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在里面吗?”黄少天放下电话,指尖夹着_geng烟走过来,长出一口气。
孙哲平正在修理一台样子看起来很奇怪的机器,满手都是暗黄色的机油,白手tao上沾上了厚厚的一层黑色污垢。
“在。”孙哲平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伴随着浮灰还掉出来几段电线线头,五颜六色的,剪得乱七八糟,孙哲平拿胳膊肘碰了一下黄少天,然后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就着黄少天指尖的烟xi了一口。
“给你给你。”黄少天快被孙哲平气笑了。
“Jin_qu吧。”孙哲平如愿以偿,叼着烟继续看他的东西。
“你确定他人在里面?”黄少天又问了一次,重音咬字还咬在了“人”字上。
“你这不是废话吗?”孙哲平曲了曲tui,觉得黄少天莫名奇妙,“难道鬼在里面?”
“嗯**”黄少天哼了一声,然后推门Jin_qu。
喻文州正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养神,看上去和刚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穿着一件很干净的衬衫,衬衫的料子略微厚重,上面有细密的暗纹,Mo上去指尖触_gan粗糙,他随意地曲着tui,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不设防备的_gan觉,黄少天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喻文州倏然睁开眼睛,然后笑了起来。
黄少天一瞬间把所有的疑问全都给忘了。
“进来呀。”喻文州刚才显然是睡着了,说话声音都带着微微的迷糊。
“嗯**”黄少天走进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喻文州身边,托着腮皱着眉,死死地盯着喻文州看,看得喻文州觉得全身冷飕飕的。
“看我干什么?”
“好看。”黄少天想也不想地说,脸都不红。
“哦。”喻文州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和黄少天四目相对,他也托着腮看着黄少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带着浓重的笑意,却又在笑意之中渲染了一点让黄少天心慌的温柔。
黄少天彻底被喻文州的目光看得紧张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禁不住就突然开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尴尬地笑了起来眼神闪躲,但是喻文州却锲而不舍地追着他的眼神——
“你看我干什么**”黄少天无奈地说,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地笑。
“好看。”喻文州用同样地话回复给黄少天。
“A,”黄少天笑弯了yao,抬手比了个心,“这话我爱听。”
“是吗。”喻文州点头,“嗯,那就好。”
喻文州刚才貌似在写着什么,笔记本摊开在桌子上,黄少天绕了一圈走过去看,上面字迹清晰,一笔一划都严肃认真,写的是这几天的情况记录,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对,黄少天转了一大圈,把整间屋子全都尽收眼底,以他的敏锐程度仍然找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他看向喻文州,喻文州和他对视,然后冲他微笑,这一切都温柔而顺理成章。
可是魏琛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这儿太热了吗?”喻文州把*毛巾拧干扔给黄少天,黄少天正在愣神,但是还是飞快地反应过来抬手接住,黄少天一瞬间不知道是自己反应得太快大脑成功地支配了body,还是body早就已经建立起了与喻文州之间的反Sh_e,能让头脑在不知所云地乱想时可以对喻文州做出飞快默契的回应。
可是神游并不是什么好事,黄少天撇了撇zhui,这些是他从jin_ru中央塔就知道的知识和道理,神游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都不是好事,哨兵会因为神游而陷入危险,向导或许可以将他们唤回,但也可能失败,而一旦失败,哨兵甚至永远都被困在j神图景里,成为一个在空*世界中飘*的游魂,永远都无法离开。
“文州,我问你一件事——”黄少天甩
了甩脑洞,把奇怪的想法驱散,他拿着毛巾展开摊在自己的脸上,没有拧干的水珠顺着白毛巾流了下来,沿着发红的耳朵一路滴进外tao的领口,消失在肌r的起伏之间。
“嗯?”喻文州随口答道。
“你**”黄少天突然问,“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问题喻文州愣了一下,但是他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当然记得,不过你要是问我三岁以前的,我肯定不记得了。”
他后半句还开了个玩笑,但是黄少天却有点笑不出来。
“哦,对了,那天我看到了你的军官证,”黄少天的语气故作轻松,“我看到你是三年前就到了国安A。”
喻文州心里闪过一丝疑虑,黄少天的怀疑突然变得非常明显,但是他还是点点头。
黄少天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这样A。”
阳光从窗子挤进来,照得人有点迷糊糊的,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又想起魏琛在电话里斩钉截铁的语气,_gan觉记忆里关于喻文州的一切都变得混沌了起来,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有印象,而每一个细节,却又像隔着一层雾一样让他看不清,黄少天很快站起身来,推门而出。
魏琛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喻文州?”魏琛觉得黄少天非常可笑,“我说黄少天,你别逗我了A,他不是三年前就不在了吗?”
