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依旧徘徊在遥远的南方,并不为着人们的期望而加快北上的脚步。1944年初的这段日子里,游击队在冻实了的山间土地上,为牺牲的同伴掘出了许多墓坑。
并不是所有牺牲了的人,都能由自己的战友来安葬。人们把这些简单的葬仪办得尽可能庄严,这不仅是为了对墓中人致以哀思,仿佛也是为了弥补那些没有来得及料理的后事。
做完这些事后,人们就随随便便地唱着歌。这时,他们不再唱那些广为人知的游击队歌曲,而是低低地唱一些不知名的歌。哪怕是最亲密的战友,也未必能够和起来,甚至未必能够听得懂。因为这些歌,是游击队员们从各自的故乡带来的。
有一回,安东尼奥请求娜塔莎教他唱《小雄鹰》。
“你在荷包上把我唤作‘西班牙的小雄鹰’。也就是说,这是我的歌**”
“这是我的歌。”这句话的分量大概就相当于“这是我的爱人”。一个人一辈子并没有多少机会说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必定是满怀着幸福和骄傲的。
娜塔莎凝视着他那双坦诚的眼睛,叹了口气:
“我该说些什么好?在家里,_M_M唤我小白鹤,而我的哥哥是小雄鹰**你说这是你的歌,那就是吧**”
“**小雄鹰,小雄鹰,我忠实的同志,
你看我被敌人捆绑,
请飞往我家乡,去告诉我亲娘,
他们送孩儿去刑场**”
“我真喜欢这一段。小白鹤。”他浓重的西班牙口音唱起俄文歌来,别有一种纯朴的傻气,“我最喜欢这一段**”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前面的歌词呢。‘请相信我吧,我没想到死去,我才十六岁小青年**’照你的Xi_ng子,难道不是这样?”
“是A,不该想到死亡,然后,战斗才会很轻松。小白鹤,活着不是为了拖着枷锁。”他那橄榄绿的眸子里好像有什么在闪闪发亮,“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喜欢这一段**”
“这唱的是牺牲。可是在下一段歌词里,朋友们把他救了出来**”娜塔莎的声音非常轻,“然而牺牲常有,至于回到生活中来——很多人永远回不来了。”
“可是,你不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吗?我不也回来了吗?我还活着,今年才二十四岁,我还远远没有活够**”
她霍然抬起头来,正看见安东开阔而明朗的面容。他说他今年二十四岁。对,对,算起来,万尼亚·布拉金斯基今年也该是二十四岁。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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