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前凭空刮了一阵寒风,凛冽异常,像是要把空气都封冻住。
寂如坐在佛堂念经,听着那人的声音破窗而入,也不见得多么低沉shen邃,可蜡烛光已渐渐灰蓝了。
“你是自己把那东西超度了,还是等我动手?”
寂如噫了一声,He上书,慢吞吞地走到宝殿前。清和周身笼着随怒意流动的薄光,拂尘一甩,满地簌簌声,殿前多了一层落叶。
寂如双手He十,“阿弥陀佛。施主何来如此煞念。”
清和冷笑,“寂如,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寂如也笑了笑,拈动了两_geng指头,凭空地,那满地落叶忽然飞起来,腾空旋绕,刹那间化作白光森森向清和而去。
清和面不改色,眼也未眨,只冷冷一望,身前轰然跌落一地碎屑。
寂如笑道,“多年不见,道长脾气愈发大了。”见清和神色凛然,又笑,“道长眼中不容揉沙,可我佛自有金刚经降魔杵,砂砾顽石皆可收为己用,区区秽物不足挂怀,道长请回吧。”
清和不Y_u多说,脚下画了几步,凭空而起,_yi袖飘举翩跹,手中现出一把若虹若水皓剑。
这剑因与妖物相缠断过一次,虽又修复如初,仍被清和shen藏,轻易不肯再用。今夜他破例带剑前来,可见实在动了大怒。
“魔物存世有气无形,需日日饲以血r魂魄。你所谓收为己用,心头可还念慈悲二字?”
寂如笑道,“世间本多苦难,每见不幸,我都会念往生咒为其超度。”
清和剑身凝霜,提手划出一道白虹,锐气B人,指向寂如脚下,层阶纷纷崩落。
寂
如后退几步,叹了口气,切齿道,“清和,你死于今日,只因管得太多。”言罢He手念经,渐次地,身后宝殿里法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
“魔气周游于三皇子四周,以你的能耐必能察觉,我岂不知你已猜测于我。今日诱你前来,正是为了早作了断。”
“你自负道行高shen,却不知我已毁你生宅,如今你身上已留一处空门,一旦作法,便是自寻死路。清和,此时收手,老衲还能留你一命。”
寂如手摇转轮,身披袈裟,口中念念作响,一时金光大作,无数繁经密咒若砖似瓦围砌住慈恩寺,断绝外物,筑起一道看不到的高墙。
“我只不过稍微试了你那徒弟一试,你便动此大怒,他日我还要勾魂摄魄把他做成个魔儡,你若见了还如何能活?索Xi_ng这先便送你去罢。”
他狂言未落,清和已冷然出剑,携怒雪崩山之势而来,横扫八风如揽千光万色,惊风引雷如有千军动地,神鬼难挡。
清和道长名动道门,不是因着什么诗酒风流的本事,正是这一身赫然道威。拂尘飞散,是月映万川,是六出遮天。
寂如咬牙咽了一口血,退至殿后,佛珠散落,魔气不可抑制地汹涌弥漫。
他知道清和能如此视寺nei封印于无物,定是默默催动了血燃犀。可一个人的血燃尽了又能有多少?魔气妖娆地缠绕上前,暗影遮月,乌墨泼雪,只需拖到清和力竭。
清和心中冷笑,周身怒气翻滚,扬起发缕翩飞。袖如白雪,任它洇透了血,也不管要不要命。
他做了那么多年道长,若要拼命时,从来只记得一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夏夷则赶到慈恩寺,因着四周封印,只觉一片寂静。东方已泛白,残夜将尽,清和也快把慈恩寺拆了个干净。
寂如半倚在坍塌的门柱前,看清和手把一盏斗灯,试图把魔气燃化成灯油,却不能。
他靠最后一点道行撑着,已要油尽灯枯,如何还能收得住余下魔气。倒是被魔气缭绕着,瞳孔已忽明忽暗,只怕魔气尚未燃尽,他已被反噬。
夏夷则破开封印奔进来时,正看见他师尊眼底一点点晕开的红色。
手起剑落,云生鹤唳,夏夷则身形未至,已轰然吹落一地寒霜,将清和yinJ在中央。清和昏昏Y_u睡,又眨了眨眼醒来,看清楚那蹁跹如龙又肃杀如电的身影,竟还有心情欣We_i地想,到底是年轻,身法比自己利索了许多。
寂如奄奄一息望着,发出嘶哑的大笑。
“三皇子心志不坚,昨日还被迷惑过心神,”他笑,“此地魔障重重,怎么还敢羊入虎口。”笑到竭力,便咽了气。
夏夷则看也未看他一眼,剑花凌厉,追风赶月,脚踏五行,旋转乾坤,瞬时间阵环相扣落就。
他这才舒了口气,在清和身前蹲下来,抚了抚清和失血苍白的脸,然后轻轻去接清和手中的灯。
清和手掌颤了一下,然而夏夷则的手指更加温热有力。
“师尊,让我来。”他柔声道,“你信我。”
清和艰难一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他接过自己手中的灯盏,剑影流连在狰狞魔障里。
他终于想起最初和最shen的私心,徒弟,是可以代替自己行走下去的另一个自己。
他一直看着,直到夏夷则收尽最后一缕魔气,转身回来,很小心地抱住他。
“师尊,昨天有没有吓到你?”
清和说不出话。
“昨日确实差点被魔气侵扰,可弟子察觉到异样便强行封住了心神,师尊,弟子并未入魔,昨日**只是弟子还没醒过来,犹在梦中。”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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