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不凡】无双
作者:西路
南山脚下土地肥沃,泉水叮咚。加之近年来风调雨顺,坐落在山脚处的小村庄一派祥和。今日趁了七夕,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碌着蒸糕烧香,有女儿的人家带着孩子拜织女,男孩子们也比平日沉稳了好些,一个个帮着家里忙这忙那。田野乡间都是一派平和安详,正是烟火人间,好不热闹。
而在那离了村庄百步不到的小茅屋前,规律的敲击在空荡荡的林木间声声作响。
画眉抱着食盒循了那声音,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爬上了小土坡。定睛一瞧,果然是这小屋的主人正撩了下摆绑了衣物,用那白皙纤细的手臂费力地劈着木柴。
十二岁的画眉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今日拜过织女后更是平添了几分大气。点着步子,她不紧不慢地踩着夯实的泥土小路,走到离那人一步之遥的位置。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歪着脑袋笑嘻嘻开口:“小凡哥哥,你家木柴又用完啦?怎么不到咱家来取?要被我爹知道你又在自己劈柴,肯定又要跟你生气了……”
张小凡闻言停下动作,抬起手臂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喘匀了气息才看向画眉笑道:“总是麻烦你家我也过意不去,也该自己学着点儿了。”
小姑娘大眼睛眨了眨,但笑不语,只管把怀里的食盒朝张小凡递了过去:“今天七夕,我娘做了些点心让我给你送来,还让我捎句话来着。”张小凡接过食盒也不急着打开,只淡淡笑着看向画眉:“什么话?”
“我娘说,小凡哥哥年纪也不小了,长得好看Xi_ng子又好,该找个媳妇儿陪你过七夕了。”话音刚落少女便笑弯了眉眼,捂着嘴角咯咯直笑。张小凡脸上仍是那副清淡的神情。他摇摇头缓声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那都是你娘说着玩儿的。七夕是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这神仙的节日跟咱们凡人有什么干系。”
画眉听了也不再笑了,只是随着张小凡的招呼坐到一旁的树桩上,歪着头看了看澄澈的蓝天,皱起眉自言自语:“也不知那两个神仙见着面没有……”
张小凡揣了颗煮鸡蛋从屋子里出来,正往画眉手里塞,听到这话便随意应了句:“那牛郎本也只是一介凡夫,不过是得了织女的青睐才勉强成了个仙……”
“不是,我说的不是牛郎织女,是别的神仙。”
画眉手捧鸡蛋,一脸煞有介事的表情让张小凡觉得有趣。横竖也没什么事忙了,他便坐到少女身旁从她手里把鸡蛋Mo回来,低着头边给她剥蛋壳,边问道:“那你来给我说说,都是些什么神仙。”
画眉盯着张小凡灵活的指尖,点了点头,道:“那是前两日学堂的先生给我们讲的。”少女的音色清脆甜美,一字一句落到张小凡耳中,道出一段动人佳话。
张小凡听罢,沉默着把早已剥好的鸡蛋递给画眉,也不看她,只自顾自垂着睫毛仔细搓揉指尖,蹭掉上面细碎的颗粒。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水,再无任何事物能给他带来一分激荡。心中那潭沉静已久的湖泊,却因为一阙看似无法考证的神话,久违地泛起波澜。
画眉所述之事,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来龙去脉。他记得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乃至肌肤间触碰的温度和花瓣擦过脸颊的触感,都仍旧深刻地熨烫在脑海之中。
那是五百年前的南山仙居,在北面廊桥的尽头,听风阁门前,张小凡第一次与惊羽相遇。
当年的张小凡人如其名,修道的天赋一般,因此多年下来功力一如凡人平平。而师父师娘把他当亲儿子疼宠,从不为难他学些复杂的术法。平日除了教他读书写字和处理一些简单的内务,便是带着人到仙居各处认认各位仙君,讨个脸熟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那日的张小凡便是被他师傅遣了去听风阁送东
西。
听风阁是青云仙君的住处,离望月大殿并不算远。由是张小凡不擅术法,迈着步子也不过花了盏茶时间的功夫便能到达。
怀里揣着一只精致木盒,张小凡也不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何物,心中只挂念着院子里的几株芍药
——他总是每日定了时辰去给她们浇水,一日粗心忘了,那几株便像赌气一般连叶子都微微垂了头。师娘看了直皱眉,嗔怪他把那花儿养得太过娇气。
今日师父唤他唤得不是时候,张小凡若不争取时间,怕是要错过浇花的时辰了。他心下焦急便加快了动作,只想快快给那青云仙君送了东西而后回去照料他那娇气的小花儿。
眼看听风阁的院墙近在咫尺,张小凡脚步愈快,心中仍盘算着回去的时间。不自觉间脚下似乎踢到些什么柔软之物,一声呜咽把他的心神重新唤回。
张小凡好奇,疑惑着便循着那声音低头看去——一团小小的白色毛球正颤抖着停在脚边。他弯腰察看,不其然一双黑亮的眼从纯白色的绒毛中出现,委屈巴巴地似乎在控诉他那粗暴的一踢。
张小凡爱摆弄花草,也爱逗弄动物,家里那片繁花锦簇的庭院里也养了不少鸟兽鱼虫。眼前的小兽让他觉得有趣,不自觉便按捺下了原本的焦急。他弯腰伸手,指尖轻轻抚了抚柔软的皮毛,那团小小的生物似乎有灵Xi_ng一般,被张小凡一Mo,便打开了蜷成一团的身体,抬起下巴蹭着他的指节一脸享受。
