为他知道,一旦花满楼找他帮忙,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信上只有二十八个字:
请君割爱酒一壶,
留待栖凤与秉烛。
下塌小楼无日多,
他日来时看梅簇。
也许该说是四个字。西门吹雪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终于不耐:“陆小凤,坐下。”
陆小凤真的坐下了,认真地看盯着西门吹雪手中的信:“西门吹雪,我用我的胡子换你手中的信。”
西门吹雪沉吟不语。到底该怎么做?花满楼这么说应该是不想让陆小凤离开万梅山庄。照做,花满楼可能有危险;不照做,陆小凤有危险。
西门吹雪决定也下一个赌注。他一伸手,陆小凤喜滋滋的接过了信笺,看过后轻松一笑:“花满楼在搞什么鬼?让我大老远的送信就是为了让你留我在这里喝酒?我可没有时间喝酒,我得去找花满楼……”
他的强颜欢笑几乎不算一个笑容,根本是面部肌肉难看的挤在一起。陆小凤并没有完全失去冷静,至少他感觉到西门吹雪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一个跟自己有关的决定。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决定,但是他却知道,一旦他决定,自己会很难过。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西门吹雪,神情几乎算是紧张。
关心则乱,世人皆以为聪明的陆小凤居然没有看出来这封信其实只有四个字。西门吹雪暗忖。
刚才西门吹雪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陆小凤看出这封信里的玄机,他便让他离开,如果他看
不出则按照花满楼说的,留下他喝酒。
西门吹雪冷冷地说:“你没有留下你的胡子。”他对站在身后的丫鬟挥了挥手,丫鬟便递过了工具。
陆小凤痛快地接过,一边刮胡子一边还在抱怨:“西门吹雪,你真是。我赶时间……”
西门吹雪看着他光洁的嘴巴周围一圈,站了起来,白衣飘飘:“我要出去一趟,但是你不能走。”
陆小凤皱眉道:“西门吹雪,我不明白。”
西门吹雪随手将信丢在桌面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见了踪影。
陆小凤是谁?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好奇心重的陆小凤,所以他当然发现了西门吹雪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他拿起那封信又看一遍,然后,他看到了信上的四个字:请留下他。他神色一变,从门口飞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多远,他被拦住了。
万梅山庄的门口站着三个人。
金九龄和他的两个手下。
陆小凤道:“你在查案。”
金九龄点头道:“是。”
陆小凤指着自己:“而且查到了我头上。”
金九龄道:“是。”
陆小凤没有什么表情,声音有点急躁:“金九龄,花满楼是不是去查采花大盗的案子了?”
金九龄向他走了两步,背手笑道:“陆小凤,你是一个很幸运的人。花公子应该是早就猜到案子与你有关,所以才一手揽下案子,并且不愿意别人插手。”
陆小凤心下一震,表面上没有反应,道:“我知道皇上给了你七天时间。”
金九龄道:“不错,而后天是最后一天了。”
陆小凤突然笑道:“金九龄,我必须得走了。你放心,如果到最后一天我还抓不到他,我会自己去见皇上的。”说完,他跃上墙头飞得无影无踪。金九龄的两个手下连忙要去追,金九龄挥手拦住,转身慢悠悠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万梅山庄的围墙处,一个白衣袂袂的人见陆小凤成了一个小黑点,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陆小凤,你果然是陆小凤,没有让我失望。他淡哼一声,白影一晃不见了。
陆小凤直接回到了客栈,沙曼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听到声音回眸一笑,嗔怪道:“你去哪儿了?”
陆小凤慢慢地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沙曼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陆小凤道:“宫九在哪里?”
沙曼变了脸色轻捶了一下他,撅嘴道:“陆小凤,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小凤轻声道:“我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沙曼的手渐渐滑了下去,手指绞着衣袖没有说话,咬唇地用委屈的表情看着他,目光哀伤而求恳,痛苦地摇头。
陆小凤撇过头不去看她惹人心疼的眼眸,道:“你说要和我隐居时,我是真的很高兴。”
沙曼见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苦笑一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陆小凤道:“从你告诉我要回中原的时候开始。”
沙曼让陆小凤和她一起归隐时,他是真的想过就这样放弃一切跟喜欢自己的女子在一起的。只是,沙曼常说,他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总有一天还是会飞走,对他总是不放心。而那一天,他正在他们的居所给那盆君子兰浇水,沙曼突然开口了:
“我们回中原一趟吧。”
他答应了。
当时沙曼的
语气充满挣扎和痛苦,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那天晚上,他跟踪她出去却发现她正在和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说话。他强烈地感觉到,沙曼有一个秘密。他的好奇心重的毛病又犯了。再加上上次离开尚未与朋友们正式告别,他便答应了沙曼的建议。
只是,虽然自己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被人玩弄的事实还是让人心痛。
“而我们回到中原的第一天,就死了人,还是我认识的女人。”
“所以,你拒绝调查采花大盗的案子是因为你其实已经知道与我有关,想从我身上着手。”
陆小凤真诚道:“我承认是在利用你,但我当时是抱着证明你的清白的想法才留下来的。”
沙曼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轻声道:“不愧是陆小凤。那么,你也知道我一直跟宫九在一起。”
“你们多年的感情不可能想变就变,”陆小凤点点头,“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和君子兰过不去。”
沙曼讽刺一笑:“跟他无关,是我讨厌君子兰。”
陆小凤惊讶地看着她。沙曼的语气充满憎恨和戾气,那张美丽的脸也变得扭曲和挣扎。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本来善良可爱的女孩会变脸变得这么快。
“陆小凤,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是你的心里有了别人。”沙曼看着他的漂亮的眼睛流出泪来。
陆小凤指着自己:“我的心里有了别人?”他奇怪地问,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喜欢君子兰的人,”沙曼仇恨地说,带着泪眼回头看他,“你陆小凤是一个喜欢养花的人吗?不是。可是,你却花很多的时间去浇花。你看着君子兰的目光是多么愉悦,多么温柔啊……你从来没有对我那么温柔过。”
陆小凤不说话了,mo着少了胡子的光洁的唇角时目光有点疑惑有点茫然。
沙曼继续说:“那目光就像是盯着自己的情人。可是我不知道你的情人是谁,所以我只有抓走所有你认识并且喜欢养君子兰的女人。”
为了一己私y_u毁掉那么多人的幸福,花满楼猜到了原因却还是决定去调查案子,他是那么爱花的一个人,心里一定不好受。
陆小凤接口说:“而宫九仍然很听你的话,愿意帮你铲除障碍。”他开始走来走去。这是他急着离开的暗示。
沙曼讽刺地笑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他?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