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一别后,李离带着敖丙的手书一路南下前往昆仑,虽说此战对于二人来说已是凶多吉少,但李离总觉得自己师父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不过在这几年长途跋涉的奔波里,到是让李离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上A,还是以强者为尊的。
对曾经的李离来说,左丘公羊和释无极就是可以凌_N_他一生的强者,后来这两人都死了,将他们铲除的哪吒就成了凌驾在他们之上的强者,可在这之上还有太多太多的存在,有一天,当李哪吒也成为那个弱者时,李离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可以如此渺小。
无权无势,就算有盖世的武功又如何,只要你不是天下第一,不是可以直面千军万马而不惧的传说,这个世上就总会有人找到比你更厉
害的人将你抹去。
从会宁折返的路上,李离脸上的泪痕被北风吹刮到干涸,他走了不远,就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这些年天天背着哪吒和敖丙的武器行走,骤然失去重量后,李离的轻功开始突飞猛进,虽然他觉得师父当初肯定没想到这点,但这也给身后的跟踪者带来了不少麻烦。
李离向着南边飞奔,那人几次跟丢,可过了两天居然又能再次黏上,李离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关注的地方,而且他还拿不出足够的自信与对方硬碰硬,毕竟能被他发现的显然不是特别厉害的那一类,而这些人背后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他就说不清了。
从会宁一路赶到了安定,面对开春融河的泾水,李离面临两个选择:继续骑马,或者走河道。可他的江湖经验还是不够,到了此时也不知道哪种方法更容易被跟踪。
到达泾水河岸的第三天,那个一直跟踪李离的正主在千呼万唤之中,徐徐而出,端着一碗汤饼正稀里哗啦吃得痛快的李离,被这家伙的到来吓到咳嗽,呛出鼻子的面片逗得沈芳树不住摇头。等呛得死去活来的李离回过了气,自顾自坐下的沈芳树抖开他那把怎么看怎么清凉的纸扇问道。
“你师父呢?”
“关你屁事。”
抹了把zhui,推开被自己喷得一团糟的汤饼,李离放下铜钱,起身要走,手掌按在桌上时,沈芳树从另一头支棱过来的扇子,正正好的压在了李离的手背上。
“其实你也可以跟我做个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你能帮我找到姜师公吗?找到敖丙师伯的父亲和妹妹吗?”
站在桌旁垂眼望着沈芳树,李离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敖兄的妹妹现在正在昆仑山,元始天尊已经将她留下,至于你姜师公和敖家族长嘛**”
“知道就说,别卖关子!”抽出手用力擦了擦手背,李离眼中的嫌恶让东都先生笑得更欢快了。
“他们两个的下落我都知道,但是你手里的东西,只能换一个人的。”
“好A。”把通红的手掌往身后一背,李离皮笑r不笑的说道:“你带我找到姜师公,我就告诉你我师父的下落。”
“成交!”
要找姜子牙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虽然沈芳树和自己师父分道扬镳多年了,但姜子牙一直位列天下第一智者的位置,他能让人跟踪到李离,自然也能找到姜子牙。
被沈芳树拎着坐了七八天的船,在李离觉得自己大概要被卖掉时,沈芳树带他找到了一户人家。
纸扇敲在门上咚咚作响,没一会就有个小nv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哒哒哒的跑路声过,一个扎着辫子,眼眸明亮的小姑娘将门打了开,在看到沈芳树时,小姑娘还熟练的喊了声师兄。
“小九,师父在吗?”
“在的,刚回来呢。”
侧过身让两人进来,小九关好门后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两声,正在屋里绕鱼线的姜子牙笑眯眯的走出来时,就被这突然出现的组He吓到,还好李离下一秒就哭着跪倒在了地上。
对于从没见过的元始天尊,李离的信任基本为零。到了这个关头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曾经帮过他的姜子牙,在哪吒给他取名李离时他就想好了,那繁茂辽阔的场景,他绝不要一个人去看。
“姜师公你救救师父吧。”
“他,还是出手了吗?”
