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心里如同油煎火沸,眼见李忘生烧的脸颊通红,触手火烫,竟是无计可施,不多时伙计送了汤药上来,谢云流慌忙接过,一心想快快喂给李忘生。滚热的汤药甫一入口便被灌了小半碗下去,李忘生口nei烫的几乎要起泡,连咳带吐,弄的被褥上一片狼藉。罗掌柜听到动静,在门口张望,好心提醒谢云流心急不得。
李忘生昏昏沉沉的睡着,谢云流只拼命耐着Xi_ng子,不断吹那黑褐色的汤药。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尝了尝不再烫口,便喝了半口,托起李忘生的腋下,让他半枕在自己肩上,对着口中哺过去。
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完了余下的药zhi,谢云流方ChuanXi片刻,李忘生忽然身子挣动了几下,双眼紧闭,似是惊厥的征兆。
幼童时而在高热中有惊厥之症,却极少见于成人,可是李忘生此时nei伤复发,抽搐间背后的刀伤撞到床沿,纱布上很快又渗出血迹,痛的牙关紧咬。谢云流慌忙在床头坐下,半抱着李忘生在怀里,让他后肩靠着自己X_io_ng前,不会撞痛在硬物上。待安静下来,又端了温热的水,一口一口的,润着他干裂的Shuang_Chun。至黎明时分,李忘生才沉沉睡去。
谢云流就这样_yi不解带的守在李忘生床边三天,他早已不在意客栈伙计看着自己给李忘生喂药喂水时略带惊异的眼神,他人的眼光和李忘生的Xi_ng命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沈郎中每日都来给李忘生诊脉,只是那雪白的眉头却一直没能舒展开,持续的发热和昏睡,都不是什么好兆头。谢云流并不多话,喂药端水,擦身梳头,那些同修时,从未替李忘生
做过的,都一一亲力亲为。李忘生昏睡的时候,就安静的看着他的睡颜,却觉得眼前的李忘生,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谢云流很少和李忘生有过什么shen入的长谈,此时觉得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想说给师弟听,把这八年来的每一天的心事,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可是李忘生应该是不会听见的,一如去国离乡的年月里,彼此的心事,只能托付于明月一般。
人说相思可成灰,今方信。
师弟,你又输了。
师兄剑法卓然,若非多有相让,我还不止输一招呢。
哈哈,别那么严肃嘛,来日方长,A?今天就到这里吧,师兄带你下山去玩。
嗯,师兄去吧,我还要把方才的剑法,再练一遍。
真不去A?那我可就走了。
李忘生总是那么严肃,那么持重,少年老成,让彼时的谢云流觉得无趣。不去也罢,带上你也是板着一张脸,玩的不尽兴。谢云流这样想着,在自己的天地里,越飞越远。他看不到李忘生在他身后,眼里都是他的影子,经年累月的望着他,碧海青天,夜夜经心。
只为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站在师兄的身边。
当那实为未曾满足的保护Y_u褪去情义的外壳,露出的是对跗骨之蛆的厌弃与不耐,谢云流终于发现自己对于懦夫的态度是鄙夷。卓然的剑客如尘外孤标,本非垂怜弱者,只求有人比肩。
那时候他似乎仍然没有想到李忘生,因为他沉浸在被师父师弟背弃的痛苦中,整整八年,夜夜不得安寝。
那晚他在门外,听到师父师弟的交谈,似乎在说不能因为他谢云流一人,让纯阳宫上下受苦,李忘生点头称是,说着便要去找他。
那时候谢云流的心,被shenshen的恐惧所攫住,不是因为自己会被当做叛党交给朝廷发落,而是,可能到来的,与至亲之人的别离。
谢云流一生亲缘淡薄,被吕岩收养时,对父M_的记忆已是模糊不清,唯有师父一人的养授情义,是立身之本。与李忘生同修七载,那一份融于血脉中的牵绊,早已化作了如同呼xi一般自然而然的存在,似乎自那久远之前,就本该如此。
谢云流太熟悉李忘生了,熟悉到以为他不会离开。
他知道李忘生那样刻苦的练功,修道,知道李忘生渐渐变得强大起来,八年前如此,八年后的此时,也依然只有他一人,能与他并肩,一起面对这个江湖。
所以谢云流一直都觉得,李忘生会一直在自己身边,是不需要自己的照拂的。
可是现在,他所相信的东西,在一夕间被击的粉碎,他从心底视作至亲的师弟,一直不会让他*心的师弟,生死未卜。
八年前是自己决定离开,现在呢,是李忘生要离开自己了。谢云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能会与李忘生死别,此刻这个问题似是一个不见底的shen渊,让他_gan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惧意,透骨生寒。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俟我以老,息我以死, 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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