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晚上确实歇在了李氏那儿,甫一回府便听李氏说弘昀又有些不好,他想着那个早早去了的弘昐,实在不愿这个儿子再出什么事端,故而在那儿陪了好一会儿。李氏又同他说今日进宫唯有弘昀得的赏赐不同,刚一回来就说不好受了。李氏抹着眼泪絮絮的说了半天,胤禛平时本不耐同她说这些,只是眼下弘昀病着,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便少不得也安抚了几句。入了夜外头的雪又渐大,他也就索Xi_ng没换地方。结果刚歇下一会儿,便听见苏培盛在外头通报,说胤禩来了。
胤禛听了之后连想都没想,即刻披了件_yi_fu便要往书_F_去,李氏见状赶忙自后头取了大氅来给他tao在外头,又想去拿个手炉过来,胤禛已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必了,又不是出门。你先歇着吧,不用等我了。”
胤禛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快步而出,只剩下李氏一人守在屋里头,恨恨的绞着手里头的绢子。
因是晚上,雪也没有停下的趋势,院子里头的落雪还没来得收拾清扫,道面有些*滑。苏培盛见胤禛走得极快,止不住的在一旁连连劝着:“爷走的慢些吧,这夜shen天寒的,若是滑着了可怎么好。”只是胤禛怎么肯听,几乎都可称得上是健步如飞了,这一路可是将苏培盛吓得不轻。
书_F_的院子和nei院相隔,中间要过两个长廊和垂花门,等胤禛进了那边儿院子的时候,却发现胤禩自个儿在院子里头站着。
胤禛看到胤禩是背对着他的,身上的白狐裘被被风吹的肆意飞扬,连伞都没撑一把,一身白色同着白茫茫的天地几乎要融为一处。
苏培盛见状刚要上去通传,便被胤禛抬手拦下,低声吩咐道:“你下去吧。”
今儿个胤禛回府的时候脸色就不甚好看,比平素更要冷上几分,苏培盛跟他这么多年,自然揣摩到几分主子的心思,想来也是同胤禩有关。如今这自个儿去通传的功夫,胤禩竟没进屋子,而是站在外头吹冷风。苏培盛本以为胤禛得狠狠的呵斥自己一顿,没想到竟这样容易就让他退下了,心里虽是有些疑惑,却也还是低着头静静的退了出去。
胤禛一步步向前走着,厚实的靴子底踏在雪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周遭是一片安静,胤禛在这样的安静之下,每一步走的竟有些小心翼翼了。
走到那人身后的时候,胤禛这才瞧见他肩上已经落上了薄薄的一片雪霜,也不知站了多久。这样冷冽的夜晚,若是再受了风,可怎么好**
“怎么大晚上跑过来了,这样冷的天不在书_F_等我,在院子里杵着做什么?”胤禛颇有些心疼的执起胤禩的手,冰凉的触_gan让他不由一惊,“来,先进屋去。”
胤禩抬头轻轻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望着这偌大的院子,低声道:“你看看,这给雪一盖的院子,多干净,这样的大雪难道还不值得我在外头看上一会儿么?”
胤禛低低的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温声道:“先进屋吧,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书_F_里头是常日备着炭火的,一进来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胤禛见他披风上头给热气一熏冒出了许多的水珠,便一边动手替他neng下,一边沉声说着,“你可真是,大晚上的天色又不好,何苦折腾自个儿?若是有事打发人过来同我说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今儿个鄂尔泰和岳父过我府里去了,说的事儿多了些。”胤禩只是一直低着头歪在罗汉_On the bed_,胤禛瞧不真切他的神色,连声音也低低沉沉的。
“说什么了?”胤禛上前握住他的手,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手这样凉,冻病了怎么办?”
“他们跑过来问我,何时才应开始筹备行动。”胤禩的手被牢牢的握着,也不知是被胤禛握暖的还是被这炭火熏暖的。他倒也不避,就这么任他攥着,口中平平淡淡的说着话儿。
胤禛闻言心里一紧,沉声道:“你是如何说的?”
“我还能如何说?”胤禩微微一哂,“我说自个儿才德平平,终日只是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哪儿敢去觊觎皇位呢?眼下太子这一废,各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现下确实不可贸然向皇阿玛进言,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胤禩轻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几分怅然,“今儿个我只同他们说,多于佟国维和马齐这几位大臣来往些。鄂尔泰却说,‘论才干德行,八爷都不输于四爷,难道八爷你就真的甘心?’”
胤禛听了不由去瞧此时胤禩的神情,只见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唇角挂着一抹浅笑。胤禛顿了片刻,低声道:“他说的不错,论起才干德行,你确
实不逊于我。”
“他也不过是这样一说罢了,现如今我一个残废**怎么可能还去动那些心思呢?”
“胤禩!”
胤禩低低的笑了笑,沉声道:“有个事儿我仿佛一直没同你说过,三十五年那会儿咱们随军出行,在土喇停了好一段日子。皇阿玛有一次议事之后将我独留了下来,你可还记着?”
胤禛略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的。”
“那次皇阿玛问我是真的淡薄名利呢,还是心头另有计谋呢。那一日我在皇阿玛面前立了重誓,无论日后新君何人,我都必定竭尽全力,尽心辅佐,若生二志,天诛地灭。”
胤禛听了立时大惊,“这事儿你怎么从未同我说过?”
胤禩微微一笑,声音沉静,“便是告诉你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个人心里有疙瘩罢了。重誓不可违,况且,你确实比我更适He坐那个位子。”
他无意于皇位胤禛虽然早就知道,可今日却才明白的更加真切,想想胤禩那会儿才十五,康熙竟B他立下这种誓言**胤禛顿时一阵心疼,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胤禩拉入怀里,手臂上微微用力的圈住他。
“四哥**”
“恩?你说。”
胤禩仿佛低低的叹了口气,“那个柳梦蝶确实是九弟当时找来的戏子,只不过没想到他是二哥的人。那晚上九弟有事求我,本想让他伺候我**后来我同九弟发了脾气,闹得不欢而散,出门到廊下的时候遇上他说了几句。”胤禩微微一顿,缓缓的说着,“那会儿我曾问他,情是什么?他说应是如同‘死和生割不断情肠绊,空堆积恨如山。他那里思牵旧缘愁不了,俺这里泪滴残魂血未干,空嗟叹’这般的,他还说这情之一字,理当是刻骨铭心,死生无阻的。”
胤禛心里一动,又听胤禩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后来知道你在宜城病中的事儿,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几句话的意味。”胤禩从他怀里挣了一下,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温声低语,“这么些年了,有些话我一直说不出来,可是今儿个我却突然觉得这样有些太傻了。额娘不在了,我身旁余下最亲近的人便是你了,我今天是急了才拿话来噎你,伤了你,我心里头也不好受。”
胤禛闻言不禁动容,伸手覆上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温声道:“我也有不是,你是知道我的,气头上难免就是那样。我本是想着明儿个一早便过去你那儿的,结果谁想到你今晚上竟冒着雪跑过来了。”说着轻叹了一声,似是有几分无可奈何,“同你一比,还是我气量太小了些,日后我定要改改才是。”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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