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子现在非常焦虑。
焦虑甚至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形容词。他紧张、害怕、魂不附体,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马上要离体而去,剩下一具行尸走r一样的空壳在这诺大但是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晃*。
杜松子是一局盛京分局的新贵,他教官是盛京的水月,毕业了直接进了盛京分局,评级A级,是个非常典型但是也没多特别的哨兵。
被卷进现在这个烂摊子里,纯属意外。
他一直知道自己师父是个理想抱负比较远大的人,可能和打胜仗有关,但是更大可能这个神秘莫测的水月可能更希望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再有战争。听起来非常和平,令人向往,但是实现起来难上加难、天方夜谭。
人类被生物学定义为动物界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这个位置已经保留了几百万年,从直立人放弃用四足行走转而依靠双tui开始,人这个物种就注定不向往和平。直立人进化了300万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略汰。
生物的进化注定伴随着物种的灭绝和失败者的淘汰。
这个世界上想要没有战争,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你手里的棍子要比别人的粗。
所以水月说要向他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的时候,杜松子有些心惊r跳。他清楚地知道眼前他的恩师本质上是个滥杀嗜血的疯子,只要能让他站在权利的顶端他能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这个代价是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Xi_ng命。
黑Ch_ao计划的详细资料加密封存在联盟军的信息库里。重启黑Ch_ao并不是什么难事,找到博卞这第二个疯子,一切科学技术上的难关都变得容易攻克。
很快有第一个死者。黑Ch_ao的稀释倍数很难掌控,一旦药物过量向导几乎立刻开始痉挛抽搐,然后休克死亡。那个死者的尸体是杜松子处理的,很年轻的一个男孩,脸上带着非常稚neng热血的青春气息,他睁着眼睛,被他扔进城郊开挖地事先准备好的大坑里。
他开车回局里的时候赶上日出,太阳从地平线下一寸一寸地升高,地下等待了整个冬天肃杀气息的生命正在苏醒,春雷顺着大地边缘的道道金光劈开地上的腐朽,一片磅礴,一片生意,一片即将永远和睦的美景。
只可惜,那个小孩永远看不到了。
杜松子很快发现,博卞似乎在失控的边缘。这男人手里掌握的似乎不只是黑Ch_ao一个计划,他认准了向导,认准了年轻的向导,他所做的也不只是给他们注Sh_e黑Ch_ao、催眠遥控这么简单而已。
那片他给科学家们准备的空地里放着巨大的笼子。有越来越多的向导死亡,杜松子被迫满手鲜血,他看着开挖地的大坑,脚下好像就是shen渊万丈,怪物在坑底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一朝失算,等着他自己掉下来。
风铃被绑架算是压死杜松子这只骆驼的最后一_geng稻草。
作为业nei人士他当然知道风铃是个什么出身,更知道她背后是谁。
一旦她死了,一切马上就可能公之于众。
杜队长在走廊里踱步,他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晃,只为了让运动消耗他body里过剩的肾上腺素。他给博卞打电话,放了她,立马放了她,风铃不能出事,她出事了这烂摊子就没人兜得住了。
这位博士在电话那头冷笑,他听见顺着电磁波和无数个信号塔传导到他耳边的声音,细碎的风声里,有似有若无的音乐声。
命运交响曲。
第二个惹出大乱子的是海云帆。
杜松子已经到了j神崩溃的边缘,他给博卞打电话,这位大科学家不搭理他,他给水月报告情况,水月淡淡地回给他一句,
见机行事。
杜松子觉得自己j神恍惚,比那位刚救回来的仁兄j神还要恍惚。
隔了两天,博卞终于联系他,没有废话,只派人递给他一个USB,让他接到医院广播站的电脑主机上。
杜松子握着u盘觉得心虚。他觉得这路上每个人都在看他,每个人都在议论他,每个人都在等着他自取灭亡。
杜松子被冷风一吹头脑发热终于清醒。他加快了脚步走过医院的天桥,天桥两边种着翠绿昂扬的发财树叶影里,一个黑色的影子和他擦肩而过。
人的直觉不会骗人。
在路过的一瞬间,杜松子突然停下脚步。
那个一身黑的人,长得很像海云帆。
不是完全一样,但是八九分相似肯定有,气质和神色差的很多,海云帆以前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眉眼比较淡然舒展,带着点与世无争的禅意。
但是刚刚走过他身边的人,就那一个瞬间,他_gan觉到了杀意,眼神里抹不掉的戾气。
杜松子吞咽一下,走得更快。过了天桥,前面就是一院的护士站之一,小护士们来来往往、忙的脚不沾地,他穿着制_fu,没人拦他。
装着来探查情况的样子,杜松子把USB连到电脑主机上。
任务完成,杜队长松了口气,ca着口袋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在口袋里Mo到一样东西。很硬并且板直,带着锋利的尖角。
颤抖着手把那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杜松子看到当初第一个殒命的年轻小向导在一张拍立得上环着一个年龄稍长的青年,朝他开怀大笑。
人生起落,从来没有只一次的道理。
似乎是想一口气让他摔个粉身碎骨,命运冷笑着,真正给了他压死骆驼的最后一_geng稻草。
医院并不高级的音响里,突然响起音乐声。
节奏缓急兼备,钢琴、笛声高亢激越,鼓声、提琴声低沉如同shen夜恸哭。
