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啊,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师父说啊?”
张小凡一愣,抿着唇点点头:“是。”
张清玄抚了一下长须,颔首示意他开口。
张小凡敛了神色,忽然起身,下摆一甩,直直跪倒地上,把张清玄吓了一跳。
“小凡未经师父同意私自修炼术法,实是不孝不义之举,请师父责罚。”
“你这孩子…”张清玄摇了摇头,“你师父我被众仙调侃了大半辈子的‘老不正经’,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呢。”
“啊?”张小凡扬起头眨了眨眼,“师父,我——”
“小凡,起来。”
把张小凡拉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臂,张清玄叹气般说道:“你啊,就是死认理。我早就跟你师娘说过,不该让你读那些个什么圣贤书,多去摆弄些花鸟鱼虫得个乐趣便是。”张小凡皱了皱眉,似乎想开口反驳,却被张清玄抬起手截住了话头。
“这些年来师父没教你什么本事,让你差点身陷险境,这是师父不对。既然青云仙君乐意指点你一二,今后你便跟着他学术法罢。你说这样可好?”
“师父的意思是,您同意了?”
“你们年岁也相近,正好交个朋友。”
张小凡闻言用力点了点头连声道:“谢谢师父。”笑容随即爬上了脸,一口贝齿在月光下白得亮眼。张清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眉尖一挑,笑得有些恶劣:“那小子正日被些神叨叨的老头子围着,要是憋了气往你身上撒你可别躲着,以牙还牙给他还回去。你不用怕,一切有师父替你兜着呢啊。”
“师父,你俩别是又打了什么赌吧……”
“欸,天机不可Xie露天机不可Xie露啊——”
张清玄抚着胡须迈着方步哈哈大笑着走出了院墙,留下张小凡一人目送师父远去的背影暗暗长叹——他这俩师父,怎么一个比一个孩子气呢。
后来张清玄不知从哪儿请了位园丁进望月峰,专门遣去给张小凡打理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得了师父的应允,又不用再记挂他那些娇气的芍药牡丹,张小凡便像没了束缚一般,整日整日地往听风阁那处跑。
一日清晨,张清玄才从让人焦头烂额的议事中脱身,伸着懒腰踏入望月大殿,迎头便遇上风风火火正准备出门的张小凡。受了一礼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张小凡转身便走。目送徒弟脚步轻快地跑出大院,望月峰掌门Mo了Mo长须,对身旁的妻子感叹:“儿大不中留啊。”
似乎并未听闻师父这些对时光飞逝的感慨,张小凡这日也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听风阁。这家里众人早已与他熟悉,便放任他如回家一般,来去自如无人阻拦。跟院子里低头扫地的童子打了招呼,张小凡驾轻就熟地转过走廊,来到了惊羽的书房。
当他正准备敲门进房时,房门却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惊羽的小书童从房里出来,手中还捧着水盆与抹布。两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惊。
“惊羽不在书房?”
“仙君今日尚未回家,公子不如到里面歇着等?”
张小凡走进书房左右看了看,惊羽果然不在。虽然心中疑惑
,但不等那人回来他也无法得知始末。如此想着,张小凡有些兴致缺缺地蹭掉鞋子,缩到墙边的榻上,随手Mo起一本书翻阅起来。以往在家里用过早饭之后不久师父便下朝到家,他请了安往听风阁赶去,正好是青云仙君用过糕点洗手焚香的时间。
惊羽的工作与他师父相似,每日一早到朝上请安报备,若有要事便与众仙君群议处理。因此在张小凡的认知中,只要师父踏进院门,那青云仙君必定也已经下朝回家。
这日的异常让张小凡深感不解,而不多时惊羽黑着一张脸走进书房,更是为他的不解又添上了一层的疑惑。
只见那蓝袍青年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房门,哐当一声把正在读书的张小凡吓了一跳。他的身后跟着贴身小厮,战战兢兢想说些什么却被主子狠厉的一眼赶出了书房。张小凡看着惊羽把手中的折章扔到桌面,发出啪的一声响,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惊羽闻言一愣,似乎这才发现张小凡的存在。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不耐与烦躁逐渐消散:“你来了。” 这时恰好有人送来糕点与热茶,惊羽吩咐着让他们布好茶,便把人遣了出去。
“过来吃糖糕,今天是陈妈妈做的绿豆糕,你爱吃的。”惊羽的语气柔和温暖,与方才一身怒气的年轻仙君判若两人。张小凡磨蹭着下了榻,趿拉着没穿好的靴子移动到惊羽身边。
待惊羽用湿巾为他擦过手掌,他便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糕点,放进口中细细品尝,目光却依然黏在对方脸上。他一直盯着惊羽看,好一会儿直到惊羽终于无法装作视而不见,转过头来垂着眸子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张小凡摇摇头,凑近了一点问道:“你——怎么了?”
