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康熙醒过来之时,已是到了夜半时分,胤禩和胤禛守在偏殿,连眼睛都不敢阖上片刻,一听梁九功过来传召二人,便即刻起身进了康熙的寝殿去。
康熙身上披了一件袍子,歪靠在床头,眼睛微眯着,一旁有宫人正在_fu侍他喝药。见胤禛二人进来了,康熙便挥手摒退了旁人,沉沉开口道:“你们到了。”
胤禩从未见过康熙这般憔悴的模样,眉心紧紧的皱起,似乎有一道怎样也抹不平的沟壑横在当中,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那种极不健康的蜡黄,两颊shenshen的凹陷下去,显得整个人苍老衰弱了许多。
想起这人平日里那般的叱咤风云,只手便可翻云覆雨,如今只是几日未见,竟如此的虚弱不堪了,胤禩只觉得心头一酸,低声唤了出来,“皇阿玛**”
康熙轻咳了两声,又微微将身子抬起了些许,皱着眉低声道:“你们二人今日过来,可还有旁人知晓么?”
胤禛闻言同胤禩对视一眼,俯首道:“回皇阿玛,并无旁人。皇阿玛可有哪儿觉得不适?要不再唤太医进来诊治一次吧。”
康熙缓缓的摆了摆手,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气力,“不碍事,朕自个儿的body,自个儿心里有数。你们俩走得近些,过来同朕说说话。”
胤禩和胤禛依言上前,跪坐在康熙榻前的小几子上,康熙不开口,他们二人也不敢言语。这样偌大的寝宫之中,除了更漏的滴答之声外,再没有一丝旁的声响。
这样的安静,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
样。
“朕这一生,儿nv众多,只是却大都不如人意。便是对你们二人,朕也是时时的打压猜忌,想必你们心里头,必定也是对朕有过怨愤的。”
胤禩一听康熙所说之言,即刻就要俯首跪下,却被康熙开口拦了下来,“不必跪了,动辄便‘请罪,请罪’,哪里又有那样大的罪过了呢?朕这些个儿子里头,老大和废太子不成气候,老三心术不正,余下的那几个**不提也罢。本想着十四同你们二人都是好的,可他如今却又因着一时意气,酿下大错。”康熙说至此处不禁咳嗽了两声,声音低沉却十分的清楚,“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乃是极大的祸患,便同当年的噶尔丹一般,若不能将其斩草除_geng,来日必有后患无穷。端静在喀喇沁多年,知道了不少噶尔臧密通外族之事,朕本想亲自办了他,只是如今看来恐怕是不能够了。办他之前,定要将他同策妄的密谋之事尽数问出,这一点,你们二人需得牢牢记下。”
胤禩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抬首看向康熙,“皇阿玛千万别说这话,您乃是真龙天子,吉人天相,现下不过是略有微疾,仔细T养便无大碍了。”
“你不必说这些话,朕心里头自然明白的。”康熙长长的喟叹一声,似有万千惆怅,“这人哪能没有一死呢?只是**未免太短了些**”
帝王这样一句叹息,将心中的不甘尽数道了出来,双眸微He了片刻,康熙又同胤禩问道:“老八,当年朕要你立下毒誓,你心里头,可怨恨过朕么?”
眼前虚弱无力的康熙,和上一世那个对自己shen恶痛绝的康熙交叠在一处,胤禩只觉心里头一阵酸楚,眼前微微有几分模糊之意,摇头低声道:“皇阿玛既是父,又是皇。自古以来帝王之路总是不同常人,儿臣不曾怨恨皇阿玛半分,更何况那句誓言,本也是儿臣心中所想,一意所图。若能安为贤臣,辅佐明君,儿臣此生便觉足矣。”
康熙意味shen长的看了他一眼,又同胤禛道:“你这些年来一直踏实办差,朕俱数都看在眼里。朕今日问你一句,若是要你同老八一般,你也能一世甘为贤臣,绝无二心么?”
