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泰尔二十四岁时,曾经因为拒绝引用一个他明知会说谎的警察证人惹过麻烦。他们起诉一起入室抢劫案,作为证据的作案工具获取程序带有瑕疵,但警局希望让一个当天执勤的警员提供证言、编造程序的He法Xi_ng。格朗泰尔拒绝那么做。因为缺乏关键证据,他们最后只能撤回起诉。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揪进巷子里揍了一顿,事后证明施暴者正是负责那个案件的警司们。警察自己就是警察,他后来也没能怎么样。
他再年轻一些时,被实习的上司派去做一个小学文化的被告的思想工作。那被告几乎目不识丁,代理她的援助律师基本没花超过三分钟的时间来会见她。检方手里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如果被告和她的律师稍微用点力气,几乎可以确切地得到无罪判决。于是,格朗泰尔的上司希望他去诱骗一下那个可怜的姑娘,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法律术语吓唬她一下,让她以为自己毫无希望,要么答应认一个较轻的罪,要么就面临极重的惩罚。年轻的格朗泰尔拒绝做这件事,并且要
他的上司去“*自己的*儿”。于是他成了唯一一个法学院第一年后丢了实习职位、只能和爱潘妮在酒吧里消磨一个暑假的学生。
他还想起很多事儿。想起他因为理想主义而灰头土脸的瞬间。他想起自己毕业后因为还不起教育贷款差点被银行从自己的_F_子里扫地出门的时候,想起他当时的男朋友因为他从来撑不过试用期骂他是个“爱空想的疯子”的时候。但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对这些回忆免疫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向现实妥协,并且再也不会遭遇那种生活了。他以为这种画面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了。砸碎的玻璃,扭断的油桶,油漆写就的辱骂词语**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到这些了。
但现在它们就在这儿。
在安灼拉门前。
“这是**”格朗泰尔艰难地说,“这**这户人家可真够惨的。”他吞咽了一会儿,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喂,正义天使,你家住在哪儿来着?你认识这户人么?”
安灼拉没有说话。格朗泰尔看到他的下颚绷紧了,他的蓝眼睛快速眨了两下,不知是在确认还是在接受眼前的画面。
“**这是我家。”最后他说。
“**哦。”格朗泰尔说。好吧,该死,他又在期待什么呢。这当然是安灼拉家,这个没多久前还对着摄像机“大放厥词”的家伙。在小镇里热点话题总是爆炸的很快。谁又能说普通民众平均下来有多高的素质呢?他想起二十四岁那年打在自己肚子上的拳头。
“谢谢你送我回来。”安灼拉说。他这时垂下了视线,已经不像刚刚那样震惊地眨眼了。令人意外地是,他的声音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仿佛车窗外那一片狼藉的地产跟他毫无关系似的。“把车门打开吧。我该回去了。”
格朗泰尔愣住了。
“啥?”他说。
“把车门锁打开。”安灼拉说。
“啥?”格朗泰尔说,“不,我是说,你打算干嘛?你打算就这样算了么?然后呢?”
“我打算回家。”安灼拉说,“字面意思,我不准备**”
“**你的家被砸了!”格朗泰尔嚷道,几乎被他的表情惹恼了——他看起来仿佛是在看着别人的家一样。“为什么还需要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儿?有人把你的_F_子——”
安灼拉的表情让他噤了声。他抬起头看着格朗泰尔,可这一眼毫无威慑力。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夜色的原因,他的眼睛从那种明亮的天蓝色变成了一种柔和的灰色,这让他的视线显得有些空洞,甚至在一刹那有些迷茫了。格朗泰尔不确定他眼睛里是否有受伤的神色一闪即逝——如果对安灼拉来说真的有这种神色存在的话
“**你应该报警,真的。”格朗泰尔说,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这也许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倒霉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西装太热了**也许只是因为现在倒霉的是安灼拉,而他没想过意气风发如天神的安灼拉也会有如此迷茫和倒霉的时候。 “我可以载你去警察局。”
“没用的。”安灼拉说,出奇平静,他看起来甚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像是大理石做的,“警察很难处理这种事情。首先抓到肇事者就很难——”
“告他们非法入侵(trespass)A!_M的,非法入侵!你是个律师!”格朗泰尔说,“你怎么能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
“没有意义,”年轻的金发律师说,“只是一些钱和社区劳动而已,我没必要——”
“意义就是他们付出了代价。”格朗泰尔说,“我不相信你要让自己的_F_子被毁掉然后还没有任何人要为此承担责任——”
“然后他们会变本加厉的。”安灼拉说,看起来有点疲惫——这可能是他十多分钟以来第一次透露出一点情绪,“相信我,这种事以前发生过——
这是一种代价。如果你必须要坚持代理不受欢迎的人——”
“*他_M的。”格朗泰尔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在shen夜的街道里回响着。安灼拉不赞成地看着他,但格朗泰尔此刻管不了这些,“你不必假装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什么该死的圣人吗?你是耶稣基督么?需要我给你做个十字架然后把你钉起来么?”他说完话才开始思考如果安灼拉是个教徒他会不会冒犯了对方,但很大一部分他因为愤怒所以不在意,另一小部分他认为安灼拉的信仰可能是《正义论》或者《论法的j神》。
(还有,当然,他愤怒也许是因为他想到自己。他不认为任何人应该假装这种糟心的事儿是他们应得的。)
出乎意料的是,安灼拉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冒犯。他看了格朗泰尔一会儿,半晌之后,他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不,“他说,虽然那只是个非常小的笑容,但已经足够让他看起来非常不“安灼拉”了。“我还没有那么自负。”
格朗泰尔盯着他看。
“所以你也知道你确实有点自负,哈?”他说,努力控制自己说出类似“你居然会笑”之类的话,因为那听起来太像个T情了——而且很俗tao。不知为什么,安灼拉似乎在卸下一些他的防备,就好像把包裹着他的大理石敲碎了一块然后让里面的血r之躯露出来一样。这样不好,这样有点太超过了。格朗泰尔不确定这到底是因为酒还是夜晚的缘故,还是因为安灼拉此刻(居然会)_gan到有点脆弱。或者三者皆有。他费了很多力气把自己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收回来,看着前面的路。
安灼拉又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听起来甚至有点歇斯底里。格朗泰尔希望他别再这么笑了。
“可能吧。”安灼拉说,“但这不意味着我在——有一点儿——认同你。”他补充道。
“行吧。”格朗泰尔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车里的气氛这时候变得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总之,谢谢你送我回来。”安灼拉打破了沉默。“晚安。我想我得回去了。”
这话让格朗泰尔又转过脸去瞪着他。
“回去?回哪儿去?”他难以置信地说,“你说的该不会是你眼前的这间——我不知如何描述——呃,你该不会打算继续住在这里吧?”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