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
他这一天都在等,看奏折的时候在等,吃饭的时候在等,连走在路上也在幻想什么人一身黑气地闯进来,试图砍他一剑。
那个人来了,很快就会走。他不希望他走,但他总会走的。
晚间时分,殿外一剑飞来斜ca进他眼前的青玉案,碎玉片石溅到了他的冕_fu上。
他连动也没动一下。
那把剑又被人拔了下来,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项上一凉”,只等到了一句声音不大的“你怎么这样”。
十分含糊的一句,好像是咕哝着说出来的。
他抬起头,看到旭凤站在他眼前,一手提着剑,一手哆哆嗦嗦地往zhui里塞药丸,他攥了整整一手,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蹦蹦跳跳地从他指缝间掉下来。
他俊美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一直挂到他的下巴上。
润玉垂下眸,道:“我很遗憾她如此想不开。”
旭凤把剑往地上一摔,暴吼道:“是你B她的!”
剑在地上弹动几下。他说话的时候,小药丸从口中喷了出来,落在了润玉眼前的案上。
润玉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无论如何,旭凤都是他的D_D,看到自己曾经疼爱的D_D变成这样,润玉觉得很难过。
“我没有B她。”
“是A。你没有。润玉,你可真聪明A,你从来就没想过要放过她,但你又觉得一刀砍死她远远不够。你要让她先为了不存在的‘威胁’胆战心惊,再像个蠢货一样顺着你的意思去死,死得像个笑话。日后天界的每一个人提起她的死,都只会说她想得太多,自己惯于挟私报复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和她一样,自作多情,罪有应得,她自己找死,和仁厚的天帝陛下没有一点关系。太聪明了。你先**你先给她**”
他猛烈地咳了起来,从喉咙中咳出几枚卡在那的小药丸,用配剑支撑着body弯下yao去。
润玉岔开话题道:“你最好不要一次吃那么多抑制魔气的药,对body不好。”
旭凤道:“你先给她过分的优待,让她疑心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好处,又故意让她知道我做了天后。然后你命守卫放松警戒。她一定会溜出来,找我问个清楚,你就掐好时间让她在宫墙外听一声我的惨叫。然后你设下隔音的结界,她无力打破,只能扯着嗓子喊,求你放过她的儿子,但我听不见外面,她也听不见里面。你的人对她说了什么?你教你的人对她说了什么?”
润玉道:“我没有教任何人说什么。我只是听说她知道了事实以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令,倘若先天后问了什么,须得实话实说,不得有半句虚言,殿上众人均可作证。”
说罢他转身对身边吓得两gu站战的仙侍道:“去请上元,她昨日在布星台值夜。”
润玉命人给他搬一张椅子。
旭凤顺势木木讷讷地坐了下去,双手拄剑,放在膝间。
不多时,邝露来了,身着夜神司天_fu,显是刚从任上被匆匆忙忙叫了过来。她在殿上立定,不慌不忙对着天帝天后shen施一礼。
润玉道:“昨夜,你对罪人荼姚说了什么?”
他知道的。
他也不知道。
他能想象到她夜半几番辗转反侧,惊疑不定,最终忍无可忍地披_yi坐起,从看守的视线下溜了出去。
这个蠢货,自以为找到了看守天兵轮班的破绽,殊不知那破绽自她住进这所宫殿起就在等着她——她从来都不太聪明,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数万年的修为横行天界罢了。正因为她徒有凤凰的天资和养尊处优的地位,她可以仗着年纪大欺负润玉,仗着种族优势欺负簌离,但不同于潜力无穷的年轻一代,她的未来注定止步于此,永远不会成为绝世强者。
润玉在无人指引的修行路上与瓶颈斗争时的苦思,旭凤在忘川河畔与群魔搏命时生死之间的顿悟,这些都是先天实力的强横和年龄的虚长无法弥补的。
不过,凤凰这种漂亮的傻鸟养在宫里充排面也足够了,何况是一只雌凤凰——也许太微和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他这样想时,荼姚已经差不多躲着天兵的视线来到了天后居住的栖梧宫外。
她还没找到能安全潜入旭凤寝殿的路线,忽然就听到了旭凤的一声哭叫。
然后是一阵隐忍的哽咽声,她骄傲的小凤凰嘶哑地哭着哀求:“哥,你弄疼我了**”
荼姚浑身的血ye都冰凉了。她的手从来没这么冷过。
润玉从来都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之所以她能活到今日,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他要拿她来威胁旭凤。她的傻儿子明明已经在魔界站住了脚,一听说生M_还在润玉手上,立刻跑到天界求润玉——他愿意给他折磨,给他羞辱出气,只求一个替恶贯满盈的生M_受过的机会。
那条恶龙像蛇一样盘在树上,吐着猩红的蛇信,静候无辜的鸟儿懵懵懂懂地飞到口边。
闪电般探出头颅,将它吞吃入腹。
“润玉!”她发出一声悲痛与狂怒的嘶吼,双掌狂乱地拍着栖梧宫的墙壁,“J_ia_n人之子,你
敢这样对旭儿!”