捏在手中的鱼线紧紧的捆在了指腹上。
虽然姜子牙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可他同时也是个普通人,没有权贵依附、没有大家世族的扶持,他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太少。
“师父,直到今天,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在这个世上,既然会有杨广那样的自私者,自然就会有姜子牙这般的圣人,至于李哪吒则被沈芳树归类到了无畏无惧的一类,而他呢就是个投机者。
“我当年说得话,到现在都是算数的。”走出屋将跪在地上的李离扶了起来,姜子牙看了看微笑不语的沈芳树,心底的沉重一分分的累加聚力。
申公豹当年选择杨广时曾对姜子牙说过——一个平头百姓,你在路上可能会被马踩死、被饥荒饿死、被水患淹死、被权贵恶奴给打死,当你死后,这个世上不会有超过十个人对此_gan到悲伤。
其实申公豹只是想嘲笑姜子牙的选择,以一己之力真的可以赢来太平天下吗?那些突厥人、高句丽人,会因为你是百姓而不杀你吗?这世间的道理自古都是如此的简单。
“怪只能怪,我们投胎时没有选对了地方。”
同样的话,沈芳树少年时也问过姜子牙,他问自己师父,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皇子依附,以姜子牙的能力必然可以成从龙之功,得国师之位。
但姜子牙却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事,芳树还是不懂的。
直到沈芳树以东都先生的名号响彻武林nei外后,他还是不能理解姜子牙。
为何不选?为何不要?为何要一个人行走在这孤苦伶仃的人世间?
姜子牙的回答就是收养了一个叫做小九的nv孩,沈芳树对他的所作所为_gan到了无比的厌烦,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他把姜子牙摆上了天下第一智者的位置。
有能者则天下君主共求之,当年的游辛泓是以武力,而姜子牙则可以凭他的国士之才。
“师父还真是顽固,这次东征之事,敖家大难,魔门危机,其实你都可以解,但你总是比申公豹慢了一步,为何?因为你只有一个人,当你在做一件事时,他可以和地方的官员、军队的将领、衙门的差役通气,有他们在,他的所作所为将无往不胜,现在当今圣上已久病成疾,五位皇子在皇位争夺上算得上势均力敌,无论师父你选了他们中哪一个,这次的事情都不会走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早在很久之前,沈芳树就想看看姜子牙挫败的模样。他的师父总是会比别人想得远做得多,可他不是皇帝、不是天王老子,他只是个普通人,他能救一个人、两个人,甚至一村庄的人,可他救不了天下,只要他继续选择在这等着,那未来就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场争斗之中。
“他们五个,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给中原带来长久的太平。”
“又是这句话。”侧过头嗤笑出声,沈芳树摆着手做了个闭zhui的姿势,他这次来本也没想要说_fu姜子牙,这人固执起来,十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好了,我们的交易达成,你师父去哪了?”
“师父被约去武威郡,在城外的沙漠里有一座樊楼。”
回答完沈芳树的话后,姜子牙进屋取出自己的鱼竿和斗笠,刚刚把茶烧好的小九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对方又要出门了。
“师公?”
“走吧,或许还能来得及。”
对着面露笑意的沈芳树,姜子牙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他看中沈芳树的聪明和博学强记而收其为徒,可自己想得太多太大,于是给了沈芳树一颗想要飞上九重的心。
作为一个情报收集的组织,沈芳树是很容易成为帝王的眼中钉r中刺的,就像敖家手握战船制造,当一个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那他本身就会成为一个威胁。
所以沈芳树想要投靠一个未来的帝王,这个人不能是杨坚,因为杨坚随时会死,等到那个时候,他就会被
新帝铲除。可杨坚的后宫,独孤伽罗一人独大,甚至到了可以与杨坚平起平坐的地步,要在独孤伽罗的五个儿子中选出那个最后会称帝的人,沈芳树自认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他想要姜子牙告诉他,或者由姜子牙来选一个。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姜子牙还是坚认,这五个皇子,没有一个是适He做皇帝的。
刚刚找到姜子牙,李离又马不停蹄的向李哪吒赴约的樊楼赶去。入冬后的西北寒冷干燥,张zhui吹口风都能_gan觉到嗓子眼的沙意。
在进了武威郡时,天降大雪,李离被连日的舟车劳顿拖垮,咳得几乎停不下来,姜子牙让他在客栈休息,李离却抱着对方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他必须要亲眼看看结果,无论生死。
虽然最终李离还是得偿所愿,可武威郡外的樊楼早已被夷为平地,支棱在沙土外面的立柱让干冷的雪片掩盖。李离捂着zhui一边咳一边跑了过去,双手ca进沙地里一通扒扯后,一_geng冰冷的长枪被他从地下扯了出来。
看着上面破碎的红缨,李离抱着火尖枪痛哭失声。在这世上做一个孤家寡人从来不是什么快活的事情,活在泥沼时,李离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可等他被拖出那片地方后,一切都在改变,如果江都夜色中的那个除夕可以重头再来,李离希望自己永远也没有走出那里。
“等一下。”
蹲下身在废墟上趴了一会,姜子牙伸手扯过李离的后颈把人往后拉了拉。
“这里是个沙窝,下面应该是空的。”
抽出李离手中的火尖枪,姜子牙上前十步,握在枪底的手掌用力下压,闪晃如虚影的枪头鞭打在了沙丘之上。李离瞪眼看着沙堆和废墟在姜子牙nei劲的压制下,簌簌的向着两侧分开,等挖出一个一人大小的坑洞后,姜子牙让李离拿着枪在外面望着风向,如果风向改变了就立刻喊他出来。
“如果出不来的话**”
“出不来?”
