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了，你别动，我帮你稍微处理一下，别怕。”

黄少天不敢乱动，乖乖低着头靠在喻文州怀里，他感受得到喻文州拿纸巾把流到颈后的血擦干净，动作轻柔又小心。

“铁丝不太干净，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喻文州说。

“不用不用，没事的，”黄少天连忙摇手，“小区急诊就可以了，喏，那边亮着灯的就是。”

保安目瞪口呆，忐忑不安地从收发室里走出来，看着喻文州和黄少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不好意思啊，真的对不起……”保安搓手道。

“没事，真的没事。”黄少天直起身子，笑着摇手，“别怕，不怪你的，你也别往出说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了。”

保安连忙点头。

“你喜欢王杰希啊？”黄少天突然问。

“啊？”保安是真的吓了一跳，“啊，那什么，我闺女喜欢王杰希。”

“帮你要一个签名就是了。”黄少天冲保安眨眼，“那你帮我保密，当这事儿没发生就行了，也别乱说，进屋去吧，我过去诊所那边，没事。”

“把窗子这里修一修。”喻文州指了指窗边支楞出来的铁丝。“当心再伤到人。”

保安连忙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伤口并不太严重，划伤了一道一节拇指那么长的口子，黄少天混当没事儿似的，除了脑袋后面粘着纱布，看上去有点滑稽，不过他心宽，反正自己看不到，就依旧觉得自己帅得惨绝人寰。

“谢谢你。”黄少天

眨眼，对喻文州说。

“不用谢，都是同事。”喻文州笑。

“那天是个意外……不，就是昨天啊，对，昨天的事，是个美丽的意外。”黄少天想想也觉得有点想笑，“把你当成李轩的助理了，你没不高兴吧？我还不知道……嗯，是吧，总监。”

“没关系，而且，蛋糕很好吃。”喻文州说，他稍微比黄少天高了一点，这个角度看过去，黄少天微微一垂眼就能看到喻文州嘴唇的弧度，真是造孽。

“嗯……还有，我就住你隔壁，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找我，虽然肯定也没什么事，但是，那什么，邻居嘛，有事就来敲门好了，啊，不过我有时候不在。”黄少天道。

“哦？”喻文州想起来了，“昨天是你在外面？”

黄少天心想完了，跑这么快他还是看见了：“呵呵，是我。”

“跑什么？”喻文州笑道。

“下属见上司的标准动作啊，跑！”黄少天做了个跑的动作。

电梯的速度几乎是飞一样的，黄少天还在酝酿感情，一转眼已经到了十九楼，他跟着喻文州走出来，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和喻文州说买礼物的事情，他听到了还是没听到？黄少天心里一阵哎哟，自从认识了喻文州，掰着手指查查，也就才两天，他一直干一些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个，喻文州——”黄少天不是个扭捏的Xi_ng子，有一说一，从不藏着掖着，他抬手拦了喻文州一下，把礼物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啊，昨天才知道是你的生日，蛋糕又闹了个乌龙，别生气啊，送你的，生日快乐！”

喻文州明显楞了一下，眼中的惊讶之光闪啊闪的，黄少天还以为他说错了话，大气不敢出，只是小心翼翼地偷瞄喻文州的表情，心想上司真是喜怒难测，伴君如伴虎，难不成对迟到的生日礼物不喜欢？黄少天心想，我巴不得收到无数生日礼物，每年除了亲人朋友，他居然只收到过一次粉丝送的花，他仔细看，还是一捧康乃馨，让他哭笑不得。

“谢谢。”喻文州说。

呼，黄少天长出一口气，这要是办错事就麻烦了，幸好没事。

“那行，今天也谢谢你，嗯！”黄少天指了指包着纱布的脑袋，“我进去了，晚安。”

“晚安。”喻文州说。

黄少天掏出一大串钥匙，上面没有几个钥匙，倒是一大堆的钥匙扣，喻文州甚至看到了平安符一样的东西，黄少天低着头找啊找啊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家门钥匙，他冲喻文州挥挥手，转身进屋，飞速关上门，避免了屋里一地狼藉被喻文州看到的惨案。

家里乱成一锅粥，是字面意义上的乱，黄少天给李轩派给他的临时助理方锐发了个短信，让他明天找个钟点工过来收拾一下屋子，方锐很快回复了，语气十分欢脱，黄少天都被逗乐了。

