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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他计算好了一切,却偏偏忘了身下不仅有屋檐,还有积雪,还没找准角度,却先是手下一滑。慌乱中,他的袖子打到树枝,枝头的积雪与梅瓣纷纷而落,落了两人满身。
“如此,可算是共白头?”
“你应诺的孤的,可不仅是共白头。”曹*在郭嘉额上轻碰一下,而后没顾人的阻拦,抬手拂去人头上与身上的雪。他走到墙边提起酒,朝人晃了晃,“喝完这坛酒,才算是一生。”
“还有糕点呢。”郭嘉笑眯起眼,“惠而我好,携手同归。一刻一时,都不许差。”
这雒阳北部尉的府廨久未住人,按理说库中的余物应该早被搬走。但由于某位英明神武之人的先见之明,两人不仅找到了漆盘、箸匙、耳杯,还找了煮酒的器具。府廨的堂后就是庭院,于廊下石案上放下食盒,烧起铜釜,再从身旁折几朵梅瓣入酒。廊外微风轻作,时不时白雪飘入杯中,清冽馥郁,最是雅人。
酒过三巡,他们边赏着雪景,边随意聊起了天。
“嘉经过洛河的时候碰到了位儒生。他在交州避乱十六年,去年才离开家往雒阳来。”郭嘉道,“他和我说,他想回太学,看看石经。”
“长文曾和我提过重修太学这件事,他若现在到了太学,虽没有锦_yi玉食,但会有个住所。”曹*为郭嘉杯中舀满酒,“修吧,太学、明堂、辟雍,还有这雒阳城,的确都该好好修修了。”忽得,他想起什么,轻笑道,“不过,这宫城该用什么规制,太学该刻哪版经文,那些儒生怕是得吵翻天。这将来,可有子桓头疼得了。”
“孟德这口气,可听不出一点担心,反倒是——幸灾乐祸?”
“是心有所羡。”他说道,“既羡慕子桓,又羡慕那些儒生,能为这种事吵上半天,何尝不是件幸事。”
唯有太平治世才担得起重建礼乐的重责。府库充盈才有富余研究宫门边的夹木该立几_geng,百姓和乐才有j力为章句义理在朝堂上争个面红耳*。那样清平的日子,怎能不让人生羡。
却也仅是一点。
“子桓没准还羡慕过我这父亲,看到过昔日雒阳之盛。当年住在永和里的那些钟鸣鼎食之家,随便一个仆人一日花耗,都够今日百姓一年所用。”他又为自己舀满酒,“商爵周鼎,秦宮汉瓦,各代有各代的所得,所失,纵有所羡,也——”
“也不如和嘉举觞三千杯,醉里梦赴濯龙池。”郭嘉高举起酒杯,“嘉先干为敬。”
曹*微怔,随即笑了笑,亦将杯中温烫的酒一饮而尽。
当二人放下酒杯时,天边的暮色恰好燃烧至了尽头。霞光先是蓬勃的绽开前所未有的绚烂,而后迅速褪去,与金乌在夜的追赶中向西坠落,大地就此沉入一片黑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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