“那你就要想办法把我挖出来了。”姜子牙苦笑着说道,沙粒不似泥土没有办法长久的固定,现在吹得西南风,沙地还能平着,若是变成西北风,这里连沙丘的位置都会改变。
“好的师公!”
姜子牙Mo了Mo瞪大双眼努力看风的李离,继而顺着沙坑跳了下去。
刚下去时,周围的光线_geng本无法支撑视野,姜子牙点燃了火折,然后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地宫的一角,从他下落的时间来看,这地宫之上早已被层层黄沙覆盖,是有多大的冲力才会把它给砸开了A。
皱着鼻子左右嗅了嗅,因为地宫长久没有空气的流入,那残存的火药味到了此地就显得越发浓烈起来。
姜子牙躲开了几_geng支棱的_F_梁,在穿过被沙粒掩埋的入口后,眼前的光景让他浑身一震,握在手里的火折子轻晃了两下,他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李哪吒的鼻息。对方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好像个泥人般,但就算如此,他也比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老人好得多。
“通天教主。”
对着面前双tui从_geng部齐齐断裂的老人鞠躬行礼,枯槁的眼帘掀起时带出了一声声桀桀的笑意。
“好久不见A,姜子牙。”
“以教主的大能,为何要接下这等不He算的买卖。”如果让外界知道,通天教主下山居然是为了杀一个不足而立的青年,这等笑话,对截教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因为不得不为。”对着投来目光的姜子牙微微一晒,通天教主
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道门已经被佛门压制了太久太久,他截教之nei的徒弟、外院、以及维护门楣所需要的金钱,这些东西,无一不是掌握在当权者手中的。那种可以名利双收的结局,从来都是先有名再有利,可天下第一道门的称号已经归属于昆仑山,他截教要想生存就必须屈_fu或者将昆仑山打倒。
“截教众人定会明白教主的苦心。”尽管对方以大欺小伤了哪吒,可姜子牙还是必须佩_fu通天教主的决断。
“你带他走吧。”
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哪吒,通天教主闭上了古井般干枯的双眼,在杨广炸毁樊楼废墟时,他就该死了,可他没有死,李哪吒也没有死,只是他们一个nei伤濒死,一个双tui俱断,活着也不过是等候死亡的漫步而已。
“敢问教主,我师侄他?”姜子牙Mo过哪吒的脉搏和鼻息,对方现在的情况就像jin_ruGui息一般,这种时候他甚至不能贸然唤醒对方,不然可能就是走火入魔、裂体而亡的下场。
“我和他在这里聊了场天。”
neng离那必须拼死一战的结果后,通天教主和哪吒之间到也能说上几句,不过三句一过,李哪吒就要开始气人,他们一个爬不上去,一个站不起来,在这黑漆漆的地宫里到也能排解无聊。
“他说如果再来三年,我和元始那个老家伙,都将不是他的对手。”
说道这里,通天教主虽然行将就木却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我说,他已经没有三年了,因为他nei伤太重,活不到三年后了,但他却说我做人太过失败,等到落难了居然想不到一个可能会救自己的人,而他是有的。”
“教主,你?”