那小兽展开了四肢张小凡才发现,这竟是一只白狐。看它虽然身量尚小,却似乎已经通晓人Xi_ng,黑亮的瞳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料想该是离了家族走失的小兽,那机灵的样子更让张小凡认定它必是灵物,不禁心生怜爱,伸出手臂试图把它抱进怀里,却在低头的瞬间错过了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狠厉。在他即将触到白狐的瞬间,一道带着淡蓝光圈的劲风,生生把他与那小白狐之间的距离隔开。
张小凡被那股强风的余劲震倒在地,一屁股坐到石板上,瞪大了眼一脸惊诧地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颀长身影。
只见那人表情清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结了个印,食中二指相并,便把那法印施到了白狐身上。小小的白色毛团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锐利的尖齿从吻下露出,表情狰狞,目光怨恨地盯在施术者的身上。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张小凡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只好呆坐原地怔楞良久。待他终于回过神来,立马坐直了身体却不敢轻易触碰面前被光晕环绕的白狐。目睹那物体奋力挣扎,他心中慌乱却手足无措,时而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施术者,试图阻止却无从开口;时而注视那白狐,却只能怨恨自己法力微弱,无法救它于危难之中。
不过一会儿功夫,白狐终于停了动作,精疲力竭一般瘫倒在石板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张小凡见状,小心翼翼地靠近,缓缓伸出手却始终不敢触碰。立在不远处的青年见状,撩开下摆走到白狐跟前。只见他挽起了衣物蹲下,单手便把那团白色绒毛轻轻托起。
那人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小凡,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他缓声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此时会在我听风阁前?”
张小凡愣了愣,匆忙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睁着明亮的眼,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一身淡蓝色服饰的青年,一边轻声答道:“我是望月峰张小凡。掌门派我来为青云仙君送这物件。”
“你便是那老顽童
最宠爱的小徒儿张小凡?”青年眉尖一挑,一向薄凉的脸上染上些许莫可名状的笑意。“我就是青云仙君,你把那物件给我罢。”
张小凡双手紧了紧那木盒,皱着眉摇摇头,道:“你如何证明你便是仙君?师父嘱咐过我,此物必须亲自交到仙君手中……”话音未落,目光又在那人怀里的白团子身上逡巡良久,对方轻易便从他眼中读懂了那番藏得不算细致的深意。
“本座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自称“青云仙君”的青年低下头,以指尖轻抚过怀中白狐的皮毛。那小兽像是惊醒一般双耳一抖,迅速从那人手中跳出,稳稳落到地上,“咻”地一声便窜进一旁茂密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张小凡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待那白狐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那人。
“这孩子不过是住在南山脚下的普通白狐,不幸被魔物附了身才闯到了仙居来罢。”青年将手背在身后,脊梁挺得笔直。他下颚轻扬,一双桃花美目明亮清冽:“若不是本座来得及时,你怕是早已被那魔物给附身了。”
张小凡法力再弱,修过的术法课再少,他也不至于听不懂对方的话。
这天上地下魔物千千万,总有一些渴望摆脱邪道修炼成仙。凡人得道尚且不易,短则百年,长则千载,何况是些邪门歪道的妖魔鬼怪。于这般魔物而言,得道成仙最便捷的方式便是附身于仙,以其精气喂养自身元神。
张小凡虽然不过是个小仙,连法力都是这山上最弱的。但小仙也是仙,方才那魔物是得了机会,哪有放过的道理,见他靠近,便一心想要附到张小凡身上,一时分神却着了道,终于是被一个法印给打散了元神。
明白了个中缘由,张小凡不禁一阵后怕,后背更是一片湿凉——自己若是真被那魔物附了身,他可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可怕。
咽了口唾沫,张小凡不由得朝那青年拱了拱手,敛了神色诚心道:“多谢仙君救命之恩。”那青云仙君晃着步子转了个身,依然神态淡然地打量着张小凡,半晌轻轻颔首,低声道:“张小凡,你随我来。”
张小凡闻言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跟上青云仙君,快步走进了听风阁。
他师父曾向他嘱咐,这青云仙君身份非同一般,天上人间独一位,连玉帝都要为其留三分薄面。
且不说他今日冲撞了仙君,还不明不白地被救了一命。以张小凡的身份,哪怕折去他半身仙骨,也不足以报这救命之恩。
与张小凡的惴惴不安相较,那仙君却似是无事一般施施然领着人进院,摆手嘱咐家人准备茶点,又带着张小凡走进一处小院,招呼着他往石凳上坐了。
少年的无措落入眼中,青年理了理袍上的皱褶,微微勾起了嘴角,问道:“你很怕我?”张小凡急忙摇摇头:“没有,小凡……不敢。”
“无需拘谨。本座虽然人称仙君,但年岁却是与你相差无几。我唤你小凡,你唤我惊羽,你看可好?”