宫墙发出几声发闷的空响。
荼姚悲呼:“你亲口立过上神之誓,再也不与旭凤相见的**润玉,他是你的D_D,你现在这样强辱他,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没有任何回答。
唯一的回应就是里面彻底寂静了。但不是强暴过后的ChuanXi,而是彻底的寂静,连院nei梧桐树叶挥舞的“唰唰”声都没有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润玉听到了,并打开了栖梧宫的隔音结界。虽然他很想让每一个过路的天兵知道他们曾经意气风发的主帅是如何在他身下屈辱地哽咽,但是荼姚的骂娘实在太坏他的兴致,他决定放弃这种乐趣。
他的施暴没有结束。
甚至可能被她的痛苦_C_J_到,因为xing_fen而变本加厉地施暴。
她颓然瘫坐在地,绝望而无助地放声大哭。
是的,润玉要的就是要这个效果,就像当年他在洞庭湖畔目睹他的M_亲被杀时那样,弱小,绝望,又无助**无论是跪在地上求饶,还是色厉nei荏的威胁,都救不了他的M_亲,就如同她如今一样救不了她的儿子。
她想到旭凤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她把金灿灿的蛋装进篮子里,走到哪里都带着它。shen黑的夜里,她一个人蜷*在_On the bed_,惶恐地抱着她的蛋。
它好小,好脆弱,好无助。她弓着身子把它围起来,犹觉不够,又拉上被子,锦被裹着她,她裹着蛋。她妄想着薄薄的蚕锦可以变成监牢铁壁,将她和她的孩子围起来,保护他们。
灵体欢快地在蛋壳中游动着,全然不知外面的M_亲经历着怎样的恐慌。
她圆圆地睁着眼睛,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眼袋一点一点耷下来,zhui唇干枯开裂。长期失眠造成了j神恍惚。
恍惚中,她时常产生一种恐怖的幻觉。她觉得怀中这颗蛋已经失去了生命,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是刚才,而她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小小的灵体不再长大,也不再游来游去,它毫无理由地静静地死掉,就像前任天帝,就像廉晁。
荼姚绝望地嚎哭着,哽咽着:“润玉,杀你生M_的人是我,诬陷你谋害你的人也是我**你放过旭儿,你冲着我来A**润玉,求求你,M_神求你了,放了旭儿吧。润玉,M_神错了,你看在M_神养过你几天的面上,你放了他,好不好?我给你吃过玉米花,你还记得吗,你刚来天宫的时候吃不惯宫里的东西,我还给你做过吃的,我还让人给你做过小_yi_fu**润玉,你放过旭儿**你放了他A**”
“你放过他,他什么也没做。他从小就喜欢你,还不会飞就扑腾着要找你,不听我的话也要飞出去找你玩**润玉,他是你的D_DA!”
巡逻的天兵终于闻声赶来。
按理说,囚犯越狱了,当然是抓回去了事,但是这位身份特殊,不好动粗,只能好言相劝:“娘娘,您身上还有禁令,shen夜出宫已然触犯了天规,请娘娘即刻回宫。”
荼姚抬起红肿的双眼,恍恍惚惚道:“你们让他出来,我给他赔罪,让他放了旭儿。”
天兵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但是他们知道如果被天帝发现她跑来了这,他们必然要被问责了。
一个天兵试探着上手去架她:“娘娘,回宫吧。”
荼姚蓦地摔开他们的手,尖叫道:“放肆!谁敢动我,我立刻便撞死在栖梧宫外!”
“这**”
天兵们面面相觑,总觉得为了执行命令B死天后的生M_
并不是笔划算的生意。
他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要不要通禀陛下?”