听着对方话里的意思,再看看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姜子牙心神颤动,忍不住抱拳给通天教主shenshen鞠了一躬。
“若是早那么三十年,或许我会收他做我的关门弟子吧。”
可惜可惜,还是太晚了。
He上双眼,通天教主双手掐印,在地宫之nei衰亡。
等对方死后,姜子牙走上前捏了下通天的命脉,像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除非功力散尽,不然就算无水无粮也能撑上很久很久,但通天教主死时,体nei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nei力。
皱着眉回到了哪吒身边,姜子牙扯着zhui角苦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两人在生死难断的最后,居然还处出了点_gan情,通天教主知道自己这次名誉扫地,又断了双tui,以后再无复起只日,可他也有不甘,也会怨恨,他把毕生功力都给了哪吒,给了这个晋王广不屑一顾的敌人。
“等你醒来,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弯yao背起还在Gui息状态的李哪吒,姜子牙纵身一跃,出了这漆黑的地宫。
就算要死,也要给傲慢者留下一个抹不掉的后患。等在沙地上站稳后,姜子牙晃着昏沉的脑袋,张开zhuishenxi了一口冰冷的北风。
北方战火停歇,殷十娘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旨意,给她加了封赏。
跪地接了圣旨,那领头的公公浅笑的表示,这次皇后娘娘封赏了数位夫人,原本除了京师以nei的官员需要入宫谢恩外,路途超过一月的将领们都是跪谢皇恩就可,但皇后娘娘想着也快年末佳节,干脆就请各位诰命夫人入京一叙。
虽然心里奇怪于这个安排,但殷十娘还是谢过了宣旨的公公,然后表示自己收拾一下,即刻就会出发。
目送对方离开,殷十娘回屋把门一关,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赶快喊来大儿子,让他带着二儿子,立刻启程去趟晋中李家。
“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不安的厉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吒儿现在远在漠北我顾及不上,但是你们两个却断断不能出事,你爹要镇守陈塘关无法离开,你
们却是别留在这儿了。”
按着金吒的左手,殷十娘扯了扯zhui角,然后回屋和侍nv一起收了几个包裹,她本就是nv将军出身,平时胭脂、珠环都用的很少,可京师重地贵眷太多,就算殷十娘不在乎,也必须把李家的脸面给撑好了。
收好东西,殷十娘又带了两名习武的贴身nv卫,和李靖闭门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接着推门出来,上马离了陈塘关。
从陈塘关出发去京师,一路上虽没起什么波折,可到了京师却已入冬,殷十娘先去制_yi局领了自己的诰命_fu,然后洗漱更_yi带上珠环首饰,才拿着yao牌进宫谢恩。
入宫后,殷十娘发现和自己一样的人还有几个,基本都是这次战役中立功的将领,几位王妃也在席上。
谢过独孤皇后的封赏,殷十娘心里那_gan觉还是没下去,不过她目前也没法离开京师,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报着这奇妙的想法一直等到次年开春,因为杨坚body不适想去洛阳仁寿宫避暑,从京师摆驾过去路上都需要小一个月的功夫,皇后力邀几位夫人一起,殷十娘见所有人都答应了,自然无法推neng,这么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一心只想回家的殷十娘心不在焉的入了仁寿宫,被安排了_F_间的第二天就有宫nv说,晋王妃有请,这位晋王妃一直被传与晋王恩爱有加,与已经去世的太子妃比起来自然是荣宠非常。
殷十娘听了后也不敢怠慢,可等她到了那儿才发现等着自己的居然是一个锦_yi的俊美男子。
“见过晋王殿下。”
“李夫人免礼。”
“殿下可是有事要与王妃商量,不若我**”
“不不不,李夫人我可是专程在这等你的。”
弯着眉眼笑得平和又安然,杨广对着殷十娘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低下头眉梢狠狠一拧,殷十娘虽然不敢说,心里却已经开始砰砰的打鼓,在跟着晋王走到一间宫殿后,对方推开门,指了指里面,让她自己Jin_qu看看。
“本王就在这里等候李夫人了。”
“不敢当。”
回了对方一个福礼,殷十娘走入殿nei,周围的摆设清冷铁青,就连桌椅之上放得也都是些铁器,没有白亮鲜Yan的釉瓷。
侧着脑袋警惕的看向四周,等走到nei室时,一个立在山河社稷图前的背影引起了殷十娘的注意,她停下脚步,看着对方转过身来,束紧在脑后的发髻让青年显得挺拔又苍劲,那张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辞藻来赞美的脸上挂着一丝惊讶,不过惊讶过后,却只剩下了满眼幽寂,仿佛周身的灵魂都已经被抽空。
“你是**敖丙吧?”