这下惊羽无法装聋作哑了,只好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刚举起的茶杯,闷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我不会的。”
惊羽仔细打量了张小凡好一会儿,把人都看怵了,方才道:“过段日子便是王母娘娘的诞辰,众仙决议要为娘娘准备一份寿礼。”张小凡点点头,他前几日晚饭时从师父那儿听说了。
“今天终于把寿礼的内容定下,说是要为娘娘献上手抄经文。”
“众仙手抄经文,算是福泽天下苍生了罢。”
“本座烦恼的正是此事。”惊羽想到此处不禁用指尖揉了揉额头,又重重叹了口气。
“小凡以为这贺礼意义非凡,不知仙君为何困扰?”
惊羽在他面前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无论是术法还是仙道,青云仙君与生俱来,甚至连日常的修道也不需要多花时间。张小凡自与他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苦恼的模样,也不禁上了心。
惊羽自称“本座”多数是开玩笑时为了挤兑张小凡。但眼下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带了些许凝重,话音刚落便让张小凡正了神色。惊羽见状摆摆手,考虑了一会儿,抬起指尖摩挲着下巴小声道:“小凡,你会写字吗?”
“啊?我会啊。”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手抄经文。”
张小凡愣住,他将方才与惊羽的对话在脑海中反复琢磨数遍,终于抓住了重点:
“难不成惊羽你——不会写字?”
惊羽佯装平静地吞下刚灌入口中的滚烫热茶,抿着唇垂下眼死盯着眼前的茶杯,似乎能从里面看出花儿来。良久,青云仙君轻轻点了点头,无奈承认了自己不会写字这一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缺陷。
张小凡噗一声笑出来,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惊羽红着脸为自己倒茶,只是又一杯热茶下肚,张小凡还在笑。他只好放下茶杯看向笑出泪水的那人:“你不是说不会笑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惊羽,你不会写
字直说便是了,众仙君哪会舍得为难你啊。”
“我说了,但他们不信。还说些什么,‘青云仙君天下无双,手抄经文必定福泽万代,这可谓是众生之福’的鬼话……”
张小凡看他模仿那些老头子眯眼抚须的神情学得惟妙惟肖,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爬上了眉梢。
“你可别再笑了。”惊羽轻敲一下张小凡光洁的脑门,看他鼓起脸捂着额头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你听我说,我与你那老不修的师父可是打了赌的——若是这次交不出让众仙满意的手迹,本座那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雨前龙井可是要便宜了那老头。”
听到“打赌”二字时,张小凡便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惊羽又跟那老顽童打了赌,赌注依旧是茶叶。他摇摇头,“唉”了一声,看向一脸不忿的惊羽,坦白道:“如此无聊的赌约,你俩我谁都不想帮。但给娘娘的寿礼不可怠慢,我只能答应尽力帮你。”
惊羽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乐意,却也说不出张小凡理亏的地方,只好点头应允。他起身唤了人,带着张小凡洗手焚香后,便铺了生宣磨了墨,拉了人并肩站到书桌前,随即动作生疏地提起了笔。
张小凡看他一眼,轻声道:“你先写两个字让我看看。”
惊羽深深吸了口气,抬手蘸了墨,拉开架势在面前的三尺生宣上颤颤巍巍地落了笔。张小凡站在他身旁,提心吊胆地看他终于把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写完,还一脸不安地看向自己,不禁叹了口气。
“我的字——真的这么难看?”惊羽Xie气般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仔细打量张小凡的表情,半晌得不到回应,便重重叹了口气放弃般跌坐在椅子上。张小凡见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We_i他,Mo着下巴思忖片刻,默然提起惊羽刚放下的笔,左手扶着耷拉下来的袖子,右手熟练地蘸了墨水,稍稍俯身,提腕运笔。
无精打采窝在椅子里的青云仙君坐直了身子,双眼注视着张小凡的一举一动,不多时,两个墨黑的大字苍劲有力地跃然纸上。
“——惊——羽?这是我的名字。”惊羽默念出纸上的字,不自觉笑起来:“小凡,你的字真好看。”张小凡闻言羞赧一笑,放下狼毫Mo了Mo头顶,道:“我这些年来没修上什么道,光是抄书练字去了……也就这一手字能算得上一个长处吧。”
惊羽掀起面前的宣纸定睛细细欣赏,越看越喜欢,抬头瞥了一眼咧着嘴朝他笑的张小凡,X_io_ng腔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波澜——方才张小凡提笔挥毫书下二字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抿着下唇目光坚定的神态,与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孩童模样判若两人。