黄少天夜里又做了那个梦。
他似乎就和这个梦杠上了,画面重复着上一次的血红与灰白交织,依旧像是有人在勒着他的咽喉让他喘不上来气,他又看到了靠在墙角的那个人,那个人的身影比昨天梦里要熟悉一点,黄少天开始将他脑海里记住的人的身影一一和那个人对应,直到两个身影几乎完全可以重He,他突然惊醒了。
然后他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到底是谁的身影。
夜里空气中粘*Ch_ao热,皮肤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水汽,虫鸣清晰入耳,除此之外,黄少天还可以听到五百米以外的悄悄话,值夜的守卫在一边抽着烟一边谈论着家长里短,军区门外有人经过,脚步轻快,甚至有点惊慌。
黄少天抹了把脸,一身的冷汗,太阳*突突地跳,没有向导建立起屏障,巨大的信息流奔涌而来,全方位地冲击着他的忍耐力,世界变得无比喧嚣,车水马龙,一刻未停。
他本来是和喻文州住在一个宿舍的,结果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临时找了个宿舍住了Jin_qu,屋子里没有空T也没有电风扇,夜风吹着,热得人像是铁板上翻滚的鱼干,还带着一gu淡漠的青草味——窗外的野草实在是长得太高了。
黄少天实在是热得睡不着觉,推开宿舍门走到走廊的通道吹风,他一抬头,看到通道尽头有一点光亮,味道飘散过来,是孙哲平在抽烟。
“八百米开外就闻到烟味。”黄少天拿块小石头丢他。
“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出来夜游。”孙哲平盘tui坐在台阶上,把烟掐了。
“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出来抽烟?”
“没啥。”孙哲平向后一靠,“思考一下人生,有点迷茫。”
“A,那你问对人了。”黄少天狠狠地拍了一下孙哲平后背,“来来来,我来帮你解答一下人生的疑惑,人生导师免费交流,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是一生的财富——”
黄少天向来是满zhui跑火车的,孙哲平斜眼看了看他,表情有点不屑,他把手里的打火机高高抛起来又接住,皮笑r不笑地转头看黄少天:“哎你说,张佳乐有没有兴趣吃一下回头草?”
孙哲平把手机掏出来递给黄少天,屏幕在夜色中闪着光,是王杰希发来的信息,边境情况升级,昨天的报告打上去,中央塔非常重视,马上就派了微草和霸图两队人过来支援,张佳乐的关系虽然
还没有完全转入霸图,但是大局已定,王杰希似乎是为了提醒孙哲平,在霸图队员后面加了个PS,写上了张佳乐同志的大名。
“理Xi_ng讨论,还能重修于好吗?”孙哲平十分探究地说,他们今天下午才打了一架,孙哲平额头上一道伤口就出自黄少天没轻没重的下手。
黄少天shen呼xi一口气:“这还真不好说,你俩分手分干净了吧,顺理成章顺水推舟,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的事吗。我以为你们俩谈得很开,互相都放过彼此了,俗话说得好——”
“——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我他_M又不是马,又不是兔子,我非要把张佳乐弄回来不可。”孙哲平玩着打火机,火光一闪一闪。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迷茫个屁A。”
孙哲平想了想,也对,迷茫个什么劲呢?这不是自己挺有主意的吗?
“A对了,你怎么半夜跑出来了?”孙哲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黄少天,觉得很奇怪。
黄少天想了想,他有点不确定这件事情应不应该对孙哲平说,他正犹豫着,孙哲平突然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我不行了,我困死了。”孙哲平说。
黄少天目送着一旦想通了立刻睡意侵蚀大脑的孙少校扶着墙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抬起手Mo了Mozhui角的伤口,嘶,还挺疼。
夜晚很快过去,黎明在天边挣扎,直至鱼肚白完全地泛上来,金色的朝阳彻底取代黯淡的夜色,在每一个轮回都如出一辙。黄少天回过神来,他愣了太久一时间觉得意识麻木得无法思考,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了最里面喻文州的门前。
“起了吗?”黄少天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敲门,他试探着问了一声,里面有细碎的声音回应。
喻文州打开门,他_yi着齐整,看上去有点疲惫,黄少天低垂着眼睛,然后靠在门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手铐。
金属手铐在阳光下反Sh_e着刺眼的光泽,喻文州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回忆了一下昨天黄少天反常的问号和他接到了魏琛电话的那件事,一下子心下就明朗了。
魏琛成了他们这出伪装大戏的突破口。
“嗯?”黄少天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喻文州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把左手递了过去。
“在我知道你到底是谁之前**”黄少天的动作很迅速,他把喻文州铐在了床边,“我想我不能放你离开这里。”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吗?”黄少天突然问。
喻文州显得太淡定了,好像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黄少天会做什么一样,他还是和喻文州一直以来认识的黄少天一模一样,带着一gu偏执的劲儿,要搞明白的事情,就绝不会模糊过去。想到这里,喻文州突然又觉得释然了,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你想多了。”喻文州说。
“嗯,但愿。”黄少天抬起头,他也微微眯起眼睛,大踏步走了出去。
“你觉得他是不是喻文州?”张新杰摊手,看向黄少天,“黄少校,我之前不认识喻文州,无法解答你的问题。”
“我认识他。”黄少天抬起胳膊拦住张新杰,他对着向导们耍流氓耍惯了,在边境更加嚣张起来,丝毫不顾张新杰的坐了一上午摇摇晃晃的直升机的_gan受。
“那你说。”张新杰很认真地看着黄少天,“你说,他是不是?”
“可是我也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黄少天说,“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挺熟悉,但是又挺陌生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就是喻文州,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那你还想问什么?”张新杰觉得很奇怪。
“我想问,如果一个人三年前就死了,然后三年后他又出现了,这说明什么呢?”黄少天的思维已经无限地延展开来,天马行空地驰骋,他神游了一圈,甚至已经想到了和克隆复制有关的可怕构想。
张新杰shen呼xi一口气:“这什么都不能说明。”
黄少天:“A?”
张新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黄少天:“说明人没死,就是这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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