望着面前痩削又干净的青年,殷十娘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轻轻拉起了敖丙的双手。
“原来总是从吒儿的信里读到你,后来金吒、木吒又说你有多好多好,等我家夫君打了败仗回来,还和我讲,我们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拐了别人家的白菜了,我本还是不信的,不过今天一见,我到是信了几分。”
尽管开口时,殷十娘极力克制着自己鼻头的酸涩,但在敖丙眼眶一红,双眼氤氲时,那gu怪异的直觉终于得到了证实——哪吒出事了。
都说M_子连心,那是她十月怀胎后body里掉下来的一块r,就算隔得再远,她也是可以察觉到的。
“对不起**是我**”
“嘘。”
竖起手指挡住了敖丙zhui中的解
释,殷十娘闭上眼摇了摇头。
他们一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怪,就只能怪当权者的冷漠吧。
“晋王今日会让我来,应该就是打好了主意,来跟伯M_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伸手触了触敖丙染了星霜的鬓角,殷十娘强打着笑意,一gugu涌上喉咙的酸涩被她shenshen吞了下去,这里是洛阳行宫,就算她要崩溃也不会留给这些人看。
在屋nei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出来,殷十娘看到屋外等候的宫人就知道晋王应该还在等她的回复。
“李夫人。”
坐在厅nei吃着王妃递来的水果,杨广眯着的眼中满是眷恋的笑意,在独孤皇后眼中,这就是二儿子最让她喜欢的地方——注重尊卑嫡庶。
“晋王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对着这个用炸药活埋了自己儿子的人,殷十娘真的很难再挤出一丁点的笑意,看着敖丙眼里淡去的生气她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为君者不仁、不慈又有何颜面统领百官天下?!
“如果夫人没事的话,不妨每年过来一趟,这仁寿宫A,我M_亲和王妃都是很喜欢的。”
用昆仑山、李家和敖广、敖嫣来威胁敖丙是有效的,但一个人若是被关的太久又心存死志难保中途不会出现差错,杨广利用独孤皇后的名号把殷十娘找来,就是要这人“鼓励”敖丙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那臣妇自然遵从。”
听了这话,杨广总算满意了。
回到行宫别院,第二天,殷十娘就收到了可以离开洛阳的旨意。
带着哪吒回到武威郡nei,姜子牙跟李离一起给哪吒洗漱后换了_yi_fu。
蹲在床边的李离,眼巴巴的看着把脉的姜子牙,对方搅紧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开,等姜子牙抬起手了,李离噌的一下站起身,抱着胳膊跑来跑去的样子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姜师公,师父到底怎么了?”
“通天教主果然厉害。”撩起被子把哪吒的手臂塞了回去,姜子牙现在也觉得情况很头疼。之前他就听说过哪吒走火入魔的情况,加上敖丙曾为他下山,这天灵珠的本事就是可以解毒延寿,哪吒因祸得福修得双心双_geng,通天教主恐怕就是在跟他过掌时看出来的。
“师公你快说A!师父他到底怎么样了?”
“你师父有个很特殊的习武体质。”在那种沙漠大坑之中,如果不是刻意去找_geng本没有人会知道有两个人被埋葬在了下面,通天教主的双tui被巨石压碎,半生功力尽毁,这位纵横江湖多年的老人也没想到,晋王杨广尽然会如此狠辣。
“通常习武之人的气海都是通过日积月累的修炼慢慢稳固的,可你师父不用,不管多少nei力,他都可以尽数留下,但要想全部化为己用,却是需要时间的。”
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以及远遁江湖的前陈朝国师,这三人就是现今武林最巅峰的代表,不论哪一个,都是拥有百年nei力加持的,和他们相比,哪吒现在的年纪,连给他们做孙子都会差辈,可通天教主在发现自己复出无望且命不久矣时,却把毕生功力都拍进了哪吒体nei。
若是常人恐怕当场就要七孔流血而死,哪吒现在Gui息的状态也表示这nei力不是那么好收下的,恐怕他是想用这种办法让自己撑得更长些。
“那师父难道就这样了?”