黄少天甩甩脑袋，把霸占在他脑海中的喻文州强行甩出去，翻开了剧本继续钻研，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喜欢喻文州了，一见钟情的那种，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种感情，没遇到的人是没办法证明或者证伪的，黄少天坐在桌边翻着剧本，心想现在是不是一见钟情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喜欢喻文州，也不能以现在这个姿势，他的行为在外人看来三个字就能形容了：抱大腿。

嗨，想这些干嘛，黄少天赶跑心里的魔鬼，低头继续看起了剧本。

李轩上午去见了个导演，十点多刚一回到蓝雨就被方锐拦住了，方锐是新来蓝雨的实

习助理，李轩亲自挑的，他觉得方锐的Xi_ng格十分适合娱乐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简直聪明到一定境界，李轩当时十分自恋地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继承人，直接把方锐从那浩如烟海的应聘者里给拎了出来。

“《倾城山河》的编剧在楼上等你。”方锐手里拎着咖啡，看样子是去下楼跑腿正好遇到了李轩，他语气十分的沉痛：“做好心理准备。”

“啊？”李轩一愣，这什么剧，他怎么好像没什么印象。“什么事？”

方锐笑得十分神秘，神秘中又带着一丝同情和怜爱，就是不说话，搞得李轩Mo不到头脑。也难为他面部表情如此有演技，能够传达如此复杂的情感，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李轩敲了他脑袋一下，方锐俯身躲过，一溜烟地跑到会议室去了。

然而见到张佳乐的那一刻，尤其是翻阅了张佳乐的剧本之后，李轩立刻就明白了方锐的意思，他自己现在也是这个表情，只不过同情的是自己。

“那个，你看，要不要你让你们导演组和我联系一下？”李轩说。这哪儿有编剧自己出来拉角色的啊，问你片酬和档期你也不知道。

“不是，我主要是展现一下剧本的魅力。”张佳乐十分认真地说。

李轩：“……”

“我的这个小说销量非常好，开始售卖的时候，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张佳乐说。

李轩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春晚的小品舞台上。

“我来做个简单的介绍吧，我邀请黄少天先生演的这个角色是本剧的男一号，叫张山。”

李轩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张三？

“这个张山啊……”张佳乐还要继续说，被李轩打断了，停下来解释名字。“哦，我解释一下，是这样的，这部小说，哦不，这个电视剧名字叫做倾城山河。”

“古偶？”李轩问。

“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张佳乐拿着剧本对李轩说，“现代戏，虽有前世今生，但是不多，你放心，不会超过两集的！”

“那为什么要叫这么劲爆的名字……”

“因为女主叫苏倾城，男一叫张山，不是张三，翘舌，山——”

“男二叫李河？”李轩插话。

“不，不是。”张佳乐的表情十分严肃，“叫孙河。”

“为、为什么？”李轩问。

“因为我在写的时候完全按照孙哲平为原型来写的，所以叫孙河。”张佳乐说。“而且孙哲平也同意来演这部剧了，不多久就会放出定妆照的，你看，孙哲平都答应了，黄少天有没有可能考虑一下？”

李轩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答应的，能让孙哲平做配是多么高逼格的人才能做到的，要知道，孙哲平在娱乐圈是超越一切金钱和关系的存在，他一开始是个刷脸刷身材刷打戏刷演技上大制作电影和正剧的，后来背景一曝光，居然是红三代，虽然家里已经弃政从商，但是还是吓坏了一大批人，孙哲平就像个娱乐圈的特例，他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个问题，我还是问一下黄少天本人。”李轩还没有丧失理智，虽然他也快被张佳乐给弄疯了。“黄少可能今年到年中都没有档期，不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拍呢？”

“不知道，找齐了演员就拍。”张佳乐说。

李轩：“…………”

李轩觉得他从和张佳乐的第一句对话开始，就掉进了一个梦境，在这个梦境中，他并不是演员的经纪人，他是个和神经病说话的，神经病。

张佳乐太业余了，简直业余得不像是圈子里的人，李轩怀疑他甚至不知道拍一部电视剧需要做什么，仅仅是一脑门子热，就跑出来四处狂奔了，质朴成这样的人也是不多了，可是在

娱乐圈里，艺人也好，工作人员也好，最不需要的品质就是质朴。李轩有点不太相信孙哲平会接这样一部戏，这真的是一部怎么看怎么雷的剧，孙哲平简直没有任何理由接下来，李轩给楼冠宁发了消息问，没多久，他收到了楼冠宁的回复。

