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如昨
周瑜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修养来。
一面强忍着把那件华服撕碎的冲动,一面替他挂了起来,还在脸上摆出了一个他日里对付程普用的惯常微笑——
“瑜这里……虽有些鄙陋,客房几处倒还是有的,将军不必如此委屈。”
那人却已闭目养神,早是一副Y_u睡的态势,闻听此言,才复又睁眼,笑呵呵的答了他一句。
“不委屈,不委屈,公瑾何必客气。”
周瑜语塞。
金戈铁马十数载,自己硬是用这三寸不烂之舌激励了多少壮士,说服了多少谋臣,方有的如此一片天下,今日居然栽在了一个竖子手里。
以前那人与自己调笑时,也常常是这般胡搅蛮缠,但总是听话的紧,自己若稍有不悦便会收敛,从未将自己气到这般田地。
可这个孙瑜……
想到此处忽觉不对。
自己怎的……总是在拿眼前人与他,做着对比?
明明是那心中独一无二的人啊。
念及此处,便又大感宽We_i,想来真是因容貌相似,才使自己思虑过往,以致如此失态。此人纵是Xi_ng格恶些,也难对付不过那般老臣了,更何况战事一起,便是同袍呢。
当即平了怒气。张口,语声平静之状也令自己颇为满意。
“将军莫怪,是瑜多事了。只是将军乃主公亲族,瑜却属外臣,你我二人一塌,于礼数不合。还请将军移步……”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了。
那人皱了眉,不耐烦的摆摆手——“公瑾怕还是瞧不起在下位微职低吧。不然你与众人同塌,何故差我一个啊?”
佛难免有时也会做狮子吼。
周瑜的定力还远远到不了成佛的程度。
于是只一瞬,孙瑜眼前一花,便被反扭了双手摁在塌上,后背传来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
“请将军说清楚……何谓……与……众……人……同……塌……”
这字字句句明显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孙瑜回不了头,也想象的出他此刻红霞满面,剑眉倒竖的样子。
于是语声变得更加不紧不慢,只是被扭得狠了,略微有些喘息。
“公瑾脾气恁的不好
……故讨逆将军与当下主公与舒城小住时,不都与你同塌而眠过?鲁子敬鲁大人,不也曾和阁下骈首抵足,长话竟夜?老子云三生无穷,如今数已有三,还道不是众人么?”
忽觉后面钳制有些松动,便迅速挣开,反将那哭笑不得,频临崩溃之人压在身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对着他。
微微一笑——“公瑾自号惊才绝艳,学富五车,莫非连黄老之学都不懂么?”
周瑜懂了。
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更可怕的是,他决心将自己也变成个疯子。
而这个姿势……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某些Y_u望在苏醒,某些地方也有了反应。
以前和孙策……也常常是这姿势。
那人也是这样将自己牢牢拢在自己臂膀里,这般俯视着自己。
抛去那些气的人Y_u罢不能的言语,这过分相似的面孔,竟如经年以前,毫无二致。
可他不是伯符。不是。
自己又怎能在这人身下,做出如此献媚羞赧之态。
正Y_u奋身而起,那人却忽的松开了手,又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
他背转身,似是不愿再理周瑜。
“两个大男人,睡个觉而已,哪儿来那么多婆婆妈妈之事。”
周瑜没有再接话。
跟疯子交谈,往往会把一个智者变成一个白痴。
他深谙这个道理。
于是认命般的扯过锦被盖住自己,和衣躺了下去。
明知此人大概也不会做出什么来,充其量也就是睡个觉而已。
却总是不能安心。
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恰好那人转过身来,便就着尚算明亮的月光,打量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样细细看来,倒也不似一看之下那般相似了。
眉眼倒是极像没错,可脸颊轮廓却多少有些不同,肤色也要更暗上一些。此人是孙权叔父之子,算来和孙策也是堂表之亲,些许相像也属正常。
这般想着,也就觉得安心许多。
那人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不禁自哂。也就是匹夫一个,防他作甚。竟自多心。
明日军务……还茫无头绪呐……
思虑间,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听得身边人呼吸变得均匀,孙瑜缓缓睁开了眼。
看了许久,伸出手,将挡住那张玉面的一缕发丝拨开。
细微的响动使周瑜又不禁皱了皱眉。
望着那人光洁的额头,凑过去便轻轻印上一吻。
“公瑾,我好想你。”
窗外月光,皎洁清冷的一如数年之前。
曾经你给我的那份情……如今我要你,再许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