“只能暂时等等了。”
不过让姜子牙没想到的是,这个等一等却等了很久很久。
开皇二十年六月,秦王俊死于王府之nei,毒杀秦王的王妃崔氏被杨坚赐死,隋帝因此而大_gan伤怀。
开皇二十年十月,太子杨勇触怒隋帝,被贬为庶人,二子杨广仁孝端方、品行高洁,遂即日册封,改立为皇太子。
同年
十一月,在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线后,姜子牙将昏迷不醒的哪吒送回了昆仑山。
跟着哪吒一起去到昆仑山的李离,还在山上遇到了敖嫣,那个曾经明Yan的像一团烈火般的少nv这会换掉了一身罗裙,去了珠钗宝石,并在半年前拜入了慈航道人门下,成了昆仑山nei门的第十七个小师妹。
看到李离时,敖嫣刚刚练完剑,挂在额头的汗珠坠的小脸红润,她冲到山上,看到昏迷的哪吒,本想开口的问题再次悉数吞入肚中,李离呆呆的看着对方眼角发红的模样,有一瞬间甚至想告诉敖嫣他们并没有找到敖丙的下落,所以对方肯定还活着。
可以敖丙的Xi_ng格,在看到那种情况,又怎么会丢下哪吒一人。
“是杨广害了他吗?”
甩过头用力压下心口的绞痛,敖嫣昂起下巴口气僵硬的问道。
“是**”
“我不会忘记的。”
抬起袖子飞快的擦过眼角,敖嫣前十五年的快乐美好已经在敖孪死后烟消云散,敖广为了报仇远走江湖,她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哥哥、自己的父亲,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你**”
张了张zhui,刚想问问敖嫣的近况,那个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少nv转身风一般的跑出了道观,她开始的太晚,唯一能补救这些的就只剩下不停的修习。
辛酉年元月,隋帝杨坚,改年号为仁寿,并开始久居洛阳仁寿宫。
哪吒昏迷的第二年,殷十娘依照皇后独孤伽罗的懿旨,于夏季到达仁寿宫,这时满宫上下的宫人都已经换上了夏_fu,翠绿殷红生机勃勃。
可等殷十娘走进殿门时,却只闻到了一gu浓重的药香,上次她见到敖丙时,对方是站在山河社稷图旁的,这次他依旧在那,只是改站为坐,一身素白的_yi_fu衬的整个人仿若幽魂野鬼一般。
殷十娘快步上前拉过他的手腕撸袖一看,被惊动的敖丙有些反应不及的望了过来,那缠在胳膊上的纱布渗透着血沫的痕迹,一点点一滴滴的刮开在了殷十娘的心口上,她退后两步捂着zhui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可越是如此,心里撕搅的疼痛就越是让人无法忍受。
许多年没有蹲下身哭过的殷十娘,这会却有些站不稳身子——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活的生不如死。
“李夫人。”待在这个宫殿里,敖丙没有自由也很少能遇到可以说话的人,在秦王俊逝去后,杨坚的body开始越来越差,杨广现在每三个月就会来取一碗血,前天刚刚好是第三个月,被取了血后,对方都会弄出很多补药,毕竟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个混元天灵珠了。
不过敖丙知道,杨广在取走自己的血后,会在里面添加一些上瘾的药材,随着时间的增加,杨坚会对他越来越言听计从,等到杨坚手里的纯臣和其他皇子的支持者都被尽数除去后,他就能够名正言顺的登基了。
“如果、如果**”如果哪吒还在该多好。
作为李府的幼子,哪吒出生后没多久,两个哥哥就已经开始在昆山学艺,他在李府就是小霸王、小老虎,而这个小老虎从小到大,吃的只喜欢一种、用得只喜欢一个、连宠物也不能乱换,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就没有人可以乱动或者破坏。
“我没事的。”只要他对杨广还有价值,这位太子殿下就不会动他。
“怎么会没事?!”