“陛下有令,他和天后陛下在一起时不许惊扰,除非魔界打过忘川来了。”
“废天后以死相挟,这种大事我等也做不了主。”
“如今正当值的上神只有一位夜神仙上。”
“夜神仙上夜是陛下的近臣,不如请她过来劝劝,便是劝不动,也好有个主张。”
他们商议完毕,默默地后退几步,散开围成一个半圆,站在不远处监视着她。
废天后半靠在墙上,涕泗横流,喃喃地重复:“陛下**陛下,荼姚知罪了,荼姚有罪,荼姚罪该万死,求求陛下放了旭儿**”
为什么还不放了她的儿子?他是没有听到她的求饶?还是他**尚嫌报应太轻,不足解恨?
是的。他理应觉得不够。
她记起润玉是怎样求她的。
她摇摇晃晃地跪爬着后退了两步,头用力地向地上撞下去。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很不熟练,第一下就砸得太重。
她觉到疼了,但她管不了这些,她要让润玉觉得痛快,觉得解了气,他就会放过她的儿子。
她一边叩首,一边提高声音,断断续续道:“陛下**荼姚错了,荼姚知罪,求陛下放过我儿**”
“荼姚错了,荼姚知罪,求陛下放过我儿**”
天兵屹立在她身后,静默如同石像。她嘶哑的求饶求饶声穿透了整个栖梧宫上空,但是不包括宫nei。那层结界依然冰冷无情地屹立着,拒绝着她的赔偿。
她头晕晕的,茫然地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已将俯下身又抬起头的动作重复了十几遍,还是几十遍。
荼姚呆滞了一会,忽然抬起手,蓦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只_gan觉半张脸一震,一麻,她又俯身下去,喉咙抽搐着,哽咽道:“荼姚错了**荼姚愿自己承担所有罪责**求陛下放过旭儿**”
“*”的耳光声和“咚咚”的叩首声稀稀疏疏地交替响起,稀稀落落。
天兵脚下动了动,上前去拉她,她被拖拽地一晃,很快又甩开天兵的手,撑着地爬跪回去。
当她颤巍巍地再一次抬起手时,她周身都被一gu极强的力量固定在了那里,然后她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落了回去。
“你们且先退下。”
天兵对远处身着银白司天_fu的来人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沉默且有序地退了下去。
夜神邝露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对她微微躬身,却没有靠近去扶,只是站在她身后道:“夜shen人静,陛下也已睡下了,娘娘有何指教,邝露明日必向陛下转达。请回吧。”
荼姚缓缓地,像一具僵尸一样转过头。
披头散发,岔着tui坐在地上,带着血的唾沫从她口角流下来,像个被醉鬼男人打了的婆娘。
她瘫在墙上,zhui里叽叽咕咕地嘟囔着:“你替我求求他**你告诉他,我给他磕头了,求求他放了旭儿。”
邝露依旧是不卑不亢:“娘娘,陛下没有囚禁天后陛下。”
荼姚道:“你说谎。旭儿都当上魔尊了,怎会自己回来受罪?他哭的好厉害,你快把润玉叫出来,让他放了旭儿**”
“娘娘,小神可以保证,陛下也没有伤害天后陛下。”
“我不信**你把旭儿叫出来,让M_神好好看看。”
邝露淡淡道:“小神以为,陛下和天后陛下温存之时,无论是天后陛下的生M_,还是天帝陛下的近臣,都没有为了莫须有的怀疑闯入搅扰的道理。”
荼姚哭道:“可是他他真的在折磨旭儿**我听到旭儿哭了,他从来没哭得这么厉害过。”
“娘娘,您听错了,栖梧宫nei分
明没有任何声音。”
荼姚渐渐抬起红肿的双目,她额头上流下的血迹混进眼眶里,更添一丝怨毒。但邝露混不在意,无惧地与她对视着。
荼姚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们不就是想看本座笑话么。你Jin_qu,你问润玉看够了吗,没够我可以再给他磕一百个头,再在门外跪十个晚上,只要他肯放过旭儿,本座都无所谓。”
邝露目中终于泛出了一丝冷意:“娘娘,您想得太多了。您轰杀陛下生M_时,陛下也曾这样求过您,可您既没有放过他的生M_,也没有放过他。天后陛下幼时照顾不周的仙子在被秘密处决前,想必也这样求过您,您也没有放过他们。那些家破人亡的太湖水族,那些无力抵抗的幼儿,他们的M_亲是否也曾在临死前这样求过您?如今陛下仁厚,您即使不求他,他也不会伤您和天后Xi_ng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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