楼冠宁：“[大哭][大哭]是真的，大孙让我把今年的档期给这部戏留一下，留一下，一下，下，xia，ia,a……”

李轩：“……”

孙哲平正在拍戏，楼冠宁在一边等着，下午有个通告，中午就得出发，不然赶不上，他在边上等着的时候接到了李轩的信息，然后生无可恋地回复了。他看着孙哲平正在拍的大咖云集的电影，又想想昨夜连夜翻的张佳乐的《倾城山河》的剧本，实在是Y_u哭无泪，也不知道孙哲平是突然怎么就接了这么个电视剧，爽雷爽雷的。

玛丽苏是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长盛不衰的主题，躲也躲不开的，而在写言情小说这个行业，张佳乐年纪轻轻就是其中翘楚，要说倾城山河这个小说的知名度还真是不低，只是受众并不是他们这群大男人而已，可是这其中最要命的并不是剧本多雷编剧多不靠谱，而是张佳乐的业余程度实在是超乎人类想象，孙哲平说，张佳乐根本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开机，因为他连演员都没找全。

这实在是旷古奇说，是几时孙壕接了张佳乐案？

上午的戏拍完，换衣服卸妆，折腾了一番，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看样子是没什么时间吃饭，孙哲平裹了个羽绒服缩在车里，楼冠宁把准备好的午饭递过去，就在车里简单解决一下。

“张佳乐去找李轩了。”楼冠宁如实汇报。

孙哲平打了个饱嗝。

“这就吃饱了？”

孙哲平十分认真：“一听那个名字，就有点饱了。”

“估计是男一想找黄少天。”楼冠宁说，“但是李轩应该不会让黄少天接的，李轩刚争取了白玉老虎，陈导的那个。”

孙哲平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太关心。

“所以这个剧真的不太靠谱，投资方都没定——”楼冠宁继续苦口婆心劝。

“但是我答应他了。”孙哲平说。

“可以反悔啊，反正也没有签合同。”

“对啊，他怎么都不和我签合同？”孙哲平恍然大悟，把三明治放在一边开始翻手机，给张佳乐发短信。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经纪人负责去做的，孙哲平知道流程，但是几乎不在这种事情上操心，张佳乐实在是做事过于天然，只要了个孙哲平的口头上的答应。

楼冠宁一脸生无可恋，心想原来如此，敢情您老是想演这个角色啊！

“那你到底是怎么接的啊？”楼冠宁心想，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好吗。

“哦。”孙哲平继续吃三明治，“前几天我回家，自己回去的那次。”

楼冠宁点头，然后呢，奇幻之旅掉进张佳乐的粉红陷阱了？

“在飞机上，他坐在我旁边，然后我用了一下他的电脑，不小心把他的新稿子给删除了，还是彻底删除，他急了。”孙哲平嚼着三明治，在晃晃悠悠的车里坐姿像是退休老大爷，“他急了，让我补偿他，因为他重装了电脑，新书成稿就这么一份，没了就没有办法向编辑交差了，我说怎么补偿，然后他让我来拍倾城山河，我就同意了。”

“大孙，”楼冠宁脸都绿了，“你知道电脑有备份功能吗？”

“啊？”孙哲平一脸惊讶，“这么

高级，有备份啊？”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能他的电脑太低级了没有这个功能吧，谁知道呢，改天给他买个新的。”

什么电脑都有备份功能吧！！你当是上个世纪的电脑占地面积三间屋子吗！！还是你鄙视我的智商！！

“他故意碰瓷的吧。”楼冠宁这明显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

“可能是故意的吧，不知道。”孙哲平三口两口吃掉三明治，“你趁着下午我出通告的时间接洽一下张佳乐，把合同签一下。我昨天给郑导打了电话，你跟张佳乐说，让他和郑导的导演组接触一下，他同学当导演这件事也太玄幻了，找个专业的吧。”

楼冠宁：“……”

“别看了，起来，我要换衣服了。”孙哲平说着把羽绒服一脱，开始换等下通告的衣服。

喻文州处理完瑞格的新一季的设计案，走出办公室，正巧碰见李轩和张佳乐在外面，李轩一副心很累的表情，张佳乐倒是意气风发的，小辫子一甩一甩。

“李轩，”喻文州走过去，“黄少天在蓝雨吗？”