殷十娘哑着嗓子喊道,如果他的吒儿知道,如果吒儿知道,他该多心疼A。
“那李夫人就陪我说说话吧。”弯着眉眼浅浅的笑着,敖丙早已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有时他甚至无法入睡,因为梦里的场景全都被逝者包围,申公豹在他的梦里一次次的死去,X_io_ng口ca着匕首的敖孪冷然的望着他,还有哪吒,还有哪吒,为什么你从不入我梦中?难道连这点机会,老天爷都不肯施舍给我吗?
“好,我陪你,说说话。”
或许是知道物以稀为贵的意思,杨广每次找来殷十娘也只会让他们待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会有人请殷十娘离开,直到次年的夏季。
到了仁寿二年的夏季,殷十娘匆匆赶到仁寿宫,却被宫人告知对方被太子殿下召走,殷十娘在屋nei坐到入夜,等敖丙回来时,对方满脸的苍白看得人心里发堵。
敖丙望着殷十娘,疲惫的扯起zhui角道:“皇后,不好了。”
作为隋朝皇后,独孤伽罗十四岁就嫁给了杨坚,直到今日,她能独立于nei宫和朝堂之上,这等本事,是所有隋朝官眷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这次见面没能维持上多久,可等殷十娘回到陈塘关后,皇后崩逝的消息就传遍了中原,那个屹立不倒的nv人,最后还是死在了时光之下。
仁寿三年夏季,殷十娘第四次来到仁寿宫,原本挂在屋nei的山河社稷图不见了,屋nei浓重的药味被熏香掩盖,当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屋时,敖丙正枕着手臂在床边小憩,露出袖口的腕骨痩削的仿佛一折就断,她拿起一旁的毯子想要给他盖上,可手还没碰到对方,敖丙却突然睁眼醒了过来。
瞪着眼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等停下后,敖丙才苦笑着按住了额头。
他梦到哪吒了。
梦到了一片苍山虚影中,有一个拿着长枪的背影正在向他走来,他伸手想要去拉,却发现自己正卧于水中,水边莲叶盛开荷花冰白,他躺在那里,慢慢沉入湖底。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拿过茶壶给敖丙倒了杯茶,盯着对方喝完后,殷十娘想要探看情况的手指被敖丙躲了开,他抬头望了望对方,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独孤皇后去世对杨坚的打击太大,现在杨广还不能放他去死,所以只能加大了药量,原本三个月一次的取血变成了一个月一次,就算有各类珍奇补品吊着,敖丙也能_gan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再也不会做梦了吧。
“这种事需要瞒着我吗?”
“只是想让夫人陪我说说话,旁的事,既然没法改变,那就放下吧。”
对于那些活在权力中心的人们,敖丙已经再无任何想法,现在的时日年岁于他而言,不过是层层叠叠的灰烬,他坐在这里,随时随刻都在被掩埋。
张着zhui很想大喊一声不能放下,但殷十娘Y_u言又止了数次,最后发现自己居然——只能放下。
在昆仑山夏季最后一只知了也被李离抓到时,在_On the bed_躺了三年的李哪吒突然睁眼了。
这一变动吓得李离尖叫着从山上跑了下去,半途遇到了来看徒弟的太乙真人,要不是对方伸手一拎,可能李离就要这么从山崖上冲下去了。
“急吼吼的要赶去投胎A?”
“不不不、不是A!师师师师父他醒了!”
这话一出,太乙真人扯着李离就是一个飞跳,等两人冲进屋时,就看到哪吒双tui缠着被子摔倒在了床榻前。
Gui息三年,虽然一直有人照顾,不过哪吒刚一醒来还有点今夕何年的茫然_gan,在看到自己师父和徒弟后,他一张zhui,就发出了一串咳嗽。
李离跑过去搂着哪吒一通大哭,他真以为对方要永远这么下去了。
“你小子可以A。”红着眼眶抬手就是一敲,在看到太乙真人落下的拂尘时,哪吒习惯Xi_ng的用胳
膊去挡,体nei充盈若大海波涛般的nei劲不受控制的撞上太乙,在对方回神的瞬间,太乙真人整个人都被哪吒这nei力给丢出了大门。
张着zhui和哪吒互瞪了片刻,李离抽回手赶忙跳了起来,他可不想被扔出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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