杜松子在音乐声里,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严冬腊月,彻骨寒冷让他迈不动一步。
那首音乐的名字,叫做命运交响曲。
王陆的军用吉普车停在机场的载客通道里,Gui速地跟着前进的队伍,缓慢上行爬坡。
机场门口,风尘仆仆但是仍然仪容整洁的海局夫妇正望眼Y_u穿地等着他。
王陆曾经去过海云帆的家,真正意义上的家,原生家庭,而且不止一次。
海天阔他经常能见,这个比D_D大上十几岁的兄长zhui硬心软,刀子zhui豆腐心,虽然平常总说海云帆作为一个向导不务正业,整天想着怎么攻击别的哨兵的j神屏障,但是每次他和海云帆出任务遇到危险,这个兄长的支援永远比灵剑自己的后援还要快。王陆也明白,海天阔这个S级哨兵,所谓的军皇山海军第一人是海云帆心里的一座大山,巍峨*,冲入云霄,他想要征_fu,想要作那只飞过高峰的天鹅,但是他也同样_gan激并且眷恋着高山带给他的隐蔽和保护。这么多年,海云帆的紧急联系人第一位永远是海天阔,直到和王陆搬到一起,才在第二位上加了他的名字。
至于海局和林教授,他见的次数屈指可数,给他的印象比较淡漠。不是回忆淡漠,而是他们夫Q真的表现比较淡漠。除了对着自己的儿子有些笑容之外,这位局长和教授看人的时候自动架起疏远的高墙,扫过他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路边的一朵野花,菜市场的一_geng黄瓜,或者是一只自己跑进准星里的动物。
没有同_gan,没有共情,没有理解,只是看着你。
把车停在机场门口,王陆突然想起医院里海云帆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熟悉。
就是这个眼神。
就是林教授看着无关人等的眼神,一样冰冷,一样淡漠。
海局长关车
门,悄无声息,王陆抬头从后视镜看他们俩一眼,两双虽然不像但是一样带着冷意的眼神盯着他。
王陆踩下油门,巨大敦实的吉普车在路上奔驰。
“我觉得,你有问题,想要问我,或者问我们。”林教授先开口。听说她和海局长的飞机是红眼航班,shen夜Mo黑出门,nv人脸上的妆无可挑剔。有些美人,时光拿他们没办法,分秒不在是衡量生命长度的单位,只留下毫无意义的数字,就算眼角生出shen痕、头发变得花白,他们也依然是美的。
“是。”王陆坦诚。现如今他只能坦诚,因为有太多问题要问,这些问题一团乱麻一样堆在他心里,他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我们坦白。”
从哪开始坦白?林教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端坐着的丈夫,叹了口气。
“事情要从大概37年前,甚至更早开始说起。”
37年前的林教授,还不是林教授。和大多数科研工作者一样,林教授当年是林博士,林博士聪明,超绝常人的聪明,13岁上大学,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窗外的战火纷飞不能阻止这个姑娘饥渴难耐地xi收着自己老师提供给她的知识。有人朝当年的林教授投来奇怪并且讥诮的目光,林教授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按照这种人才的思考方式,在这个年代,他们活不长的。
林博士在科研组认识了一个搭档。搭档姓韩,家里似乎背景很大,和林博士一样X_io_ng怀天下、壮志未酬,所以她们一见如故,很快变成了彼此的挚交好友。
两个没有看过人间黑暗的姑娘就这样一步一步踏着先驱者的肩膀沿着科学的大道向上攀爬。
没有人想着告诉她们,科学这条路,短暂来说是有尽头的。人,不应该手里掌握着无限的力量,一旦人类能够靠着科学突破某个极限,生死、道德、法律,这个世界就会大乱。
科学,和任何文化艺术一样,都是带有规律的美_gan的,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有消亡的一天,但是也同时永生不死,组成我们body的每一个粒子都在我们死后汇聚成新的物质,可能是一只飞鸟,可能是一朵*花,可能是遥远星系里一颗正在燃烧爆炸的超新星,一切都是有规律的。
这个规律,不应该被打破。
林博士敬业钻研,刻苦工作,直到有一天她认识了海局长。两个不He群的动物,两只飞丢了的大雁,在北方呼啸的寒风里,突然遇到了彼此。爱情和婚姻来的那样快,他们很快在一起,并且视彼此为世界上最锋利的盾和最坚固的矛。
海天阔的出生,真的是个意外。所有家长在孩子年少的时候都喜欢开玩笑,你是你爸_M一晚上的意外,但是海天阔从来不喜欢别人开这个玩笑,因为他真的是。林博士和海局长都忙,对于他们来说事业才是他们人生的重点,家庭、爱情甚至一个孩子并不是。
当年的林教授鬼使神差,选择留下了他。
十个月,40周之后,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上降生,林博士抱着当年只有小小一个的海天阔,看着窗外不散的硝烟浓云,婴儿无意识地握住M_亲的手指,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美好的一个拥抱。
林博士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科学、哲学、历史、艺术,一个古往今来所有圣贤都无法教会的道理。
她明白了生命。
时间就这样平稳地过了13年。
直到帝国如同工厂一样昼夜不停
的科学家们研制出了黑Ch_ao。
直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向导,偷出了那本所谓的绝密计划。
直到这个计划落进她和韩博士的手里,直到一个以科学为刀剑、枪炮的反击之战猛然打响,直到25年前,两个天才nv人以黑Ch_ao计划为蓝本研究出了妖王计划。
更加残酷,更加无情,但是同样更加有效。
所有人都说向导是哨兵的盾牌,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哨兵而生。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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