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眼看就要到第十一个年头。这些年来,基尔伯特见过的每一簇火焰,仿佛都在焚烧着先贤们的著作、躯体和灵魂。窗前的小灯是这样,节日的焰火是这样,指间的烟头是这样。甚至连游击队的篝火,也能让人回想起那极不愉快的往事。
他一声不吭地把斧子劈向树丛,觉得自己离篝火很远很远。
“果真是大学生先生!城里来的!”仿佛是云雀般轻快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瞧这架势,哪像是在劈柴,简直就是个傻头傻脑的骑士在*练!”
想都不用想,听都不用听,他就知道这是丽莎·海德薇莉。她背朝着林边空地上的篝火和人们,林中的夜色在她的脸上投下面纱似的的幽寂。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是愉快和明亮的,仿佛从不知人间的种种苦痛悲伤。
“偏偏本大爷却是个聪明人,多么不幸。”他向着她走过去,一条臂膀把劈柴像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则牵住她的袖口,将她的小手从_yi兜里拉出来,飞快地握了握那略嫌粗糙的温暖的指头。
“教我德语吧!基尔**”他那冻得冰凉的面庞_gan觉到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好像是荞麦汤的味儿,也好像是一种他终生都难以穷其奥妙的独特气息。他将其称之为nvXi_ng。
“教我德语吧**刚刚在篝火前面,我听你说歌德、席勒和海涅**我想读一读他们的书**”
“怎么想起读书来了,丽莎?”
“我没有读过多少书,可是我看得见你提到他们时的眼神。想一想,能让你这么个家伙衷心敬爱的,一定是些最杰出的人**”
他忽然攥紧了姑娘的手,一言不发地把她拖回篝火前去,以近乎cu_bao的方式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他把木柴放进火里,听见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他下手太重了。
不,虽然她没念过多少书,可丽莎聪明着哪。她知道那时他心里不好过,也知道在他面前应该赞扬歌德、席勒和海涅。只不过她善于装傻罢了。狡黠得毫不做作,丽莎就有这样的本事。
“教我德语吧!基尔**”她的头发丝儿搔得他的脖子痒痒的,她的柔声细语仿佛一只小蚂蚁,慢悠悠地爬进他的耳朵里去,“我想读一读海涅的诗**”
“怎么不提歌德和席勒了?”
“因为你提到海涅的时候,眼神儿又不一样**”她轻轻地笑了,“那时你的眼神儿特别地温柔**”
果真是魔鬼般的姑娘!还有魔鬼般的海涅**多年以前有个傻头傻脑的大学生,给一位高傲美丽的nv郎寄了九十九封信,每一封里都工工整整地抄着海涅的一首诗。当他抄完第一百首之际,她就成了他的新娘。多年以后,基尔就亲亲热热地唤他们外公和外婆。
柏林焚书后不久,外公病了,一年就后离开了人世。亲人们在病榻前哀哭了许久,只有十四岁的基尔伯特没有流泪。外公临终之际把他叫到床前,竭尽最后的力气,沉痛地说:
“海涅被杀害了**德意志的夜莺A!一百多年来没有人能杀害他!可是他的子孙后代们,亲手把他烧死了**”
何止是九岁,就是十四岁,对于痛苦而言也
还太早、太早了。可是他是德意志的孩子,而德意志的痛苦已经太久、太久了。
“难道不得不像浮士德那样,去和魔鬼作个交易,为的是寻找到在这荒诞的世上,什么才是终极的真理?”又过了几年,当他中学毕业,决定报考慕尼黑大学哲学系的时候,基尔伯特这样想。
然而浮士德爱上了格*辛。即使是被卡住了喉咙、烧成了焦炭,海涅的夜莺也还在痴情地歌唱着青春的烦恼。基尔伯特恋爱了,只是她没答应。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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