自二人相识以来,张小凡在惊羽心中一直是个单纯的小孩,喜欢花草喜欢小动物,爱笑爱吃甜食,心思更是细腻温柔得不可思议,连带着他常穿的一身淡绿色袍子,整个人都像被包裹在柔软温暖的光圈里——惊羽也曾感慨,没想到张清玄那看着不靠谱的老头,鬼点子多得总让人招架不住,却能养出这么可爱率真的孩子。
然而写字时的张小凡,却似乎褪去了一身柔软的外衣,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惊羽从未见过的、莫可名状的气场。那毕露的锋芒不过一瞬乍现,却让惊羽确实感受到片刻的心惊。
若是凡人或是道行稍逊的小仙,大概只把那瞬间当做自己的错觉罢了。然而青云仙君是谁,他那双由桃源清泉凝成的双眼一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能不被看透。
“小凡,你师父说是在山下捡到的你?”惊羽把手中物件放回原处,扬起头定定地盯着张小凡的脸打量。
“是啊,师父说就在望月峰山门前——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惊羽一笑:“随口问问罢了。”片刻又道:“如今离娘娘诞辰还有些时日,小凡是否愿意教我写字?”张小凡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愿意。这些日子你不计回报指点我修炼,我还正愁着怎么报答你呢……”
“哎,你我之间无需说些报答不报答的话。我既认你作朋友,别说教你术法,为小凡赴汤蹈火惊羽在所不辞。”只见那年轻仙君站起来朝张小凡拱拱手,一脸郑重又略带笑意的神情看得张小凡直发笑:“好好好行行行,我张小凡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你先把字给练好再说吧。别到时娘娘看你那一折子的‘鬼画符’震怒之下先把你遣去阎王爷那儿下个‘刀山火海’,彼时可不正是‘赴汤蹈火’了吗哈哈哈哈……”
惊羽只觉得张小凡这小孩调皮得紧,他都被气笑了,忍不住又敲了一下他的头:“玉皇大帝都要给本座三分面子,偏偏就是你张小凡不识好歹,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惊羽自觉口渴便放过了嗷嗷求饶的张小凡。回到桌前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便叫人去换了。回过头来看张小凡站在桌前铺纸——只见他动作熟练,修长的手指捏着白而透的生宣轻轻扬开摊到桌面,继而张开五指将手掌轻轻帖到纸面,缓缓地把纸张扫平。
张小凡这一系列动作连贯且优雅,他睫毛微垂神态专注。室外的日光正好透过洞开的窗框洒落在少年身上,白色的光晕柔和地环绕着张小凡的全身。惊羽心中一动,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难得出神的惊羽被送茶进来的敲门声惊醒,点了头让那人进来。张小凡闻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等物什,朝惊羽走来。从阳光中退出,他浑身的光芒忽然消失,张小凡的笑容一如既往,他来到惊羽跟前,挥了挥手,道:“惊羽,惊羽,你发什么呆啊?”
惊羽回神,抓下他作乱的手掌笑道:“本座在想,这字该从何练起。”
那日之后,张小凡前往听风阁的频率从隔日变成了每日。张清玄下了朝堂回来,张小凡只来得及匆匆向师父施礼,而对方还没来得及嘱咐两句,那小孩便飞也似地冲出了殿门。
张清玄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水,摇了摇头:“惊羽那小子,以往与他打赌输的不过几捧茶叶,这次倒好,把我儿子都诓了去了,哼!”洛荷掩着嘴轻声笑道:“小凡能得青云仙君拂照自然是好事。年轻人的事情,我看你一个老头子就少瞎掺和。”被妻子一席话堵得无话可说,张清玄抚着长须久久哀叹。
张小凡教惊羽写字不知不觉已有些时日。最开始他打算从横竖撇捺等最简单的笔画开始教授,但几日过去,张小凡惊讶地发现,惊羽不愧是天下无双的仙君,不过短短几日便能轻易把自己当年苦练了好几年才熟悉的笔画写得如此熟练。见惊羽学得快,也念着时间紧迫,这几日他便开始把自己收藏的经书和字帖一摞一摞地往听风阁里搬。
这日惊羽执笔立在梨花木桌前专注临摹着张小凡前两日带来的字帖,不其然被房门突然打开的声音吓到,笔尖抖了抖,临了三行的帖这算是废了。惊羽皱了眉抬眼瞧去,正准备质问何人如此鲁莽,对上了张小凡的眼,那股烦躁便在舌尖打了个转,被咕嘟一声吞进肚里,瞬间被消化得无影无踪。
只见张小凡抱着书本走进书房,却因腾不出手来无法关上房门,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那小孩目光委屈嘴唇微嘟地看向他,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还不来帮忙”的娇嗔。惊羽一笑,露出虎牙尖尖,正是少年模样。他放下了笔,快步朝张小凡走去,一手接过他手中的大半书籍,探出身子朝外吩咐人烧水送茶,又回身掩上房门。
“你正日送这么多书过来,你
家书房怕不是要搬空了吧。你师父知道又得跟我生气了。”嘴上说的是埋怨的话,手上却诚实地翻阅起面前的字帖来。
张小凡放下东西手里得了空,接过童子刚送来的茶满上两杯,呷了一口道:“你学得太快了,既然还有时间那不如干脆把经文也给抄了。你看看这里面都有合适的没有,合着日子你也该开始你的抄书大业了。”
惊羽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拉着张小凡到书桌旁,把桌上他刚才临了几行的帖子指给他看:“小凡先生,您来指点指点,看看我这弟子写得还算可以?”