“在在在，他也正找你呢，我今天还没见到他，他应该在三楼声乐室，我让他上来？”李轩恍惚间觉得自己见到了救命恩人，连忙和喻文州说话，张佳乐只能退后一步，在一边看着。

“你今天还没见到他呢？”喻文州问。

“对，方锐去接的他，下午我和他出个通告。”

“没事，我去找他吧。”喻文州笑。

“诶好……”李轩拉长声目送喻文州进电梯，心想为什么不让我跑腿，为什么不让，然后他一扭头，继续面对张佳乐。

“你要相信倾城山河的影响力，这真的是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张佳乐说。

李轩：“……”

喻文州到了三楼，转角就到了声乐室的外面，黄少天算不得会唱歌，但是起码不跑调，演员多是演而优则唱，演不优也唱，会唱歌只要是不跑调，后期修音过后，多半也就能听了，黄少天的情况还要好一些，修过音之后，至少还是有点动听的，不至于呕哑嘲哳。

“找我啊？”黄少天素面朝天，脑袋后面还贴着纱布。“怎么了？”

“换药。”喻文州拿着手里的药水和纱布说。

黄少天吐吐舌头，他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而且李轩还不知道，李轩要是知道他把脑袋后面划了个口子肯定又要暴跳如雷了。

“你还没和李轩说吧。”声乐室外有休息的地方，喻文州帮他换药，重新贴上纱布。

“对……”黄少天不敢乱动，梗着脖子任由喻文州动手。“我明天要去补几个镜头，古装戏要带头套，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戏？”

“之前拍的古装戏，可以补也可以不补，拍完好久了，导演对我真的挺好的，我想着还是去吧，”黄少天低着头，感受到喻文州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药水的触感冰凉而微微刺痛，那种感觉沿着颈后一路顺着脊背，弄得他半身都酥麻。“喻文州，以后换药让方锐来吧，要不然让李轩来，反正也瞒不住。”

“好了。”喻文州拍拍手，示意他换好了药。“可以，让李轩来吧。”

“嗯……”黄少天拉长声嗯，顺便想下一句，没话找话一向是他特长，可是他和喻文州实在是交集有限，他嗯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嗯，喻文州——”

喻文州转身要走，被这句话喊住，笑眯眯地回头看他。

黄少天从第一眼起就最受不了喻文州这样笑，喻文州回头看他，他张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到底该说点什么？

“什么事？”

“啊……”黄少天深呼吸，心想到底什么事儿呢。“啊对了，你来时候看见李轩了

吗，他找我没？”

“看见了，他说你下午有个通告，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好像在和一个人谈事情。”

“对对对，”黄少天跑过去，“你帮我告诉李轩，我等下就过去，让他帮我，嗯……帮我拿个帽子！”

喻文州笑，“好，你进去吧，声乐老师等着呢。”

“嗯，拜拜。”黄少天说。

喻文州拿着药水，很快消失在转角处，黄少天瞧了半天，看了看身边雕塑一般的方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黄少天扭头问方锐。

“不不不。”方锐摇手，“不是哪里不对劲，是压根就没有对劲的地方。”

黄少天：“啊？”

“他又不是李轩助理，你是不是疯了？”方锐指着喻文州消失的方向对黄少天说，“他是蓝雨的艺、术、总、监——”

黄少天：“……”

“我给大家高歌一曲，”黄少天走回声乐室带上耳机，一本正经地说，“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啊”

方锐躲在一边偷笑。

“方锐，你过来，”黄少天想了想，招呼方锐。“这样吧，你帮我掐着时间，两个小时之后提醒我给喻文州发短信，试试他生气没……”

“为什么两个小时？”

“现在就问也太奇怪了，我大概过两个小时发短信试探一下。”黄少天说。

“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将时间计算得如此精确，这也是为什么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低的原因。”方锐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定闹钟，眼睛不住地揶揄黄少天。

“病句。”黄少天十分高冷地看着面前的谱子。

“啊？”

“为什么的……原因。”黄少天冷冷一瞥。“典型病句。”

“学语言学了不起啊！”方锐一拍桌子叫嚣。

“了不起！”黄少天也拍桌子叫板。“方锐，这个——”

“什么！”方锐继续拍桌子。

“这怎么唱？”黄少天指着谱子问方锐。方锐大学时代学的是让他拒绝回首的黄梅戏戏曲表演，科班出身，功底了得。

“不要问我！”

“学黄梅戏了不起啊！”黄少天拍桌子学方锐的样子叫嚣。“我也会唱，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声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