“……惊、惊羽?”
“是我的名字。”
待家人布好茶水点心,惊羽便把人遣出了院门。张小凡依然记得那一日天气晴好,年轻的仙君挽着衣袖为他倒茶。而他身后的那株白色山茶在风中摇摇曳曳,正开得绚烂。繁茂的枝叶畅快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颤巍巍的水珠,折Sh_e着正午灿烂的阳光。
张小凡在那人和煦的态度下渐渐放松下来,喝了两盏清茶后,才记起把师父托付的物件交到他手里。惊羽接过木盒也不看,信手放到一旁,拾起一块糖糕塞进张小凡手心。
“这桂花糕做得精致,你尝尝看。”张小凡点头接过,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惊羽咽下一口糕点,又抿了口茶,注视着张小凡还略带稚气的脸庞,问道:“你师父还是不愿意教你术法
?”张小凡闻言一愣,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不自觉皱起了眉。
自有记忆以来,张小凡便是望月峰门下最小的弟子。师父说他是个被遗弃在南山脚下的孤儿,一次下山办事回程途中在路边捡到的他。那时的张小凡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师娘看他长得秀气抱在手里喜欢得不行,从此便当做亲生骨肉养了起来。
也许是心疼他的身世,师父曾说不求他能有多大的作为,只想他做个南山上的快活小仙,能够安稳快乐地生活。便为他起了“小凡”这一名字。
应了师父为他起的名,张小凡的确资质平庸,身体也虚弱。从他懂事开始,除了理论课,似乎从未真正学到过什么有用的术法。师父总是监督他练字读书,后来看他爱摆弄些花鸟鱼虫也从不多加干涉,似乎真的只想让他做个平凡的小仙,逍遥快活地过下去。
张小凡这平凡又不一般的存在于南山仙居几乎人尽皆知。提起望月峰,谁都知道掌门张清玄扬言不再收徒后,又捡了个乖巧好看的弟子。疼到骨子里当做亲儿子养,却是一点本事都不愿意教,正日只怂恿那孩子去摆弄些花花草草,不务正业去了。
虽然嘴上喊着师父,但张清玄在张小凡心中亦师亦父,从小到大他都不曾怀疑师父的说辞,师父让他干什么他都会乖乖地完成,然后在苦苦修炼的师兄们艳羡的目光中退回自己的小院去打理他那些娇气的花草。
然而今日被惊羽这么一问,张小凡忽然有些烦躁起来
——他的心中第一次萌生出对师父的怀疑,却又矛盾地认为这种对师父的不信任是不孝不义。
惊羽似乎从张小凡的神态中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垂眸思忖了半晌,再次抬眼时,一向清冷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和暖:“你师父的做法自有他的道理,我也不过随口一问,小凡不必多心。若你不嫌麻烦,今后可以多来听风阁找我。”
张小凡注视着惊羽的眼,眸光认真。年轻的仙君微微颔首,继续道:“那些诡谲复杂的术法你没必要去学,但你今日因为修为不足,未能及时察觉出凶险,以致险些酿成大祸——简单的防身之术与修仙练道,本座可为你指点一二。”
惊羽一席话后,两人沉默良久。只见张小凡皱着眉头仔细衡量了半晌,而惊羽已经快把一壶茶喝干,他才点头回应道:“如此,便劳烦仙君了。”
那人闻言摇了摇头,眯起的眼带了些许不满:“唤我惊羽便可。”
张小凡点头,举起早已凉透的清茶朝对方一敬:“烦请惊羽指教了。”
“只是今日之约不可为外人所道,若是被那老顽童知晓,怕是要把我这的好茶全要了去了。”
“……敢情今日师父遣小凡来送的,竟不过是一捧清茶?”