张小凡听了便低头仔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伸出手一指:“这蛇尾巴是怎么回事?”惊羽闻言凑过去一看,笑骂道:“还不是因为你!”张小凡一愣,转头问道:“我?”“是啊,你看!”惊羽示意他看前面的字,语调轻快不带一丝埋怨:“本来写得好好的,你忽然闯进来把我吓了一跳,就成这样啦。”
话音刚落,张小凡摇摇头,道:“没想到天下无双的青云仙君居然还学会了推卸责任,看来这天仙真的不能与凡人久处啊。”张小凡说这话本不过是调侃,落入惊羽耳中又有了些别的意味,只把人听得皱了眉:“胡说!”
张小凡被惊羽突如其来的轻叱吓得一愣神,回过神后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乱说的你别生气啊。”惊羽这才松开了眉头,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受,但下意识却十分清楚自己对张小凡把他二人分别定义为“仙”与“凡人”的说法感到无比抗拒。
“还有惊羽,你这‘横折勾’怎么总练不好?笔锋应该这样运力……”张小凡见他神情有所松动,便抓紧机会转移话题,提起笔来给惊羽示范写法。惊羽看了看,接过他手中的笔,再蘸了墨提了腕运笔书写。
可惜他写了好几个同样的笔画,张小凡依旧摇头叹气,惊羽不禁也皱了眉,嘟囔道:“我也知道这写的不如你,但这运笔也太难理解了。”话未说完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想撂担子不干。
张小凡嗤地笑出声,伸手按住惊羽准备放下狼毫的手腕,轻轻握住拉回身侧:
“你别急呀,我这不是在教你么。”
惊羽点点头,低声道:“嗯,那你教我。”
张小凡看他一眼,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
他的手掌覆在惊羽的手背上,稍稍用力握紧,继而把对方的手提起,边运力边轻声道:“你放松点,记住我落笔时的力道。”
此刻张小凡的X_io_ng膛紧紧贴住惊羽右侧臂膀,心跳和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料悄然附着到惊羽身上,一阵接一阵的跃动与温暖,散发着蓬勃年轻的气息。
他们似乎从未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近到张小凡说话时湿热的呼吸打在惊羽的脸颊,带来一阵异样的颤栗。惊羽本该仔细感受张小凡运笔的方式,心神却被那人吐在他脸上缱绻片刻又迅速消散的气息带走。
不知何时,他的目光从纸上逐渐转移到张小凡的脸庞。惊羽比张小凡高了大半个头,从他的角度看去,张小凡上半张脸庞完整落入他的眼中——从光洁的额头,线条流畅的山根到刀刻般直挺的鼻梁。少年的脸颊白皙柔软,午后的阳光洒在那片肌肤上,折Sh_e出一层温润莹白的光。
惊羽的视线在张小凡脸上逡巡许久,最后停在了那双随着瞳仁动作而颤动的羽睫上——这画面久久地印在惊羽的眼中,可谓是一幅惊心动魄的绝美图画。此时此刻,惊羽终于清
晰地捕捉到,X_io_ng腔的角落蔓延出一丝让他难以自控的悸动。
“惊羽?惊羽!”张小凡清亮的呼喊终于唤回那人的神志,惊羽闻言手臂一动,耳畔传来对方轻声的嫌弃——“啧”。
“怎么了?”
“我这好不容易写好的,你看你又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