胤禛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顿时一凉,他Mo不透康熙话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今日将他和胤禩叫到跟前,就是为了给胤祯来日修桥铺路的么?胤禛心中忐忑,连指尖都有些微微发凉,俯首低声应道:“只要能昌盛我大清江山,儿臣便是死也甘愿。”
他这话说的有些巧妙,恰恰好避开了那最紧要的部分,却又答上了康熙的问话。康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神情似乎有几分疲倦之意,同二人吩咐道:“朕有些乏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胤禩同胤禛谁也琢磨不透康熙今晚的用意,却也不敢多zhui问上一句,两人依言道了乏下去,直至退出殿外之后,胤禛方脸色冷凝的低声道:“这事儿恐怕有些不好,皇阿玛今晚上说这一番话,大有shen意在里头。”
胤禩皱眉道:“皇阿玛这般急切的叫了你我前来**我这心里头总有个_gan觉,四哥,你说会不会**会不会**”
他话说的不全,胤禛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只怕就是如此了,皇阿玛方才对十四先是斥责了一番,而后又问了我那样的话来**现如今我也实在是不明白了,唯今之计也只有一个了。”
“什么?”
胤禛神色肃穆而凝重,咬着牙说出一个字来,“等!”
事到如今,已不容再出丝毫的变故。纵是到最后真的突生异变,胤禛也打定
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情势掌控下来。
他与胤祯,已经是势成水火,眼下你死我活的关头,谁若是手软一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康熙次日清醒之后,却又命梁九功传了一人前来畅春园中,不是旁人,正是大学士张廷玉。
张廷玉此人,多年下来shen的康熙信赖,当年康熙征战噶尔丹之时,张廷玉扈从三次出塞,当时仅有他这一个汉臣得此殊荣。而在他告病辞官之际,康熙却仍将他We_i留在朝,凭此便可看出,康熙对此人的格外厚爱。
张廷玉由隆科多引着入了宫门之nei,梁九功引着众人尽数退了下去,隆科多刚想退下,便听康熙低沉沉的说了一句,“隆科多留下。”
隆科多眼皮一动,不敢多话,应了一声便俯首站在了一旁。
张廷玉和他在下头静候了片刻,方听康熙开口说道:“隆科多接旨。”
隆科多大吃一惊,连忙跪下,“奴才在。”
“隆科多多年来尽忠职守,勤恳j业,今晋封晋升太子太保、领侍卫nei大臣、上书_F_大臣之职,仍管九门提督之事,钦此。”
隆科多不明所以,只是仍没忘了规矩,连忙俯首跪拜,“奴才隆科多谢主隆恩。”
康熙低低的咳嗽了两声,缓了片刻后复又开口,“这是一份旨意,还有一份朕已将它交到了廷玉手中,如今就不必一一给你念出了。只是朕告诉你,这两道旨意,一是生,一是死。一是富贵不尽,一是死无葬生。朕如今虽下了头一道圣旨给你,但是只要你守着朕的嘱托,那第二道旨意便只当它没有。若是不能**廷玉时刻都能将它念出来,置你于死地,你可明白么?”
隆科多这才懂了为何康熙要急着将张廷玉传召至畅春园,还独留了他们二人在御前听训,原来竟是要拿他来胁迫自己了。隆科多此刻额上冷汗连连,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道:“万岁爷明鉴,奴才一片拳拳忠心,可表日月!万岁爷有何话只管吩咐,奴才必定万死不辞,绝无二话!”
康熙的目光稳稳的落在隆科多的身上,缓缓说道:“朕要你记住,待朕晏驾之时,你定要牢牢守住京师九门,决不可给有心之人以可乘之机。你定要尽忠职守,辅佐新君登基。只要你能忠心耿耿,至死不渝,朕便可保你一世荣华,子孙平安。这大清的江山朕守了五十年,这五十年不容易A!朕实在想再守上他五十年,只是眼下**却是不能够了,往后这江山,你和廷玉,便是辅国重臣!定要好生辅佐新君,将这爱新觉罗的祖宗基业,好好的传下去才行。朕这一字一言,皆是发自肺腑,你们二人,可记清了么?”
张廷玉和隆科多听了康熙这样一番言语,竟觉出几分托孤之意了,心里头又是_gan怀又是激*,一并跪在地上叩首道:“万岁爷放心,奴才既有幸得万岁爷如此信任,就必定不会辱没了这份恩典去。只要有奴才活着一日,拼死也要护得大清江山周全!”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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