“这可不只是普通清茶,本座好不容易从那老头处诓来的雪顶毛尖,稀罕得很。”
“……”
那日之后,张小凡便守了与惊羽的约定,隔日就按了时间往听风阁奔去。刚开始还会从厨房打包些糕点甜汤给那馋嘴仙君带去,后来却是自己吃惯了那家厨子的手艺,连晚饭都很少回望月峰用了。
这日依旧天气晴好,或者该说南山之上极少会有Yin雨暴风天。
张小凡躺在偏院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浑身懒洋洋的,只感到昏昏Y_u睡。待他完成了第三个呵欠,惊羽终于提着食盒坐到了他身旁的石凳上。
“又偷懒,不好好练功是不想吃饭了?”手脚麻利地打开食
盒,惊羽斜睨了一眼瘫在躺椅上的少年。
“仙君今日所教小凡都已经学会了——请仙君检查。”这人一口一个仙君叫得倒是好听,脸上调皮的笑容却让惊羽笑得眯起了好看的眼。
“先起来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被本座折腾不是。”
张小凡顺着他的话坐到旁边,接过筷子低头扒饭。抬眼一瞥,惊羽正优雅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看他一脸满足的神情,张小凡笑弯了一双杏眼。
在南山仙居众仙口中,青云仙君是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存在。他是南山峰顶那朵吸收了上千年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祥云,组成他这副身躯的是最纯粹干净的仙界灵气——他能得道成仙甚至化作人形是众多巧合聚集而成的一个偶然,更是三界上万年来唯一的奇迹。
因他成仙当日竟惊飞了那常驻于天庭花园梧桐树上的一对凤凰,玉帝特意为他赐名“惊羽”,同日封号“青云仙君”。又特于南山众仙群居之地最北端——离南天门最近之处为其筑一宅院。因山风常年于此转弯,发出呼啸之声,故名“听风阁”。
这些都是张小凡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在与惊羽接触之前,他曾以为这青云仙君与他们这些得道凡人如何不同,总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而这些假象最终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被一一打破。
惊羽虽是祥云化身的仙君,但却不知为何偏爱凡人为饱口腹之Y_u而烹调的汤羹温茶。张小凡也是嘴馋的孩子,每次过来听风阁都被惊羽桌上飘着香气的糕点和甜汤诱惑得口水直流。惊羽看他馋,自觉Mo到了他的弱点,便与他谈条件:“练好一招就给你一块糖糕。”跟哄小孩儿似的,听得张小凡频频撇嘴。
但注视着他指尖捏住的那块晶莹可口的糕点,张小凡仍旧咽了口唾沫没出息地点了点头。惊羽见状,满意地翘起了唇角,把糕点放进嘴里,还不忘冲对方调皮地扬起下巴。
张小凡无奈,摇头腹诽——这人此刻还哪有一点仙君飘逸出尘的样子,俨然一位常驻邻家的顽皮少年郎。
不知不觉黄昏已过,天边翻滚的一片橘黄逐渐被厚重的群青覆盖。张小凡收回一口气调了下息,便急着与惊羽告别回家。惊羽看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托着腮靠在石桌上叹了口气:“小凡今日也留下用晚饭吧。”
张小凡摇摇头说:“再这样下去师父就该发现端倪了。”
惊羽嗤笑一声:“你真以为你那师父老糊涂啦?这么些日子,他早该发现了。”
那少年闻言一愣,低头细细思忖,复又皱起了眉:“可师父不让我学术法……他既得知我瞒着他偷偷修炼,心中必会有所芥蒂……这,可如何是好……”
惊羽叹了口气,道:“你这般孝顺,应该很了解你师父吧。既然他已经知道,却不曾在你面前提过只字片语,就是一种默许罢。”
张小凡咬了下唇,点点头。心道惊羽说的倒也不错,但到底心中不安,只草草扒了几口饭,便匆忙告别离去。
张小凡一回到望月峰便急忙绕过大殿前往书房,打算向师父请安,却被在桌前读书的师娘告知,张清玄方才看了下天色,便敲了脑袋急匆匆地提着裙褂往南院去了。
南院是张小凡居住的地方,当他快步走进院门时,天边的月牙早已高高挂起,洒下一片银辉落在枝叶繁茂的灌木花丛间,分外清冷迷人。张清玄仙风道骨瘦削的背影几乎融进夜色之中,只有银白的发让张小凡认出了他正是自己那位被众仙调侃“老不正经”的师父。
缓步走至张清玄身侧,张小凡伸长手臂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葫芦瓢,笑道:“师父,您这水得往根上浇。”张清玄愣了愣,眯起眼轻斥道:“野孩子,舍得回家啦?”而后便抚着他的长须后退一步,背起一只手定睛看张小凡浇花。
张小凡的院子不小,花草也多
。待他好不容易浇完一圈,坐在一旁的张清玄撑着头打着呵欠,早已昏昏Y_u睡。张小凡笑了笑,上前去推了下人,缓声道:“师父,您要是累了就先去歇息吧?”张清玄被他一推,陡然清醒了不少,晃了晃脑袋,拉着张小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